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着牙，花冰月几乎是切齿而问:“你是谁？为什么要杀关茹，要杀我们？”
“我是谁？哈哈哈哈哈……我是你的关茹啊，你不认识我了吗？你看看我的脸……”地上人头又再滚近了一些，却没有拖出鲜红的血迹。
关茹的这具躯体，应该很早就遇难了，此时青旋砍向的，只是一具已经死亡的身躯。
“你看看我啊，我就是你的关茹，是青旋杀死了我，你帮我杀了他啊！哈哈哈哈哈……杀了他，我带你们去一个很美好的地方！”
青旋似乎很是奄奄一息，然闻言依然有气无力道:“花仙女，不要听她蛊惑，用火焚，烧了她！”
烧了……关茹？
心中又酸又痛！明明知道青旋的指示是对的，可是要让她亲手烧了关茹的躯体——哪怕是已经变成怪物的关茹躯体，她也有些下不了手。
离秋、血玉，包括魅白……她们都不是正常人类，却能与自己和平共存，有一瞬间，她甚至有种希冀，如果等千度醒来，也许他会有办法——让变作怪物的关茹，依然存活下去！
可是恍惚中，她又感到灵海之内，忽然有一种恐怖的情绪正在汹涌酝酿，似乎一遍遍告诉她:
“那已经不是关茹，那是邪恶之人，你应该杀死她！”
“杀死她！你眼前所见——皆为恶！”
“这世间，没有良善！杀死他们……杀死他们所有人！”
不！
花冰月感觉自己的内心在呐喊，在反抗！
可是她的视线开始出现模糊，隐约望出去的身影，全部笼罩着一层淡薄的灰黑之色，让他们的面目都显得缥缈而狰狞。
她看到那无头的躯体还在一步步向自己逼近，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在说:
“烧了我？你就失去最好的朋友了！花冰月，这些年来，我对你不好吗？我陪你出生入死，为你两肋插刀……你怎么可以烧了我？”
她看到那只洞穿了青旋心口的手，向着自己伸了过来:“来，我们一起去一个地方，一个没有仇人，没有杀戮，没有……”
“嗤！”
不等她说话，伸出的手掌就被一只长长的森白獠牙深深洞穿！
被花冰月抱在怀中的离秋肚腹上，就像是破开了无数的口子般，伴着无数重叠在一起的嘹亮哭泣，无数的獠牙撕裂了小小的衣袍，摇晃着争先恐后钻出！
那张小小的漂亮脸蛋上，此刻充斥着冷漠的凝视，尽管离秋还很小，但已能察觉对方的危险与敌意。
“离秋，放火……烧了她！”喘息都略有艰难的青旋，眼见规劝花冰月无效，又无法指望幽洛出手，他立刻将全部的希望转向小婴儿离秋，同时一推扶住自己的北瑶玥，催促道，“快点！”
“哇！”
嘹亮地哭泣声更急切更响亮了，一身都是邪气的离秋也许会杀人，可是却并不会放火！
她晃着满肚子獠牙又着急又自责，那些张牙舞爪的利器一只只向外延伸。
“嗤！嗤嗤！嗤嗤嗤嗤！”
无数血肉 洞穿声响起，关茹那无头的躯体瞬间被刺成了筛子，可她的脑袋却还在说话:
“哈哈哈哈哈……烧死我？你们只能烧死关茹，可你们烧不死我！你们看看我在哪里啊！”
最开始的笑声还从关茹的口中传出，但转瞬间就变得悠远起来，好像传自朦胧雾气之内。
“北瑶玥，快！”
被青旋点名的青年终于一咬牙，一团火焰冲着关茹袭去的同时，周围隐隐卓卓又出现几道摇摇晃晃的影子。
青旋目光如炬，心却沉了下去！
他看见了谷碟、珂荷、糜迁涵，以及先前在“页毯”之上的两名九宫花灵仙。
这些私自离开最终失踪于迷雾中的学员，此时如同被某种诡异的力量控制一般，一步步接近而来。
在他们身后，还有无穷无尽跟随而来的骷髅傀儡，以及一辆在迷雾中若隐若现的独角琉璃兽车。
“上水仙族？他们怎么会拥有杀人并控制死尸的能力？不止如此，这片虚空对他们一样陌生而危险，迷失在雾气中同样容易失踪和受到攻击，为什么他们却能……不对！”
青旋疑惑到一半才豁然惊觉——
上水族对这片虚空想必十分熟悉，关茹他们的失踪以及遭遇毒手，不一定是这片虚空中有未知的生物出手攻击，而是……
他们之所以会落入此虚空，正是原于上水族做了手脚！如此想来，关茹几人殒命于此……也正是因为他们？
这些人简直丧心病狂，不只是关茹……包括珂荷、九宫花等同伴势力，他们竟都下得去如此毒手。
这样的宗族竟然站在伪仙神界的顶端，代表着此界的实力、颜面，甚至……影响着某些上位者的决策？
而此族身后的神尊水沐，如今更是这片虚空的最高上位者之一……
“咳咳！”内心滔天的惊惧，让青旋气息翻涌而重重咳嗽，他想运转灵力，却发现周身像被抽空了力量般无法使力。
如果花冰月尚且正常，有其家园辅助，他还没有这么担心，可如今……就连花冰月本人都是个未知的变数，这让他更为不安。
望了一眼花冰月那双渐渐染上浑浊色泽的瞳孔，青旋悄悄拍了拍身侧北瑶玥，示意他悄然向攻击外围移动。
以花冰月为中心，只怕这里很快就会沦为恐怖的战场——无论是不是对方先动手！
四周，依然有癫狂的笑声如风一样穿过每一个角落，关茹的声音随着躯体的焚毁渐渐发生了转变。
一会儿像是珂荷在大笑，一会儿又像是宫蜜在尖叫……转而又像是谷碟、像是其他人在疯狂地咆哮……
最后渐渐化为一道分不清楚男女的嗓音，缓缓吟唱:
“一线情丝，情丝不知何生怨？二地别离，别离无处心意传，我三四番纠缠，你五六场打骂，七嘴八舌，只道人心寒。
满腔柔情，柔情难消何人羡？万度回眸，回眸无心杯空弹，你千百般不愿，我十九持谦卑，八推七阻，方晓惹人厌。
九曲回肠，十庭血溅，百转千绕，万里绝径而今谁敢言？
六亲共亡，五识难辨，四告三求，二身相守唯有一线牵。”
“无亿歌，歌无意，悲喜为谁谁在意？
一曲尽，敬一曲，对错犹空空泪滴。
莫管今生谁配谁，石心不改莫相离！”
花冰月模糊的意识，似被这不断反复的吟唱拉了回来，越来越漆黑的视线里，她仿佛看到倚着屋洞口而立的无名女子，缓缓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