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彼岸花开一千年

——

君莫泣。

能让那一方浅池为难至此,君莫泣的来头甚是不小,甚至可能寒夜的北寒王身份也不过是与她平起平坐罢了。

第四层天除了九大姓氏镇压天下镇守八方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隐世宗门,隐世家族,他们悠久的传承实力不容小觑,其中有那么最为逆反天理人伦一家,恰好和君莫泣有着斩不断的关系。

面对这两个不论机缘还是身份都是世间一流的小家伙,浅池那一点卑微的毫末道法,根本无法左右他们的梦境,所以他们所经历的红尘局,都是自己道法幻化出来的。不像是之前的虚平和陈光年,即使失败了也不过大梦一场,他们两个要是失败了,那就是真正陷入梦境,方水也无能为力。

甚至于两个人的气息强悍到连这一方浅池只敢远远瞄上一眼,都不敢正眼去瞧,所以他们两个分别经历了什么,只有两人自己心里清楚了。

此时的君莫泣就是这样的状况,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她的记忆、经历、武学、术法……都被她自己的记忆封闭了,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少女。

她待着的这个地方,准确的来说甚至不能叫做一个“地方”,这里只是一个完全黑暗的空间,没有一点光亮的绝对黑暗,无限的广阔。qula.org 苹果小说网

她不知道自己待在这里多长时间了,也不知道来这里之前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她不会饿,不会渴,甚至不记得这些都是什么样的感觉。自从她有了“自我”的意识,有了“睁眼”的意识后,就在这个地方了,她对时间、空间都失去了感知。

少女四肢并用跪爬在地上,太黑了,一点都看不到,即使待了不知道有多久了,还是没有适应这样无边的黑暗。她不自觉地缩了缩身子,抱住了自己,说到底如果舍去君莫泣这个名字,她也不过只有十二岁而已,本来就只有小小的一只,整个人缩起来显得更加瘦小。

她的小脸埋进双膝,瘦弱的肩膀微微抽动着,她很害怕,一直都很害怕,这个地方待了再长的时间也很害怕。即使哭泣也只敢小声抽噎的小姑娘,不一会儿竟是睡了过去,睡着了还是保持着蜷缩的样子,没有一点安全感。

不知又过了多久,小姑娘终于是醒来,爬了起来,又开始不知道第几次小心翼翼地在黑暗中摸索着。虽然从来不会有结果,但是小姑娘不哭的时候总想稍微探索一下这个黑暗的世界,哪怕每次都是担惊受怕一场,累得不行然后继续蹲下去小声地哭,哭累了就休息,休息好了继续走。

终于,这一次她似乎看见了一个光点,她不知道这微弱的光点意味着什么,也不清楚追到了会怎么样,但是她的潜意识里不停地告诉自己,一定一定要追上去,哪怕握住的一瞬间就死去,也要拼尽一切地去追寻那一个光点。

于是她就奋力向着那一点光奔去,即使摔倒了,头磕破了,抹一把血继续去追,不敢停下,生怕自己慢上一点,那一点来之不易的光就消失不见。

可是,天终不遂人愿,即使小姑娘已经拼尽了全力,即使她已经付出了自己所有的勇敢,那一个本就虚无缥缈的光点还是消失了。

小姑娘呆呆地立在那里,瞬间就红了眼眶,接着是豆大的泪珠止不住地从眼里流出,即使她紧咬着嘴唇,身体极力想要压制肩膀的抽动,还是无济于事,小姑娘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光明天生是无罪的,但是当一点光亮照进了黑暗又离开后,那这一点光亮就是有罪的。

君莫泣的哭声不止。

如果从始至终一直置身黑暗,倒也不会渴望的这般浓烈,可我明明见过了光明,即使只有一点,这无边的黑暗也让我再无法忍受分毫啊!

这时,她听到了一个声音,并不很有气势,也并不满含威严,可是偏偏就是那么动听,偏偏就是让小姑娘立马停止哭泣,偏偏就是让她安心的不得了。

“姐姐,不哭了。”

