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而当看到她的伤口时,我也旋即明白她为何昨晚到现在始终有所间断的轻咳,可能是内脏受了轻伤,但对于她这种最远只能到巴乃医疗的“野人”来说,的确无疑宣判了死刑,她永远出不了巴乃,即便为了活命我要求她跟我一起去附近的城市医院,她也一定会回绝。

我的内心一下变得脆弱,虽然我早已隐约的知晓三叔他们背后的事情与长生一类的事情很有瓜葛,但没想到活生生的一个例子就站在眼前,更令人可悲的是,虽得长生,却即将死的如此凄惨。

“好了,别考虑那些悲伤的事情,连我自己都不在意,你愁眉苦脸的干嘛?快说说我最关心的事”,她突然心情大好的语气问道。

我再没有什么迟疑,努力的克制自己一切的复杂思绪,尽可能的还原古楼里的一切,由流沙坑到铁铸人、由悬手吊顶到张家族谱、由被人开棺晾尸到遗失的古刀古环、由血尸停房到张家壁画,直至最终的顶层布置,除了那块舍利被金佛佛像替代外,其他都如实的展现了给她,再把逃生出来的经过一五一十娓娓道来。时间有限,虽然只是简要描述,却也说的自己口干舌燥。guwo.org 风云小说网

而眼前的塌肩膀,也是被我所说的每一个环节所吸引,有些关键的地方甚至“是这样悬挂吗?”“棺材是这样排列吗”的重复问了几遍,时而沉思、时而兴奋、时而又踱步思考,时而却又大惑不解,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那声音很厚重,不等到近前,就听到咕嗵一声,像是一个人载倒在了地上。

我们急忙打断了话题赶了过去,借着微弱的月色,只见胖子一脸铁青的躺在草里,似乎中了毒昏了过去。

“他没事儿,身体虚弱哪能抵得了这蛊毒进嘴,还非要逞强,你把那草叶嚼碎,汁儿喂给他,越多越好,一会儿就没事儿了”,塌肩膀看了一眼后随口说道,脚步却没有停下来,径直走向了秀秀的位置。

听到塌肩膀的一席话,我的心也放进了肚子里。

“胖子啊胖子,你说我这吐沫救了你多少回了,咱们先说好,这回我可是实在没辙,是你塌肩膀阿姨说这样能救你,我只是照做。以前拿吐沫给你治疗伤口,这回是拿吐沫喂到你嘴里给你救命,你也别嫌脏,我自己……我自己都特么想吐了…….?靠,这杂草怎么一股子羊粪味儿?”,我坐在地上边嚼着草叶子边心里念叨着。

刚给胖子喂了几口,突然,塌肩膀鬼使神差般闪到了我的面前,一脚将我踹翻在地,盯着我的眼睛歇斯底里般的对我尖吼道:“那样式雷给张家设计的祖坟是灵气大集之地,样式雷的墓穴里入殓者死而不僵!,更何况,那里怎么会有断手?怎么会有枯骨?怎么会有血尸?怎么会有万奴尸?难道张家人想让已故者永世不得超生、后辈历代为奴吗?你到底为什么骗我?还是你隐瞒了什么?一座小小的金佛能镇得住这些?”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划破了所有的宁静,那份蜡容在冷冷的月色下显得格外狰狞。

“那不是什么金佛,那是…那是佛祖舍利…….那里也根本不是什么张家祖坟……那里只是一个…只是一个…”一边半昏迷的胖子声音低微的缓缓说道……还没说完,便又昏迷了过去。

