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选拔（1）
阳光转身回看了一眼三楼的过道，随即一言不发下了楼。靴子在楼梯上砸出带有节奏的“哒哒”回声，阳光若有所思地扶了扶帽檐，眸子里迸发出的冷意，转瞬即逝，也许，是得好好找个机会跟马大壮交流交流了。
自打跟那个叫大壮的打过一架之后，曾晓发现他们对她的态度尊重了许多，再有什么项目成绩不太够，被她训时也没有不服气的人，许是跟大壮的这个切磋太够分量的缘故，曾晓在心里无声失笑。
讲真的，这种吃生欺生的现象在部队里太常见了，不过细细一想，却也能理解大家的这种心情，无外乎觉得“大家都是人，凭什么你来训斥我”的心理，但好就好在部队里的人，心思纯粹，看不惯一个人的理由很简单，看得上一个人的理由也简单，有什么矛盾不爽的，找个机会正正经经比划比划也就翻篇了，而且到了最后往往你会发现，曾经闹腾的最凶的两个人，却是关系最好的。
这也是她喜欢部队的一个原因之一，她热爱这份难得的纯粹，有生死与共、可以交付后背的战友，曾晓觉得很幸福。
在疲累的训练中，每个人几乎都是天天练到极限，阳光他们一群人更是回到宿舍连嘴皮子都不愿多动，一沾枕头就睡，也渐渐忘了时间的流逝。
他们没注意时间的飞逝，可曾晓却是天天掐着表来计算，总是记着他们什么时间该练到哪样的水平，记着每个人的训练成绩和表现，再根据他们的身体极限掐着点训，她过得那是一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丝毫不敢松懈。
一个星期练下来，她已经发现了好几个好苗子，在寻常的负重越野、射击、格斗、抗寒训练以及体能耐力的训练中像：王大壮、樊海波、吴宇、葛明伟，以及阳光，他们的成绩就远比其他人要好，形成了一个五人为团体的小阶层，其中阳光的射击成绩最好，还破掉了之前新兵连里一直保持的记录。
说实话，她对阳光在列感到有些意外，而且想不明白原因，他那么讨厌军训受累的一个人，竟也可以做到这般好，但是根据这一个星期成绩登记表上的各种数据来看，他确实是名列前茅的。
表上的数据不会骗人，她更不可能没有放水，哪怕深知这一点，曾晓却也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担心自己看错了。
看到第三遍的时候，曾晓突然记起自己曾经在学校评价过阳光的一句话“阳光能当个好兵”，那时的她只是觉得他认真起来的样子真的有兵味，如今看来，自己也确实没看走眼。
再次看向阳光的那一栏成绩时，她的心思开朗了很多，嘴角的笑意深了许多，真心对阳光的优异的成绩感到欣慰，毕竟自己之前带过，给予的关注也会不自觉多一些，她想，就是先入为主观念的原因吧。
如果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不出意外，而是按目前这个态势发展下去，这五个人被招进黑蛟三队是毫无悬念的，但他们五个人又都有一个共同短板，没有熟稔操作各种通讯设备的基础，五个人里边，除了吴宇跟阳光是大学本科在读外，其他都是高中直接入伍，高等教育程度低，这就跟国家目前号召的“提高兵源素质”有出入。
况且，未来的战争是依靠信息战居多，不会操作尖端设备建立队员之间远程的联系，就无法远程指令队员专攻敌人的核心，队伍力量再怎么厉害都是白瞎，只能是白白搭上人命罢了。
曾晓撑着头犯了难，眼睛一遍一遍的扫过表上的一个个名字，眉宇间有看得到的忧思。
其实，队伍里信息技术好的不是没有，但一想到这个人的表现，她心里就咯啦的慌，他们当中信息技术最厉害的，是聂文涛。
为什么说是他呢，因为他曾经把胡宇的终端给黑了，改了第一个月要上报的阶段考核成绩，后来还是胡宇看了之后觉得不太对，又重新找出登记表上的成绩对了一遍，才被发现的，所以说，他是有可取之处的。
一想到他，曾晓眉心就突突了两下，心里怎么着也开心不起来。
这个人吧，就跟之前的阳光一样---讨厌训练，总是变着法子的偷懒，却又不像当初阳光那样硬气直接跟她挑战，而是个大滑头，说他训练不努力要揍他，他就嬉皮笑脸的装无辜，甚至还特意把脸凑过来，整个人就好比一团棉花，打上去自己都烦，就像扶不上墙的烂泥，关键是他也甘愿做烂泥。
