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选拔（2）
海里的浪一层接一层的捣鼓，人随着海浪上下起伏颠簸，稍不注意就会呛水，涩咸中带着苦味，让人特别难受。
钢盔、作战靴、钢枪再加身上这身泡在水里的衣服，杂七杂八差不多小十五斤，换上泳衣轻便装备游十海里都费劲儿，更别提还负载这么些东西。
所有人心里都没底，他们的身家性命全都托寄在这手环上，只希望到时别掉链子就好，毕竟谁也不想喂鲨鱼。
聂文涛在平时训练里就一直划水，每天最关心的就是什么时候开饭、今天食堂吃什么，压根没好好练过，本来他来这就只是为了陪阳光而已，他又不是真想当兵。
游着游着，聂文涛感觉到身体的笨重和疲乏，每抬一次胳膊、蹬一次水，都让他疲累。如果放在平常，他早就放弃了，反正他不在意进不进黑蛟，但这次不同，他遇到了刘青这个萌萌的姑娘，他不想放弃，不想被她瞧不起，他的心底也隐隐约约浮现出想进黑蛟靠近她的想法。
一次划水后，他借着浪势浮在水面稍稍休息了一下，前方队友的身影在海面上只剩一个个小黑点，确实落的有够远，聂文涛打气似的吐了口气，一个猛子扎进去，继续往前游。
这才三海里不到，聂文涛就被远远的落在了后面，坐在直升机上的曾晓看了也是闹心的紧，结合电脑上得到的身体数据来看，按这个进度和他本人的体能状态而言，聂文涛放弃是迟早的事，只是白瞎了这么好的技术，她皱着眉无奈叹气。
五海里一过，大部分人的速度都有明显下降，很多人都掉了队，跟不上先前的节奏。
屏幕上的定位显示他们现在成‘一’字排开，游在最前面的是马大壮，速度较开始时有所下降，但还是保持的非常好，而且各项跟踪数据都在正常波动范围内，这在她的预料之中，曾晓看了不动声色。
接着翻过在他后面人的名单，看到这个人的名字排在第二，是她始料不及的人，曾晓不可置信的扬了扬眉毛。
她一项一项看过阳光的数据分析，体温36.2，有点低，心跳频率倒还正常，行程速度记录显示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游的很快，一直都是一个频率，于是在开始的时候并不起眼，甚至处于落后的状态，但随着时间距离的加长，他的优势就显示出来，初露锋芒。
所以五海里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分界线，逼近马大壮，区分大部队的一个界点。
阳光的表现出乎她的意料，还算有点小聪明，她望着频幕上代表他的那个红点倏地漾起笑，很满意他的战术。
曾晓眨了眨眼，突然想到似乎他一直都在出乎她的意料，最近以来都有注意到他的优异表现，让她看到了另一个不同的阳光。
曾晓皱眉，但这是为什么呢？想到这，她的笑意还没完全展开就被敛了敛。
前后变化太大，这一直是她心里的一个谜。一个人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如此大的变化？曾晓用虚捏成拳的手放在下巴处，盯着红点，若有所思。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队员在海里扑腾，已经有好几个选择了放弃，令曾晓意外的是---到目前为止，聂文涛那边还没有要放弃的动静，她都怀疑他是不是还没来得及按按钮就先沉了，但回传的数据却显示聂文涛的呼吸、心跳都还在，定位也在移动，虽然仍在最后一个。
尽管阳光、马大壮他们已经快八海里了，而聂文涛到现在为止才五海里，但他在坚持，他没选择退出。
这点认知，让曾晓心里泛起些许激动，看着屏幕的眼睛透着希冀的光，她惜才，她不想看黑蛟白白流失这么一个专业人才，所以她打心底里希望他再坚持坚持，直到最终的胜利。
另一边，聂文涛在海里已经扑腾了三个多小时，他从来没这么累过。浮在满是大海波纹的瑙蓝色海面上，望着洒满初晨金色阳光的茫茫大海，被海面反射的光晃得人眼睛生疼，他都怀疑自己这到底是在干嘛！！！
太累了！太累了！！
聂文涛心里矛盾且烦躁，他...他真的不想再坚持了，太累了，全身酸痛而且都在不受控制地抖，他不是阳光，没那么强的意志力，他也很清楚自己不是这块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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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和心里都在发射信号叫他放弃，他也觉得放弃是个很好的选择，聂文涛低头看向右手手腕上戴着的手环，眉头紧锁，双眼紧盯着红色按钮，神情纠结。
