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曾晓走了
早晨的太阳才露出海平面没多久，空气中还带有丝丝凉的湿润感，学生就在教官和导员的催促下，匆匆吃过物资组安排的早饭---一个面包一瓶牛奶，就开始收拾帐篷睡袋等行囊准备返校，参加中午的军训结业典礼。
一切都请点完，依旧按照来之前那样搭早就等在一旁大巴回学校。
阳光上车的时候一直磨磨蹭蹭，视线还不停流转穿梭在目光所能及的地方，几乎是四营里最后一个上的车。到最后不得不上车的时候，还回头望了望。
照旧，还是最末端靠窗的位置。
阳光自上车后，视线就没离开过车门，他不明白心里此刻的些微焦灼是为何，可他希望能看见那个身影，就像来时突然出现的那样。
只见车门缓缓关上，直到正式出发也没见那道身影的出现。
明明还是同一个位置，明明才过了一天，却不是原来的样子了。阳光垂着眼看向身侧的空荡座位，无法解释说清的，他觉得此刻，自己心里也跟着空空荡荡。
好怪异的感觉啊！
好在阳光并不是一个喜欢深究任何无端出现莫名情绪的人，他嫌累。
所以，哪怕当下有烦躁，也只是重重呼口气，下一刻就闭上眼睛，索性用睡眠来对抗心底的这份空荡。
只剩车窗外斑驳的掠影在他平静的脸上一晃而过。
或许真是归心似箭，回来比去时要快，不到十点半就到了学校。
学生都显得有些兴奋过了头，可不是嘛，终于不用继续这该死的军训了，上大学前规划的那些事情都能做了，能不激动吗？
周遭很快被充满朝气欢乐的话语声所占据，七嘴八舌的嗡嗡作响。
“啊啊，终于训完了，你看我都黑成什么样了，我要赶紧修养，好好护肤，争取这学期给白回来。”
“对对对，白回来是头等大事，这都折磨的不成样了。”
......
“操，终于能好好睡个觉，好好开黑了。”
“嘿，散会回寝室吃鸡？”
“那必须安排呀！”
......
......
阳光不紧不慢的下车，置身于这种充斥着大一新生欢愉的喧杂声，瞥着声音稍大的几个人不耐烦的皱着眉，内心鄙夷。
视线一转，跨过重重人头攒动后，停留在从医疗车上刚下来一个身影上，一身海军白色的春秋常服，雪白的卷檐帽，白皮鞋。衬得人很有精气神，看上去利落修身又盈动，很符合她清爽的气质。
曾晓的出现，有那么一瞬间，阳光觉得他烦躁的情绪被安抚了。
这一身还挺好看的，阳光傲娇的咧咧嘴，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直到人海将她的身影完全隐没，他才把视线移开，跟着大部队前往操场参加军训结业典礼。
一入操场便是听了一个月的军礼乐，一成不变的调子，耳朵都听起茧了。
......
这次的军训结业典礼由校长助理担任主持人，等到学生都进入操场，面向主席台站好队伍才开始讲话。
“尊敬的各位来宾，亲爱的同学们，我在这很荣幸的代表学校：热烈欢迎你们此次历练的平安归来，并真诚祝贺你们圆满的完成了任务。”
校长助理顿了顿，面露满意，带着笑意望向台下一个个晒得黑不拉几的学生们。
啪啪啪，场下掌声一片。
一派和乐的样子。
“滨川大学为期一个月的军训生活到今天就要结束了，相信同学们经过这一个月的军训，在以后的学习生活中，意志肯定会更加坚定，也会更加具备吃苦耐劳的精神......”
......
......