简短的不得了的一句话让她呆在了原地。

接着是小姑娘梦里都不曾出现的景象——一个个光点从上方落下,一点点地打破这个黑暗空间的死寂,一点点地融入她的身体。

小姑娘望着这样的奇迹,冥冥中抬起一只手,接住了一个光点,融入她白嫩的小手,脑海中便多了一个记忆片段。

有她抱着一个孩子飞速赶路的,有她见到空空如也的街角黯然神伤的,有她被误打误撞看光身子又羞又恼的……

最后的一块记忆碎片是她在一个雷鸣很响的夜晚抱住了一个蜷缩着身子躲在被子里的孩子。

那一个光点格外明亮,落在了她的手上,没有消失,没有融入身体,光点没有温度,却偏偏很温暖。

然后,这一个光点发出的光亮越来越耀眼,以光点为中心,莹白色的光芒迅速扩散,小姑娘不由用另一只手挡在了眼前。

“你知道吗?最后它发出的光照亮了我的整个世界。”——后来的君莫泣对着君无泪这样说过。

只是此时,她的红尘大梦还远没有结束。

小姑娘的世界明朗起来,但是很奇怪,她没有恢复记忆,也没有继续失忆,她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继续什么都看不到,她没有感受到这个世界,也没有再次被世界抛弃。

当小姑娘放下挡住眼睛的手臂时,她已经不明所以地站在闹市的最中央。

熙熙攘攘的平民百姓从她的身边走过,却没有一个人发现她,似乎她的存在只有自己才能感受到。

她一脸茫然地伸出手,想要拦下迎面而来的一位姑娘问个清楚,谁知那姑娘竟然径直穿过了她的手臂,头也不回地走了过去。

她行走在人流之中,明明是热闹的不得了的集市,但却与她没有丝毫的关联,这里虽然不是那个黑暗的空间,但是给她的孤独感却更深几分。

她就这样怔怔地站在街口中央,想哭却哭不出来,想强迫自己挤出一抹笑脸也同样做不到,像极了一个没有一丝人情味的洋娃娃。

突然,她恍神一下,刚才闹市上满满当当的人瞬间消失不见,天也在片刻之间由阳光万里变得阴沉下来,四处看去,这哪里有什么热闹的商铺,一间间屋子都是不知腐朽破败了多久的木屋。木板大多半残半缺,门早不知去了哪里,窗子破破烂烂,时不时发出一阵阵让人牙酸的声音,透过窗子还能看到黑漆漆的屋子里墙壁上留着干涸变色的血迹。

刚才看到的一面崭新的酒旗现在看去竟然是一张还在滴血的人皮,餐点小贩摆在案前的小吃也是腐烂生蛆的断骨,一个孩子掉在地上的拨浪鼓变成了半只人手,摆摊售卖的鲜亮衣裳成了破破烂烂的寿衣。

回头看去,刚才经过自己的那个姑娘,她倒是没有消失,还在跌跌撞撞向前走去,察觉到小姑娘的视线,“她”还“回头”笑了一下,显得相当和善,当然,如果不是她的脑袋捧在自己的手里,脖子处还在冒血溅到“脸上”,那看起来就更和善一点了。

刚才的欢声笑语、嬉笑打闹此时变成了一声声凄厉的鬼哭,还有不知何处传来的短促而密集的笑声,再伴上阴风阵阵穿过破败木屋的声音,仿佛无数的恶鬼在你的身侧伸出舌头舔舐你的身体。

这样的环境,一个十二岁的少女本应失声尖叫,但是君莫泣表现的镇静异常,因为这样的场景,对于她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她仍然没有回想起有关的记忆,只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并不觉得可怕,甚至于有一丝该死的亲切感,天知道这个小姑娘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地狱场景。

接着是更加震悚的一幕,一只只黑色的鬼物从各个地方爬出来,向着中心的君莫泣汇聚,如果站在局外人的身份上抛去恐惧来看的话,这一幕可谓是相当之壮观,但是身在其中的小姑娘估计不会这样想。

她倒是没有惊恐,只是下意识地伏下身子,一手撑地,另一只手背后摸在了腰间似乎在寻找熟悉的匕首,浑身所有的肌肉绷的紧紧的,神经高度集中,眼神凶恶而狠厉,一如即将扑食的猛兽。

倒是手上一空,没有摸到东西,让她愣神一下,可是就这一下的功夫,周围无数的鬼物却瞅准时机扑了上来,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在她的身上撕咬一番。

她愣神的瞬间失了先机,现在有些难以应对了,距离她最近的意志鬼物与她的距离已经不足两米,那鬼物张大到夸张的不成比例的嘴和满口森森的利齿在小姑娘的瞳孔中迅速放大……

即使手上没了匕首,她还是习惯性地抬起那只手向着鬼物的脸上砸去。

“啪嚓——”

