李孑歌那一套又一套的荒诞说辞在席殊心里激起惊涛骇浪。
在他的说法里，席殊上一次来【终焉】，也就是沈霓姿口中席殊的前世，不过只是现实世界里，几年前席殊的父亲席观楼对他进行的一次实验。
那次实验的目的，是席观楼为了验证活人也能通过假死来进入【终焉】的设想。而那次实验的结果，是席殊的基因编码，成了【终焉】的关键编码。
在孤儿院长大的席殊其实并非孤儿。
他三岁时就被疯狂科学家父亲席观楼送到孤儿院，母亲是谁无从得知。
原本还算聪明伶俐的他在那个世界一事无成，事事遇阻，也大多是受到了席观楼暗地里的干涉。
席观楼就是为了打压他，中伤他，甚至想要摧毁他。因为席观楼在新生工程的早期实验结果中推断，被投影到【终焉】的编码的主人之前越是活得压抑苦闷，到【终焉】后便会有越疯狂的释放。
再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这是席观楼的座右铭。
那一次，席观楼认为时机已经成熟，派人抓来席殊。为了确保实验的顺利进行，他不惜牺牲自己的助手李孑歌的性命，陪着席殊一起进入了【终焉】。
席殊不负所望，在李孑歌的协助下，席观楼的一些程序编码的干涉下，短短几年间便站在了【终焉】之巅。
实验成效显著，席观楼却无法切断席殊与【终焉】的编码投影。那时席殊的编码投影已经进行了七天，若再不能回到现实，便会永远陷入假死状态。
席观楼亲自设计了一个bug，将席殊在【终焉】的投影杀死。
“【终焉】的时间流速跟现实不同？”席殊压抑着心里的怒火，问道。
“不同。现实一天，【终焉】一年。”李孑歌随意拔了根杂草衔在嘴角。
“可我在这里遇到过一些不同朝代的人。”席殊想起那个唐门的唐起楼。
“投影到【终焉】的硬性条件是基因编码，记忆编码是可以随意编程的。若是能找到尸骨，秦始皇你也遇得到。”李孑歌解释道。
“为什么你不跟我一起回到现实？”席殊接着问。
“呵，你以为谁都跟你一个待遇？这【终焉】除了你席殊一人是假死进入的以外，其他人可都是真死。”李孑歌眼神里闪过一丝落寞，在他遥远的回忆里，是记得那个男人曾承诺一定会把他带回现实的。
“我这次可是真死。”席殊似乎对李孑歌进入【终焉】的原因猜了个大概，故意笑了笑，试图安慰李孑歌。
“我管你真死假死。”李孑歌打了个哈欠，站了起来，“你那没人性的老爹没什么做不出来的，说不定你这次也不过是你以为的真死罢了。”
“我听说若在【终焉】死了，会在现实世界以植物人的状态过完一生。”席殊很自然地把手搭在了李孑歌的肩上。
“时间流速差导致的弥留错觉罢了。”李孑歌没有推开席殊的手，他一时恍惚，上一次他俩肩并着肩已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了。
“说起来，你怎么知道我脑海有一道声音消失了？”席殊抬头看着那盏白玉盘一般的圆月。
“她应该是你爸的新助手，你的初恋，郁见蕊。”李孑歌说得云淡风轻。
席殊却是心里咯噔一下，整个人呆立原地，头缓缓转向李孑歌，搭在他肩上的手不自觉开始用力。
席殊死死盯住李孑歌那完美无瑕的侧脸道：“你的意思，那年她的不辞而别，也是席观楼从中作梗？”
“还有你停飞也是你那疯子爹的意思，你那时候好不容易当上飞行员，第二天就被停飞，是我带着你爸的指示去到你们大领导的办公室，给他传达的意思。因为长期的高空作业会对基因编码产生影响。”李孑歌语气波澜不惊。
“生而不养，毁我事业，断我感情，甚至伤我性命……”
席殊紧握的拳头不停地颤抖，双眼通红，那片终焉之海波涛汹涌，似乎一场海啸即将来临。
“你那疯子爹的最终愿景，是把现实世界全部投影到【终焉】。”李孑歌又打了个哈欠，弯腰拾起龙纹剑。
“可能他是想磨炼磨炼你吧，好辅佐他主宰这个世界。当然，这只是我的无聊猜想，别当真。”李孑歌转身离开。
“你干嘛去？”席殊还震慑于李孑歌刚刚的话。
“算起来，我在这破地方都呆了近百年了，还有些事没完成，现在是时候了。”李孑歌挥了挥手，“对了，在【终焉】混，可一定要当心那些没有侍从的人，他们可个个都是狠人。”
“你也当心，你可是我的悬赏，可别轻易被别人杀了。”
席殊大吼。
李孑歌没有答话，那纤长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那萧条的明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