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课间操结束归来后，程杰与同住“东道社区”的摩托维修班赵林、李应侯肩并肩，坐在计算班教室门口对面的窗台上，荡着两腿聊天。
“真后悔，我选错班级了。”程杰道。
“为什么？”赵林、李应侯问。
“你们班没有作业，只维修摩托车，而我们班每科都要做作业……想想看，我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全，怎么做作业！”程杰道。
伴着他这话，“一中三美”从廊间那头向此处走来，看到程杰后，颜玉兰微笑着向他靠近，他却冷淡地招招手，示意她回教室，她迟疑一下，然后转身离开。
赵林则盯着一扭一胯走路的林蕉那背影不放，直到她们三人手挽手隐在教室门后。
“这个班儿你没选错！”赵林笑道，“注意到没？那位和你女朋友在一起的小姐姐，走路一扭一胯的，她那屁股……可真他妈大！要知道，我们摩托班没一个女生，清一色全是男货……看来，我得考虑调换班级了。”
“相较而言，还是摩托车让我动心。”程杰道。
“别这么说，在我看来，女人和摩托车没啥区别……还不都是用来骑的？”赵林坏笑道。
李应侯也跟着笑，程杰却依旧冷冰冰的。
“我宁愿骑摩托车。”他道，“下一步，我要么申请调班，要么申请免做作业。”
“既然你宁愿骑摩托，那为何去追颜玉兰了？”李应侯突然问。
“是啊，”赵林附和道，“要是抱着不骑的目的来收购限量版摩托车，可是在耍流氓啊。”
程杰却没有直接回答李应侯的问题。
“记得小时候，”他以讲故事的语速和口吻道，“家人带我经过一个玩具店，我看上了一辆精致的玩具摩托车，无论我怎么打滚哭泣，爸爸也没满足我……对于这种情况，你们会怎么想？而对我来说，越得不到的东西，我就越想得到它。”
“你得到了吗？”李应侯问。
“得到了……几个月的生日后，我获赠了一笔小钱，跑去商店便买下了它……可就在当晚，我取出一把铁锤，当着我爸爸的面，直接砸碎了它……或许，颜玉兰对我而言，不过是我另一辆得不到的玩具摩托车。”
程杰道。
赵林和李应侯沉默，这个秘辛是他们面前这位亲密的发小第一次坦白诉说。
“现在你得到了？”赵林转头问。
“得到了。”
“所以，你现在可以对她冷淡了？”
“放心，她毕竟不是摩托车……都散了吧，要上课了，这节课我就向老师反映，直接取消我的作业。”程杰道。
“又不关我们的事，何必对我们承诺？”李应侯摆摆手道。
几人跳下窗台，拍拍屁股各自散去，铃声响了，程杰走进教室。
在学生们蜜蜂采蜜般的嗡嗡声中，一位长相甜美清俏的女老师走进教室，春风满面。
“同学们，请把书本翻到85页，今天我们上新课。”女老师道。
“老师？”程杰突然起身道。
“嗯？”
“我想申请免作业，”程杰说，看看老师疑惑凝重的神色，补充道，“你大概不知道，我纯粹是来混日头的，即使做作业也是胡抄乱写，不如省下一个作业本送给山区的穷娃儿……国家现在还很穷，能省点儿是点儿吧。”
女老师哭笑不得，沉默着，思索着。
“好，我可以答应你的申请，不过，你得首先答应我一个条件。”老师说。
“什么条件？”
“上课不要骚扰别人，不要出声，不要搞小动作……这些你都能做到的话，我就免你的作业。”
“好的老师，我保证做到这些！”
“好，那从这节课起，你就不用交作业了……你坐下吧。”女老师道，接着她扫视教室一周，又问，“还有谁想申请免作业的？”
苏振刚迟疑着站起来，举高右手道:“老师，我也申请免作业……你说的那些条件，我也能做到！”
“好！”
下节课到了，女老师来到讲台上，看的出，她的心情不太好，两只手臂撑住讲桌，面上冷若冰霜，扫视着整个教室。
“上节课都谁没交作业？请站起来。”女老师冷冷道。
教室里鸦雀无声，莫清方、纪林等几人站了起来，苏振刚看看左右，也站了起来，女老师面沉似水，向下继续扫视着。
“还有谁？”
教室里更静了，静得仿佛待坍塌的矿井深渊，所有人的弦都紧崩着，像在倾听着矿柱随时断裂的声音。
无人再站起来。
“都坐下吧。”女老师道。
苏振刚、莫清方、纪林等几人闻言看看周围，不安地坐下了。
“程杰？”女老师忽然高声道。
“嗯？”程杰坐在椅子上，稳稳的，抬头随意应着。
“你交作业了吗？”
“没交啊。”
“那你为什么不站起来？”
“老师，上节课可是你答应我的，我免作业了呀。”
“我在说没交作业的都要站起来，你没交作业，为什么不站起来？”女老师凛冽道，“你看，苏振刚也免作业了，他不也站起来了吗？”
说完这话，女老师等待着。半晌后，程杰终于站了起来。
跟人们想像的不同，程杰并没低头认错，而是离开了座位，边走边抗议着:“既然免作业了，我以为你不会再跟我纠缠作业的问题了，为什么非要跟我作对！”他声音越说越高，随着向前走动，指向苏振刚骂着，“苏振刚，你他妈是脑子秀逗了，还是吃饱了撑得？你为什么非站起来不可！”
说着，他已经从教室后方来到前排，猛然抬起右脚，蹬向课桌前苏振刚的侧脸，苏振刚稍一转头，但躲闪不及，被狠狠地踢中脑袋，重重砸在其同桌的桌面上。
“让你贱！”
程杰叫着这句话，之后转头狠狠望了女老师一眼，踢开教室门扬长而去。
教室里更静了。
女老师脸色苍白、嘴唇发青、一语不发，双手撑着桌面打着啰嗦。
苏振刚低头啜泣着。
足足有五分钟，女老师俱在沉默，教室里没人敢说半句话。
下课后，大家在谈论着程杰，纪林道:“程杰太他妈帅了！施出完美一式‘东道无影脚’，动作满分、镇压全场……哪天，我也要祭出这惊天动地的完美一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