成绩表单的最后就是这位大爷的大名，除了信息对抗把其他人甩好几条街之外，其余的，呵...曾晓冷笑，他连望人家的背都望不到，而当事人还跟没事人一样，心大的要死，不管什么训练统统划水，这也就导致他的其余成绩全部垫底，全部都是要过不过的状态，她见着就头疼。
但是放弃他吧，她又确实舍不得，毕竟信息技术单科成绩那么优秀，都跟她队里的郑小蕊和林天队的马锐有的一拼了，人才啊，可是，他的训练成绩太差了，特招他，其他人肯定不服。
思索着思索着不知不觉就深夜了，曾晓坐在灯下揉着肿胀的眉心，闹心的不行，不用看表，她也知道时间不早了，得休息了，但一想到聂文涛的事...她就很难安心睡。
琢磨了一会，曾晓决定还是放弃吧，她自己对自己说：“算了，睡吧，明天再考虑吧，不是还得出海吗，养好精神明天战斗。”
没多久，整栋楼唯一还亮着的灯终于熄了。
凌晨五点的海训场，天还没放亮，放眼望去灰蒙蒙一片，海滩上除了海风呼啸而过、海浪重叠推涌重重拍在岸边的撞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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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的什么也没有，动中的静，显得极为诡秘。
朦胧一片中，隐约看得到有一撮人影在偌大的海训场上聚集在一起，这是曾晓跟胡宇一起带的两个班的兵，拉近一看你会发现这两支队伍已经集结完毕，他们头戴钢盔、着乌黑的军靴和一身秋季作训服，却又不似先前训练那样大包小包扛。
这次，他们的手中除了一把不离身的钢枪外，别的什么都没带。
队伍表面状似规整，但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目前这是个什么情况，四点半就被胡班长从热乎的被窝里揪出来，被迫起床那会，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副睡眼惺忪半死不活的样子，哪怕再想倒一会，也被胡班长的大嗓门给吓得瞌睡虫跑了，大家不约而同浑身一激灵。
大家心里各怀心事与抱怨，但手脚动作倒也利索，没因心情问题就慢下来，两分钟后，所有人朝着海训场奔去。
一路上他们还在想，这大清早给整起来，闹哪样呢，要是负重越野吧，低头摸摸手里的枪，包也没让带，就觉得不像；要是练枪，就该去靶场，这南辕北辙了都，所以这胡班长跟曾教到底要干嘛，就成了所有人心底的迷。
每个人心里都有些忐忑，面对未知的训练科目，他们觉得自己就像是俎上的肉，任人宰割，还得提心吊胆。
队伍里，他们身体看上去并没动，实际上所有的交流都用眼睛完成了，大家都在猜测，心里都有自己的想法。
也许，是在祈祷曾教别练得太狠吧！
曾晓站在前面静静看着整装待发的他们，考量训练的事。今天考核项目的风险很大，但她别无选择。她问过胡宇，他们之前出海游回来的最远距离不过是五海里，当时还有接近一半的人体力不支溺水了，现在她直接让他们游十海里，估计得要他们命吧。
眉不经意的拢了拢，曾晓沉思。
但这个项目可行度很高，特别考验一个人的耐力跟意志力，而她就是要了解他们的极限。要知道在黑蛟，十海里是家常便饭，没得选的事。
而且这次她没限时间，只要能游回来，就合格了，再说，她给他们加了安全保障，可以了解到所有人的生命体征情况，绝对不会置他们的生命安全于不顾。
保障支援是有了，但曾晓还是觉得十分有必要告知他们她训练他们的最终目标，眉头一松，于是她就这么不急不徐地开了口。
“在开始今天的训练项目之前，有一点我希望大家能明白。”
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声音听上去有点哑，她轻咳一下，继续道：“上级命令我从你们当中选出黑蛟三队的成员，我才成了你们的特训员，所以接下来一个星期的考核成绩对你们来说很重要，这将决定你是去黑蛟还是去普通连队，希望大家认真对待。”
