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武当论道

西湖之美天下知,吕行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在后世被过度开发的胜景。

可想要领略西湖之风光,少不了兜里得有点银钱,乘一艘轻舟,携美婢宠妾,泛于西湖之上,尽享世间之美妙。

可若是囊中羞涩,那就只能体悟“肩摩趾错,男女杂沓,以挨簇为乐”这般普通人的趣味了。

吕行没有美婢宠妾,只有一个咋咋呼呼的黄毛丫头陪着,艄公也不要,就这么一人撑船,一人捣乱,也不知道这丫头哪来的这么多精力,能在小舟上自己折腾半天。

“吕大哥,累了吧,来吃点莲花糕!可甜了~”好在小丫头还算体贴人,递了一块糕点送到吕行嘴边。

刚要张嘴品尝一番,小丫头又给收了回去。

“嘻嘻~吃不着~吃不着~”

这如何能忍,吕行把竹篙一放,就要教训一下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家伙。

突然桥边传来噗通一声!

“啊!有人落水了!”

吕行闻言望去,只见一个小丫鬟指着水中一处焦急地叫着,她家小姐落水了!

细细感应了一下,这水中正有一个女子在缓缓下沉,可见是连挣扎的气力都没了,再泡一会,命就该没了!

人命关天,顾不得脱衣服了,吕行直接从小舟上跃入水中,动作矫健、姿态优美,若是参加比赛,拿个十分没问题。

吕行潜入水中才发现原来有水草绑住了这女子的脚,难怪怎么也浮不上去。劲力迸发,震碎水草,吕行连忙带着落水女子朝水面游去。

看热闹乃人之天性,此时桥边已经围拢了不少人,还有几个年轻士子闻讯赶来正欲跳水救人。

吕行不想在露面,运起内力,按在女子腰间使了个巧劲,顺势一推,竟就将女子送出水面,柔柔落在桥边,在旁人看来,这女子就像是自己飞出来的一般!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小丫鬟连忙凑到自己小姐身边哭着,看着昏迷的小姐不知所措。

幸好吕行向来是送佛送到西,留存在女子身上的劲力直接将女子腹中湖水逼出,女子猛地吐了几大口湖水,气息顿时通常起来,人也悠悠醒转过来。

“欸?!人醒了!”围观群众有眼尖的看到女子隐约睁开了双眼。

女子的家眷挤开人群连忙将人接走了,大家闺秀怎能被和猴一般被人肆意打量。在被送入马车之前,略微恢复意识的女子挣扎着看向了湖中的一艘小舟,上面正有一大一下的一男一女在嬉戏调笑。

一番插曲过后,吕行也没了泛舟西湖的兴致,扯着还四处张望着哪还有落水的小丫头上了岸。

吃食过后,吕行这一趟不怎么着急,便买了辆马车,悠哉游哉地带着曲非烟踏上了旅程。

“吕大哥,咱们这是去哪啊?”小丫头扒着车窗耷拉着脑袋,没能再看自己吕大哥大展身手英雄救美让她有些郁闷,没精打采地问着。

拉车的是匹经验丰富的老马了,行于官道之上十分稳健,用不着吕行时时盯着。

闲下来的吕行背靠着车厢,叼着根细长的草棍,眯着眼睛享受着阳光,听到小丫头的话,回了句:“咱们的目的地是武当!”

“喔,可咱们为什么要去找牛鼻子啊?牛鼻子们比秃驴好不了多少,都无趣的很。”

“什么有趣没趣的,我可是有正事的,你要嫌无聊,那我就先送你去衡山。咱出来这么久,你爷爷想必也想你得紧嘞~”

“不要不要!还是不要打扰爷爷和刘爷爷两人高山流水了,我们快去武当山吧!”和两个老头子在一起无聊死了,哪有跟着吕大哥一起有意思。

吕行把曲非烟探出来的小脑袋瓜按回去,“哈哈哈,既然如此,就别给我捣乱咯~”

老马尽职尽责得载着两个叽叽喳喳的人类前行,把喧嚣热闹的城池甩在了身后。

又是不知多少日升月落,吕行带着曲非烟骑着两匹游春马走到了武当山。这个时代路况可不支持马车到处晃悠,两人在一个城池换了几匹马,便又上了路,几经周折,终于赶到了武当山。

期间病死了一匹马,还骗了小丫头几颗不值钱的眼泪。

吕行和曲非烟的组合在江湖上可不是默默无名了。在刘正风金盆洗手大会上阵斩丁勉、力挫天门道长,在少林寺正面对抗方证大师的佛门狮子吼,再加上其神乎奇技的医术,蜉蝣神医之名可谓是响彻江湖。