只要他按下这个红点，他立马就可以结束这种身体跟心理的折磨，左手不自觉慢慢移动靠近抚上红点。
他真的不是这块料,他之前游不了五海里，现在游到了，他就觉得自己现在很了不起，心里也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声音叫他放弃、叫他按下去，终结这种痛苦，可他还是听到了一个很细小的声音在说：“聂文涛，你要坚持下去，你可以的。”
就在要触碰的一瞬间，他的手像是被什么东西烫着了一样，立刻弹开了。
放弃，他是真的不甘心。
聂文涛懊恼地用力锤了拳水面，激起的水花溅了他一脸，他却满不在意，恍若无感。
过了许久，才听到一道忽高忽低的声音响起，“得了，那就接着游吧，别让我看不起你，也别让别人看不起你！”
不多时，就被风吹散，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小黑鱼大小的身影，没入水下又浮起，在浩浩汤汤的大海里缓慢前行。
与此同时，阳光渐渐逼近一路领先的马大壮，两人的差距不断缩小，曾晓看了依旧一脸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却没了先前心情的轻松，反倒有些忧心忡忡。
随着比赛推进，四个小时很快过去了，马大壮跟阳光已经游了九海里，远远叉开了身后的大部队，但从回传的速度、身体机能评估指标上看，两人都显然有些力不从心了，但这已经到了最后决胜的紧要关头，谁都不肯让谁，吊着口气一心想夺冠。
阳光前面十几米就是马大壮，再远一些的前面就是陆地的形状，空着肚子游了几个小时，他的手脚隐隐有要抽搐的迹象，这是一种没办法讲述的感觉，一路游过来，他就只知道自己该这么继续往前，甚至刻意不去在意思考感受四肢的感觉变化，可他身体的每个细胞还是清晰的感知到所有的感觉---从开始的有劲，到后来的酸痛疲软，再到现在麻木的机械划水。
说不累，他自己都觉得假。游动的过程仅仅是四肢在重复单一动作的运动，思想却是闲着的，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自我独处时间，他可以思考很多事情，比如说他是铁了心的要进黑蛟。
一个冒头，露出水面换气，海水顺着脸的纹路向下流淌，还看不真切脸上的表情又钻入水下。
他喜欢曾晓，他知道，却并不真实清楚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但他很想知道。他这段时间也依稀从胡班长那旁击侧敲打探过曾晓的情况，知道她老家是湖南省陇县的，知道她是九零年出生的，比自己大四岁。
关于他跟曾晓的年龄差这一块儿，他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就担心到时候曾晓会有所顾虑认为自己年龄太小不够成熟。
他知道现在思考这些还为时过早，但总会忍不住去考量这些事情。
阳光还知道她当初是大学生入伍，知道她是黑蛟二队的副队长，知道她的枪法很好，知道黑蛟的编制安排，也在队友那听到一些有关她的小八卦消息，比如说：她跟黑蛟一队的队长林天是老乡，关系还...特别好。
刚开始乍一听这名字他还觉得挺耳熟，后来有一次他忽然想起来，这不就是去年救自己后来又给做笔录的那个长的挺温和又带点刚毅的军人吗！
意识到这点后，阳光心里当时就咯嗒沉了一下。
当时从曾晓跟他的互动来看，他就知道他们俩的关系不一般，原来是真的挺不一般的。换作以前，他还有可能对自己的外貌长相什么的很有自信，自打碰着林天了之后，他就越发没有自信，只觉得之前的自己语出狂言，太不知天高地厚、人外有人了。
就觉着挺没面儿的。
四肢继续单一的机械划水、蹬脚，阳光眼睛虽一直定定的注视前方，人却持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索里。
而且抛开外在条件不说，单说这综合能力，他跟林天就差一大截，关于这点他很有自知之明，这样一比较，他好像还真找不出来他比林天强的地方，就让他很苦恼。
所以在训练里，他就特别想得到曾晓的关注，他想让她看到他的优点，况且这次训练，他跟马大壮在来的路上下了个赌注。
时间倒回到四个半小时之前，当时他们得到训练计划还在冲锋艇上赶往目的地，阳光跟马大壮恰巧分在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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艇。