巴拉巴拉讲了将近二十分钟才把各位领导表示祝贺的话说完，台下的学生早已显得疲惫不堪。
“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本次军训总教官---曾教官作军训总结。大家掌声欢迎。”
说罢，将话筒递给曾晓。
啪啪啪，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自她入座以来，台下阳光的视线就没怎么离开过她，先不论是有意无意，单那身雪白的军装就足够耀眼。
曾晓闻声从座位席上起身，接过话筒。拿出在车上临时写的演讲稿，就在她准备照着念的时候，扫了眼台下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望着一双双清澈的对未来充满期待的眼神，就好像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她突然觉得手中这份稿子里内容一点都不应景。
此时此刻，她不想说一些那么官方的内容，太煞风景，她想讲点发自肺腑的东西。
视线收回，心里有了打算。
“你们好，又是我---曾晓，真的很难想象就这样跟你们一起度过了一个月。说实话，刚开始的时候，我是不太情愿当你们总教官的。”曾晓轻微摇了摇头，“嫌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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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知道的，自己有多事精，是吧？”
众人嘿嘿笑着。
她挑挑眉，嗓音清脆：“后来吧，处着处着就发觉其实你们也蛮可爱的。平时看到我，会很热情的打招呼，也有同学会来问我一些很纯真的事情，在这我就不举例了，但是吧，竟然有同学匿名给我送防晒霜，这礼物送的有点子稀奇。我在这就想问问那个匿名的同学，你这意思就是嫌我黑呗？”
底下一片善意的哄笑。
停了会，曾晓继续道：“开个玩笑，匿名同学别介意，我在这向那名同学说句谢谢。”
“嗯，我也得说，当总教还是有很多好处的，就挑其中一个来说吧，你们看啊，别的教官都黑了不少，而我白了不少，感谢你们让我有机会变白。”
她带头爽朗的笑了。
下面也传来一阵轻笑，甚至还有人说“不客气”，气氛一时很活跃。
随即，曾晓敛了敛笑意，“下面进行严肃一点的话题，总的来说，你们这次表现得很好，在你们身上我看到了能吃苦能坚持的精神，几乎没有娇滴滴的，这一点我很满意，也很感谢大家这么长时间以来对我们工作的配合。我也很享受跟你们在一起的时光，让我想起了我读大学的时侯，青春洋溢，充满朝气，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对自己梦想的无上热爱，在你们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最后，一句话送给大家也送给我自己：对于梦想，希望我们永远热血沸腾，永远在路上，谢谢大家。”
随性简短的话语很能博人好感，场下顿时掌声阵阵。
曾晓抬手向大家敬了一个庄严肃穆的军礼。
“好，感谢曾总教官的激昂发言，这次的军训结业典礼也到了尾声，下面我宣布：2015级军训暨军训结业典礼圆满成功，到此结束，教官们辛苦了，祝同学们结业快乐！”
操场上刹那间欢呼声尖叫声一片，热闹极了。不少学生拉着自己营的教官要求拍照签字留恋。
曾晓看着这一幕有些动容，跟自己读大学那会可真像，欣慰的扯了扯嘴角，视线一转便注意到了左下方眼含笑意正看着自己的林天。
起初有点诧异，随后她也笑了，快步走下主席台。
一身普普通通的衣服，在林天身上也能穿出t台走秀的味道，部队里特有的标志性寸头，哪怕就是板板正正的站在那里，也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她之前一直找不到相近的人来描述，现在却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就像很多年前看的《最美的时光》里的宋翊，柔和、温暖、很好相处，却比宋翊多了份军人的刚毅果敢。
至少曾晓觉得是。
“你怎么来了。不用去...那啥？”曾晓挑着左眉觉得疑惑，又见周围人多，不好挑明讲，便打着哈哈。
林天笑意更深了，他当然知道曾晓说的那个啥是什么。
每次出完任务回来，都要写一份详细的过程报告交上去，还要接受专人的细节盘问，这个过程会有点赶，基本上得三天之内完事。
林天听了，笑得无奈。
“就是因为这个才来找你啊，有几个问题想当面问一下你那个学生，能带我们去找一下他吗？”
原来是因为这个，她答应的爽快，“当然，现在就可以。”
说曹操，曹操到。
话音刚落，曾晓就看见阳光往这边走来，指了指林天身后，“他来了。”
阳光在台下的时候注意力就一直放在曾晓身上，见她走下主席台，拍完合照就赶紧过来了。
至于原因，他没想明白。
她的腿弄伤了，自己有责任，想再慰问慰问？或者是她等会就要离开了，所以想好好道个别？还是说...自己可能就是单纯的想见见她？
他还没想明白为什么，身体就已经先做出了回答，腿不自觉的迈了出去，而方向是朝曾晓的。
走近了，才看到她和一个剪着寸头的高大男人在讲话，言笑宴宴的样子，怪不顺眼的，凭什么对自己不是冷着脸就是一副凶样！
哼！
看到曾晓突然拿手指了指这边，阳光正想着终于注意到小爷了，然后那个男人就回头看向自己这边。
待看清这男人长相时，刚因某人注意到自己而雀跃的心，顿时噗啦一下坠了地，阳光被这人的长相深深给惊艳了一把。
眉眼生的极好，衬得一脸柔和。眼角跟嘴角都嵌着如沐春风般的笑意，尤其是那双眼睛，笑意盈盈的像一汪柔水，特别温柔。
哪怕脸上的骨骼棱角分明，露着些许刚毅果敢，仍教人觉着气质温润如兰，看着特别舒服，就像邻家大哥哥一样。