二人前来并没有掩饰行迹,早已得到消息的武当派在山门处特地留有人手,以便接待吕行二人。

“小道玄清见过吕神医,曲施主!”武当派来的是一个和吕行年纪彷佛的年轻道士,身着白色道袍,背着一柄长四尺三寸的重剑,对着二人拱手行礼,吕行二人连忙回礼。

“掌门吩咐在下迎接两位上山,还请随我来。”言罢一招手,带着二人朝里走去。

吕行跟在玄清身后,有一句没一句的问着,这小子着实是个闷葫芦,除了道明他是冲虚道长的弟子之一,就几乎没再说一句话。看着和重剑一样笨重的玄清,吕行腹诽不已。

任我行说冲虚道长虽然实力强大却不会教弟子,看了也不是不无道理的,这玄清实力不知道怎么样,处事待人的水平着实不行,和少林知客僧相比差远了。若是武当年轻一辈都是这样,武当想重回武林魁首之位怕是遥遥无期了。

不一会,三人便到了客堂,冲虚道长和他的几名师弟早已上座,玄清一一向几位长辈见礼之后便退至一旁。

一番寒暄之后,吕行道明来意:“冲虚道长,吕某此番前来是有事相求!”

“哦?神医还请直言,若是武当力所能及,当不吝襄助神医!”

“武当乃武林大派,更是当今道家执牛耳者。在下自幼对道学心生向往,奈何因缘际会,没能投入道家门下,只能自己搜罗典籍钻研道学,虽自觉有所得,可终究是闭门造车。”

顿了顿,吕行朗声说道:“此番前来,便是想要和诸位道长论道一番,以证我胸中所学,还望诸位能成全!”

冲虚道长捋了捋胡须,神色微动。

吕行在衡山待了一段时间,刘正风当时搜罗了一大堆各式各样的典籍,这事有心人都清楚,所以冲虚并不怀疑吕行崇尚道学之说,只是就这么径直上门论道,不付出点什么是不可能的,毕竟武当的道学也不是平白得来的。

冲虚道长沉思片刻道:“若仅是讨论经学自无不可,武当自当扫榻相迎,可......”

吕行知道这是在讨要好处了,便说道:“吕某孤身一人,身无长处,唯有一身医术还拿得出手,近来自觉医术有了瓶颈,此次前来也欲向武当众真讨教一番。”

蜉蝣神医之明响彻江湖,就连杀人名医平一指也曾公然宣称过其不如蜉蝣神医,若是能得到他的医术,论道一番也不无不可啊!

几名虚字辈的道长顿时喜笑颜开,冲虚道长也难免露出一丝笑意道:“何来讨教一说,神医过谦了啊!还请就在武当住下,清茶淡饭还请神医不要嫌弃。”

“待我吩咐下去,武当经阁的典籍可任由神医借阅,若有什么疑问,我与诸位师弟必不会敝扫自珍。”

吕行端起清茶,笑道:“如此,便在此谢过诸位道长了。”

曲非烟看着场中几人一个比一个笑得开心,便知道自己吕大哥得偿所愿了,也咯咯笑着敬了一杯茶。

方才还没怎么注意,冲虚这才想起来这丫头似乎是魔教光明左使的孙女,笑意顿时收敛了起来。

小丫头不知道自己敬了一杯茶后气氛就没那么轻松了,有点忐忑起来。

吕行察觉这一点后也沉声道:“这是吕某最亲的妹妹,这些时日当陪我与山中清修,还望道长允诺。”

冲虚几人交换了下眼神,回道:“自无不可。”比起一个小丫头,还是吕行的分量更重一点。

于是两人就这么在武当住了下来,小丫头知道武当不必衡山,她的身份还有点敏感,也就不敢像在衡山那般肆意妄为了。

闲极无聊的曲非烟终于决定好好学点东西了,吕行对此深感畅怀。

吕行白日里研究经卷,时不时找上几位道长交流一番,夜里就将自身所学慢慢教给曲非烟。

时日一长,小丫头才发现自己的便宜大哥可谓学识渊博,天文地理无所不通,道学佛理新手拈来,医术武功更是见解独到!

彷佛这天底下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曲非烟完全无法想象,究竟怎样才能把这么多的学问装进一个人年轻人的脑子里,或许只有天上的神仙才能做到吧!可神仙怎么会呆在凡间呢,终有一日会回到天上去的吧

强者,与大多数人之间的差距感总是挥之不去的,哪怕他表现得再平易近人,也总会xi让人产生疏离感。

吕行在曲非烟的眼里已经是谪仙人一般的存在了,尤其是跟着武当的道士们同吃同住,修身养性,远离尘世,更是养出了一股子超凡脱俗的韵味。

小丫头只觉自己的吕大哥越来越高,越来越远,已经快要飞到高天之上,再也触摸不到了!这种疏离感让她心情低落,终日闷闷不乐。

而吕行在武当山上受益颇多,每日诵读经卷,与他人论道,灵感的火花时常在思维碰撞中迸发,最终全都被吕行积累下来,化为自身的武学修养。

任何知识都不是独立存在的,都或多或少存在着相互依赖、相互牵连、相互交叉、相互派生的逻辑关系。

道学日渐进益,让吕行整体的水平都有了提升,这种无时无刻不在进步的感觉实在令人迷醉。

武当众真也感觉到了吕行似乎处于某种蜕变之中,每当和吕行论道,偶有所得之时,便会感受到吕行彷佛吸纳了什么,气息更加浑厚,眼中神光愈发刺人!