在她的小拳头和鬼物狰狞的脸碰撞的前一瞬间,一声镜子碎裂的声音蓦然响起,整个世界的时间瞬间停滞,数以万计的鬼物和全力挥拳的小姑娘都定身不动。

接着是小姑娘握拳的右手,一丝丝的光线从她的拳缝中逸散而出,明明是一缕缕微弱不堪的光线,但是当光线接触到鬼物的一刹那,鬼物立刻魂飞魄散。

最后一个光点从她的右拳中浮起,撞进了她的脑门。

小姑娘闭上眼打了一个哆嗦,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哪里有什么热闹的集市,哪里有什么荒凉的鬼市,她又一次回到了那个空间,只是这里已经不再是无边的黑暗。

她躺在一大片花丛中,撑着身子坐起,小姑娘茫然地大量着,花丛却望不到边界,而微弱的光亮正是来源于这些诡异的花。

对于小姑娘来说,这些花给她的感觉远远比那些鬼物更加恐怖,她也说不清那种感觉,只是觉得见到这些花是非常不好的事,那种不快、恐惧的情绪就是堵在心头。

说来奇怪,这花虽是诡异,却也好看的不得了。

红色的花瓣纷繁复杂地聚集在中央,相互纠缠却又相互远离,明明看着混乱却又片片分明,延伸出的红色细丝倒是绽放而开,将花心护在里面。

没有叶,花下即是茎干。

妖异鲜艳的红色仿佛有着摄魂夺魄的魔力,让人一眼看上去就再也离不开视线。

小姑娘的眼神越来越迷离,红唇微张,哼着一曲莫名的歌谣,她再次躺在了花丛中,闭上了眼睛,无欲无求,无念无想。

正在她要沉沦的时候,还是那道声音将她猛然惊醒——

“姐姐,不要睡!”

小姑娘猛地睁开眼,却不是躺在花丛,而是在海中突然开始下沉,幽静黑暗的深海吞噬了一切光,现在要吞噬掉她。

她在深海扑棱起来,挣扎着向上游去,可是一只只森白的鬼手抓上了她的脚踝,将她向下拖去。

小姑娘呛了一大口水,只觉得胸膛一阵阵刺痛,她眼神涣散,不甘心地伸出一只手向上抓握,好像要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般,但是入手的只有冰凉的海水。

她终究还是逃不过吗?

她的视线已经完全模糊了,只突然感觉到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奋力一拉。

那手明明不比自己的手大了多少,柔柔软软像个女孩子的手,但是被它握住就是瞬间安心的不得了,仿佛知道这只手的主人拼了命也会把她救上去,再不济也会陪着她一同葬身海底。

下一刻,她又回到了那片花田,劫后余生让她猛然坐起,喘着粗气。

拉了自己一把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或者说他从来没有出现过,当然,也可以说他其实一直都在。

等她呼吸平稳下去,先是发呆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打眼看过去,精致的小脸上却多出了两道泪痕,映的那笑容却也凄惨起来。

“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偏偏是你……”

到最后,她还是凄惨一笑,起身随意向着一个方向缓步而行,她每迈出一步,花就枯萎一分,三步之后,连划带茎,尽数化为飞灰。

她痛苦地闭上眼摇了摇头:

“三年……只有三年吗……”

下一刻,世界轰然碎裂,她其实本无心魔,只是求一个心境通达,红尘一梦,不说接天临道,也算得上是暂时安心吧。

君莫泣醒来了。

——

彼岸花。

超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

彼岸花开一千年,花落枯死一千年。

有花不见叶,长叶不开花。

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永远相识相知却不能相恋。

君生天南山巅雪白无根莲,

我生地狱黄泉妖红彼岸花。

最后只剩一句:

命中当此劫,终生无所避。

——

君无泪。

他的命格太高。

高到了浅池没资格直接让他去体验红尘梦,甚至没资格引导他自建梦境,所以君无泪在跳进浅池后,见到的景象和所有人都不同,一位青衣道士立在他的身前,两人处在同一个纯白色的空间中。

青衣道士颜如冠玉,丰神俊朗,如果不是一身道袍必然会是吸引无数红颜的风流才俊。

他先是对着君无泪恭敬一揖,然后才敢开口说道:

“不知那尊神灵驾临于此。”

君无泪微微眯眼,神族血脉一事可是杀身之祸啊,也是他从来不敢暴露的秘密,眼前这个青衣道士明明在自己眼里没有一丝的修为,却一眼看破了真相。

“你在说什么?什么神灵?”

