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60

第51章

重活的这一世之中变数太多,变化最大的当属他那个好师尊。

有时心狠手辣杀伐果断,有时又优柔寡断心存悲怜。

连胤修安抚着袖中突然躁动不安的朱雀,一百年来它极少会这般,今日异动有些反常。

察觉到轻点在脊背上带着危险的指腹,朱雀的躁动被压了下来。

从崔岩之口中得知的确是他让沈持峦去的荼蘼幻境,只是回来后并未带回碧云秘羽。

自幻境回后他断裂的经脉突然自愈。

不是沈持峦给他用了碧云秘羽又是什么。

碧云秘羽他眼中没多少价值而言,哪怕成堆的堆在面前都不会看上一眼,当然若是在重生之前还是魔尊的时候。

而那时经脉断裂无人能救,碧云秘羽对他来说就是凤毛龙甲。

荼蘼幻境妖兽重重,浅处乃至中处对沈持峦来说都不是问题,难对付的就是那深处的守护妖兽。

心绪恍然。

眼前仿佛出现了一老者和妖兽对打的画面。

如此难到手的东西,就被沈持峦轻而易举的用在他身上。

他以为沈持峦是为了他的体质才对他好,他以为沈持峦跟上一世不同,回想起一剑封喉的胖子,惨死在桌上的鸟,血的事实铮铮的钉在他心间。

跳动欢雀的生命转瞬即逝,他才且确的感觉到沈持峦是真的想杀了他。

他以为他了解了沈持峦,那些时日对他的关心,对他的好怕不都是他的面具。

沈持峦他看不透,也摸不透。

他想报仇,他当然想。

只是在他听到沈持峦死讯的那一刻,那颗跳动的心脏还是停了瞬。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都说祸害遗千年,以沈持峦的修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死。

造化弄人,可事实就是如此。

他亲眼见了沈持峦破碎成渣的命牌,按照修真界的说法,身陨命牌也会跟着随之破裂。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不是修真界的人,亦不相信沈持峦已死。

百年以来他除了修炼以外,还暗中派人去找沈持峦的尸体,只是每每得到的答案都一样——没找到。

他就像是彻底消失在了世间,没留下一点痕迹。

空气凝结两人无言相望。

日光之下,男人姣好的身材将弟子服撑的很好,从完美结实的臂膀滑到腰间,一条蓝色锦纹腰带将劲腰缠住,眸子一眨不眨不知在想什么。

看着反派这副出神的状态,沈持峦眉间不自觉的蹑起。

是出了什么事么?

很难办么?

作为护修,帮点小忙应该的吧。

“连师兄,连师兄?”沈持峦唤他一声无果,第二声才叫回神。

连胤修深眸移向眼前这个新来的护修,有点聒噪,不走日后耳朵怕是会起茧子。

“何事。”

“师兄是否头疼?我在山下的时候学了点按摩手法,按起来很管用……”沈持峦被看的噎了噎,怕他不相信又继续说道:“我爹,我弟,好多人都说我按的挺舒——”

话还未说完,被连胤修夺了过去。

本来不疼的头,就他这么在耳边说了会儿,还真隐隐约约的有点疼的迹象。

“嗯。”

在沈持峦期待的目光下,高冷的某人从嘴里崩出个字。

等他个话何止是艰难,就跟他凉了之后找秦湖岳要工资似的,叨逼叨半天砸不出一毛钱给他。

好好的打工人成了白白打。

沈持峦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院中的一切好像都没怎么变样,他暗暗感慨。

再到连胤修房中……

不!

是到他的房里!!

里面的一物一件和摆放都还是原来的样子,甚至屋中浅浅莲香味,都还在。

海院的一切都保持着他死前的模样,就好像他在这儿生活了百年,从来没有离开一样。

沈持峦忽的鼻子一酸,眼眶中泪水止不住的氤氲打转。

从小到大身边没人会在乎他,也没人会记挂着他,所以哪怕就算一晚未归他们也不知晓,只会以为在没看见的时候回来了。

不过才跟小反派相处没多久,便这么想着他记着他。

由此看来小反派的内心还是很善良的,大反派肯定也是。

要不怎么会劫富济贫除魔卫道名声响彻世间,不枉他对他那么好。

连胤修余光注视在沈持峦身上,转身落座之间,他瞧见那第一名抹了泪?

大男人掉眼泪委实匪夷所思。

还是说,他是为了隐藏什么东西?

最近魔界的人不是很老实,不管是修真界还是人界,到处安插人脉,说是为了找到他们魔后。

尹琮唤他去时,可未曾见到那人,只是有所闻。

所闻可不等同所见。

谎话,是最容易编出的。

苍乾有没有爱人,魔界有没有魔后,他一清二楚,这种谎话编的太过不切实际。

他说过,只要他在一天,谪昇门就不会存在一个苍乾的奸细。

偷偷抹了把泪的沈持峦暗暗决定,要对反派更加的好。

这孩子的真心他都看见了,太感动了!

连胤修假寐合上双眸,等了片刻,不见有人靠近。

耳边似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持续时间还不短。

实际上沈持峦心间暖的忘乎所以,忘了自己现在是沈帅比,不是这个海院的主人临昱仙尊,盯着椅旁洁白泛着光泽的毛皮揉了起来。

他记得以前没有这毛皮的存在。

是新添置的吗?

还挺软。

就是这天气用毛皮当做靠垫,不热吗?

就在沈持峦爪子上去准备再摸两下的都时候,对上连胤修骇人的视线,默默的抽了回来。

“那啥,毛挺软的。”他悻悻地说。

“是么,满月龙砂兽的。”

“哦…哦哦。”

眼前的人懵懂的点头附和的反应,连胤修尽收眼底。

看来不是苍乾的人。

满月龙砂兽是魔界欲壑森林的金阶魔兽,但因为全身上下用处极大被杀数量骤减,以至于接近灭绝,近些年苍乾才下令禁止捕杀,将其列为保护魔兽。

举报者奖励更是丰厚,魔石足够一家人下半生宽裕无忧。

没有人会嫌钱多。

而他在听到后不仅没激烈反应,还十分平淡,就好像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沈持峦在他审视的目光下晃动些许僵硬的身骨,指尖触上头上穴位,缓慢开始按动。

当他手指落下的那一刻,连胤修嘴边的叫停随着偃息旗鼓,力道不轻不重格外舒适。

对于他的触碰,他竟然没生出半点恶心厌恶的感觉……

莫不是他的病好转了?

袖中的朱雀被阻止的生闷气,不一会儿从袖子里探出个头,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汲取着空气中略显熟悉的气息。

是娘亲…

是娘亲的气息。

小朱雀探出半个身子也没看见人,刚迈出几步,就被一只大手重新拉了回去。

“安分点。”

听着头顶上传来的声音,小朱雀僵持了瞬,继而瞬间变成了听话的孩子,一溜烟的重新钻了回去。

沈持峦手下动作一顿。

啥?

安分点?

他这还不够安分吗?

“师兄?你撒癔症了?”沈持峦沉默半晌。

“……”

不止聒噪,还没规矩。

外门的眼光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然后沈持峦就眼睁睁的看着连胤修从椅子上起身,走前还很贴心的说:

“那张兽皮你拿走。”

呜呜呜,他就知道!

小反派怕他这个陌生人冻着,还送兽皮给他。

这么善良的人,肯定不会变成反派的。

“谢谢连师兄,连师兄走好。”

沈持峦脸上笑意挡都挡不住,喜悦的朝他挥手。

听的连胤修脚步顿了顿,完美的脸上差点没维持好。

明明就是句普通的感谢话,偏偏有种他要赴死的错觉。

而后的一个多月时间里沈持峦都没见到过连胤修。

分配前宫舒兰曾给过一本小册子,上面就是讲解护修平时主要做什么,需要做什么。

按理说每日都要打扫房间物品,去内务领取每月所需要的物品。

每日去外门上课,除此之外还要在主修修炼期间进行照看,目的就是怕走火入魔错失弟子。

内门弟子之中也会按修为再往高处划分,不是什么弟子都会有护修。

这一个月沈持峦闲的都快闲出了屁,每每去外门上课时,瞧见的遂渊不是顶着黑眼圈就是一头乱发。

白创看上去状态也不是很好,比之前还瘦了些。

两人见到沈持峦就跟狗看见了馒头似的,红着眼,“什么时候我也能这么清闲。”

先破防的是遂渊:“哥!你救救我吧!哥,我真的受不了了,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那个疯女人一眼就看出我,让我试毒就算了,还整宿整宿的不让我睡觉!”

再后就是白创:“帅比,你真的,很爽。”

听说白创跟了戚鸿文后变成了二点一线的生活,平日里除了跟着他去后山养妖兽,就是来外门上课。

凡人之躯还没筑基,法术也没教到御剑。

每日都需从外门跑到内门,有时叫的勤快中午还回去一趟,老牛这么用都得瘦成干巴骨,躺地上还要说一声“牛x”。

除去这两熟人之外,还有不少的弟子天天哀嚎受罪。

更有受不了的半夜直接就跑下了山。

如此强烈的对比,沈持峦瞬间感谢上了连胤修。

感谢他不回来。

然而这种好日子没过两天,就被突来的不速之客彻底打破。

这一日如往常一般,他轻哼着小曲从小路回海院,走着迎面对上前面一弟子拎着剑走来。

那步子走的脚底生风,眸中燃着熊熊烈火。

瞧着还有些怒气冲冲似要杀人毁尸灭迹一般。

事包群众沈持峦当即就扭转方向,跟在他身后,装作要下山的模样。

跟上没几步便被甩了去,就在沈持峦感觉可惜的时候,只觉脖颈一凉,那物件发着锋利的寒意。

不用看。

肯定是剑。

肯定是刚才那弟子。

剧本套路多了,都套的能猜剧情了。

沈持峦无比淡定的举起手,“这位师弟,不要冲动,我是连胤修的护修,你想要什么他都能答应你。”

“本尊若是想要你的命呢。”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持峦愣了愣。

“魔尊?”

在看到他认出自己声音后就立刻转身的苍乾,心惊肉跳,手忙脚乱的收掉抵着他脖子的利剑。

“你疯了!不怕割断你的小脖子么!”

“不怕。”

沈持峦坦言,还有点想双手插兜装一波。

他的确是不怕。

魔尊根本不可能杀他,他的毒还没解,要是杀他也是等解完毒了再杀。

熟料他这句不怕,暗中的人再也坐不下去。

连胤修黑着一张脸逼近两人,犹如出轨后抓奸在床的原配,呼出的气息冷的吓人。

“不怕?”

第52章

沈持峦被忽然逼近的脸惊的小心脏颤了颤,脏话在嘴边险些吐出来。

看清是谁后,沈持峦黯淡的眸子亮了几分,不似先前那般沉寂无神,两步走到他跟前拽着人指控。

“师兄,他半路跳出来就要杀我!我是多么善良的人您能不清楚吗?”

