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灰瞳

到底发生了什么?两个孩子被莫名其妙卷进镇压空间,又完好无损的出来,还同样的晕了过去。

这时,一种极为不好的猜想浮现在众人心中——妖尊会不会夺舍了某个孩子。

这里站着寒家和云家的现任家主,妖尊逃脱自是无望,很可能用这种方法让两位投鼠忌器。寒天落和云风逸都不敢轻易出手进行确认,两人力量太过霸道,远不是两个孩子可以承受的。

云风逸转过身去,手中出现一枚密令,他双手持密令,向着南方躬身一拜,南方之地一个盘坐的老朽睁开双眼,一阵澎湃的力量从枯瘦的身体里涌出,凝成一个虚影消失在原地,下一瞬间出现在众人之前。

这是一位看起来十分和蔼的精瘦老人,但是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恭敬的躬下身去行礼,就连名声盖世的北寒王都不例外,因为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老人,就是上一代云家家主,云风逸的亲生父亲,被尊称为“五绝真人”的云五绝。

世人只知北寒王天下第一,却不知这样的大宗族中有多少潜藏的老怪物,莫说云五绝。就是云五绝的太爷,实际上仍然在云家祖地中闭关修炼!qula.org 苹果小说网

还有一些隐世的宗门,开宗立派的至高强者甚至都还存活于世,这些人在平时只是一种威慑,但是一旦宗族遭受灭顶之灾,他们就是足以一人摧毁一片天地的超级强者,所以寒天落所谓的第一不过是在现世的小辈中。

请出这位老祖级人物自然是万无一失。

云五绝了解了来龙去脉后,同样皱起眉头,这两位可是两个家族最优秀的继承人,万不能有任何闪失,即使善于控制力量的自己要进入他们的精神空间探查也要小心无比。

吩咐几人护法,老者精神力进入两个孩子身体。

“云溪小丫头这边很顺利,也没有发现什么差错,寒家小子这边同样一定没问题,他的精神空间存在一道极深的禁制,感受上面熟悉的力量,应该是天落你那个不靠谱的老子的手笔。

既然你也不知道的话,可能是他发现了寒夜身上有什么不可外泄的秘密,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所设的。这道禁制——咳,说来惭愧——老夫也破不了,所以寒家小子是不可能被夺舍的。”

听到这里,虽然不知道妖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众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云五绝见状,手抚长须,呵呵笑道:“天落啊,当年我见你的时候你也还是这么大个孩子啊,一晃眼已经成长为一代北寒王了,不错不错,比你那个老子好多了,想起他就来气,老子一辈子勤勤恳恳赢不过这个吊儿郎当的老混子,老了老了连他一道禁制都破不开。”

寒天落这个“小辈”也只能赔笑,默默后退的云风逸果不其然再次躺枪:

“老子不行就罢了,儿子也不如人家,云风逸你个小王八犊子,就不能给老子争点气!”现任云家家主,威慑一方的云风逸只能在自家老爹面前乖乖低头挨骂。等老爷子骂够了,才看了两个孩子一眼,飘然离去。

“许久不见,老爷子威风不减当年啊,哈哈哈。”寒天落看着吃瘪的好友放声大笑。

“哈哈哈,是啊,一到不得不求助父亲的时候就头痛不已啊。”

这时候寒夫人和云夫人已经扶着两个孩子去休息了,等他们醒过来就能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至于不明去向的妖尊,反而是不足为惧的小事。

寒夜在一瞬间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这里空旷无比,没有太阳却不显得暗,更重要的是,在自己的面前,一根直径数十米的石柱拔地而起,高到寒夜即使拼命抬头也目光不及。在石柱上,一道道粗大的锁链禁锢着一只寒夜从来没见过的奇怪物种。她不像魔族那样高度拟人,高贵华丽,只是最原始的妖兽模样,像极了寒夜在史书上见到的凤凰种。

寒夜还没来得及惊讶,身后传来什么落地的声音,接着是一声娇哼。寒夜回头看去,竟然是刚才的丫鬟,她怎么也到了这里?是跟着小姐吗?那么小姐去了哪里?是不是已经遇到危险了?

“溪儿,你怎么也在这里?没事吧?”寒夜下意识过去抱起少女,随后想起男女授受不亲,小脸一红,但还是没有松手,继续问到:“小姐呢?她有没有事?”

