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落花神女

我妈回家了,我却留在了寨子里,住在姥姥的那座竹楼里。

舅舅和莫玉菡又在寨子里呆了三天,本来舅舅要我去县城里住,我却是牢记姥姥临死前的交代,便拒绝了他的好意。

他下山去给我带来了一些吃的喝的,告诉我在这里呆够了就给他打电话,然后便和莫玉菡下山了。

寨子里只有十几个留守的老人,年纪都和姥姥差不多。

他们的生活十分闲适,在田间地头劳作之余,便会聚在寨子中央的一棵高大银杏树下喝茶聊天。

反正我在这里也没什么事,便经常去找那些老人聊天,只是他们的话我有大半听不懂,只能靠猜测和他们交谈。

这里没有电脑,手机信号也是时断时续,除了和这些老人聊天,我唯一可以打发时间的方式就是看书了。

除了蛊神坛上的那本书,我在姥姥房间里还找了几本同样古旧的书籍,都是用汉语书写的。

这些书的内容很广也很杂,有苗地的风俗传说,有赶尸、蛊术、落花洞女的秘闻术法,还有一些对风水道术、儒家典藉、佛门经要的阅读体会,甚至是一些见闻感想。

这似乎是某人的笔记,只是不知道那人和姥姥是什么关系。

山中岁月好,寨里时日长。

不知不觉,我在这个叫高坡的苗寨里已经呆了快十天了。

这天半夜,睡梦中的我突然感觉肚子一阵绞痛,一股寒意从小腹处泛起,瞬间传遍了全身。

似乎有一条冰冷的蛇在我的肚子里钻来钻去,想要找个地方钻出来。

我觉得自己的肠子好像都被人用刀子一寸寸割断了,痛得叫出声来,抱着肚子在床上滚翻来滚去,却丝毫也无济于事。

疼痛持续了十几分钟,然后才慢慢消失,我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整个人也虚脱了。

第二天半夜,疼痛再次袭来,而且又强烈了几分,这次我痛得嗓子都叫哑了,连床单都被我撕破了。

我知道这就是姥姥说的反噬,没有想到竟然如此痛苦!

我知道,下一次疼痛自己很可能就撑不下去了!

天刚亮我就跑到竹楼顶上给我妈打了个电话,把这事告诉了她。

我妈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一个劲骂姥姥连自己的外孙都害。

最后,反而是我不停安慰我妈,告诉她姥姥咽气前让我去找一个女人,找到她就能活命。

我妈完全不知道那个女人的事,让我不要到处乱跑,湘西不是鲁省,到处都是原始森林,人迹罕至,林子里有很多毒虫猛兽,不是有经验的苗民,进去很可能就把命丢了。

她说马上就给我舅舅打电话,让他想办法带我去看病。

快中午的时候舅舅来了,听我说要去找山洞里的女人,他却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别听你姥姥的,怎么会有女人住在山洞里?她那是老糊涂了!你应该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带你去医院。”

我告诉舅舅,我肚子疼确实是因为吃了东西,不过不是不干净的东西,而是端午那天姥姥让我吃了一个怪蛋,是蛊神坛孕育出来的。

“蛊神坛?”舅舅撇了撇嘴道,“天逸,你一个大学生不会相信这种封建迷信的东西吧?哪里有什么蛊?都是心理作用!”

舅舅不信,我却深信姥姥没有骗我,因为根据这几天我从那些书上了解到的知识,我肚子里确实有蛊,那是本命蛊。

书上说,只有拥有本命蛊才能称得上蛊师,本命蛊存在于蛊师的身体里,可以使蛊师的身体变得十分强健,不会轻易被邪物所伤。

一般学蛊的人第一个炼制的就是本命蛊,我肚子里的这个本命蛊却不是自己炼制的,而是那个蛊神坛孕育出来的。

所以它不能像其他本命蛊那样很快和我的身体融合,而且因为它太过厉害,我的身体根本就无法承受。

如果想不被它所害,就要想办法压制住蛊毒,然后慢慢炼化它。姥姥让我去找那个女人,就是请她帮我压制蛊毒。

这两天我也向寨子里的那些老人打听过了,他们说往西走十里确实有个山洞。

传说在那个洞里住着一个女人,她长得极为好看,只在月光明亮的晚上走出洞来,坐在山石上梳理自己的一头秀发。

但是传说归传说,从来没有人真的亲眼看过那女人。

“舅舅,要是你不陪我去,那我就自己去了!”

眼看时间不早了,如果不快点赶路,只怕天黑之前就找不到山洞了。

我可不想再承受一次那种刀绞一般的痛苦了,给舅舅说了一句,便拿上早已收拾好的东西,走下了竹楼。

舅舅无奈,只好跟了上来,说带我去那个山洞看看,这样我也就死心了。

出了寨子向西,只有一条崎岖的山路,因为很长时间没有人经过了,长满了野草灌木,极其难走。

舅舅在我身后念叨,说因为我姥爷死得早,他很早就要去山里采药打柴,所以进过那个山洞很多次。

那就是最普通的一个山洞,不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寨子里的老人说洞里有个女人,完全是因为受到落花洞女传说的影响,以讹传讹所致。

几里路以后山路也不见了,我和舅舅要用柴刀劈开横生的树枝才能前行。

这一路走得极为吃力,前进几十米就要歇上一会,走走停停,天黑时我们来到了一座陡峭的山崖前,舅舅指着山崖上面对我道:“山洞就在上面!”

这一天正好是阴历十五,月圆之夜,一轮明月在东边天空升起,将山崖照得纤毫可见。

抬头向上看去,果然有一个黑乎乎的洞口,在月光下显得幽深诡异。

来时我满怀期盼,真的快走到地方了,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莫名升起了一丝恐惧,有一种转身往回走的冲动。

这种恐惧似乎并不是来自我自己的心里,而是原本不属于我的情绪,我好像同时拥有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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