少年站在他身旁激动的说着,整个人被声音带动的有些后怕,就好像这真是他的情绪一般。

实则他脸上的惊愕转化的再快,哪怕一分一毫,都被连胤修看在眼里。

距离近的连少年脸上的毛孔都看的清楚,眉眼间与印象中那人再度重合,回想起这些时日他的一举一动,在海院偷偷摸摸的作为。

一种名为喜悦和愤恨交杂的情绪在连胤修心间碰撞。

“沈持峦。”他嗓子有些低哑的说道。

“!”我嘞个豆,差点就喊到了。

被点到名字时,沈持峦一度以为自己回到了大学上课点名的日子,多亏了悄摸抵上他后腰的刀尖。

一下就给他戳的转移了注意力。

对上连胤修的深渊似不见底的眸子,沈持峦就知道自己这是露馅了,千担心万担心的马甲还是暴露了。

对方明显还想框他承认,哪有这么好的事。

大脑飞速旋转回想这些日子,沈持峦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

海院每十天会有两个弟子例行打扫,他们之间几乎很少有交谈,埋头干完后就会离开。

连胤修更是在他们见过第一面后,就没再回来过。

沈持峦被脑中浮现的大胆猜测惊了心神,神色自若的舔了舔后槽牙,认是认出来了。

只要他打死不承认,谁又能证明他就是沈持峦。

反正这层脸皮厚,一回生二回熟,说不定丢着丢着就习惯了。

于是就出现沈持峦茫然的声音。

“什么?”这么多年没见,胆子是大了不少。

“别装了。”

“装什么?师兄,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别问了连胤修,你可别问了,装的跟二傻子似的,我都想撞墙。

“装什么……呵…”

连胤修被他气的笑起来。

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听的沈持峦耳朵还有些舒适,不想挪动脚步离咸猪刀远些。

而早被两人忽略在一旁的苍乾,看过两人自然的相处后脸上难看的很。

他鄙夷道:“还深情对视,不知道的以为你俩好上了。”

握着戳在沈持峦后腰的匕首,当即往前推了推,刀尖刺破衣裳接触到皮肤。

他能感觉到一阵刺痛,尖锐的刀刃紧贴着皮肤刺入进去。

不讲武德!

还没开始就先动手!

沈持峦当即向前,离手从腰间掏出匕首向始作者挥去。

动作快速直冲着人劈而下,就在锋利的尖刃即将落在脸上时,熟料苍乾直言。

“不打了。”

把他刺伤就不打了?

若是因为死前原身将他重伤记恨在心,把这仇报给他这也太冤了。

况且现在已经被报仇,岂能让这魔尊说什么就是什么,说不打就不打。

好歹也是在徒弟面前,让他的年轻脸往哪儿放。

凭时没爱好,就喜欢让人戳一刀?

反击不能没有但在连胤修面前不能太过,沈持峦手腕一转,直逼苍乾握着匕首的胳膊。

这一刃快准狠,丝毫没有半点犹豫缓迟,谁也没反应过来就砍在小臂上。

“不打了。”

他轻飘飘的扔出一句话,如棋子掷在棋盘上,掷地有声。

沈持峦神情莫辨,嘴角始终挂着一丝浅笑,仿佛刚才做了件什么天大的好事。

他说罢的时间,苍乾一手拔掉了胳膊上的匕首,裂痕没了刀刃的砥柱,内里的血液争先恐后的向外流出,很快一身蓝色的弟子服被血迹侵蚀。

新鲜流动的血液直落在地上。

苍乾垂眸一眼落在伤口处,看似狰狞的骇人的伤口上,他没有发现一丝灵力和真气。

他困沈持峦在先,让他逃走是他的差错,这一跑彻底隐匿的让他难找。

足以见得若是再见他对自己怀恨在心,必定会痛下杀手。

如今竟然就只是单单砍了他?

还是说,他在他这个喜怒无常的徒弟身旁待不下去,更想借势跟着他逃离这里。

多养一个闲人,也不是不可以。

“这人我要了。”他当下说道。

“你们认识?”

正要狂掷豪言的沈持峦,莫名感到身旁一股夹杂着不知道什么的冷意,直冲着将他包围。

好似他说的有一句不中听,就会把他冻成雕塑。

“不认识。”

今天就算是谁跟这魔尊认识,他俩都不认识。

连胤修看向苍乾神色无半点不悦,眼底快速闪过的喜悦没能逃过苍乾的眼。

他把他堂堂魔尊的名声毁的一塌涂地,结果说不认识他?

啧。

苍乾嗤笑,不再言语,直接动手意图将人争抢过去。

半点衣边未抓到,不知从哪儿飞出只鸟直冲着啄他的手臂,若只是单单的啄他怎的会惧怕。

这该死的鸟偏偏在他伤口上啄。

看似啄的模样,实则不单单是啄还在汲取吸收着他的魔气。

又是这该死的鸟。

苍乾一把打掉在他手臂上啄的朱雀,眸色渐深,看向一旁观战的鸟主人,他讥讽道:“打不过便放死鸟出来咬人,这就是正道所为?”

“不然你咬回来。”

连胤修言短意赅,目光紧凝在沈持峦身上。

那只鸟咬完后便自觉飞到沈持峦的怀中,像是终于回到了熟悉的怀抱,在他怀中肆意的蹭着脑袋似在跟他撒娇一般。

“锵——锵锵锵锵——”

朱雀叫声婉转动听,跟他来海院的那天叫声是不同。

只可惜他听不懂,不知道什么意思。

沈持峦抱着乱窜的朱雀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瞧着他手足无措站立难安的模样,连胤修只觉得有些可爱,连带着他这副面庞都看的顺眼些。

也不同他计较不承认身份的事。

他想通了。

左右不过是个名头,沈持峦承不承认都没有关系,这件事只要他知道就好。

他一个人知道就好。

他的好师尊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假死,逃离了谪昇门的视线。

如今又隐姓埋名回了谪昇门,甚至从外门弟子的护修做起,这般到底是为了什么。

“好看么。”他道。

“好看…”能不好看么,大金蛋看的他心疼,在他手里就是孵不出来,一到反派手里就破壳。

神踏马反派光环,他也想要!

注意到沈持峦低落下的情绪,连胤修只当是被人半路截杀心情不好。

旁若无人的主动说道:“我带了些物件回来,想着你应该会喜欢。”

他这么一说引的沈持峦还有些好奇,全然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忘了去拒绝反驳他。

他点了点头,下一秒便被连胤修握住手腕闪身。

眨眼间已是海院。

储物戒中的物件一件件被放在石桌上,很快将整张桌子都占满。

除了法器秘术外,还有一些明显是临时在山下街上买的一些小玩意。

他像是邀功似的明媚眼眸看的沈持峦心中一紧,吸了吸鼻子。

他就知道像反派心里这么善良的孩子,一带就能走正,认出他不说,还知道给他带些玩耍的小东西回来。

被魔尊堵上还知道救他,应该不会揭魔界魔兵成反派了吧?

这般想着,落座要将朱雀放在桌上的沈持峦动作一僵。

玛德!

忘了后腰被戳了一刀。

刚才弯腰的动作扯到后腰上的口子,撕裂的疼痛寄往心间。

沈持峦看了看略低的石桌,又看了看连胤修,最后还是选择了高且是活人的连胤修。

他倪眼看着被塞入怀中的朱雀,是毫不遮掩的嫌弃,“废物。”

听着神识中点评的声音,朱雀不服气的回怼道: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活该娘亲丢下你跑了。”

“……”

小朱雀杀人诛心,怼的连胤修一时半刻不想动嘴,捏着怀中朱雀的羽毛就要拔下去。

察觉到他的意图,朱雀惊恐的掀起翅膀,“我是废物,我是废物,娘亲是因为我才跑了,是因为我!”唯恐认错慢了又要掉成半秃,它这身漂亮的羽毛爹地怎么舍得下手的!

“嗯,你娘亲是因为你废物才跑了。”

连胤修挑眉,罕见认同的说道。

“……”小小胤修要我性命,等我跟娘亲熟络了看你还怎么欺负我!

朱雀暗暗发誓,这几日都要跟沈持峦腻在一起。

沈持峦往后腰探了探手,伤口不是很大,约莫有一寸,伤口周围的布料被血浸湿的有些黏腻。

虽说这伤他一手便可治愈,碍于身份在这儿放着,他不该有这能力。

委实有心无力。

“今日突发状况想必师兄也累了,若是没什么事,我便退下不打扰师兄了。”沈持峦无论是言谈亦是举止,与之前无异。

什么马甲办什么事,被发现一论打死不承认。

他又回到了生疏淡漠的师弟,看的连胤修愈发的冷沉,偏偏越就是这样,他就越想要撕下他的伪装。

看看他的内心究竟是如何想的。

下毒杀他的事,他没有计较,还想这般装到什么时候去。

这些时日他想过许多,不管是对他的爱还是对他的恨,他的心已然混乱不清。

他接受不了沈持峦的死亡,接受不了沈持峦的消失,哪怕活在过去由他编织的欺骗中,也觉得幸福。

每当梦回他的脸庞,他们的过往在脑海中浮现。

他们都说他是临昱仙尊的爱徒,可谁又知道他留给他的不多,哪怕是回忆……

他只能靠修炼来麻痹自己,麻痹沈持峦已经死去的事实。

百年流逝,在他已不抱希望的时候,这个人却完整鲜活的出现在他面前,给他的只是对外人似的陌生疏离。

“沈持峦,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第53章

沈持峦被他吼的顿住要走脚步,懵逼的看向他,男人额前青筋略显凸起,声音中点点薄怒酝酿其中。

一把将他拽入怀中,不由分说的把禁锢在怀中。

结实的双臂包裹着怀中的人,轻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只觉得让人安心。

沈持峦的脸难看的不是一星半点,被他拽到怀里的时候又扯到背后的口子,让他本就不能忍受的人更难受。

抱抱就抱抱,又不是不让抱。

谁料那手臂圈的愈发的紧,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要附着在他身前似的。

紧的沈持峦难以呼吸,只得艰难的撑开在他胸前的手,试图把他推开。

预估出错,他忘了成年的男性力气很大,挚爱失而复得的男性力气更甚。

不仅没有撼动分毫,还更紧了几分。

气的沈持峦手中带着真气才堪堪震开,一把挥在他脸上,响亮透彻的连被扔到地上的朱雀都为之闭眼。

有一说一,娘亲打人太疼了。

男人被打的脸侧向一旁,脸上赫然出现鲜红的五个手指印。

得到新鲜空气后的沈持峦渐渐舒缓过来,“连胤修你真是疯了!”

是,他是疯了。

疯到没有你沈持峦活不下去。

男人不顾朱雀的拉扯阻拦,再次逼近,这一次他没有动手半分,好似恢复到先前那般矜雅的模样。

连抱一抱他都不愿意是么。

那就别怪他手段见不得光了。

“师尊隐姓埋名回到谪昇,是不想让崔岩之知晓……”他刻意顿了顿,“还是不想让我知晓。”

“……”玛德,他收回反派善良这句话。

不道德!

太不道德了!

这不是逼他承认身份是什么。

沈持峦面上不显,继续周旋,“我说了好些遍,连师兄的话我听不明白,莫不是师兄遭人夺舍了身子。”

“师尊,当真听不明白?”

连胤修嘴角轻扯,看着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少年,片刻后像是不再纠缠于他,双手负于背后像是放弃一般。

“不明。”

沈持峦白了他一眼,不想跟他再多说话,准备回自己屋里治治伤。

他深深觉得再待下去,这口子都自愈了。

这一步,连胤修眸底的疯狂扯破禁锢倾巢而出,一把将他抗起直冲屋内快步走去,肩上的人胡乱的扑腾着半点不安分,还大有翻下来的意向。

折腾的太过厉害,险些滑落下去,连胤修眉头皱着,拍在他屁股上。

闹腾的某人罕见的安分起来,一动不动很是听话,直到接触到柔软的床褥沈持峦才又活了过来。

除了颠簸的想吐之外,还有疼痛。

“你踏马有病是吧,连胤修!”

这死孩子刚刚抱他,手指戳在他口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

受到辱骂的连胤修神色未变,仿佛他说的只是今天天气很好一般。

“师尊说我有病,那我便有病。”

全然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一拳打在棉花上没了力道,看的沈持峦气不打一处来,马甲被扯的摇摇欲坠。

那伤就是在腰间还有几寸到屁股的位置,戳的不是位置,尴尬是尴尬些,但好在躺在床上挨不到口子。

谁知那人似乎觉得这还不够,自觉的伸出手想要把他推到床榻的里处。

细长的手指落在被褥上出现点点血色,红艳的血迹如针般刺在连胤修眼中,身体僵了僵。

血?