君无泪还没有傻到承认——当然,他也不觉得自己是神灵——面前这个道士,自己看不出深浅,那么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他一点修为没有,二是他修为远在自己之上,以他的经验来看,这里既然是方家祖地能祛除心魔的秘境,那么这个可能是看守者的道士就不可能毫无修为,所以对方道行一定在自己之上。

就这样,两人都觉得对方厉害的不得了,谁也没有率先打破僵局,就这样互相对视。

许久,青衣道士忍不住了,轻轻咳嗽一声打破了僵局,咬咬牙再次开口到:

“您说笑了,在下斗胆以精怪之身探查了上神的命格,只一瞬间,便觉昊宇重锤降临,神音环绕,魂魄几近破碎,是在下唐突了,无意冒犯,愿舍一方真身,不求上神原谅,只求莫罪连三世。”

说完又是一揖不起

“你恐怕真的误会了,首先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其次我真的不是什么上神。”君无泪眼见对方态度放的极低,怕是真的感受到了自己一丝神族的血脉,以为是真神降临了,抬手将他扶起。

青衣道士也很奇怪,他吓坏了,自己只觉那个小姑娘和这个孩子命格不凡,就随意探查了一下,那个小姑娘还好,充其量就是惨一点,命中孤煞,克己克人。

眼前这个不承认是神灵的小孩子,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来一眼,就险些身死道消,那绝对不是自己可以随意窥伺的命格,但少年却不肯承认。

想来倒也奇怪,如果真的是神明驾临,以神族的性子,就冲着自己刚才的冒犯,一定会随意抬手镇杀的,眼前这个少年如此的客气,到真的不像是神族的,不论如何自己也不能得罪这个孩子,那命格就算不是神族,估摸着也不会简单,反正不管是哪一种,自己都惹不起。

“您到这里来是要祛除心魔吧,只可惜我没有修炼,道法卑微,可能效果不会太理想,但是也可一试,您可以静坐于此,无需多想,入定即可。”

还是用敬语吧,惹不起的。

“好。”

还真是自己想的太复杂了,这家伙居然真的没有修炼过,君无泪默默吐槽,取出已经修复好的两柄长枪,随意摆出一个枪阵,随后入定。

也是这孩子实在年纪小,见对方言辞始终恭敬就相信了,若是老油条如秦朝伟过来,是万般不可能在一个不知深浅的陌生人面前入定的,说不定还会认下神族身份,狠敲一笔。

涉世未深,人心难料。

所幸青衣道士也不敢有害人之心。

君无泪再次睁眼时,已经不是在纯白空间了。

他的眼前是五面镜子,分别对应虚平、陈光年四人,以及一面混沌的镜子,通过镜子,他以第三人称的视角看到了四人的所见所闻。

虚平的经历虽然凶险,不过他到也算得上是坚守了本心,甚至于借着梦境更加巩固了道心,自己这个原本天资平平的同门也算是争得了一个不小的机缘。

陈光年能够通过他倒是毫不意外,毕竟败在阴无殇手下确实不算是什么丢人的事,阴无殇太过于强大了,自己要不是靠着不知谁的帮助三度魔化也不可能击败他。

倒是郑月,看见他被一脚踹出去的时候君无泪没有忍住笑了出来,没想到自己这个壮汉师兄竟然是为情所困,但是他倾心的女子是哪一位呢?好像有一些印象,但是记不清楚了啊……

最后转向君莫泣,虽然她是在纯黑的空间中,但是外部的君无泪却能清晰地观察到她的一举一动,直到他看见君莫泣崩溃大哭的场景终于忍不住,下意识就温柔地说了一句“姐姐,不哭了。”

没想到居然真的传到了她的耳朵里,这下君无泪皱起了眉头,按理说自己也是在红尘梦中,能够观看他人梦境就够离谱了,为什么还可以影响梦境?会不会对她本身造成伤害?

第二次出声是为了挽回险些沉沦在彼岸花丛中的君莫泣,最后一次是他实在不忍,伸手进入镜面拉了她一把,然后镜子就轰然碎裂了。

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下一刻,四面镜子都消失了,只剩下那面混沌的镜子还立在那里。

他向着那面镜子看去,一阵吸力涌来,他被吸入了镜子中的世界。

“喂喂喂,就说你呢,别看别人,就是你,站在那里那个,过来过来。”

君无泪反应了一下,他现在身处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地方,这里……似乎是一个宗门?低头看才发现自己已经换上了一件这个宗门的弟子衣袍,虽然不知道属于什么身份,但是看那女子大呼小叫的态度估计自己地位不会太高。

那么这里就是自己的红尘梦了吗?

