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问案

“这位大人请看。”顾笙没有卖关子,费力的抬起李安的胳膊,示意他看。

“一个人死后,首先出现的就是尸僵,”说着,她演示性的去掰李安的臂膀,显而易见很吃力,“像这种程度,尸僵已经扩散到全身,必是六个时辰以上。”

“在看尸斑,”说着,被包裹起来的手,重重的按压肘部的尸斑。

“尸斑最晚在死后两个时辰到五个时辰内出现,达到这种按压没有退色或转移,并且已经大面积现象,说明尸斑发展到高峰期,这需要七个时辰左右。”

“在看眼球,”她转向李安的头部,如刚才那般按压眼皮,眼球突显出令人恶心的诡异模样,“角膜已经在朝着重度混浊发展,这也需要六七个时辰。”

说罢,她放开李安的尸体,冷静的看向锦衣卫,“三下结合,卑职断定,李安死在八个时辰之内。不知大人可还有疑问?”

锦衣卫暗暗心惊:没想到小小的历城竟然藏着这么个能人,关键还是个女人。他敢保证就算是老王头来了,也不见得能比她验的快,验的准。

“谢大人,这就是您口中的不会验尸?”锦衣卫阴恻恻的看向谢继安。

顾笙嘴角微抽,锦衣卫还真的小心眼爱记仇。

谢继安唇瓣蠕动几下才开口道:“刚才下官已经和赵大人解释过了。”

“呵..”锦衣卫冷笑一声,语气不善:“这应该就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吧?”

“这位大人,可否听过久病成医一词?”顾笙不想谢继安为难,出口道。

锦衣卫冷眸一转看向她,并没有接话。

“一个人经常生病,时间久了多少就懂得一些医理,就像卑职,接触案件多了,自然而然的便有了经验。”

顾笙实在不想因为别人的好奇而烦恼,索性破罐子破摔,归于自己就是经验累积的本事。

锦衣卫冷冷的盯着顾笙,明朗的眸子微微一眯,“顾姑娘,继续吧。”

顾笙拱手施礼,转身继续。

谢继安垂在袖中的手,慢慢的紧攥成拳,这是他第三次尝到力不从心的滋味。

第一次,是在初任历城县令时,地头蛇狠狠的给他一个下马威,那时的他弱冠之年,意气用事,若不是顾笙,怕早已官尽。

第二次,是在李同礼对顾家残害时,那股屈辱的痛彻直到现在依然深有体会。

这一次,他痛恨自己空有抱负却无家族助力,以至于七年来不管如何努力,都窝在县令一职难以前进。

他静静的吐出压在胸腔中的郁气,权利的欲望,在这一刻发生巧妙的变化。

顾笙旁若无人的验看着李安的尸体,从头到脚全部过了一遍,没有外伤,按压腹腔也无肿胀或是骨裂情况。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正常,可直觉告诉她,李安的死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华灯初上的夜风,悠悠钻进顾笙的后颈,因和赵翊斗智而浸湿的内衫寒凉一片,她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猛然回首望向足以伸进一条手臂的窗缝。

还有倒在桌面的..烛台。

“这窗户本来就是这样的吗?”

所有人循声望去。

“我刚看了眼尸体,赵大人就到了,所以没注意到窗户。”谢继安道。

锦衣卫对着门口侍卫吩咐:“去把第一个发现案情的人带上来。”

侍卫领命。

顾笙往窗户走去,仔细打量窗户的边边角角,伸手一推,只能容一人进出的窗户发出轻微的吱呀。

喧嚣之声霎时清晰。

不过三丈宽的内城河,蜿蜿蜒蜒的通往远处。此时河的两边挂满大大小小的灯笼,灯晕洒在乌篷船荡过的水面,涟漪摇曳煞是美艳。

历城内最大的市井,晚上依然热闹。

顾笙的目光没有被烟火气息吸引,而是探出身体先是打量下面,接着翻转上身,借着微弱的角灯往上甚至是三楼看去。

“大人,老鸨带到。”

侍卫将老鸨带进来,也只是杵在门边,不敢在往前。

顾笙用指尖擦拭窗台,末了,轻轻一捻,没有回头道:“姚二娘,今日一早是你第一个发现人死了?”

红香楼在历城有些年头,还从来没有发生过客死楼中的事,关键死的还是个锦衣卫千户。

姚二娘早就两股战战,抖如筛糠。

这会一听顾笙问话,好歹是个熟人便大着胆子说:“是...是奴家第一个发现的。”

“那你就将你看到的如实说一遍。”顾笙转身。

“是..是..”姚二娘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开始讲述:“里面..里面死的那位大人,是..是昨夜快要三更的时候才到的楼里。”

“他一来就点了酒水饭菜,风尘仆仆的一看就是远路来的,饿极了。”

姚二娘是个精明的,拼命压下恐慌,嘴巴极溜,就怕结结巴巴惹得锦衣卫不耐,一刀劈了她。

“等他酒足饭饱,这才点了丽香回房休息。可一直过晌,房间里都没动静,奴家觉得有些不对,带着姚根推门进去。”

“这...这..这才发现那位大人已经死了,丽香也不见了。奴家这才让姚根赶紧去报案,接下来就是大人们都来了。”

“那你们可有动过房间里的东西?”顾笙冷声道。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姚二娘急的瞪着眼睛连连摆手,“奴家当时差点没吓死,都不知道怎么出的房,哪里还敢动什么东西!”

“既然不知道怎么出的房,那你怎么能证明没有碰过什么东西?”顾笙的问话十分尖锐。

姚二娘被问的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下,惊慌失措道:“顾捕使啊,您可不能怀疑奴家啊!奴家什么性子,您还不清楚吗?您就是借十个胆子,奴家也不敢杀人啊!”

顾笙不为所动,眉目冷清,“我又没说你杀人,我只是问你可有动过房间里的东西?”

姚二娘想都没想,把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插在发髻上碗口大小的牡丹倏地飞出去,好巧不巧落在锦衣卫握在腰刀的手腕处,卡在上面晃了两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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