他受伤了。

连胤修扔掉被褥转而想要去查看沈持峦的身上,手指还未碰到衣裳,就被沈持峦一角踹在他腹部上。

“你做什么!”

被踹上一脚的连胤修顺势桎梏住他的脚,眼前人的面孔愈发靠近,沈持峦略显惊恐的睁大眸子,仅剩两条胳膊支撑着床。

面前的脸似乎还没有停止靠近的意思,近乎快要贴在一起。

温热的气息呼在耳边,沈持峦敏感的缩了缩脖子,他拧眉,“别靠我这么近。”

“别动,让我看看你的伤。”

连胤修有些强制的说道。

还以为会一下下翻的的连胤修,转而嗅了起来,大有一种缉查狗的感觉,听的沈持峦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

反派还有这种小癖好?

先是他的脖间,而后是他的胸前背后一路向下,直至锁定他伤口的目标。

连胤修强硬的将人翻过身摊在腿上,他沈持峦岂是受制于人的人?

当即反压!

诶……

反压!

沈持峦错愕的发现,他的身子竟然动不了了。

趁他不注意连胤修点了他的穴。

他直觉!

咸猪手马上就要降落在他屁股上了!

他一辈子的名声就要不保了!

真如他所言,裤子被人扒了不说,屁股上阵阵冷风外,还觉得有道灼烧般的视线盯在他背后。

手指在伤口周围的轻点,像是在试探他的疼痛程度,又像是在刷新他的底线。

看看他究竟能接受到什么程度似的。

连胤修眸子深谙,看着手下的伤口。

经过方才的打闹口子变大了些,明显是撕裂了,白嫩的肌肤上带着血淋淋的伤口,看上去颇有些骇人。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下床往侧殿走了一遭,回来时带着什么东西。

具体是什么,沈持峦的视线太低,看不清楚。

在床榻上还没舒心的趴两秒,就又被抱回了腿上,不过片刻,滚烫的手指卷着点点凉意贴在他腰处。

这还不算完,捞起人。

两人双目对视,沈持峦眼瞧着那只作恶多端的手触到他里衣,却又无可奈何。

他全身上下能动的只有一双眼。

要不先求一下情,手下留人?

算了。

裤子都扒了,一个上衣还有什么所谓。

“师尊,胤修无理了。”

沈持峦心一横,赴死的心都准备好。

随着衣裳的剥落,沈持峦人麻了,哪儿还听他放屁话。

他还是接受不了!

直到腰间直接被缠上了纱布,也迟迟不想睁眼面对现实。

少年双眸紧闭,满是抗拒,偏偏越是不想睁眼,他就想让他睁。

连胤修眼中是毫不遮掩的狂热迷恋,指尖轻抚过他的躯体,犹如句句回应般身体也跟着发出颤栗。

“师尊不必害羞,荼蘼幻境中师尊就让我见过,不是吗?”他贴在沈持峦光滑的后背上,双臂将人微揽住。

他的话果然很有用,沈持峦“腾”的睁开眼,眼中是不敢置信。

所以在幻境那时候他的屁股就被看完了??

这小子假晕!

狗!真是太狗了!

说真的,他现在真想睡死过去的。

丢人丢大了。

少年猛的睁开眼又绝望的闭上,若不是看见他藏在墨发中通红的耳朵,连胤修都还以为他对他的话无动于衷。

“幻化成这副样子累不累,还要同他人周旋寒暄。”男人侧他耳畔说道:”我可记得师尊不喜热闹。”

声音落下,沈持峦的容貌变回原来模样。

瘦小的身子被替代,瞬间占据连胤修整个怀中。

他抵住沈持峦的头,目光紧缩在他脸上,粗糙的指腹从他精致的脸上划下,落在颈侧的浅痣上顿了顿。

原来这才是师尊真正的模样么。

觉察到顶着屁股的某个地方的滚烫崛起,沈持峦当场傻眼。

不是……

不是你对着我石更什么?

小反派我可是你爸!

不要乱来啊!!

“咚咚咚”

敲门声在门外响了又响。

弟子踱步半晌,不确认他在不在亦不敢大声喊叫,只一声说道:

“连师兄,我们家仙尊听说你回来了,请你过去一趟。”

背上的人根本不受阻碍,一吻落在他光滑的肩上,双手在其身上胡乱的摸索,最后目标垂在某处。

甜嫩软滑的糍粑经过捶打,凝出乳白色的状态。

持锤之人善解人意的替糍粑吸去多余的水珠,末了还将糍粑清洗一番,为它盖上盖子。

那派遣弟子两遍之后,再无声音,便以为人不在早早转身离去。

连胤修撑着手臂侧躺在外侧,眸子一眨不眨的,看被子里面色潮红已然睡去的人,心中满是甜蜜。

脑中全然是他方才低声喘口及,口申口今的画面。

仿佛这样还觉得不不够,但又只能先这样,薄唇轻点后离开屋内。

熟睡的沈持峦在他走后一瞬便睁开眼,整个人麻木的从床上爬起来。

施展出法术让那伤疤也一并快速消失。

下一次,这一刀和今日耻辱,他日必定还之!

沈持峦捏紧了床榻的扶手,只是刹那随之裂开缝,藏在窗户外的朱雀听到动静,抬着小腿跑了进来。

看着床上的人,朱雀欢呼雀跃的奔上去。

“娘亲,我好想你~”

朱雀不由分说的冲到他怀里,这劲头到是跟他主人一样,脸皮够厚。

“别叫我娘亲。”沈持峦戳了戳它的头。

之前这蛋不过刚破壳出生,年龄尚且还小,叫过一次不算什么。

现在不同。

虽然蛋是他捡的,蛋也是他送的。

主已认,这朱雀已有百年寿命,他实际年龄不过二十来岁,还是个男的。

叫他娘亲真的是合适。

太不合适了。

朱雀眼中蕴出泪水,还没说出口就看出来这范拿的十足。

“娘亲这是嫌弃我吗?爹地嫌弃我,娘亲还嫌弃我,爹不亲娘不爱,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戏多。

也不知道朱雀这点是像谁。

他还不说话,面上却是温和了许多,朱雀见状继续卖惨还不忘带上连胤修。

“娘亲,这些年我和爹地怎么过来的你不知道,自从你走之后,这里的人到处欺负我们,要不是有邹方江在我们早就跟你那些徒弟一样了。”它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真切……

“我那些徒弟怎么了?”

“……没,没什么。”

沈持峦一手抚在它身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它羽毛,加重语气,“确定没什么吗?”

“没什么就是没什么……有,有有,有什么!”

第54章

觉察到他的意图,朱雀忙改口,唯唯否否生怕他真的会动手把它的羽毛拔下来。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本来是该由邹方江带着他们,你走的突然,邹方江知道后直接去找到了崔岩之, 第二天才出来。”

“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第二天你的那些徒弟就被邹方江扔给了内门,从云端跌落在地上难免会有些坎坷嘛。”

“不过你不要担心,他们现在……”

沈持峦听的出神,邹方江不可能会轻易把人交给内门。

那天晚上,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虽说这些徒弟不是他主要目的,再怎么样也是挂在他名下的,他不想看见他们的下场如剧本上那般惨。

很显然,沈持峦已经忘了挂他名下才惨。

他身败名裂,早就从高风亮节的清孤仙尊变成了反叛通魔的通缉犯。

现在还挂在各界的通缉榜上,位列第一。

朱雀说的口干舌燥,加快语速说完最后一个字,仰起头看向沈持峦等着他的夸奖。

然鹅它娘亲这副出神的样子,明显就是没听。

朱雀也不失落,它爹地说了,做事留一线说话更是留一线不要太满。

看着沈持峦微拧的眉,朱雀暗喜。

如此,它算是将娘亲留下了吧。

抛出个问题慢慢解决,有的是时间,那些徒弟的问题可不都是小问题,一桩桩一件件,若是想平还得依靠它爹地。

为父母的爱情操碎了心。

真是累死雀了。

若是爹地知道一定会重重奖励它,它是要储物戒里的新灵果呢,还是要甬跃森林金阶妖兽的灵核呢,真是让雀难以决。

朱雀得意的抖了抖尾巴,上面的彩色羽翎也随着晃动的颇为好看。

预想中的沈持峦留下并没出现,反而重新易容换回弟子模样。

见他要出门,朱雀连挡在他身前,“娘亲你去作甚?”莫不是它算错了,娘亲不想要爹地的帮忙?

可那些乱糟事,爹地才是最好的人选。

“娘亲出去散步,你要去吗。”沈持峦忽悠道。

马甲不能爆,徒弟还是得去看。

在朱雀迟疑的点头后,沈持峦一把将它揣起来往外走。

路上弟子颇多,看不服他嫉妒他是连胤修护修的也不在少数,但都在认出他怀中熟悉的兽时收了手。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连师兄养着只这世上绝无仅有的妖兽——朱雀。

传闻有弟子惯偷看上了朱雀想要将它偷走,谁料手刚触碰到朱雀就烧了起来,不过一个时辰,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被烧成了灰烬。

在那之后就没人再敢对朱雀动歪心思,更多的就是羡慕。

羡慕连胤修机遇那么好,连这种妖兽都能碰上。

“那些徒弟你知道现在在何处吗?”变故太多,已经不能用剧本中的剧情来推算。

“不知。”

朱雀摇头,“不过我知道谁会知道。”

只是这个人,它还不确定要不要同娘亲说,爹地也没说要不要让她出现在娘亲面前。

沈持峦看出它的纠结,在储物戒中翻找开来,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翻了个七七八八。

最后堪堪找出了个手镯套在它头上。

朱雀嗅着手镯中浓郁的灵气,直言告诉他名讳,暗道:果然还是娘亲出手大方,爹地都舍不得给它这么好的物件。

得到人名的沈持峦没做停留,直奔孙湄舞的住处而去。

身份不同与之前自是不同,门外弟子对他要找孙湄舞的话闻而不见。

更别说帮他去通报一声。

“要我说你就别等着了,该回哪儿回哪儿去,我们孙长老日理万机,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就是。”

“你要是在戚长老门前,那说不定还能跪求一见,再不济编个谎话说你是他什么亲戚就见了,我们孙长老阅人千万可没这么好骗。”

“啧啧啧,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啊,就你这姿色还想来自荐跟着孙长老,不如先回去照照镜子。”

在两人的围攻下沈持峦还算淡定,他能感受到遂渊在附近。

“来门口接我。”

昏沉的脑海中激荡起他的声音,沉寂在药锅中的遂渊猛的浮出水面。

看着突然炸起水花从锅里站起来的人,孙湄舞眨了眨眼,自我怀疑起来。

今日的药调力调大了?

她还没开始烧水就炸锅了。

“舞姐姐你等会儿,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遂渊敲了敲昏沉的脑袋,迷糊的扶着锅边从跳出来。

缓了片刻向外走去。

走的还是直线?!

孙湄舞眸子瞪大,看着它离去的身影一时半刻没缓过神。

一旁候着的药人更是看的滑在地上,他做药人这么多年,第一次见扎完针吃完毒半昏入药锅后还能清醒的人。

然后整个绝蚕院的人,都瞧见了一个只穿着亵裤到处跑的变态。

这个变态还直冲到院门口,抱着一个男子就往里走,而这个男子就是沈持峦本人。

说实话,当时看见裸男的时候他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在看见裸男是谁后,这种冲动更加的明显,甚至还想当场转身离开表明和它不熟,不认识。

看它可怜的狠,沈持峦才没丢下它。

遂渊回到屋内打了声招呼,自顾的往锅里跳进去,“哥你先到处转转,我先睡会儿。”触到药水的一瞬,大脑被困意侵蚀。

它放下一句话便沉沉的睡过去。

孙湄舞的视线不避讳的在他身上上下打量着,最后停在他怀中的朱雀身上。

这不是连胤修的妖兽吗?