君无泪入乡随俗,一路小跑来到了那女子身前,结果上来就是挨了一个爆栗:

“你小子一个外门弟子,叫你还不听,在那里瞎想什么呢,告诉你不许有下次,否则就把你手脚打断了扔到养尸地里,也就是这次圣女要出关不宜见血放你一马,快滚过去和他们一起布置道场。”

“哦……是。”他一时还不习惯小厮一般的身份,甚至觉得这样有些好玩。

大约是在他们布置完道场三炷香之后,先前那位女子高呼一声:“圣女殿下出关!”

他和一众外山弟子恭敬地列队在道场之前,弯着腰目视脚尖迎接着圣女殿下的到来。

他有些好奇,这所谓的圣女殿下是怎样的一个人,便想抬起头悄悄看看她过来没有,谁知刚抬头,还没看到圣女,就被先前那位女弟子又是一个爆栗打在头上,她小声说到:“找死啊你,圣女殿下没吩咐,你抬起头要是被发现了就是亵渎圣女,刘长老非给你抽筋破皮的大刑!不活撕了你都算轻的。”

“刘长老?”

“不会两下子把你打傻了吧?圣女出关之日,就是她和刘长老完婚之时,刘长老早就视圣女殿下为禁脔,你得罪新娘子岂不是找死?”

“多谢师姐提醒,只是不曾见过这个刘长老,也不曾见过圣女……殿下,有些好奇。”君无泪知道这个师姐是为了自己好。

“哼,你一个外山小厮,当然见不到圣女殿下了,就连我们这些身边侍候的,一年也见不到圣女殿下两次,圣女殿下常年闭关不出,唉,也是可怜啊。”

“师姐能不能多说两句?”

“也罢,反正圣女殿下刚出关,还要一会儿到这儿,跟你说说,以免你们这些仰慕圣女殿下的心都跟猫挠一样。”这个师姐似乎也起了八卦之心,仗着自己修为高,撑起隔音屏障,小声地说起来,只是两人都弯着腰,显得有些可笑。

“圣女殿下啊,是天下最好的女子,即使长相不如那些个狐媚子惊艳,也是清秀十分的,尤其是对我们这些身边人,好的不得了,说是近侍,其实跟姐妹差不多,只是可惜了被刘长老看上了。”

“诶,刘长老怎么了?我在外门,仰慕圣女殿下已久,却是不曾见过刘长老。”

听起来又是一个老套的故事,估计那刘长老是个行将就木的老色鬼,看上了圣女,圣女在宗门地位不如人家,被迫逼婚。

“唉,刘长老你当然没资格听说过,年纪轻轻就成为了我们养尸古族第二长老,仅次于大长老和宗主的存在,风流倜傥,一表人才,修炼天赋极高。”

和自己想的怎么有点出入呢?

“那为什么说可惜呢?”

“刘长老哪里都好,只是有一个地方为人所不齿,他……他不行……”

“……不行还娶什么亲?”

师姐讲到兴头上,也不顾及他言语中的冒犯。

“刘长老是在外争夺宝贝时,自己的宝贝被一个散修女子给……切了,所以性格变得极端起来,喜怒无常,专喜欢娶了年轻天赋卓绝的女子,然后折磨至死。圣女殿下几次闭死关都是为了拖延婚期,这次实在拖无可拖,刘长老放话要是再继续拖着,就把圣女殿下从死关里揪出来成亲。”

“圣女殿下的师尊不管吗?”

“别提了,就是圣女殿下的师尊亲自答应的婚事,宗主和大长老就算是十分可惜也管不了,因为……”

她突然噤声,撤去隔音罩,恭敬地弯腰候着。

圣女殿下来了。

圣女无喜无悲,一脸冷漠,看也没看弯腰候着的一群人,径直走入道场,今日的她,没有着喜服,而是一身白色的丧服——宁死不嫁。

可是哪里由得他,不久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传来,新郎接亲,虽然是古宗门,但是婚丧嫁娶仍然逃不脱凡人那一套,只不过接亲的队伍都是秘法控制的死尸,与宗门身份倒也吻合。

圣女一身丧服坐上了一头虎尸,盖头也没有,反而戴了孝字。

他们一行人跟在最后,这时他终于可以抬起头看看了只能简单看到一个背影,怎么似乎还有点熟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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