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五殿下今日邀臣女过来赴约只是为了闲谈打发时间的话，恕臣女不能奉陪，这便告辞了。”
舒茗嫣说着准备起身离开。
君墨珩闻言亲手递过来一杯温茶，微笑道，“舒小姐又何必如此心急？这是府中的下人采了梅花上的积雪烹了做茶，舒小姐当好好品尝才是。”
舒茗嫣没好气的接过那杯茶，抿了一口道，“五殿下有话不妨直言。”
君墨珩随即也收起了那副云淡风轻的做派，正色道，“本皇子已经派了人跟去七弟押送布彣的队伍里，里面也确实有三哥的人，只是那人老练滑道，又深得七弟信任，对于三哥同漠北王室之间的交易，我们的人也只能探查一二，并没有直接的证据。”
君墨宣的部署还真是周密，就连同君墨锋身边的心腹也被其收买了，难怪梦境里君墨珩还未摸到朝云殿的门槛便被流放到了皇陵。
“五殿下同臣女说起这话是何意？臣女并不懂朝堂之上的那些弯弯绕绕，但是作为大越子民，此等通敌叛国之事自然不能容忍。
可五殿下需要明白，臣女的意见无足轻重，重要的是圣上的意思。就看在五殿下的心里，是手足亲情重要，还是忠君爱国更为重要了。”
这并不是选择。
舒茗嫣很清楚君墨珩的意思，即便是挖出证据，得到的未必就能扯出君墨宣，极有可能只是沈国公府这个替罪羊。
可若是想要拿到切实的证据，或许需要在这条线上花上几年的时间，也就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君墨宣胡作非为，等到时机成熟才能将这一切公之于众，彻底击垮君墨宣，毁了他的成皇路。
但是和漠北交战的却是忠肝义胆的定远军。
舒茗嫣也想看看，再君墨珩那里，裴昭到底有多少分量。
岂料君墨珩没有半分犹豫，“舒小姐说的不错，忠君爱国自然该放在首位的。只要是于大越有利，与民生福祉有益，个人得失又算得了什么。”
这是要放弃这个机会了。
不管真的如君墨珩所言是出于公心还是私心，但他到底是做出了舒茗嫣最满意的选择。
只要有耐心，机会还可以再等待，可事关两国交战，却容不得养虎为患。
舒茗嫣面色平静，又细细品尝了几口雪茶后轻声道，“五殿下所言极是，臣女佩服。”
君墨珩摆手道，“本皇子也不过是私心作祟罢了，定远军的血可不能白流。本皇子今日邀舒小姐过来，是想同舒小姐做个交易。”
舒茗嫣想也不想的就要拒绝。
“承蒙五殿下抬举，只是臣女不过是个眼界狭隘的闺阁女子，并没有什么贵重东西能与五殿下交易。今日多谢五殿下款待，时日不早，请容臣女告辞。”
说着就起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而去。
就在舒茗嫣的手碰到门把的时候，君墨珩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如果是子恒呢？”
舒茗嫣的手霎时僵在了门把上，转身面上已是一片冷意弥漫。
“臣女竟不知，原来五殿下口中的交好便是将人看成是货品！”
声音冷得就像是淬了冰。
君墨珩并不介意舒茗嫣的态度，反而气定闲神道，“现在舒小姐可以同我好好谈一谈了吗？”
舒茗嫣只得转身回到君墨珩的对面。
君墨珩老神在在地翻了几页书道，“子恒自然不是货品，我也从没有想着让子恒成为我踏上那一步的筹码。只是，在我的一众兄弟的眼中，子恒早已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以舒小姐的聪明，自然可以想到倘若我的身子日见好转，那么子恒会遇到什么。”
舒茗嫣没有回答，只眼睛一错不错地望着窗外飞扬的雪花。
君墨珩也不催促，又继续开始翻着手中的书册。
良久，舒茗嫣收回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君墨珩，缓缓开口道，“五殿下想要什么？”
君墨珩朗声笑道，“就凭舒小姐这句话，子恒值了。想必舒小姐也知晓我想要什么，这条路上凶险异常，只需要舒小姐能在必要之时助我一臂之力即可。
在此，我可以亡母之名向舒小姐立誓，墨珩在，子恒在！我不会让子恒成为权利斗争中的牺牲品，永远不会！”
君墨珩何其敏锐，只短短的几次接触便很清楚舒茗嫣想要的是什么。
“我想五殿下是高估臣女的能力了，即便是臣女身上有圣上褒奖的郡君之位，可军国大事，实在轮不到臣女去僭越。
除此之外，臣女唯一值得说道的也只有和陆家的血亲之联了，但五皇子应当清楚，陆家绝对不会参与任何派系，只忠于大越。”
君墨珩神色未变，又替舒茗嫣斟了一杯茶后，不疾不徐道，“舒小姐放心，只要陆家不站派，于我而言，就是最好的局势。我笃定的，不过是，不论未来如何风云变幻，舒小姐不会对子恒不利。”
舒茗嫣暗暗腹诽，既知道，又何必将它当成一种交易。
不过，君墨珩天资卓伦，未必不会踏出一条路。
思及此处，舒茗嫣微笑端起君墨珩斟好的茶，郑重道，“好。”
君墨珩亦以茶代酒，“道阻且长，行则将至，行而不辍，未来可期。”
两人都将杯中梅茶一饮而尽，以示诚心。
“不过，臣女有个条件。”
“舒小姐但说无妨。”
“今日之事，裴昭不需要知道。”
君墨珩诧异抬头，“舒小姐可是因为身中奇毒而心有顾虑？若是因此，舒小姐尽请宽心，我等定会竭尽全力令舒小姐恢复如初。”
再怎么说，这也是裴昭那个木头桩子铁树开花头一遭。
舒茗嫣对此丝毫不抱希望，怎么可能恢复如初呢？她身上所中的乃是漠北王室对付君元庭的剧毒，哪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如果不是有杜医手，她恐怕是连这四五年苟延残喘的时间都不会有。
可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选择毫不犹豫的扑上去。
至少，这样还能有一丝希望守护自己在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