“马大壮。”阳光喊了声对面坐着的人，后者闻言抬头。
“干嘛？”态度很不好。
阳光并不在意，“有没有兴趣比一场？看谁先游回去。”
大壮挑着眉斜眼睨了睨阳光，只冷哼一声，显然是瞧不上，不屑跟他比。
“一句话，敢不敢吧。”
大壮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横着眉毛瞪着眼，嚷着大嗓门：“我有啥不敢的。”
目的达到，阳光也不废话，“那就赌，输了的人回去之后，就穿根裤衩绕操场跑三圈，还得喊句话，怎么样？”
“喊啥话呀？”大壮不傻，这肯定的问清楚。
“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反正不会是骂人的脏话。”阳光戳了戳帽檐，邪魅的笑着激他，声音冷冷咧咧带着点玩味，“赌不赌吧！别让我瞧不起你。”
大壮被同船人的晓眼神打量的浑身不自在，一咬牙，“赌就赌。”末了，还不忘放狠话：“你就等着裸奔吧！”
阳光无视马大壮的挑衅，但笑不语，他的鱼儿上钩了。
啊，这里忘了提前跟马大壮交代一句了，他从八岁开始学游泳，初中被特招进了市队，上大学之后也一直在校队游，是国家二级游泳运动员，专攻长距离的比赛，偶尔还参加省锦标赛什么的，也拿过一些还不错的名次跟奖项。
也就是说，他跟水打交道的时间，比马大壮这辈子洗澡的时间都多。
最后的半海里，阳光开始反超，不再只是落后于马大壮几米的样子，后面的这几百米，只要他撑住了，他就赢了，而作为一个运动员，最好的品质就是坚韧的意志力，这一方面的磨砺，他从小到大没少被打磨锻炼。
大壮只见阳光逐渐从他侧后方后来居上，一点一点被他超越，哪怕自己使出最大劲费力划，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阳光从他身侧经过，而自己则被落在了后头。
阳光的冲劲儿很足，曾晓在显示屏上看得都惊呆了，游了四个多小时，在最后关头还能以高速度超越冲刺，能游回来这体能就不错了，再加个冲刺，就不只是不错了。
曾晓惊讶是惊讶，可随着阳光的表现越优异，她对他的疑虑也就越多，他身上有太多的谜点，别的，她都可以不关心不过问，但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她必须要知道，她的眼神深了深。
最后的结果，那是毫无疑问的，阳光比马大壮先上岸。
阳光累得够呛，脚一触着实地，人都还有些飘，大口喘着气，拖着一身水走到没有水的沙滩上，吧唧一下，瘫软地躺在地上，微咧着嘴，眯眼望着头顶明媚的天空，一动也不想动。
不多时，马大壮也上了岸，在离他不远处的地上，懒懒躺着，成死鱼样。
“喂，”阳光动了动脑袋，有气无力地冲大壮喊，“说话...算话吧。”
过了十几秒，他才听到马大壮的吐字虚短的回答：“算。”
阳光咧嘴笑，叮嘱道：“那，等会回去之后，记得履行，别给整忘了。”
“成。”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大壮愿赌服输。
大壮等了会，没听见阳光下文，不禁问道：“那喊啥呀？”
“啊？”阳光有点懵，随即又反应过来，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就喊‘曾教对不起。’”
马大壮诧异，撇过头瞪着俩铜铃眼睛看着阳光，似在确定他到底是不是这意思，“你想让我给曾教道歉？为什么？”
他又没犯事，为啥要道歉，他没整明白。
阳光也侧头，一见后者那呆愣样，就知道他没明白，但也不愿多解释，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曾晓跟大壮比试受伤的事，怕对曾晓日后带队有影响。
“没什么为什么，叫你喊你就喊，愿赌服输啊，你说的。”
大壮还是疑惑，但却被阳光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只能应承下来，“行，老子说话算数。”
得到大壮的保证，阳光心里卸下来一块大石头，身体疲乏，脸上却溢着笑容，总算为曾晓讨回了一点公道，为她做了点事。
阳光满意了，身体才算真正放松下来，这一放松，就感觉全身都不像是自己的，好在目的是达到了，那就值当。
嘿嘿，阳光望着天上挂着的几朵云傻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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