怎得在他怀里?

当初她碰一下就烧的受不了,这弟子抱着却半点没问题,难不成是体质的问题?

她三灵根的承受稍强些,他这个五灵根的恰好能将灼岩吸收褪化,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不会觉得烧的原因,以及当时那个单灵根弟子着火自焚的真相。

“你是?”

“我是连师兄的护修,沈帅比,我们见过。”

见过,当然见过。

一阶试炼第一名,上来后还是她接待的第一个人。

“实不相瞒,我今日来找你是为了周复言。”沈持峦单刀直入主题。

周复言。

从那场雷罚结束后有段时间没听过这名字了。

其实算起来那场雷罚,还是由她作为主罚人亲自罚完的。

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想从她这里打听周复言,想来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你和他什么关系。”

“我和他没什么关系,是连师兄让我来问的。”

这一言,孙湄舞切药的手抖了抖,一刀险些切在自己手上。

“他让你来问的?”

孙湄舞质疑的声破了音,破天荒的在弟子面前失态。

“是。”

“不是,当初那场雷罚是他撺掇的,现在又让你来找我是几个意思,现在觉得下手狠了,对不起人家?”

“……”好,又是他们家反派的手笔。

真是太棒了。

几人之中最老实的周复言都被他上了雷罚,剩下那几个估计也跑不掉。

面对孙湄舞质疑的神情,沈持峦气的抿起近乎抖动的嘴角,“不是,师兄想让我去补刀。”可怜的孩子们,受苦了。

补刀……

看来是她想多了。

也是,连胤修怎么可能突然良心发现。

“在锁澜崖的侧峰。”女人脸上罕见的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看在沈持峦眼中将她视作求情的希望。

没想到这偌大的谪昇门,还有个心疼周复言的人。

“孙长老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若是你补完刀还能留下全尸,能不能给我带过来。”

“……”沈持峦张了张嘴,感恩家人的话还没说出去,就被吞回来。

临时改了个词,干巴巴的说:“我们连师兄说了,心狠手辣全都噶,杀人岂能留全尸。”

她就知道,说也白说。

连胤修这么谨慎的人,怎么可能留周复言全尸。

她也忘了,连胤修这么谨慎的人,不能会让别人替他善后补刀,更别说还是让一个刚来没多久的新弟子。

孙湄舞挥了挥手,埋下头重新切着手下的药材。

得到答案的沈持峦奔向锁澜崖,这个地方是专门用来幽禁施刑的地方。

恍惚中他记着,周复言被原身罚到过这里关禁闭。

连胤修动手怎么也在他之后,日今至百年过去怎么还在侧峰。

山石陡峭笔直冲云霄,一路上未见花草,唯有山石,整个侧峰像是陷入黑暗似的,终日不见阳光。

许是为了更好压制管理囚徒,锁澜崖的选址颇大。

登上崖后一路平坦。

看守的弟子来回巡视,几乎没有停止的时候。

若是细看,便能注意到每个弟子腰间都别着一个腰牌。

这腰牌不等同于普通的弟子腰牌,而是专为监巡弟子专门制作的,要是遇到有人劫狱或是可疑人员便会捏爆。

腰牌一爆,检宗同时会受到感应带着弟子赶来。

“娘亲,我帮你把人引开,你去找人。”朱雀眼珠溜圆,晃着高傲的脑袋,提议道。

周复言一不是囚犯,而不是受刑期弟子,偷摸找人被抓得不偿失。

尔后朱雀就瞧见,它娘亲就那么干站在门口,逮住监巡的弟子就问:

“你知道周复言住哪儿吗?”

连续问了几个后,终于有一人道出了地址。

这片牢区不远处有一幢小木房子,里面住着的人就是周复言。

据监巡的弟子所说

,周复言在里面已经住了小几十年,每每鸡叫时便起床,狗睡时安歇。

可谓是名副其实的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在深林之中还如此上进的修炼。

难得。

好苗子多浪费。

还未走进小院就能看出院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被篱笆围着的院落不是很大,但里面的鸡鸭,乃至小菜地都被打理的井井有条。

打开房门,里面的东西少而简洁。

竹床上的被褥叠的整齐,简易的桌上放着一壶一杯。

他手贴在杯身上,冰凉。

人走了几个时辰了,也不知等多久才会回来。

沈持峦干脆搬出屋内的藤椅,放在院中静躺,无光的崖上很是幽静,尤为适合静静的小憩。

放飞的朱雀在院落中蹦跶,一会儿去鸡窝中拍打,一会儿跳进鸭窝中乱飞。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一切都安静下来。

长剑挥落夹着风声落在他身旁,沈持峦眸子未睁开半分,“回来了。”

他的声音很平淡。

他不怕他的剑。

“你是什么人。”周复言余光快速扫视过四周,声线不自觉得揪紧。

没有发现可疑地方。

只有他一个人?

“周师兄何必这么紧张,我只是听说你的传闻觉得你很可惜,便想着来这里看看。”沈持峦手臂搭在藤椅扶手上,摩挲着上面点点划痕。

有的是劈藤条时留下的挫痕,有的是篆刻时失误留下的,还有一些难以分辨。

“觉得我很可惜?”

男人冷笑一声,他的事只有连胤修和谪昇门那些上层知晓,这小弟子又是如何听说他的传闻的。

崔岩之每年派来的人,招数都是这么老套。

第55章

他说过,他不需要他假惺惺的拉拢。

当年师尊身陨在外,修真界多少风言风语传言他师尊诡通魔族,说他将魔尊救出来后被其反杀。

说他师尊是死有余辜,罪有应得。

谣言遍布时,他师尊的好师叔——谪昇门的掌门又在做什么,又做了什么。

师尊一心向道嫉恶如仇,怎么可能会诡通魔族。

这件事的背后不是那么简单。

周复言低垂的睫毛抖了抖,收回长剑,逼视道:“既然看完了,师弟就请回吧。”

清俊的男人身着紫色长衫,不似普通的弟子服款式,更像是自己的私服。

腰间挂着一个由红绳系着的细长暖玉,模样有些熟悉。

他在哪儿见过呢?

少年的目光落在他腰间有些时间,周复言不动声色的从右手接过长剑,滑过腰间长玉晃动半隐在外衫中。

“良言难劝死命鬼,还是说你想当锁澜崖的鬼来陪着我。”男人温和的声音中,三分寒意三分杀意。

他想起来了。

这玉像好像是他之前用来固定头发的衡笄。

他的话沈持峦弃若惘闻,脸上挂着淡淡的浅笑,看在周复言眼中更像是从万人骨尸堆里走出的一般,不足以让人惧怕,却有些古怪的渗人。

尤为是他说的那句话,在周复言脑海中盘旋一遍又一遍。

“师兄就不想知道你师尊是如何死的么。”

“什么意思。”

沈持峦在躺椅上惬意的说道:“字面意思。”能不能领会就不好说了。

没想到百年过去,除了小反派之外还有人挂念着他。

小反派……

提起他脑中就控制不住,自动联想到几个时辰前干的荒唐事。

少年脸上多了丝古怪,神情看着像是纠结又像是难以接受,哪怕嘴斜脸歪也依旧挡不住,周复言想要打探深入了解的决定。

“你都知道什么?”

“你能给我什么。”

沈持峦看着上方因为背着暗沉无光的天,而显得有些骇人的面庞,他心中是有些忐忑。

剧本中的周复言,前期自闭内敛非常好欺负,后期却是六个徒弟中苟延残喘到最后的。

或许因为性格他想的比别人都要多,也不能以常人的法子去让他相信一件事。

他的话看似是相对的交易,实则只是为得到周复言的信任。

果不负他期待。

片刻,周复言面容平静的说道:

“除了性命,我都可以给你。”

命,只为师尊而留。

就算倾尽这一生,不管用什么办法,师尊的清白他一定向世人证明。

男人严肃的神情引的懒散的沈持峦也正式起来,好似他要说的话是什么神圣的事似的。

看的沈持峦忍不住从藤椅上起身,正色对上他的眼眸。

虽说已被藏了好几年,接戏的下意识肢体动作还是摆出,嗓音清瑞一字一顿无比清晰。

“明日起你便下山,往后不可再回锁澜崖,至于住处,我会替你寻。”

似是他说的太过简单,太过荒唐无稽。

周复言眉头微蹙。

“就这些?”

“就这些。”

“好,我答应你。”几乎下一秒,他就紧跟着说道。

“临昱仙尊……”

几乎四个字刚说出来,沈持峦便顿住,总不能说他体内有两个神识,意见不统一,其中一为了利用魔尊才救了他。

“仙尊修炼走火入魔,被心魔控制救出魔尊后已重伤在身。”

后面的不用说谁都能猜出来。

重伤在身无人救治的下场自然是死。

直到第二日,周复言看着眼前熟悉的院落前依旧浑浑噩噩。

他嘴角带着苦涩的笑,也不知怎的就相信了这小弟子的话。

别人都不知晓的事,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师尊昨日去锁澜崖原是为了周师兄,我还以为是被什么人拐跑了。”

连胤修拿着瓷勺往碗中一勺勺舀着汤,盛出后规矩的放在沈持峦面前,没有半分越界的举动。

看着他沉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的脸庞,沈持峦莫名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昨日他回来后被人围追堵截,那些弟子像是发疯了似的,出手狠辣,大有一种要弄死他的感觉。

上来一言不发就出手,打的沈持峦懵的都快要以为谪昇门是被人攻占了。

刚甩掉这群,不出十米又出现一群等着他。

打的他实在是无法出手,再打就要暴露修为了。

谁能料到刚群攻之际,他连胤修一身白裳翩然出现,一声“停”就止住了众弟子的手。

朝着他走来时弟子还自动为他让出一条路,逼格拉满直接爆炸。

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合一。

是他没演过的主角逼格。

看的沈持峦嘴痒光想说上两句玛丽苏台词。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

众目睽睽之下,连胤修当众用聚仙绳捆住他,甚至出口胡言:

“这小护修偷了我些东西,今日能追回他还得多谢各位帮忙。”

“不客气。”

“小事一桩,随手的事嘛。”

“诶?怎么这个弟子这么眼熟。”

“眼熟就对了,我早就认出来了,这是今年入门一阶试炼的第一名。”

“有潜力还干偷鸡摸狗的事,我真看不起他!”

“说不定经常干这事,是个惯偷。我可听说试炼那天他与一郡主起了争执,那郡主爆他家门,说他母亲是他们家下人,结果他连承认都不敢承认。”

“子不嫌家贫,老娘真是想锤他!”

“改天组团去打他,谁要报名。”

“我要。”

“我我我。”

“我报一个。”

“我也报一个。”

人群喧闹音下,前排一弟子好心问道:“师兄,我正好要去检宗,不如这护修我替你带过去?”

“不劳烦师弟了,我丢了不少物件,且想同他问些事情。”

连胤修回答的一丝不苟,从中找不到半点破绽。

这一战过后他的名声彻底在谪昇门臭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沈帅比不是人,进了谪昇便看不起山下的父母,甚至还偷了宗门之光连胤修的东西。

被发现后还意欲逃跑,最后被众弟子追停。

回海院后,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丢下他消失,直至后半夜。

沈持峦熟睡时感觉到脸上一阵湿意,眼皮困意与清醒之间互相打架,紧接着鼻间就涌入一股浓烈的酒气。

灼热的大手他脸上轻抚,像是捧着什么真贵易碎的宝物似的。

随后那人整身的重量都要落在他身上,压的沈持峦困意消散,被迫睁开双眼,很快在黑暗中适应。

看到那团在他身上半趴着的身影。

若不是注意到逐渐湿润的胸口,还以为他睡着了。

“师尊……别怪我好不好……”

“别再丢下我……”

“我好想你……”

听着连胤修无意识的喃喃自语,沈持峦的心软下来。

没事,不就被他打个飞机么。

都是好兄弟,这有什么奇怪的。

不奇怪,不奇怪。

一点都不奇怪。

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准备起身照顾这死孩子,一动手才发现还被聚仙绳捆着。

“连胤修?”他试探的叫了一声。

“嗯?”

