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雁迈步而去，看到不远处温鹤兮的身影，对方身着深色宫服，身后跟着许多宫女。
温鹤兮由宫女搭着手，从石阶缓缓上来，唐青雁顺着台阶而下，擦肩而过时，温鹤兮眼眸沉重的抬起，她看到温鹤兮通红的眸底，和微微颤抖的手。
“贵妃。”她在外以户部侍郎的身份示人，宫内相遇，不能与对方多加言论。
温鹤兮抬起手好像要说些什么，保养极好的面容上在短短半夜间，添了几道皱纹，唐青雁躬身行礼，温鹤兮将手落了下去，她什么都没说，在宫女的侍候下往卫厉所在的宫殿而去。
唐青雁抿唇，脚步加快离开。
她如今有皇帝钦赐令牌，可以调动都城内一切人马，她先去京兆府衙调动人马全城搜索可疑之人，但暗中与卫璟昭一同带着侍卫端了暗杀阁。
暗杀阁专做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之事，底下高手无数，然，当唐青雁来到此处时，竟只抓到些没什么本事的小喽喽。
她看到暗杀阁的墙壁上镶嵌有象征其组织的图案，与昨夜她在成王府内遇到的黑衣人袖间的纹图一致。
“小王爷，看来有人先我们一步，已经将凶手灭口。”她凝眸望着阁内诸物，淡淡开口。
卫璟昭眉头紧锁，“你确定吗？本王对这个组织略有耳闻，虽说他们做的是杀人的勾当，但皇家公主，量他们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接这种活。”
卫璟昭说的没错，侍卫逼问暗杀阁内抓住的其余人，皆是口供一致告诉他们，阁主不可能也不敢与皇家作对。
“如果他们不知道呢？”唐青雁默了会，水眸微微眯起。
“你的意思是？”卫璟昭满头疑惑。
“我要先去找一个人。”唐青雁撂下卫璟昭，驾马从暗杀阁快速离开。
但她没有找到她要找的人，反而在准备入宫的途中，遇到京兆尹派人前来寻她的衙役。
“大人，属下们在闻西客栈，发现一伙可疑的人！”衙役驰马追上她禀报。
唐青雁停下，立刻询问，“仔细说一遍！”
“禀大人，属下奉命搜查，搜到闻西客栈时碰到几个外地口音的男子，他们说自己来都城进货的商人，但属下让他们交出货单，他们忽然从床下拔出武器逃跑，属下们重伤了好多位弟兄才将那几个人关押，现下已经从他们身上，搜到公主遇害当夜曾经佩戴的金钗！”
衙役将用布帕包裹的金钗交给她，她打开来看，确实有些眼熟。
她望着不远处的皇宫宫门，顿了会，调转马头去衙门。
太阳渐渐落下，夜幕降临，衙门地牢内阴冷潮湿。
六名可疑男子在严刑拷打下终于招供。
衙役将拷问的结果呈报上来，“回大人，属下已经探明，他们是台州起义乱民派来刺杀成王殿下的细作，由于刺杀当晚，在成王府中被五公主发现，于是杀人灭口！”
“台州？刺杀成王？”唐青雁坐在刑罚室外的木凳上，烛火摇曳晃过她的眸底。
衙役继续答道，“没错，根据这些细作所言，台州叛乱党羽已经勾结疆域外异国，要联手入侵我朝边境，他们此行的第一目的是刺杀陛下，但皇宫守卫森严，他们没有任何动手的机会，便将目标转向成王殿下。”
唐青雁指尖轻点在桌面，唇色薄凉，声线冷寒，“都城内的王爷诸多，比成王府守备松懈之处不少，他们为何偏偏要盯上成王？”
衙役在京兆衙门干了二三十年，经验老到，他见这位大人年纪轻轻，估摸着是不了解都城内的形势，便解释道。
“大人有所不知，陛下虽然未立储君，但在诸位王爷中，成王殿下最受陛下看重，也是入主东宫最热门的人选，那些乱民估计就是没法刺杀陛下，便打算将矛头指向成王，如此，定能搅乱朝堂，让他们趁虚而入。”
唐青雁点了点头，打了个瞌睡站起来，一副准备回家睡觉的样子。
衙役急道，“大人，刺客已经找到，应尽快禀告陛下。”
“本官是大人还是你是大人！”唐青雁眼尾忽然极冷的瞥了衙役一眼，衙役吓的哆嗦猛地磕头，唐青雁亮出金牌，对着所有人下令。
“封锁地牢，严禁任何人进出，违令者，斩！”
……
皇宫。
高楼寰宇的楼阁内外，挂满白色的长布。
温鹤兮嘴唇苍白，细细看去，长而密的乌发间冒出了许多白发。
东方斥立在一旁，安静的仿若没有呼吸，直到贵妃让他说话，他才低着头开口，“公主买通暗杀阁刺杀唐青雁，却不料，夜色昏暗，刺客将画像认错，把……把公主当成唐青雁，误杀了。”
他一句话说的极缓，良久之后，他的语调带着艰难的呼吸，“暗杀阁已被处理，替罪之人亦已经安排。”
温鹤兮重重闭上眼睛，端庄典雅的姿态间呈现出一种苍老和寂寥。
她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年轻爱美名动九州的女子了，她而今三十有余，在这后宫已然渡过半生。
“贵妃。”东方斥低头跪下，他双拳紧握紧紧压抑着什么，可他不得不开口，“人死不能复生，大业将至，我们不能停下。”
温鹤兮整夜未眠，直到第二日，她点了头。
乌云浅而薄却遮漫天边，白日的天混混暗暗，几缕光线穿过云层只剩下微薄的温暖。
地牢被看管的密不可破，然，台州乱民勾结他国意图谋反的消息还是不翼而飞，穿进各路权势的门户内。
卫厉大发雷霆，诏令唐青雁将刺客带入宫中。
天牢的审讯结果与府衙一致，六名刺客当场被推出午门外处死，卫厉一怒之下，下令整顿三军，讨伐台州！
唐青雁没有及时上奏被卫厉狠狠训斥了一顿，但她缉拿有功，功过相抵，卫厉倒没有罚她什么。
只不过，唐青雁在卫厉出兵台州时，进言阻止，被杖责二十大板。
她扛过刑责，抬头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东方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