他的进步太惊人了!最直观的就是吕行的内力与气质竟然随着诵经论道每日都在变化!上山前不过与清虚之流相差彷佛,才不过短短时日,就几乎有渊渟岳峙的宗师气度,堪比冲虚道长了!

冲虚道长何许人也?正道大派武当掌门,江湖名宿,武林中武功最高的人之一!与他相提并论的乃是东方不败、任我行、少林方丈、风清扬这些威震武林超一流高手!

吕行恐怖的变化被武当山众人看在眼中,不明白为何会有这些变化,在他们看来吕行不过是看书罢了!于是全武当都掀起了诵经读卷的风潮,除了几位虚字辈的道长,竟也有自觉精擅道学的年轻一辈来向吕行讨教。

吕行自然是来者不拒,知识的碰撞自然是人越多越好,不同人的见解总是能够给他新的体悟。

月落日升,斗转星移,转眼就吕行已经在武当借居一年了。

这段时日武林可不算太平!

任我行重出江湖,搅得天下大乱!

恒山派定逸、定静、定闲三位师太圆寂!

辟邪剑谱现世,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华山弃徒令狐冲习得吸星大法,接任恒山派掌门!

就连冲虚道长也下山与任我行战过一场!

这些都是曲非烟打听来的,小丫头这一年来也成长了不少。不想和吕大哥越来越远的小丫头学武读书都愈发认真,还主动搜罗消息充当传声筒,就为了帮到吕行,让他离人间更近一点。

可江湖间得风风雨雨似乎完全没有干扰到吕行。

这日清晨,吕行立于武当山巅,缓缓打着一套五禽戏。五禽戏是医家华佗创出的一套养生引导之法,世间多有流传。

就是这么一套普通的养生操,连门外汉都看不上的强身之术,却在吕行的手中有了莫大的神妙。

一旁看着吕行打拳的曲非烟,捂着嘴巴不让自己惊叫出声打扰到吕行。吕行举手投足之间不仅有五禽真意流转,似乎还与周围环境融合在一起,有一种云散风流一般的自然之感。

明明人就在眼前,曲非烟却感觉看到了五禽降临,在肆意摆弄着自己的身躯。

尤其是禽鸟轻鸣振翅欲飞之时,吕行的身躯竟轻轻一点,就如鸿雁一般飘飞于半空之中,久久不间落下!

曲非烟忽然惊醒过来,冲着如轻羽一般随风摆动的吕行哭喊起来:“吕大哥你不要走!”

吕行突然听见曲非烟的哭声,顿时从这种奇妙的境界之中醒转过来,轻飘飘地落在小丫头身前,将她揽于怀中,安慰道:“笨丫头,说什么傻话呢,吕大哥我不是好端端地在这么,怎么会走呢?”

小丫头仍啜泣不止,紧紧抱着吕行说:“吕大哥你越来越像个神仙了,我怕你哪一天会丢下我会天上去......”

小丫头的爷爷喜欢游历山水之间品味自然之音,常年不见踪迹,而任盈盈虽然如姐姐一般关照于她,却也被教务、世俗所累,不能陪伴她。

吕行横空出世,待她如亲妹妹一般,早已是小丫头最看重的亲人了,真的害怕吕行将其丢下。

听完曲非烟的哭诉,吕行也默然不语。

他对于这个世界终究是蜉蝣一般过客,注定不会在此停下前进的脚步。曲非烟的感觉的确很敏锐,吕行不仅因为武学修养提升而培养出一股飘飘欲仙的气质,更是因为灵肉融合之路渐成,吕行心有离去之意了。

可这些无法对小丫头道明,吕行又不想欺骗小丫头,唯有紧紧地抱住曲非烟,让小丫头多些留念。

渐渐地曲非烟停止了哭泣,吕行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她抹去了自己的眼泪,强撑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把自己的小手伸在吕行的面前,颤抖着说道:“吕大哥,山上待太久了,你能再带我去看看这江湖吗?”

吕行看着小丫头渴求的眼神,狠狠地握住了小丫头颤抖的手,郑重说道:“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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