那团黑影动了动,发出一声嘤咛后迷茫的又趴了下去。

“你起来。”

连胤修乖乖的站起了身,因为醉酒失去平衡,两条腿晃荡的支撑着地。

“……”这么听话?

发现了奇怪点后,沈持峦乐不可吱。

你先不仁别怪我趁醉偷家。

先是指使着他收了身上的聚仙绳,而后又让他出去搬了盆水进来,随手从床上抓了团布丢给他。

“地上要干干净净的知道吗?”

“嗯…”

连胤修扬了扬头,虽是不解,还是听话的捡起地上的布。

布在他手中抖了抖团落下来,烛火的光芒下照出布的真身,是件白色的亵裤。

亵裤上还有两片略深色的痕迹。

连胤修顿了顿,举着布伸到他面前。

“这是我的。”他说。

“……”

沈持峦的脸一阵青一阵红,捏着手下裂出缝隙的床框,微不可闻的一声,在寂静的房里很是明显。

他记得睡前都把这些东西毁尸灭迹的一干二净,竟然还遗留了一件。

“给我。”

连胤修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的手,坚定立场。

“这是我的。”

“拿过来。”

“哦……”

听着略显生气的声音,连胤修不情愿的放到他手里,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小火苗将他亵裤烧成灰烬。

凤眸中闪着点光,聚起泪水,可怜的好似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一样。

看的沈持峦暗叫不好,一手撤掉床周薄纱塞到他手中,“用这个,这个洗的干净。”

连胤修乖巧的点了点头。

从水盆中沾了沾水,真的一点点在地上擦拭起来。

高大的一个人窝在地上显得有些突兀,看着平日里清冷矜贵的大师兄给他辛苦擦地,闷堵的心情爽了许多。

但也就仅限于好了这么点点。

然后刚玩回来的朱雀眼睁睁的看着它爹地,用一块纱在地上擦地。

来回擦了十来遍。

它娘亲在旁边看着监工,一会儿这儿不行,一会儿那儿有问题。

看的朱雀在门口泛起困来,没多久迷糊的醒来,发现它爹地又拿出针线在缝衣服。

这场面它什么时候见过,看的朱雀险些闪了脖。

他们修真之人何须用针线,破了还不是用术法瞬间就可恢复如初,况且它爹地是什么人。

穿的岂是寻常普通衣裳,法器怎么可能会坏。

朱雀抑制不住困意,片刻又迷糊的睡了过去,这一觉直达日升。

起身后整个雀都虚了,不是出汗热的,而是做了个足以吓到它的惊天噩梦。

它梦见它爹地半夜不睡觉,在地上擦地。

擦地还不算,还梦到它爹地在缝衣裳。

真是太吓人了。

朱雀抖了抖身子从地上起来,推门进去没迈两步,看到里面的情形吓的雀呆在原地。

第56章

屋内两人眉目传情,举手投足间的动作亲密,它爹地还十分贴心的将汤送进它娘亲嘴里。

难不成那吓人的梦不是梦,是真的?

它爹地,真的擦了地?

真的缝了衣裳?

荒谬!

离谱!

不可思议!

看上去柔情蜜意恩爱不悔,殊不知门内沈持峦食之无味,脑中的思绪早就不知道飘了哪儿去。

这饭不是他不想吃,也不是不好吃。

纠其原因单纯就是在连胤修眼底下吃不下去,试问谁想吃饭的时候被人看着,况且还是昨夜酒后整治过的人。

想起昨天晚上跪在地上擦地的身影,沈持峦半分尴尬半分心虚。

这也就是沈持峦为什么不反抗的原因。

看着眼前乖巧吃饭的少年,连胤修唇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幅度,用勺舀去碗底最后一丝汤送到嘴边。

这步棋,他走对了。

他已经做好了答应他所有要求的准备,脑海中的种种设想都没出现,没想到就只是让他擦地缝衣裳这种小事。

最后还是沈持峦怕他太累,担心的将他拉到床上休息的。

沈持峦的心这么软,他就知道,肯定会觉得他可怜心疼他。

凭借着这么点可怜留下他,他相信,总有一天能融入他的生活,总有一天他能接受自己的存在,总有一天,这点可怜会慢慢变成喜爱。

凡是筑基后腹中便不会有饥饿,他喜欢吃食就是图口腹之欲。

更别说还是一清早就吃些油腻的肉食。

桌上三分之二都是肉食,剩余的小部分是些青菜糕点,诺大的瓷盆中鸡汤被他喝去了大半。

再喝下去就要腻顶了。

沈持峦抵触的转过头,心中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连胤修抽什么风,他有手有脚半点没受伤,夹夹菜就算了还非要喂他吃饭。

刚才他还提到了周复言,十有八九是他已经到了。

昨不提,今儿醒来不提,现在却突然这么说,与世隔绝多年的徒弟终于下山,岂能让他等那么长时间。

“不喝了?”

连胤修举着勺子的手在空中顿了顿,随后跟没事人一般,自然的转了个手将汤送入自己嘴里。

只是瞬间,鸡汤的鲜香在他口中爆出来。

鲜香过后嗓中稍腻些,他不喜欢,不过沈持峦喜欢吃以后便叫人常做吧。

连胤修这般想着,连沈持峦什么时候出去都没注意到,回过神时身旁的凳上已经没了身影。

“你来了。”

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周复言同一时间抬头朝着声音看去,是那小弟子。

小弟子似乎没睡好,脸色看起来很差,走起来也是一步一脚印的,比昨日见时要慢些。

“你这是……”

男人背后挎着个包袱,看上去不大,有些空瘪,不等他说完沈持峦忙解释道:

“没什么,吃多了,撑得。”

似是怕他不信,还伸手拍了拍滚圆的肚子。

“哦,哦…这样啊。”

“觉得锁澜崖下的风景怎么样,心境有没有不一样些,一些人和事迟早要放下,你不是为别人而活,你的一生还长。”沈持峦苦口婆心的说道。

他一个迟早要走的人,死就死了。

不值当有人为他搭上自己。

说到这处周复言脸上带着些许认同,“心境是不同,以前我总觉得自己太弱,什么人都保护不了,只想着修炼提高修为保护师弟师妹。”

不错,很好。

不是修炼呆子了。

沈持峦满意的点头,“现在呢?”

“现在有了想杀的人。”既然知道害死师尊的凶手,这仇自然是要报。

冷不丁的一句话,听的沈持峦踩在石子上的脚下一滑,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向前倾倒下去。

失重状态下的沈持峦,下意识的想抓住身旁的男人。

一手伸过去。

不料男人身子一侧躲了过去。

眼瞧着离地面上的石子越来越近,沈持峦只能做好防御姿态,目测倒在地上时不会太疼。

说时迟那时快,正巧连胤修不放心他同周复言二人相处,便出来找人。

这一幕看的连胤修心中一惊,直冲上来,身体动作比脑中的思考还要快上一步。

距离地面还有几寸时,画面一转,落入稳稳的怀抱怀中。

只是闻着他身上的清香,便足以确定。

连胤修来了。

两人都认出了对方,对视之间谁也没开口,空气好似也凝固了起来。

只是一瞬,连胤修冰冷的脸上似春雪遇骄阳融化开来,他语气缓慢,意有所指的说道:

“二师弟这般看着我作甚,莫不是认不出师兄了。”

“是认不出了,也不知道我面前的是宗门骄傲连胤修,还是吃里扒外的蛀虫。”周复言眸中带着怨恨,近乎失控的说道。

“当年海院被你亲手所毁,你还不满意?”

“如今又派了小弟子来迷惑我,目的是什么,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再亲眼看着你重新毁掉这一切?”

“师尊真是瞎了眼收你这么个徒弟。”

“当年要不是为了给你善后,也不会被处罚到雪灵谷,更不会死。”

“你住嘴!”

连胤修的脸色霎时阴沉下来,抿紧了薄唇,周身气息冷冽的像是要将人冻成冰块一般。

周复言嗤笑,“现在觉得自己干的事不入耳了?”

“还是说你不想被这小弟子听见,你觉得把你的伪善被人揭露出来很没面子?让大家都好好看看不好吗?”

“看看临昱仙尊风光万千的大徒弟真面目,看看你连胤修究竟能还干了什么事。”

周复言说的越发过火,沉厉叱责的声音落半点不落的落在两人耳中。

“二师弟莫不是修炼修傻了,这海院好好的怎么会被我毁了。”连胤修一改之前的阴鸷,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还是说,二师弟与心魔缠斗时损伤了记忆,出现了错乱。”

他眸中的笑深不达眼底,若是邹方江在身边定能知道,他这是想杀一个人的迹象。

“怎么,还让我说对了?”

“看来这小弟子对你很重要。”

他的微表情周复言观察的仔细,每每在他说完后都会看一眼旁边的弟子,见他没反应才继续说。

真是有意思。

这小弟子在他心中分量不轻。

第57章

“你觉得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连胤修摆位正确,他自始至终知道他要的是什么。

不过是口头上的一点便宜,让他周复言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若不是今日在师尊面前不适宜动手,他日可就不是这么幸运了。

似是这点退步还不够,又似是根本看不起他的退让,周复言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

只是片刻,两人间如杀父仇人般更瘆。

看的沈持峦发愁,死了百来年,归来徒弟仍是仇人,虽不知两人间发生的事,但为了二徒弟能在海院成功落脚,他笑眯眯的装作不知情道:

“原来你们是师兄弟啊,我还正愁复言在哪儿落脚。”

“既然如此,那就留在海院吧。”

一锤定音,声音利落不容人有后悔的机会。

尾音落下换来两人的视线。

连胤修倒是跟先前一样,狭长深邃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脸上挂着浅笑,全然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模样。

他的好师尊真会找事做,出去一趟把别的徒弟带回来了。

有他这一个还不够么。

周复言觉得这小弟子真是脑子不清醒,不过是一个护修,再怎么受连胤修的看重也不可能替他做主。

更别说还是为了他求的住处,小弟子不清楚,他如何不清楚连胤修的为人。

他在锁澜崖几十年也是拜他所赐。

如今的谪昇暗潮涌动,各处人员散杂都不是善茬,猜忌多疑不算什么大事,独独连胤修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怎么可能放纵小小护修在他头上骑。

“好。”

一道应允的声音从眼前传到耳边,听的周复言一瞬脑子发懵。

什么?

这么荒诞的要求他居然答应了?

莫不是……精神失常。

依他看连胤修才更像是跟心魔缠斗后记忆错乱。

荒诞!

简直荒诞至极!

只这小弟子一句话他就允下,允一个仇人在他眼皮底下居住。

周复言面容冷凝,视线扫过两人,无多言就闪身消失在院内。

“师尊先歇息片刻,我去看看师弟。”

望着眉眼温和的连胤修,以至于沈持峦都快要忘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的好听,实际多半是要把人威胁回来。

跟他所想无差。

很快连胤修带着周复言回到院中。

还没见着见人,大老远就听见两人的寒暄声,不仅假,声音还很大,除了有点夹枪带棒的,光这点就知道是给他听的。

内容更是,没一点吸引力:

“师弟在海院住切莫不要客气,当成在锁澜崖的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师兄客气,家中自是不希望有厌恶之人,师兄公务繁忙日理万机,定是极少回院,我会代替师兄打理好海院。”

阴沟里的东西,给不得好脸色。

若不是师尊想让他回来,又岂能安稳的在他面前站着。

连胤修轻呵一声,瞥过门框一侧,欲动的手不动声色的收了回去。

“不过是些琐碎小事,回来的时间还是有的,倒是师弟孤身一人多年未出锁澜崖,还是先适应环境为好。”

连胤修一副都是为了他好的大师兄做派,看的周复言攥住的手更紧了些。

若不是方才被法器阻挡威胁,若不是应了那小弟子,这早已毁过一次的地方,他说什么也不会住下。

纵使,这里是曾经师尊住的地方。

“师弟应该没忘你的房间在哪儿吧。”

连胤修丢下这句话径直走向屋内,没回过头。

“人我带回来了。”

“嗯。”

“师尊,不夸夸我吗。”他一副邀功的模样,好似打架赢了的小孩子似的,来找他这个家长求抱抱。

要是在昨天那档子事之前求夸奖,他肯定早被萌的二话不说上手抱,现在就算了。

夸什么,夸你会威胁人吗?