我看了看平躺着的胖子,用手指放到他鼻子前面探了探,在确定他那如隧道出口般黑洞洞的鼻孔仍然有气息后,这才抬头看向塌肩膀。

我感觉她听到胖子的话后有些异样,虽然在她那鬼“脸”上什么都看不出,但那种异样的感觉却伴随着胖子的昏厥而忽然存在。

她始终站在那里,眼睛微眯,而瞳孔则聚焦在我的脸上,就这样一直盯着我。

不知为何,很久以来刚刚对眼前此人所建立起的那点点信任被她的这一举动骇得荡然无存,浑身的毛孔都开始不自在起来,心里的戒备也达到了极点。

她的脸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虽然这过程很缓慢,但我能感觉到那张令人厌恶、作呕的面孔已经与我之间的距离达到了某种极限,甚至再近一点,我都会立刻反击。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她向后倒退的脚步,塌肩膀那尖锐刺耳的鬼笑声突然划破了宁静,伴随着她向后倒退的脚步,那声音实在特别,也的确与眼下这时局很不协调,先是哼笑、转而呵笑、继而大笑,最后甚至令人感觉癫狂。

“原来是这样……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哈哈哈哈,这世间哪有什么黄雀……都只是蝉虫,都只是那小小蝉虫啊……哈哈,都自以为是黄雀、以为自己是螳螂、哈哈哈哈,原来都早在千年前就已经被算计得一无是处,张爷,你睁睁眼看看这世间有多可笑,哈哈哈哈哈,他们算计了咱们,可到头来却被那些早已躺进棺材的老鬼算计了一把,什么祖穴、什么真身,什么长生,什么血统,哈哈哈哈,到头来却是个衣冠疑冢,张爷,咱们死得冤啊~~~~~”。

塌肩膀撕心裂肺的叫喊着,伴随着那也不知是哭声夹杂笑音、还是狂笑掺插啼哭的韵调,慢慢的走向了远处的密林,我试着在背后喊了她两声,却不知道是我喉咙干涩根本没有发出声响,还是她万念俱灰般根本没有理睬,她的身形愈来愈淡,愈来愈模糊,最终消失在一片夜色当中。

“衣冠疑冢?”,听到塌肩膀念叨出来这么个词,我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词儿倒也不陌生,毕竟远有曹丞相在河南建的72冢,近有孙中山的南北二京双冢引兵,说白了都是衣冠疑冢,可这张家古楼要说是个衣冠疑冢这也太……

我脑子有点间歇性短路,直到感觉到腿有些发麻,这才站起身来溜达了几步,嘴里反复叨唠着衣冠疑冢四个字,也确实在拼命地逼迫着自己去思考怎么就衣冠疑冢了?

但我的精力却始终无法集中,我的目光是涣散的,身体也有些发木,我不知道是我自己实在懒得再想有关这楼的一切、还是内心里故意在逃避、甚至是否连想都不敢想如果这是真的,那将会面对什么。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和胖子都在一片浑浑噩噩的潜行中度过,秀秀发着高烧,时而苏醒时而昏迷,胖子背着她也没有多说几句话,而我,有心跟他插科打诨的聊上几句,却也实在没这个心情。

胖子身上多处受伤,肚子上一条长长的口子显然是在那晚密林的搏斗中挂了彩,他还能坚持行进,而不是就地打滚儿撒泼,我就已经谢天谢地,而现在的我,除了内心对此次古楼之旅失败的阴影外,还有对未来的一片茫然,我不知道巴乃这个名词将对我意味着什么,是绿皮狗哥们的紧急审讯、还是当地村民的屠戮致残。

胖子曾问起过塌肩膀的去向,我很详细的将那晚我与塌肩膀的对话还原给他,也不知他是实在没有力气去思考还是怎么,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他?他要是个娘们儿,胖爷我就他娘的是观世音,放心吧,那站着撒尿的狗东西死不了”后,就再没提起这事。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胖子一个人潜入巴乃,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居然弄来辆驴车,赶车人是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以前从未见过,话也不多,只是冷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秀秀,转头向胖子嘟囔了几句什么,随后便一招手示意我抬秀秀上车。

就这样辗转周折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走走停停,我才将胖子和秀秀安排进了防城港的一间小卫生所儿,也就是那种私人小贩儿开的过夜小诊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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