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虎脸上阴沉，“铁矿，私盐，每年输送给各大王侯的姬妾，还有贺家的私兵都在此处，如果泄露，你知道什么后果。”
贺登后背全是冷汗，连头都不敢抬，更是记恨那几个闯入的贼人。
什么时候出事不好，偏偏是在刹罗阎王过来的时候出事，他这位二弟在京城还能束着性子，一旦无所拘束，鬼见都要畏惧三分。
现如今在贺虎眼皮底下坏事，他不得不被牵连。
“二弟啊，我已经派人去追，你放心，就几个小喽喽，我一定把他们带过来请罪。”
桐乡山脉上也不是没有外人误闯过，但从来没人能活着逃出去！
贺家专门驯养出一批猎犬，狗鼻子能闻到方圆几里的味道，而且对方有人受伤流血，更容易搜查。
山路崎岖，夜深不见光线，田老大身上背着人，一行人朝山下逃跑。
犬吠声四起，火把光亮星星点点遍布整座山脉，贺家私兵的营地驻扎在此，贺登为抓人，出动了大半个营地的守备。
唐青雁脚步不停，但他们与追兵的距离越来越近，“对方有猎犬，我们一起逃迟早会被抓住。”
她凝眸深看了一眼受伤的弟兄，当机立断，把自己的手割破，“田伯伯，你和周定旋带着弟兄们往东下山，我和寂梵从西侧走，不要去舟县了，直接回京城，不管谁先到，务必要将桐乡的情况报给京兆府衙门！”
“丫头，你们两个人行吗？”田老大不放心。
“人少反而好逃脱，况且有寂御史在，不会有事。”
她一番话说的快且决断，情况紧急，也容不得再多争辩，田老大留了句“保重”，一行人往东侧方向飞快离去。
唐青雁看了眼火把亮起的方向，将掌心的血抹在周围的树皮上。
贺家饲养的猎犬极善追踪，她不得不用自己的血来干扰，刀划在手上的感觉很疼，掌心火辣辣的，她眉头微微皱起来，可动作没有停下来半分。
“寂御史，和我在一起反而更危险，到底是拖累你了。”她眸中带着些歉意，这些本不该寂梵来承担。
寂梵看得出她的疏远，越是致歉越意味着距离，可过去，她从来不会与他客气。
他撕下衣袍一角，迅速将她的手掌缠好，“姑娘不要说丧气话，在下会保护你。”
他们留下血迹，往有水源的地方逃跑，只要过水，狗鼻子就不灵了，也就追不到他们。
很快，贺登的人追到此处。
“大人，他们好像分开跑了。”
贺登沉思了一下，发觉那几个小喽喽不简单，万一他们真在他手底下逃脱，他铁定玩完了。
“去通知将军，就说我带人去西侧追，请将军亲自下山，追踪东侧那伙贼人的下落，另外把所有下山的路口都堵住，我量他们也跑不出去！”
与其现在让二弟出马，被他骂一顿，也比之后被贼人逃脱掉脑袋强。
贺家军兵分两路继续追踪。
夜黑霜寒，月色在浓雾遮盖下忽明忽暗，一场生死追逐决定了许多人的命运。
唐青雁一路上遇到过两拨追兵，她没有硬碰硬，而是把自己裹到泥潭里打了个滚。
“嘘！”她捂住寂梵的嘴，紧靠在山坡石壁沿上。
头顶上方，一波追兵与猎犬列队走过，猎犬在他们头上打转，唐青雁咽了下口水，感觉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寂梵也被迫滚了泥潭，素衣白袍早就一身脏乱。
脚步声徘徊在他上方，佩刀晃荡的声音凸显出此时的危机，但他抬眸，只看到一旁有个正护着他的女子。
她满身泥点，连脸上也涂抹泥渍，可她的眸光在黑暗中明亮且耀眼，她有些紧张，身形不自觉向他靠近。
她是不是很好看？忽然有个声音从寂梵心里响起，他下意识点头，心底的声音狂风暴雨般袭来。
承认吧，你的六根早就不净，你千里迢迢随她而来，接近她，靠近她，心悦于她！
寂梵眉头越来越紧，同样在心里回答那个阴暗的声音。
我来此是为了匡扶正义，要将贺虎绳之于法。
阴暗的声音狂笑不止。
他再次强调，我只是在帮她。
不，你想要拥有！
“寂御史，你想什么呢？”
一个声音将他拉回到现实中，他回过神来，发现追踪的人已经离开。
唐青雁站起身，十分嫌弃身上的臭味，要不是为了让猎犬走开，她这辈子都不会滚到泥潭里，还把老虎的便便抹到衣服上！
污泥能遮掩部分人的气味，况且狗到底是怕老虎的，哪怕闻到些异样，也不会靠近。
“唐姑娘再忍耐一会，前面很快就会有小溪。”寂梵也站起来。
唐青雁望着他指的方向漆黑一片，疑惑道，“寂御史如何得知？”
“姑娘忘记在下是在山里长大的了吗？”寂梵清澈的眸子看向她，双手自觉合起。
唐青雁挑眉，抱拳道，“给土地公公行礼！”
“在下有那么老吗？”寂梵无奈。
唐青雁认真道，“我如果不是寡妇，在你这个年纪，都能抱三个娃了。”
寂梵想，唐姑娘即便有孩子，也是扔到一边自我潇洒的主，但这样的人生又何尝不是一种洒脱。
唐青雁没多纠结，她手挥着味道，“快去河边吧，我都要被臭死了。”
两人避开贺家军视线，终于找到河流，山上的水寒凉，但唐青雁实在忍受不了，把沾泥的外衣扔开，用清水将脸洗净。
河水太冷，洗完后，她鼻尖泛红，脸颊也冻得红彤彤的，她干脆用丝巾将头发裹起来，“我现在肯定像个村姑。”
寂梵浅笑，“姑娘是十里八乡一枝花。”
她微微惊讶，“寂御史不愧是要媳妇的人，连说话都变甜了。”
寂梵眸色瞬间暗下去，不过夜里，唐青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他递过去一块玉佩，“这枚玉佩乃是暖玉，戴在身上有些许温热功效，况且曾赠与姑娘，便是姑娘之物。”
这是她还给寂梵那块，她没接。
“今后若有要事，还可以来府上找在下。”寂梵又说。
唐青雁想了想收下，但还是补了句，“下次入府，必会提前递拜帖。”下一次，小师父府邸就有女主人了。
寂梵觉得胸口堵得慌。
两人以为到河边便能暂时安全，殊不知久经战场的贺虎，早就算到他们会找水源，此时弓箭手已经拉满弓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