果然拿捏人还是反派在行,这师近在咫尺有必要偷一把。

“少找周复言麻烦。”沈持峦侧过步子与他擦身而过,言简意赅道。

好不容易带回来一个,别把人欺负跑了。

片刻,男人有些空凉的声音响起,“你就不怕他对我下手?”

很显然,他的话连胤修根本没听进去。

周复言能对他下手?

退一步,就算下手,凭他实力绝对吃不了亏。

很有可能周复言下场不会太好。

“不会。”在他目光的逼问下,沈持峦吐出二字。

“不会么?”连胤修眼底一片薄红,看着他目光中是嫉妒是怒恨,“师尊怎知周复言不会,你未免也太相信他!”

心底的话脱口而出,瞬间便冷静下来。

似是担心沈持峦会将他往坏处想,循序渐进道:“师尊,你知道你消失了多少年吗。”

“整整一百二十二年!”

“这些年足够改变一个人,足够让一个心怀纯真的孩童变成一个狼子野心的男人。”

沈持峦:这是什么新的自我介绍吗?挺贴的。

“我今日跟你说这些,不只是因为你是我师尊……

沈持峦自动屏蔽后面大段话:我知道,我是你爸,不用感谢爸,没事多修炼就当报答了。

刚回过神直直就对上他的眼,心虚是有点,但不多。

他命令似的口吻说道:“听说还有几个月就是宗门比试了,你寻个时间闭关吧。”

沈持峦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漏掉他脸上半分神色,可惜也没什么外露的神色,让人难辨他心中的想法。

闭关也好,不闭关也罢。

左右自己都是劳碌命,那几个徒弟一日不摸清底他一日不放心。

“师尊想我赢么。”连胤修冷不丁出声道。

“自是。”

沈持峦点头,暴打邱栎丹还能不爽?打败了男主还不是把他脸往地里锤。

“那我今日便闭关可好。”

说是寻求他意见,不等沈持峦言语就原地打坐入定。

这哪里是尊师敬长,这就是为了不被他赶走赖在这里。

也好,他在这儿就不用担心那几个徒弟被使绊子。

上一世反派转折点少不了女主,而现在女主离出谪昇转入了别的门派,身为三皇子的封楼最后一战落下了残疾,终身在轮椅上不得行走。

仲阳舒继承了苍雷门,其余弟子不知所踪。

他相信,凭反派的实力不少找他们的麻烦,离比试转折还有些时间,搞不好哪个徒弟搞点事。

再者,他其实是想看看他们过的到底如何。

对于这几个徒弟,他是愧疚的。

甚至没办法去将上一世的结局安在他们身上。

每个人都切实的在他身边待过,纯真稚嫩的面庞在脑海中一遍遍滑过。

他以为他能从小抓起,正确引导改变所有徒弟,所有结局,熟料世事无常。

他就那么死了。

再睁眼这些徒弟已经长大。

沈持峦一声叹息,摸了摸手下朝他蹿来的朱雀,出神的想到那把断裂的灵剑。

或许,邹方江有什么法子。

可惜他不能去问,也不能去问。

脑中忽的浮出一个疯狂掐他脖的人,他定会有法子。

更何况原身就是用着这把剑把他救出来的,不看他面也得看毒面吧。

沈持峦这般想着,即刻动身。

只不过去魔界前还要先去个地方。

沈持峦是在垃圾堆找到的周复言,找到时他人还在里面翻找着什么,手臂捣腾的飞快。

一会儿一块布料被扔出去,一会儿几个残缺的瓷瓶飞出去。

他在榧峰这些天经常瞎溜达,海院建筑基本都是完整状态,就这一堆他还以为这是垃圾场。

而后经过朱雀科普才知道,当时整个海院被毁成一片废墟,虽说事后弟子住房都恢复的彻底,实则独留了周复言的这一处。

不为别的,就是那一年连胤修和周复言针锋相对到顶峰。

在别人看来这是连胤修的脾气。

沈持峦总觉得连胤修是为了在他面前示威,为了让周复言清楚两人的差距。

不止修为上,还有地位上。

“你怎么来了。”

片刻,周复言拿着手中的东西从废墟中走出来。

“我要下山一段时间,这里不比锁澜崖,你还是尽快熟悉宗门的好。”他手中攥着的东西,是小时他随手给的物件,沈持峦编好的话一时都忘了干净。

干巴巴的说道:“这是连胤修让我给你的,没事看看。”

他手中躺着一本秘笈心法,连胤修怎么会那么好心,让他住下还给他心法。

莫不是假心法,假意让小弟子给他送过来,让他走火入魔彻底远离谪昇,到时事发一句自己不知情,都是小弟子干的便将自己摘了出去。

连胤修,你够毒。

想来还以为真的看重这小弟子,合着还是为了当工具。

周复言几乎很快抽走他手上的心法,有意无意的说道:“你一个护修下山做什么。”

“回家探亲。”

“你无父无母,探谁。”

“……”

“连胤修刁难你了?”

“……”

“不要怕,你跟我说,我同你一起想法子,若是你想去别峰我…我帮你——”

眼瞧着越说越跳,沈持峦简言。

“我去看我妻子。”

此话一出,周复言的话哽没了声。

未曾想,眼前少年这般年纪轻轻早成了家。

不过英年早婚这种的在修真界也算常见,少见的是上山后还心系山下妻子。

他这些年听过不少抛弃糟糠妻的小道传闻,都是上山前夫妻恩爱不舍,上山后转头便忘了旧人寻得新道侣。

“挺好。”周复言冗长道。

“周师兄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得到的答案在料想之中,不过也是,在锁澜崖那么长时间哪里有女弟子。

魔界这一趟他本是要独自去的,无奈朱雀说什么也非要去。

去就算了,一路上叫个不停,话多的程度简直和遂渊有一拼。

朱雀本就世间少有,麻烦的是连胤修长年出席各种场面,各种地方,基本每人都认识他这个独一无二的灵宠。

第58章

带它来这遭确实有些麻烦,好在朱雀听话的很,变小藏匿在他衣领中。

这个脸是沈帅比的,出现在魔界太不合理,没法子,出门在外有几个马甲总归是方便。

杯,还是要装的。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魔界土地贫瘠常年阴寒,地上种不出粮食,基本上都是食肉,靠着圈养妖兽养家,许是有人一息尚存,所过之处是三三两两枯黄衰败的粮食。

路上人烟荒芜,两侧的树木长样愈发的怪异骇人,宛若十八层地狱的通道一般。

看的沈持峦后背有些发凉,默默的拽了拽衣裳,不就是简单的一条路么。

怕什么!

还能有什么妖魔鬼怪?

诶,他还真就见到了。

还没走出这片林子,远远的就听到一道粗犷的声音:

“此山是我家此路是我开,要么给钱,要么被我带回去喂妖兽。”一群山匪手中拿着器具在空中挥舞,像是为了迎合匪首一样。

为首说话的戴着个独眼面罩,露出的大臂膀上带着几条狰狞的疤,一开口嘴里的金牙就那么露出来。

顺着众匪徒往被围的人看去,是张熟悉面孔。

这个人能出现在这儿让他有点意外。

娇纵跋扈的大少爷独自一人置身荒郊野外更让他意外。

他本意看看就算了,没想着出手。

眼瞧着事态有点严重,那匪首对他动手动脚,怎么说也是坑过他魔石的,碰上这事就当买一赠一。

“住手!”

嗓音嘹亮气势恢宏,一时震的众匪怔了怔。

沈持峦一脚刚从暗处出来,就眼瞧着动手的匪头子被养蕴和掰断了手,腿也被踢了一脚。

轻微的一声“咔嚓”后,匪首痛苦的跪在地上。

惨叫声在林中惊起。

那惨的程度是匪徒闻之都想落泪,连最厉害的大当家都过不了他两招,想起方才他们还打劫他……

怕是等下这招式落在自己身上,和大当家一个下场。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众匪刚互相对视几眼,自以为够隐蔽的点了点头。

“让我看看是谁不想要腿了,打劫打到你爷爷我头上还想溜之大吉?”

众匪徒顿时收回迈出去的脚。

开玩笑啊,谁嫌自己有腿啊。

养蕴和凤眸如含薄冰,周身散发着凉意,“你们是谁的人。”

“什么谁的人,我们,我们不知道,我们真的不知道啊,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们一马吧。”

“不知道?”

话音落下,一匪徒就被他一脚踹在地上,与匪首如出一辙,不同的是,他紧咬着牙没叫出半点声。

额头上青筋凸起的有些吓人。

“前几日,有个女人去山上找我们,给了我们十万魔石,让我们在这条路上设防杀一个穿着紫衣的男人。”

匪徒略抖的声线,表露着他此刻承受的极大痛苦。

花钱买他的命,有意思。

陈灵吗?

不像,她也不似这般没头脑。

还是纱瑟……

众匪徒见他陷入深思没空理他们,连搬起地上两人逃离而去。

养蕴和眼底暗光流转,凤眸微抬,险些要忘了除了那些匪徒,这里还有个人。

男人颜清俊携气质不凡,不似普通人,更像是王宫贵胃,只是这脸太过陌生,与脑海中那些人的脸半点对不上。

养蕴和没来得及开口,先被沈持峦堵了回去。

“既然你没事,告辞。”

养蕴和足足比他高了半头,以至于沈持峦微微扬起头,才能与他对视上。

心中满是无力,怪他,忘了养蕴和也不是好惹的,纵横魔都那么些年,没点实力怎么混。

“你去哪儿,本少爷送你一程。”

“不必。”

“你说不必就不必?虽然你也没帮上什么忙,那一嗓子也算是替本少出的头,但若是因为你这一声用力过猛嗓子撕裂出问题,这算谁的。”

“……”

有猫病,养蕴和绝对有猫病。

刚要走被人一把拉住,那人像是没发现他不耐烦,继续长篇大论。

“传出去这不是打我的脸是什么,日后都说我养蕴和是忘恩负义的王八蛋,半个救命恩人为我出头身负伤不管,你说这好吗?我养大少爷不要脸的吗?”

沈持峦听的额头突突跳,完美假面险些破裂,压下他拽着胳膊的手,顺力一把压开。

“我不跟外人说。”

“内人也不行!”

“……”散播,再说一句这事必须散播。

看着很快消失在眼前的身形,养蕴和轻叹,眼中带着些可惜。

走的还挺快。

挺好玩的,就是太面瘫了。

不过一会儿,时淳便带着轿子从暗处行来,有人埋伏少爷早料到了,从一开始他就在暗中观察保护少爷安全。

他以为那意外出现的男人将会是黄雀,是要对少爷下手的真杀手。

观察了很久,却也半点看不出意图,看不出修为,且举手投足不像是普通魔民能有的。

很明显,少爷也对那个男人抱有极大的兴趣。

“他的容貌可记住了。”

虽没提是谁,时淳也清楚这是在说谁,“记住了。”

“记住了就去找吧,给我准确的地点。”

养蕴和凤眸倪过远处,随后毫不留恋的进入轿中。

沈持峦从林中出来后直奔魔都,魔宫他是奔不了,暴露身份和死皮赖脸求见人哪个都不想选。

偌大的魔都城街上繁华依旧,多的是摆卖物件的,让他感兴趣的倒是一处人聚集的更多的地方,时不时的传来几声鞭打和哭腔。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动手打架没人制止?