曾晓特意看着聂文涛加重了“认真对待”这几个字，没错，这是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她希望这个消息的公布能引起聂文涛的重视，改掉划水的臭毛病，端正态度。
她想好了，只要聂文涛最后的综合成绩合格了，她就把他招进去，如果达不到，就当她的让步都喂了狗，损失就损失吧。
曾晓消息一公布，下面听的人恍然大悟，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突然之间多了个特训员加练了，一说到黑蛟三队要在他们当中选拔，大家眼睛都亮了，其中也包括阳光。
他的目的很简单，不过是更靠近她一点而已。
阳光心下欣喜，做着打算，如果他能进黑蛟就意味着有机会跟她近距离接触，说不定还能并肩作战、可以保护她，这样一来，那么近水楼台先得月也将变为现实，他现在都能想到那个场面了，简直美好的不像话，他望着曾晓，嘴角溢出了笑。
他此刻觉得心中有的是力量，只要他过了考核，进了黑蛟，就不用再像上次送药那样，近距离接触过那一次之后，就再也没了下文推进，恁是他在训练中努力做到最好最耀眼，都引不来曾晓跟他说话的机会。
阳光以为、以为她最起码会表扬表扬他，结果并没有，他还为此生了好几天闷气。现在这玩意一宣布，他就觉着上天果然是眼睛雪亮，知道他缺个机会，这不，机会就来了。
心里的尾巴翘的老高，高兴的不行，心里却默念淡定淡定，阳光刻意让自己不要高兴的太明显，可他似乎忘了，有机会进黑蛟，大家都高兴兴奋，根本注意不到他异常高兴的小心思。
大家的表现在曾晓的意料中，黑蛟一直都是全营或者夸大一点乃至整个南部战区的海军里，都是最最耀眼、最英雄的代名词，黑蛟自成立以来，营里的枪王传奇、最强两栖蛙人、营队比武蝉联冠军还有去委内瑞拉猎人学校培训的兵都是强中之强，也都是从黑蛟出去的。
男孩子的冒险精神和征服感天生就强，也有一定的英雄情结，黑蛟刚好可以满足所有，它是全营实力最强、装备最好的代名词，也是万千当兵人的向往地，进黑蛟，是一种荣耀。
她不想在这种茶余饭后的谈资上耽误时间，曾晓直切主题，“今天的训练任务---出海十海里。”曾晓视线淡淡扫过他们，没一点温度，和不久前还在心里关心他们的焦灼状态判若两人。
一行人目光如炬，静候她的下文，但心头总有种不好的兆头萦绕。
“然后给我游回来。”
七个字随海风吹进他们每一个人的耳中，与之前的安静不同，现在的是死一般的沉寂，闻者的呼吸全部都呈现出几息的一滞，眼睛瞪大，嘴微张着，抽着冷气，难以置信，被这训练量给吓住了。
纷纷看向曾晓身侧的胡班长，用带着些许小希望的眼神询问这消息的真假，胡宇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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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语，全当默认。
一瞬间，所有人的眼神都没了带希冀的光，一片黯淡，蔫的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他们的表情曾晓尽收眼底，她能想到他们此刻的内心活动，无非是“这是训练，还是索命”之类的，这早已是见怪不怪的了，曾晓无晴无雨的一眼带过，不作回应。
“这是一个测生命体征手环，”她扬了扬手里拿着的黑色小环，“你们有任何情况，我们都能及时了解。”
“另外，如果中途有人坚持不下去想要退出的，就按手环边上的红色按钮三秒，我们一分钟之内一定赶到带你走。”
曾晓声色清冷问道：“还有疑问没有？”
“报告。”
曾晓抬眼望向聂文涛：“讲。”
“这手环...能行吗？”
这一问，代表了多数人的心声，害怕呀，这要掉链子了，就喂鲨鱼了！！！
曾晓看向其他人，也是担忧的定定望着自己，希望给个说法，吃颗定心丸，以解后顾之忧。
这事她不在行，但刘青可以，曾晓侧身冲身后不远处的越野车喊了一句：“刘青。”
大家听了，都好奇的张着脖子望着一直被他们忽略的车，下一秒，这个被叫做刘青的人就推开车门，提着一个黑箱子走了过来。