云溪莫名其妙摔了一下,疼痛让这个娇生惯养的丫头本就想要发火,听闻寒夜的问话,更是直接撅起小嘴,不满的问到:“你怎么会这么关心小姐,我难道不痛吗?还是说我只是个丫鬟,在你心里远比不上尊贵的小姐?”

“哪里有,怎……怎么会呢。”寒夜连忙反驳,接着小声辩解道:“明明是先关心的你嘛……”

被小丫头听见了,更是泫然欲泣:“你反驳我!?”

“没有没有,我哪里敢,是我不对。那,溪儿你没事吧?”寒夜素来最见不得女孩子红眼,果断低头。云溪扭过头去,好像还在赌气。

“你们两个还要在本尊面前打情骂俏多久!?”此时被禁锢的妖尊觉得自己被忽视了,自己这么大个凤凰后裔在这里挂着呢!你们两个小孩儿好歹给个被吓到的表情吧,这样搞显得我很没面子诶。

寒夜也明白,现在还不是细说细问的时候,在这里面对这只实力未知的“凤凰后裔”,两个人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他将怀中的少女扶起来护在身后,挺直身子,凌然迎上那对巨大的赤目,清澈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忌惮,几分恐惧,更多的还是傲然的审视,这是寒家一脉的骄傲,绝对不能害怕与任何生物对视。这同样是在北域残酷的界域战争中活命的技巧:魔族强大而血统尊贵,其目光中带有这一种凌厉的威压,常人与之对视会瞬间迷乱心神,臣服或是精神混乱。

寒族常年与魔族战斗,又拥有着堪称天下第一的瞳术,因此有了一条不成文但是铭刻在所有寒氏族人心中的规矩——弑魔以刀,先视魔以目。

只有敢于正视恐怖的魔眼,克服血脉深处的恐惧,才敢于举起嗜血的刀锋以命相搏。

此时的寒夜就是抱有这样的信念,左手护着少女,右手摸向腰间的有些寒凉的匕首。

“别挣扎了,成为本尊的陪葬吧。”自称凤凰后裔的妖兽似乎是深谙“反派死于话多”的真理,毫不墨迹,分出一道赤红色的灵魂,锋利的鸟喙向着二人刺来。

寒夜反向推开云溪,自己向着赤红巨鸟掠去,右手抬起,一抹寒铁蓝光闪过,鸟喙与匕首相撞,竟然发出铁石相交的声音。凤凰种妖兽十分震惊,虽然自己身受重伤,但是作为一代妖尊最基本的修为还在,这一下无论如何都不是这个孩子可以挡下的,他们两个甚至都应该不会有反应的时间就被这一道灵魂穿透。

她已经不幻想着夺舍逃走了,被折磨的太久她只想最后再感受一次人类被抹杀前一瞬间的绝望,然后接着吸收他们的血气后挣脱枷锁,自爆而亡,挽留自己最后一丝尊严。

只是僵持了一瞬间,寒夜就被这股冲击力反推而去,正好撞在刚才被推开的小姑娘身上,两人一起向后倒去,摔在地上。寒夜挣扎着爬起来,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还没来得及关心一下身后的女孩,一阵清脆的凤唳传来,携带着一阵强烈的灵魂力量,直逼二人的精神识海。

作为家族的优秀后辈,他们的神海都有前辈的守护印记,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但是这一下灵魂攻击所带的炽热威能,还是直接撞上了他们的神魂。

两人只感觉神海好似进入了一轮太阳,散发着无比炽热的光芒和恐怖的热量,一瞬间两人面色赤红,痛苦的抱着头互相依靠着。

但是,正是这极致的痛苦,无意间解开了两人灵魂中共同存在的某些禁制,冥冥之中,寒夜感觉有什么指引着自己艰难地睁开双眼,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对同样带着惊异之色、死气沉沉的灰色眼瞳。

是原先那一对让他神魂颠倒的桃花眼!

这个女孩也有一双灰色的眼睛,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她就是自己需要找到的那个人?为什么一个云家的婢女会和自己一样呢?两个人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缘分?那么现在自己找到了她,又该如何解除灰瞳的封锁呢?