好奇心驱使着他走向人群,入眼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还有几个笼子。

笼中是瘦骨嶙峋的少年少女,身上无一不是都戴着鞭伤,显然这都是中年男子打的。

除去这几个笼子,还有最后一个由黑布遮掩着,那笼异常安静。

“这是干嘛的?”沈持峦悄声向旁的人问到。

旁人罕见的惊了声,“这你都不知道?!”

声音大到引来众人不少目光,随后旁人连连小了声,“一看你就是外地人吧,这是选袂的,笼子里那些你看上谁了只要花钱就能买。”

“买下来就是你的人,不管是撒气暖床还是当丫鬟仆人什么的,随便你做什么都行。”

“不过我看你也不像是缺钱的人,街上这种地方的袂看看就行了,要是真想要那酔舞楼里有更好的。”

“我可同你说,听说这酔舞楼的姑娘全换了一圈,个个都媚眼如丝身娇体软的,不少王公贵族可全都去这里边选袂。”

简单来说这不就是拐卖人口么,还说的那么好听。

如是这般,沈持峦装作高深的模样点了点头,发问道:“酔舞楼怎么走?”

“前行至拐弯处,路口往南再走直直就能看见那大字了。”

沈持峦若有所思,既然王公贵族都去酔舞楼机会不就来了,风花雪月的场合是乱,当然也少不了身份不一般的人。

就在他转身要走时,看戏的众人忽的突然躁动起来,像是发了疯似的推搡出去胡乱逃窜。

很快又出现两队人马开路,不一会儿街上便空无一人,只留下来不及撤走的小摊——和笼中的人。

两侧铁骑身着铠甲将轿子里面的人完好的护住,空旷的街上只有沈持峦颇为明显。

眼尖的时淳回到轿中禀报:

“少爷,找到了。”

养蕴和合着眼,惬意的半瘫在榻上晃着脚,片刻后开口,“找到什么了?”

“您要找的人。”

猫儿似的人霎时睁开眸子,“在哪儿。”

看着反应这么强烈的主子,时淳嘴角抽了抽,还说不上心。

方才差点就从榻上飞起来了。

“街上。”

街上?

养蕴和半信半疑,一把将窗帘拽到了边上,往外看去只有几个笼子,哪里有那男人的身影。

“人呢?”刚提起来的兴趣,一下就被打了回去,时淳不可能说谎,多半是他发现自己才跑了。

“……人跑了,您放心,属下一定竭力去寻。”时淳简言,说罢从轿中跳了下来。

事实上沈持峦根本不知道轿子里是谁,就是纯纯不想站着,去酔舞楼找个地方歇会儿,歇完了就抓个官员干活。

两脚进去的时候,沈持峦发现这里跟青楼是真不一样。

一个字“雅”。

实在是太雅了,墙上挂的随处可见都是字画,器物座上更是摆着些博古瓷器。

明里暗里不少有修为的护卫守着。

正里一大型木制台子上跳着歌舞好不快活,没多久,老鸨扭着腰笑盈盈的迎上来,头上别着工艺复杂的菊花金钗,衣着华丽却挡不住太过富态的身躯。

老鸨是谁,纵横烟花之地多年的老人,一看便知他不一般。

往前走上一步,矫揉造作的在他面前挥过,“客官,您就这么素这个脸,这是来砸招牌的呀,还是来享受的。”

一出声便知她这嗓音夹的厉害,听的沈持峦毛骨悚然。

腕间薄纱从面颊滑下,浓郁到恶心的香味直逼鼻子,要不是凭借着多年定力,早就忍不住一拳打上去了。

未免也太可怕了点。

“自然是享受来的。”沈持峦不动声色退后一步与她拉开距离。

“好,那您看看要哪个“姑娘”陪着。”

老鸨笑眯眯的伸手,挥过在后蠢蠢欲动的“姑娘们”,来享受的自然是好,若是来砸招牌她有的是人还有权。

不管什么妖魔鬼怪别想在她这儿翻天。

“都过来。”沈持峦扔过一个荷包。

老鸨怔了下,没想到这般容颜的男子身边还那么缺人吗?

这么多“姑娘”真的可以吗?

不过给钱就行了,想这么多做什么。

她垫着手中的份量,笑的嘴角怎么也合不上,翻着里面的魔石,连抬头都来不及,随手指挥着“姑娘”们跟上去。

第59章

遇到这么个大款谁都不想被挤在身后,说不定这一遇谁运气好,直接就被从醉舞楼赎了出去,在大宅子中当主人谁不想。

争,只能靠自己去争取。

就是这位爷怎么到了屋里就喝酒吃菜,旁的一句话也不说,难不成一个也没看上?

几人各想不一都默默的站在一旁。

吃到差不多的时候沈持峦才堪堪抬头,饭挺香的,酒也还行,就是眼巴前这几个女人,怎么莫名瞧得有点男里男气的。

他明晃晃的目光落在最后一人身上,众人这哪儿还能不明白,这是看上“她”了。

“她”身侧的女人挡了挡,将“她”虚掩在身后,即刻主动的上前为他斟满酒,“爷,今天我陪你怎么样~”

女人柔软无骨的手臂攀在他肩上,呼出的气息若有若无的蹭到他。

众人一看这哪儿了得,本来都说好了谁也不主动出手,让这爷先挑她们,结果她倒好直接就上手了。

“爷~我来给您捏捏肩吧~”

“爷~我给您唱个小曲儿~”

“爷~我给您舞一曲~”

“爷……爷我给您念书~”

一个两个叫的沈持峦一阵恶寒,几人前后都有事做,站着那处剩的一人到显得非常突兀。

他现在是大款,不是瞎子。

容貌长的虽然是有点阴柔女相,但一个人的眼神是变不掉的,不可能会因为到了这里就能快速变了的。

该如何解释,“她”的身份必然不会简单,更像是走投无路落入这里,“她”的眼底是疯狂的,可疯狂的底下是被冲刷的麻木。

对于接客这些“她”到显得无所谓,这女人却反应这般大。

宁愿将自己推出来都不愿意拉下他,两人关系非亲即仆。

说不定还是小情侣,为事所迫沦落至此。

“过来。”沈持峦朝他勾了勾手。

“她”没有迟疑的走向他,笔直的站在他身前一动不动,像是等着他的下一步口令。

坐在他腿上的女人明显紧张起来,嘴角挂着僵硬的笑,两人间不可言说的气氛瞬间凝了起来。

就像是出门在外的妻子为了丈夫偷偷隐忍委身于别人身下,被丈夫亲眼所见又无动于衷。

沈持峦恶趣味的说道:“把衣服脱了。”

“她”如机器人般,将手落在衣口处拉开,只是一秒外衫的轻纱掉落在地上。

女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整个身子因为气愤抖动,最后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用和沈持峦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

“放过他。”

他的声音轻颤,像是在害怕什么,其实更像是在午夜梦醒后的喃喃自语。

“嗯?”

“只要你能放过他,我什么都答应你。”

沈持峦本意就是想逼“她”一把,顺带看两人能做到什么地步,结果是有些意外。

“你们都出去吧。”

众人撇了撇嘴退散出去,屋中除了女人还有脱了半截的“她”。

最后“她”看了女人一眼,没有多余动作,拿起地上的衣物大步流星走了出去,没有半点留恋与不舍。

更别说什么逼了一把后崛起黑化,为了心爱的女人对他出手。

“……”真不是男人!

“她”走后女人像是彻底解脱了般,浑身虚脱的靠在他怀里,“谢谢你。”

“你喜欢他?”

头顶上没由来的一句话,像是把她拉入了美好的回忆中。

只是两个孩童一个身在恶臭的泥潭沼泽,一个在洁白纯净的高云之上,就像不管他坠落的如深渊,他们也始终不会碰撞相遇在一起。

他只想保护他。

若不是当初少爷将他带走,他又怎么还会再有以后,纵使以后的泥泞之路再难走,都由他来为他铺路。

“敬仰。”

“我敬仰他。”

女人歉意的从沈持峦身上起来,隐去眼中泪水,纤长白嫩的指尖将衣服褪下。

动作快的沈持峦还没来及非礼勿视,就被眼前的男人裸肩震的差点自闭。

男的?!

那个妩媚的女人其实是男的?!

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服装的重要性他算是明白了。

沈持峦深吸一口气,连连推开向他逼近的男人,没了先前女装的装扮,现在看来比他还要高上些许。

男人错不及防的被他推了一把,磕在桌角处,声音听着有些委屈的说道:

“你嫌弃我了?”浑厚的声音哪里像女人,还会伪音吗?!

你也妹说你是伪娘啊亲!

而且我也妹想跟你发生点什么!

沈持峦认知被崩飞,炸裂的使劲盯着他脸看,这也妹问题啊,脸怎么看都是女人脸啊!

冷静一下!

这女人都像男人了,莫不是那像男人的其实是女人?

在问出心底的疑问后,高大的男人噗嗤笑出声来,跟他解释道:“他确实是男人。”顿了顿后继续言,“其实不止她是男人,给你念书的也是男人。”

“你的人?”

“是。”他直接承认,“我姨母不放心我在这儿便叫他来保护我。”

“我也想过,等他想开了愿意离开这里,我的恩……就算还完了,到时候我继承我的铺子,他四处游浪一拍两散不再相见。”

不是哥们,你姨母这么牛你干什么醉舞楼啊!

都还恩还到这地步了,这得多大的恩能禁得住这么造啊。

什么pua KTV能力这么强。

沦落到青楼依旧还婶婶的敬仰你的男人!

沈持峦听的一时间不知道该跟他说点什么,嘴张了又张,最后还是没能说出,沉默的拍了拍他肩膀。

“身子还是留给你恩人吧。”

“什么?”

男人迷惑的抬头,方才走神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我说,你认不认识什么高官或者皇族之类的,我想给咱们伟大的魔尊献宝,但又苦不知从哪儿去献。”

“献宝?有宝贝不自己留着,上赶着送人?”

沈持峦神神叨叨的摇头:“你不懂,魔尊他不是别人。”他是能拯救他那把剑的男神!

“你敬仰他?”

“……”敬仰是什么?不认识,怎么可能敬仰他那个神经病。

一句话给沈持峦干到不知道怎么给他解释,干脆直接三两句话,简单的把这个问题敷衍过去,好在功力够足敷衍的也够成功。

男人没再过多纠结他和魔尊之间,套上掉落在地上的外衫,坐在椅上与他相对。

“我叫陈弦贺。”他道。

“沈寺。”

两人之间好像因为交换了名讳之后,莫名的间隔被拉近,喝了酒之后陈弦贺颇有一种放下面具的感觉。

不仅管不住嘴什么都往外说,脑袋转的也慢些。

“我知道了!”

“你是不是……暗恋魔尊,想找机会与魔族见面。”

“……”

“是不是被我,说中了!你就是暗恋他吧,我见过他,见过……虽然,戴着面具,魔尊很俊朗,你眼光很好……”

“对,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就不隐瞒了。”

没想到他会这么误会,不过误会就误会了,结果能见到面就行了。

“听说小道消息说,魔尊一直在找魔后,也不知道这魔后哪儿来的,不过听说是个修真界的人。”

“还听说是个什么厉害门派的仙尊,就是可惜了,竟然还跟我那个混蛋哥有个孩子,孩子都几岁了。”

“你是不知道啊,魔尊护法来我们府上找人,差点把房顶都掀飞了。”

这个故事,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沈持峦小心翼翼的提上一句,“你哥不会姓养吧?”