人虽高大，加上这如兰的气质，却并没有给人以逼辄感，反觉得安心踏实。
惊为天人！？
这是他脑海里涌现出来的唯一一个可以形容眼前这个人的词语，看曾晓的样子跟他还蛮熟，难道是曾晓说的比自己还好看的那个人？
不过也确实长得比自己好看，原来她当初不是唬自己的，说的都是真的啊！跟他比，那自己确实在她那里排不上号。
阳光心里泄了气，觉得特没面子，很想求一下此刻心里的阴影面积。真是的，过来干嘛呀，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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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给自己找这不痛快么！
他心里好像有一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胸口像是憋了一口气似的难受，刚开始的那些欣喜渐渐消散。
不过阳光却并没有给林天留下多少印象，只觉得他还算端正。
曾晓等到阳光走到身边了才开口，“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指着林天对他说：“这是林天，就是昨晚谈判救你，后来跟我说话的那个军人。”
阳光一听，歪着头多看了林天几眼。
她又指着阳光对林天说：“他就是阳光，昨晚那个人质。”
林天笑着点头，率先伸出手：“你好，我是林天。”
“阳光。”
他也伸出手礼节性的握了握。
林天给他指了指站在不远处也穿着便装手拿记事本的两个人，表明来意，“是这样的，有关昨天晚上的事，我们这边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你，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不算是愉快的回忆，但还是希望你能配合，问什么如是回答就好，不会耽误太久的。”
后者闻言，眉心渐渐隆起，面露难色，似乎不太愿意回想昨晚那些不太好的回忆。
他努力按压下心底的翻涌的丝丝不安，虽然心底不太情愿，但还是愿意配合，毕竟自己获救多亏了他们。
“行。”
“那，这边请。”林天伸手做了个请，示意跟他到人少的地方去。
曾晓见他神情有些木，话也不多的样子，以为他还有些后怕，出声安慰：“阳光，没事的，他们问什么你回什么就好，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别怕。”
他视线微垂望着她，曾晓见状，朝着他安慰的笑了笑。
阳光心里涌出暖意，不管先前的不安有没有一扫而空，反正他的确有被安慰到。
他被林天他们带到操场一隅，提问就开始了。问题无外乎是：跟虎鲨什么关系？当时去那里干什么？什么时候遇到的虎鲨，后来又是怎么被救的？
......
......
阳光都一五一十的回答，因为他的回答里牵扯到了曾晓，所以那两个人在问完他后，又回去问了曾晓几个问题，一一得到解答，做完笔录后，才算结束。
林天面带笑容，声色温和，“阳光，谢谢你的配合。”
“没有，还要谢谢你们昨天晚上救了我。”阳光稍稍偏了偏头。
林天听了，摆摆手只道：“应该的。”
阳光也感激的回以一笑。
林天又略带歉意的对曾晓说：“晓晓，今天麻烦你了，我这边还有一大堆后续的事情要忙，就不久留了，咱们队里见。”
曾晓浅笑，似不乐意的瞪了他一眼，说的话也是毫不客气，“见外了啊。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那行，咱们队里见。”她朝着林天挥了挥手，示意他走。
林天也朝曾晓跟阳光笑着点头示意。阳光见状，也礼貌性的朝他略微点了点头。
等到林天走远，阳光低头看着曾晓，状似不经意的询问：“你跟他很熟？”
曾晓笑了，“熟，一个队的。”她回答的不假思索。每天都一起训练吃饭休息，不熟才怪。
“哦...”，阳光拉着尾音。
这语气中的不乐意是怎么回事，她狐疑的望着阳光。
部队的生活一直都比较枯燥，她记得有一段时间，实在是太枯燥太乏味太无聊了，就拉着队友一起轮流讲家里的人和事。
时间一长，上到队友家有几口人有多少亲戚，下到队友家里的猫猫狗狗生没生崽有几只崽都一清二楚。
“那你是不是下午就走了？”
“嗯，下午四点的车。”
曾晓随意一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事，就，随便问问。”他声音沉沉的，脸上明显挂着不开心。
阳光确实不太开心，按往常的经历看，他不应该是最开心的那个吗？而且他还跟她打过架，还害他丢了面子，他不应该是讨厌她的吗？
这突如其来的失落和舍不得算是怎么回事？阳光迷糊了。
因为思考问题，心底的情绪不同，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变化莫测。
曾晓一抬眼，见阳光这副百思不得其解的呆萌像，被逗乐了，不自觉的咧开嘴笑。
这时，恰好有人喊她，“曾教，这边，这边。”
阳光的思绪也被打断，正烦闷着，没好气的看着那人。
曾晓一看，发现是刘青，点点头，示意让她先等自己一会。
简单跟阳光说了句，“有人找，先走了。”
或许是因为卸了肩头的重任，曾晓感到轻松，心情也不觉愉快起来，又或许是因为阳光一直都是自己的重点关注对象。总之，她走了几步之后，突然顿住，转过来浅浅一笑，语气真挚的对他说：“结业快乐！明年不用再重修了。”
还不待后者开口说话她就跟着那人走了。
只剩阳光呆站在原地，内心一片惘然惆怅，看着曾晓渐行渐远的背影喃喃道：“结业快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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