一身秋季作训服裹着削瘦身材，作战靴，麦黑皮肤，利落的短发，帽檐下钻出几缕细碎的头发在额前拂过，这简直就是曾晓的翻版。
大家看看刘青又看看曾晓，用眼神评头论足。她们的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七十，要说这最不像的就是脸，刘青是娃娃脸，眼睛大大的，长得特别可爱的那种，如果再白一点，这就是男生心目中的初恋女友形象。
曾教嘛，嗯...女战神，别的就不敢做评论了。
刘青的出现，让在和尚庙待了快三月的男兵们沸腾了，反倒是阳光除了刚开始一见的意外之外，随即一派淡然，如老僧入定一般。
阳光的表现，倒叫曾晓稍感意外，眼底不觉多了点欣赏。
“到。”刘青向曾晓敬礼。
声如其人，奶萌奶萌的，听着很舒服，大家会心一笑。
曾晓回礼，随即把手环递给她，“给他们讲讲。”
“是。”
刘青接过，转身讲解，“这是最新研制体征手环，采用了最新的体征扫描解析技术，能实时记录传输你们身体的各项数据，而且这个手环的外表材料，耐高温、抗低温、耐摔、抗震、用量大耗电少，充电一次用上一个月是最基本的。内部还附有小型集成定位仪，误差最大不超过一米，总而言之，它一点问题都没有，很安全，你们可以放心使用。”
甜甜的声音，配上天然萌的表情，他们再大的疑问也没了，一个劲的笑着点头应和。
“你谁呀，凭什么信你的话？”
聂文涛聂文涛又是聂文涛！
曾晓气结。
刘青是个很单纯很善良很认真的女孩子，曾晓不忍她被聂文涛怼、被聂文涛捉弄，顿时脸色阴沉，面露不喜，曾晓警告的看着后者，她就不明白了，聂文涛怎么还不依不饶了，是太给他面子了吗？
聂文涛感受到曾晓的警告视线的灼热，稍微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眼神一眨不眨的看着刘青，等着她的后文。
刘青睁着大眼睛，望向前排靠边的开口说话的男兵道：“我是黑蛟二队的刘青，负责通讯信息技术这一块，拿过世界大学生编程赛的二等奖，全国特等奖以及营队里新兵的内网我也有负责一部分，应该是能信我的话的。”
聂文涛看着刘青说完后还自我肯定似的点头，那模样，萌化了他的心。
是的，他是故意找事情的。
从刘青出现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就被吸引的无法动弹，聂文涛本就一副娃娃脸长相，对萌萌的甜甜的东西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家里养了不止十只猫，还都是不同品种，但都有一个共同点---萌。
心就不知怎的竟掉了拍子，这是一种他从没有过的体验，还挺...挺享受。所以他就很想知道她的来处，但一着急，语气就重了，表达出来的跟真正想说的就有了出入，聂文涛被自己有气到，心中表示对此也很无奈。
他不像阳光，需要别人提点才能看清内心，他不用，长期流连于校内校外的各种花丛，他明白自己的想法，就是那一瞬间心动了。
聂文涛向来都是做决定果断、行动迅速的人，所以，他毫不犹豫的下了结论，目光闪闪地回看着刘青，他，要追她。
“好了，话不多说。”曾晓对刘青说：“把这些都发给他们吧。”
刘青点头，随即打开箱子，将手环依次发下。
不多时，曾晓、胡宇、刘青带着他们一行人便乘上冲锋艇出海。
远处海平面上的太阳缓缓升起的时候，他们也到了目的地。
“行了，都下去吧。”一直没出声的胡班长说话了，“早游完，早吃饭，要是不行了就放弃，天上有直升机随时救援，别天黑了喂鲨鱼。”
大家顺着胡班长的手指望向头顶盘旋待命的直升机，不约感慨‘还真是考虑周到’。
大壮瞟了一眼之后，二话没说，将钢枪放到身后，一跃身率先跳进海里，开始往回游，哪怕大家再不情愿，也在大壮的带领下一个个跳进海里回游，晨间的海水泛着凉意，刚触水时冷不丁被刺激的一哆嗦，嘴里小声骂咧着，待身体适应了水温后，也往回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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