“诶!你猜对了!你认识他啊。”陈弦贺嚷嚷半天,脱口而出后才发现自己竟然问了这么蠢的问题。

堂堂养府跋扈大少爷,这魔界谁能不认识他,不认识的怕是还没从娘胎里出生。

陈弦贺猛的想到自己刚才说的那些,后知后觉在现在这个气氛说这个不合适,毕竟没人能受得了被人在自己面前诋毁心爱的人。

“不是我打击你。”他摇摇晃晃的从桌上爬起来,嘟囔道:“你运气真好。”

“再过两日魔宫有一场宴会,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一起进宫。”

尾音落下,陈弦贺应声倒下。

“嘭”的一声,脑袋直直的磕在桌上,光是听着声音就疼的不得了。

好在听到他绵长的气息后安下心,喝醉了睡着了,有放心的自然也有不放心的,紧闭的大门应声而开。

一魁梧女子怒目圆瞪,瞪了他一眼后,动作轻柔的将半趴在桌上睡着的人抱走。

为了方便沈持峦便直接在醉舞楼住了下来,两日眨眼而过,再见面时是男人再来敲他门的时候。

“才睡醒吗?”

陈弦贺注意到沈持峦睡眼惺忪的面庞,将食盒放到桌上,一一把食物摆放在桌上。

看着他身上的亵衣,忽的想到什么,他说道:“简单穿件衣物就好,等回了家中还有专门的准备。”

“专门准备的衣物?为何?”

“听说在百年前魔宫一宴中,有一臣子的孩子穿了魔尊不喜欢的衣物颜色,当场就被杀了,那臣子丧子之痛未缓,就连血溅在饭菜中还被逼着吃到肚子里,第二天自缢身亡家中。以至于后来的宴会,每家基本都会先联系护法询问颜色。”

就因为不喜欢衣服的颜色,把人杀了。

这也未免也太暴虐。

百年前的苍乾,那时应该是被原身救出后不久。

“当时你在现场?”

“怎么可能,我当时还没从我娘肚子里出来。”陈弦贺像是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话,忍不住说道。

神情平淡没有波动不像假的,沈持峦轻捻出一屡灵气钻入他体内,进入的很顺利,他身上也没什么魔气修为。

实在是有点不对劲。

“你想保护他为什么不修炼。”

“你怎么知道我没修炼?”他嘴角扬起怪异的弧度。

第60章

“若是修炼了还需要别人来保护你?”

明明是拆穿他的话,陈弦贺听着突然无征兆的笑起来。

说的也是,这点倒是他唐突没想到了。

他拨动着手中的手串,今日不在,人皆已打点好,短短这半日应该不会出什么茬子,恍的脑海中出现他的面孔。

谁也不知道,昨日他来到屋中,别扭的将这手串给他时的内心是多么喜悦。

是多么的开心。

那一刻他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一样,无法控制,同样也无法控制他想要将他揉入骨髓中。

他太过理智太过清楚,他们两个人不可能,就现在这样能保护他,也挺好。

两人刚从醉舞楼出来直直的就有一辆马车疾驰而来,稳稳的停在两人身前。

“二少爷。”

沈持峦早就暗中观察这辆马车不下三次,不管是布料还是木料都很普通,完全不似养蕴和浑身上下都充斥着金钱铜臭味道的马车。

想起养府他对娄怜云的印象还是很大,还是他劝自己好好抉择,不要跟苍乾闹得太僵。

虽然他和苍乾的关系是假的,娄怜云的为人他还是看好的。

陈弦贺是养府的二少爷,口中曾经有提到过他的姨母,陈弦贺的姨母是养蕴和的母亲娄怜云,若是这样想也没问题。

“到时候我让他们带你去我的院落,若是遇到养蕴和不用理会他就好,他这个人就是骨子里贱,你越是搭理他他就越能就事找事。”

下马车前陈弦贺是这么提醒她的。

实际上说的真准,他刚到院中就被养蕴和盯上,丫鬟带着走了几步,连陈弦贺院落的半个门槛儿都没碰着,养蕴和就开始发作了。

“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

“你和陈弦贺是什么关系?”

“如你所见。”

“你不知道他是个变态?”

“没你变态就好。”

“那行,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他——”

问非所答,答非所问,两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沈持峦听的眼皮止不住狂跳,五十万魔石买了个教训还不够,在外边儿能吵吵,在家也挺能说。

“养少爷有闲心管别人,不如快去抓凶手,保不齐下次他们就得手了。”

“瞧你这话说的,本少爷的恩人哪儿能是别人?”注意到不远处正在往这里走的几人人,养蕴和刚合上的嘴又夹枪带棒的张开:

“这不是怕恩人被伪君子骗了,可别到时候蹲在青楼被卖身了还替他数钱。”

陈弦贺脸色铁青,脚下的步子更快些,几乎是冲到两人跟前的。

他就知道果然一来人就不得安宁。

“大少爷就是这么口无遮拦,随意编排别人吗?”

“那你就当本少爷是随意编排,可这编排也好过动手暗杀,你说是不是啊,二娘。”

养蕴和说罢,陈灵的身躯抖了抖,在娄怜云的注视下试图为自己洗清嫌疑。

“大姐,这次不是我,我我没有我真没有再动过手。”

在场的人心知肚明,单单是这次没有。上次,上上次,谁能保证那些次刺杀没有她的手笔。

“我可没说你动手,有些事儿二娘自己心里清楚就行,只是不知道下次会怎么样。”看似平静随和的声音中暗藏着警告。

两人这一闹,就连再怎么不管家事的陈弦贺都清楚现在的局势。

没想到他姨母已经对养蕴和下手了,

先下手这盘棋已是险局,今后的每一步都得斟酌而下。

养蕴和根本不似表面这般纨绔,否则又怎么能在这魔都这么多年,养府还没衰败没落,娄怜云沉迷种植花草女红刺绣,已经从养府的大权渐渐淡出。

若是说全是靠尹琮自然是不可能。

他一个护法,常年在魔尊身边,根本不可能无时无刻注意着这里。

今日这场棋子他注定要落下,他和养蕴和只能活一个,若不是为了让沈寺落套,他又何须一连在醉舞楼住着。

何须让他也在棋盘上走了一遭。

那场刺杀是他的安排,若是成自是好,若是不成那也无妨。

一出好戏,就是要看人露出马脚。

不管是什么东西,露出马脚才更好对付。

养蕴和没死也没什么,可突然出来个男人不过是出头几句,还安排时淳到处去寻找。

有意思的他当然要插一脚。

不过魔尊因为不喜臣子嫡子衣物而杀人,这种荒诞的事可不是他编的。

传闻自然是要验证,而验证的人就是他所选的人。

陈弦贺敛去眼中锋芒,跪在地上,“主母,此事却是我母亲之错,我向您保证日后绝不再犯,倘若再有,我陈弦贺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娄怜云心中善良耳根也软,见不得他发这样的毒誓,“好了,好了,知道错了就好。”

虽他是这般认错,偏偏养蕴和就觉得他惺惺作态指不定憋着什么坏。

许是在一起生活久了,对一个人的直觉准到发指。

这场闹战过去后沈持峦身边挂着两个人,一边一个谁也看不上谁,连在去魔宫前俩人还因为马车的事儿呛夺。

“今日穿的新衣与我马车甚是搭配。”

三人站在马车前,养蕴和理着手中的袖子,有意无意的发出一声感叹。

这是明晃晃暗戳戳的抢人。

“我倒是觉得今日更搭我的马车,魔宫夜宴本是魔尊主办,太过抢眼不好吧?”陈弦贺也不服输道。

“沈恩人,你想上谁的马车”

“沈寺,你想上谁的马车”

争夺之际,娄怜云的马车正好停下,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有准备的沈持峦见机上了马车。

马车不是很大,但也不小,里面的装饰很温馨。

陪在她身边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丫鬟,见到闯进来的来人,口中的呵斥被娄怜云挡了回去。

“无碍,这俩兄弟之间是挺难抉择。”

其实她也挺好奇,若是他这马车没有来,沈持峦会选择上哪辆?

养蕴和是他的亲儿子,他什么个性什么脾气都清楚,与他恰恰相反的陈弦贺年少便懂事,勤俭节约从来不会去要求什么。

可能也正是因为这,看到他就没有来的心酸。

“弦贺十三岁就来了养府,我到现在还记得,他当时灰头土脸的,整个人倒是胖胖的,没饿着自己,挺聪明的。”

“来了之后就找他那个姨母,就是蕴和的二娘,一问这才知道他爹妈不幸遇了人祸,也不知是谁说他妹妹嫁的好,连带着他们家都过的富裕,这一富裕便在村子里传开。”

“没过多久,在某个夜晚被强盗抢了家还不算,连他的父母都没放过,万幸的是那晚他尿急小解出了房门,这才活了下来。”

娄怜云诉说着这些就像是将压在心下,多年的苦闷说出来。

沈持峦心下了然,这是想让他替他来做选择,只是让他不解的还有那个陈灵。

这两日他在醉舞楼听了不少饭后闲谈,其中就有娄怜云,都说他和养傲懿夫妻两人感情很合,那才是真正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后来不知怎的,养傲懿带回来个女人,没多久就娶进了家门当二房。

当时有不少人对一双人的爱情期望破灭。

魔族很少去追求这些□□上的专一,所以三妻四妾很常见,甚至还有一些没有道德的魔修私生活很乱。

正不巧,这个陈灵是魔修。

通常没有修炼的普通魔人只是体质好些,而魔修长期以某种形态修炼,与正常魔人走路时不一,常喜前脚掌着地后以筋带回,走路太过轻盈没有一点声响,就连走过的泥土都不会留下脚印。

而现在的问题是,她是魔修,却没有一点魔气。

“陈灵……”

“她是魔修,不过那时我身子不好,后来又中了些毒本就命不久矣,是她寻得秘法用了全身的修为,才保住了我的命。”

“后来我才知道,她豁出去救我,全都是因为傲懿的一句话。”

“他说,如果你能救好她,我便娶你为妻。”

“是娶进家门,我和陈灵哪天也是针锋相对,现在他撒手人寰,却剩下我和她两个曾经为仇的人。”

“现如今我们两人也握手言和,争斗的却成了我们两个的孩子。”

“命运,可真会捉弄人。”

马车中安静的只剩下车轱辘的转动声,陈年旧事的挖起在此刻却有些格外沉闷。

娄怜云擦去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的泪水,她还是她,养府的主母,是这个家的掌舵人。

“你还相信命?我倒是觉得这种虚无缥缈,眼看不见手摸不着的东西是个祸害。”

“就好比鸡蛋的外壳,你将它打破就会发现里面蕴藏着一个全新的生机。”

“你若是真的信命,你与养蕴和便不会走到现在,这便是天塌后崭新的生活。水来降挡兵来土掩这种小道理你不应该不懂,你到底在怕什么?”

“怕他们两个的必死一人?还是陈灵的背后之刀?”沈持峦如炮火进攻的话猛烈落下。

副作用是灼烧,疼痛,却很管用。

任何事情,在迷茫之际都需要一个局外人。

他说完后便出了马车,坐在前头吹着微风好不快活。

当然如果没有两边夹击的马车他会更快活,很快那两人发现他坐在前头,也跟着换了地方。

“沈寺,今晚将会是难忘的一夜吗?”陈弦贺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被风吹散的些许朦胧。

会是吗?

他也不知道。

沈持峦仰头望着天空繁星,总觉得平淡的有些可怕,说是平静更像是暴风雨夜前的征兆。

陈弦贺这么问,肯定是下了什么套,今天晚上一定会出事儿。

养蕴和耳朵尖的厉害,听着他说的话当场就不乐意,冲着他嚷嚷道:

“啧,陈弦贺你肚子里揣着什么坏呢,小心你爷爷我不仅把你踹的更惨,你那小情郎也更惨。”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