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仙尊，你看着我做什么？嗯？那兔子怎么跑了？撞着人也不晓得赔个罪？不然今晚就吃烤兔子罢？听闻这种兔子烤起来外香里嫩，尤为好吃。”
沉烨咂了两下嘴，半眯着眼追着兔妖仓皇逃走的背影看去，面上有几分思考之意，似是下一刻就要追上前去，将这念头彻底化作现实。
听他此番危险一言，江岁寒眉心当即一拧，冷声斥道：“少惹麻烦。”
既是决定不暴露身份，就自该低调些行事，而不是像沉烨处事这般猖狂随心所欲，竟是在人家地盘上叫嚣着要去考了人家的生灵。
莫不是再多长了这两只狼耳朵后，就当真有了狼的习性不成？江岁寒的目光忍不住落在沉烨发顶，那两只银会毛发的狼耳上。
片刻，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伸手摸了摸头顶绒耳，一时不知道自己变出了何种模样的耳朵？方才便是想问，却不想叫沉烨一时给糊弄了过去。
但听那兔妖之言，竟原来是幻化出了一对猫耳来吗？
不过……江岁寒浅淡的余光扫过自己身后蓬松的绒毛长尾，心生疑虑。
猫妖的尾巴不一向都是又细又长猛么，怎么他身后的这条尾巴，瞧着炸得和朵雪绒花似的，江岁寒心下疑惑不解，便又转脸去看了沉烨一眼。
听了江岁寒一声冷斥，又注意到他看来的目光，沉烨转脸过去，看着江岁寒的狭长双目中满是促狭笑意，任谁一看也知方才的戏虐言语，不过是他的几句玩笑罢了。
“江仙尊就这么不放心我？怎么什么事都要处处管着呢？”
自从江岁寒应下沉烨同他一道来灵界的要求后，关于日谱，关于他们那些从前的过往，二人皆极其有心地压下不谈。
或者说是江岁寒主动不去提起，而沉烨也似乎一直没有想要谈论此事的欲望。
此时忽然听沉烨冒出这样一句，江岁寒微微一怔，下意识就想捡起那层师长的身份说话，然训戒话到嘴边，眉头一蹙，又叫他不声不响地咽了下去。
他算是什么沉烨的师尊，没有一天教导过人家的记忆不说，就连如何将收他为徒之事都不曾想起半分，他又有什么资格以这副姿态对沉烨的行为指手画脚。
长睫微微一颤，仿若蝴蝶扇动翅膀，江岁寒看着沉烨，眉眼间隐有几分倦色，那双浅茶色的眸底清清浅浅，仿若一眼便能望到头。
“尊上此话有理，倒是我多管了闲事，不若你将天玄草的位置告知我，你我二人便在此分道扬镳罢，你去烤你的兔子，我去寻我的草，待完事后再于此地见面如何？”
这还了得？沉烨心下猛一咯噔。
听这话意思，江岁寒这明显就是不想和他一处了？
几分懊恼地顶了顶腮肉，他当即敛了面上促狭神情，正色辩解道：“我这话还没说完呢，仙尊急什么？我意思是我就喜欢被人管着，仙尊要是不管着我，我还真就不自在了。再说了，仙尊起先不是应下我要乖乖待在我身边？，如今难道想反悔不成？”
这种倒打一耙的不要脸程度简直能让江岁寒为之震惊，向来以礼为重，品性高洁的仙尊不敢相信眼前这不要脸的流氓是他的徒弟。
在怔愣了片刻后，他神情极其复杂地看着沉烨，颇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之感。
不知该说什么的江仙尊冷着脸，狠狠地瞪了一眼沉烨便气恼挥袖走人，再不想同他多话半句。
这样的人真得是他徒弟吗？他以前，他以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被沉烨这般一搅合，成功令江岁寒怀疑起他如今现存的，关于过去的那些记忆是真是假了。
江岁寒开始迷茫。
沉烨见状，知晓方才那事算是彻底揭过去了，便十分放心地优哉悠哉跟了上去，嘴里还不忘叫道：“江仙尊，你走慢些。”
江岁寒充耳不闻，一路走进城中，脚下却忽然一顿。
城中不比乡野，往来行人诸多，但这一刻，就在江岁寒走进城中的一瞬间，却有许多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朝着江岁寒看来，面上的神情既小心又惊异。
被发现了？在此众多打量目光下，江岁寒下意识后退一步，莫不是他魔咒习得不到位，故而这幻术叫人给轻易识破了去？
身后沉烨的声音由远至近，他将要再同江岁寒嚷嚷几声，就发现眼前这有些怪异的景象。
他眉心蓦地一拧，眸光暗沉，不耐烦地轻啧了一声，大步上前去，高大的身型将江岁寒彻底挡于身后，连一片衣角都不曾露出来。
从前也是，现在也是，他不喜欢有人拿这种目光去看江岁寒，这会让沉烨觉得有人在觊觎他珍贵无比的宝藏。
别说是看了，就是想一想都不行。
不过一瞬间，所有的不善目光皆被沉烨如数挡下，江岁寒微微睁大了眼，男人的肩膀广阔而又厚重，尽管这是幻化出来的幻象，但却仍旧令江岁寒觉着熟悉。
他神情微一恍惚，似乎在什么时候也曾有一个这样的身影，坚定地挡在他身前对他说……
说什么呢？
许是沉烨的神情太过阴沉凶狠，又顶着两只身为肉食高阶妖物的兽耳，城中人在这几经压迫的威慑目光中，又纷纷垂下头去各自干自己的事情了。
“你……”沉烨转过脸，却见神情愣怔，有些许茫然的江岁寒，他心头一紧，当即凑近：“师尊，师尊，你怎么？”
带着些许焦急的嗓音成功打断了江岁寒的思绪，他长睫轻颤，神思在一瞬间回笼，他看着沉烨瞳孔里的自己下意识道：“幻术，失效了？”
然这个问题还不待沉烨来回答，江岁寒自己就得知了答案，正对着他的那双赤金瞳珠里印着他自己的身影。
乌黑的发顶上，一双洁白绒耳正迎风微微轻颤。
他施下的幻术并没有失效，那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这些人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地盯着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