寒夜的思绪一下子飘散开来,却没有发现刚才穷凶极恶的凤凰种此时竟然在浑身颤抖,被绑在石柱上的身躯像是承受了极大的压力,甚至出现一道道血纹。

云溪也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拥有灰色眼瞳的男孩,她原本有一双极美的桃花眼,灿烂的粉色,晶莹动人,与云家的魔瞳相应,最终定型为粉红色。在云家这一代弟子中,云溪实力上乘,赢下了家族比武第二位,被先祖赐下封号“淡血桃花”。由于她是家族族长的独女,并且长相出众,所以在年轻一辈中有着许多追求者,甚至有人专门写诗赞美她:

“悲鸣提剑斩白鹭,血滴桃花映清服。

若是早识相思苦,桃花树下痴情独。”

小丫头始终觉得自己不够漂亮,但是却十分满意自己这对美丽的眼睛。可是在某一天,一道自北方而来的金光撞入她的识海,小姑娘眼前一黑,晕了过去,醒来时就发现自己一对漂亮的眼睛变成了死气沉沉的灰色,大哭大闹了一整天。

云风逸尝试尽了各种办法,还是没能找到原因,只能暂时用术法遮掩下灰色,云溪才不哭不闹。只是,这灰瞳所代表的的意义重大,云风逸作为云家家主自然是知道一些关乎“神明”的秘密,其中就有灰瞳这一条。而任何东西一旦与神族联系起来,都足以让这个已经没有了神明的世界瞬间沸腾,就好像在大海中滴下一滴鲜血,接着引来所有潜伏在海中的鲨鱼。

这也是云风逸不敢大张旗鼓寻医的原因,对外也只是宣称“奇病”。而“凤凰”作为神兽中十分尊贵的存在,拥有凤凰血脉的凤凰种妖兽,很可能拥有一些血脉记忆,知道更多关于灰瞳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他费心费力找到一只极其稀有的凤凰种,然后将其镇压,只不过是想要这一个秘密的答案。

但是谁知道两个人会以这种方式在这里会面,此时两人也顾不得为什么凤凰种停下了攻击,也不在乎两个人身处险境,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世上的一切都消失了,没有什么能打扰两个人。

这是神目·灰瞳的神奇力量,灰瞳不仅仅是将两个人的人生联系起来,而是彻底更改了命运线。从此之后两个本该毫不相关的人,两条本来会永远平行的生命线开始有了交集,两个人开始无条件信任彼此,开始无限愿意为了对方而奉献,同样的,也开始了这一段波澜壮阔的隔天之爱。

这并不是爱情的力量,两个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所谓爱意,但是这同样是一种无法背叛的契约,是一份海枯石烂的相守,并不和爱情一样,至少……目前不是。

转回镜头,云溪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少年,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仔细观察一个人五官的所有细节,连男孩鼻翼旁的雀斑都没有放过,她将这张漂亮的小脸牢牢记在了心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这个人,对她而言是无比重要的。

小丫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这也是她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她不理解,她一旦不理解就想发脾气,眼前只有这个很重要的男孩,那就揍他!这样想着,云溪扬起小拳头,砸在深陷同样奇怪感觉之中的寒夜身上;

“都怪你,我怎么突然不讨厌你了,还……还有点……唔,气死我了!”

寒夜也是惊讶,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个眼睛很漂亮的婢女如此亲切,有一种面对寒曲攸和江窈寒时候才有的放松和信任。被女孩赌气般的小粉拳打在身上也好像是在打情骂俏,不明所以,寒夜只是盯着那双灰色的眼睛。

云溪好像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太亲切了,一瞬间羞红了脸,想要起身躲开他的目光,却忘记自己刚才被撞到时伤到了脚踝,这一起身反而是摔进寒夜的怀里。寒夜也被突然入怀的软香温玉一惊,尽管害羞,还是下意识的抱紧了她。

“不,不行,就算……就算我们要……你放开我嘛……”直到听到一向强势的小姑娘弱弱的反抗之声,寒夜才发觉自己实在是过分,正要放开,突然一阵精神冲击进入脑海,携带着海量的信息,两个人一时间没能全部接受,就这样晕了过去,接着离开了这片空间。

原先被禁锢的凤凰种也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只剩下地面上残留着些许还在燃烧的血液,这片时间流逝极其缓慢的禁锢空间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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