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雁觉得周边过于安静，连狗吠都听不到了。
水面倒映着空中银灰色的月光，她环视周边高处的树林，隐约中，忽然看到一个锐利的凛光，她水眸眯起，盯着黑漆漆的方向。
贺虎冷笑，两个手下抬过来重达数十斤的震天弓，贺虎曾用此弓，一箭折杀敌军部落首领，立下汗马功劳。
震天弓一发，从未失手！
如今，它已经满弦。
“得罪老夫的人，没一个会有全尸！”
贺虎对准某个位置，松手。
咻！箭发划破夜幕！
“小师父！”
寂梵转过身愣住，不知道何事。
唐青雁距离寂梵只有一步之遥，那箭是朝着寂梵的心脏，这一瞬间，她什么都没有想，整个人挡到寂梵身前。
震天箭将她的身体刺穿。
紧接着万箭齐发，无数弓弩从黑暗中发出，密林般的剑雨将月色遮挡，这一刻在寂梵眼中不见天日，如同深渊噩梦。
唐青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寂梵推开，她的唇畔微动，似是说了些什么，可寂梵什么都听不到。
他的耳边嗡鸣，时间仿佛滞慢，寂梵的瞳孔一点点放大，他看着唐姑娘替他挡下致命的箭，他看到数不尽的箭林越来越近，他还看到她嘴角边的嫣红，像是离岸旁独自盛开的曼陀罗花。
他伸出手想去触碰，但夜色中唯一的那抹光亮，离他越来越远。
她朝后倒下落入河中，水花溅起，寒霜下的冰河将她的身体卷走，河流急促，那抹光亮从他的视线消失，他的心一下子碎了。
每个出家人从走入佛门的那一刻起，心中就浸满一汪平静的潭水，师兄弟们都说那汪潭水也会动，也会随风吹拂，可他不信，他的湖面静止，任凭风水雨打从未波澜，直到现在，他的心裂开，这片湖消失了。
他捏紧心口的位置，密林万箭如狂风暴雨向他袭来。
贺虎自信底下的人会被射成筛子，没人逃得过贺家军的箭法，“去搜，把他们的尸体都拖出来鞭笞！”
胆敢闯入贺家的地盘，他要让这群人有来无回！
贺家军追下来，却发现河边无人，连尸体也不存在。
贺虎面色低沉，练武之人的视线比一般人要强上许多，即便夜幕中也能看出一二，他刚才见河边的两个人就觉得眼熟，定眸细看竟然是唐青雁和寂梵。
而刚才唐青雁中了他一箭必死无疑，她尸体落入水中，或许寂梵会沿河而下寻找她。
“追，绝不能让寂梵活着离开！”
寂梵是御史监察百官，若被他上奏陛下，后患无穷。
贺家军整整追了一夜，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们在河水下游找到寂梵，而寂梵怀中似乎抱着一具尸体。
贺虎看到那具尸体的脸，顿时大笑，“就这么死掉，还真是便宜顾家那寡妇了！”
一箭毙命来的太痛快，若非在桐乡看到唐青雁，他势必要将这个女人生不如死。
周边是无尽的谩笑，寂梵缓缓将怀里的人放下，尸体已经凉透，他却小心翼翼，好像她还没有死，只是睡着了一般。
看啊，她闭着眼睛，依旧是那么美。
寂梵笑了，他抹去她眼角的水珠，可那泪珠分明是从他的眼眶落下。
“看在信侯的份上，给你个痛快。”贺虎挥手，示意卢士武去解决寂梵。
卢士武是贺家军的前锋官，久经战场功夫了得，寂梵身手虽然不错，但都是点到为止，从来不会下取人性命，所以卢士武对付他还是轻而易举。
卢士武追了整整一夜，也有些疲惫，他打算速战速决，直接用刀对着寂梵的头颅砍下去，“受死吧！”
他的刀还没落，一只箭直冲他的眉心，甚至穿透头骨！
贺虎最信任的副将被一招致命！
“士武！”
贺虎满脸惊骇，寂梵竟下杀手！而且那是震天弓的箭矢，寂梵徒手扔过去居然能有如此威力！
“寂御史平日里守清规戒律，装的像那么回事，原来都是假的，老夫倒是小瞧你了！”
寂梵转过身，曾经澄澈的眸子里阴暗昏邃，仿佛有黑气环绕，“你杀了她？”他问。
饶是贺虎征战沙场无数，也被对方的气势所震。
这还是那个曾为止战乱，拿下十五国盟约的和尚？他如今的模样，更似是挑起战乱的妖僧。
贺虎冷声讥讽，“就是老夫，你又能如何？”
寂梵拔出卢士武头顶的箭矢，他的动作干脆利落，箭矢朝贺虎猛地飞去。贺虎眼睛眯了下，在他射箭的瞬间，用刀刃挡在面前。
但箭矢的力度极大，他被震往后倒退两步。
“啊！”那枚箭竟然穿透刀刃，直接刺进贺虎的眼睛！贺虎大叫一声满脸是血，剧烈的痛，让他无法再战。
“杀了他，把他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