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彩绘玻璃

阴冷,暴力……

歇斯底里地吼叫……

摧毁即是拯救。

黑兹尔赤裸着上半身,背部清晰的肌肉线条彰显着力量的美感,一副精细的基督宗教画被刻在了上面,一个平尾的拜占庭基督的光环头,有着所有苛求的眼睛,严肃而静默的注视。

这是他在十八岁纹的,目的只是为了让那个古板的老头生气,他特意找了一个他觉得对方没办法责骂他的纹身——耶稣。出于对美的追求,黑兹尔选的是最好的纹身师,他的手法巧妙到能够让他睡着纹完身,这么精美细致的一幅画需要两天,他也闭着眼睛睡了两天。

当时老头看到了,只是仍旧维持着那副智者的教皇面孔,但黑兹尔看得见对方颤抖的手,如果不是因为他叫尤里乌斯,是梵蒂冈的教皇,那么下一秒就会把他的皮给剥了。

最后黑兹尔还是被打了。

那些忠诚的教徒带他去了忏悔室,让他赤裸着上身,拿着藤条抽打着那瘦弱到肋骨突出的身体,红痕在耶稣的脸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就像是,被人钉在十字架上的那样情景再次上演——他们在惩罚上帝。

他什么也感受不到,即使是疼痛也不过是挠痒的手段,一次次,一道道,哪怕鲜血淋漓,白骨嶙嶙。

他空洞地望着彩绘玻璃上的宗教画,背上的耶稣似乎把他的一部分挖走了,深沉而肃穆的目光,深邃而悠长,道路的尽头是柔和的光。

出于敬畏,黑兹尔颤抖了起来,身体慢慢蜷缩起来,像是受到了至极严寒的痛苦,有什么东西在冰冻着他的血液,让他成为一个怪物,但是背部是炽热的,那份目光正在燃烧。

这是他的第一次,他在忏悔室悲拗地哭泣着,就像一个孩子一样,似乎要把他过去十八年都没流过的泪给填补,而那些教徒从没见过有人哭得那么——虔诚,全都停下了手。

现在黑兹尔最讨厌的就是自己的背了,他宁愿这辈子都不去海滩——毕竟穿着衣服也太孬种了,而脱了衣服也像个宗教傻瓜。

但是出于某种心理,他没有洗掉这个令他厌恶的纹身。

黑色长风衣,绑带设计的高帮长靴,枪、枪袋以及持枪许可,一个思路清晰的大脑。

今天他也要去宰掉几个人。

有一群打扮极其统一甚至面貌都惊人相似的家伙悄悄崛起,虽然仅仅是怀疑存在某些有损社会的集会行为,但出于谨慎田纳西州的负责人还是派黑兹尔调查。

不巧的是,黑兹尔只会从源头解决问题。

……

被封禁的疗养院,针管注射器,毒品枪还有塑料分装袋散落在地上,血迹斑斑的破碎瓷砖,布满弹孔和灰色脚印的墙面。

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残无人道的屠杀,黑兹尔略有耳闻,女性,无论护工还是那些得了老年痴呆的妇人都被奸杀,男性,无一不遭受至极的凌辱,专家曾推测犯人是出于对自己性功能的自卑,因为那些男性的睾丸都不翼而飞,肛部全都被撕裂,肠道脱出。而现在这里似乎成了瘾君子的聚集地。

根据提供的信息,这里曾经举行过一场演讲,似乎是由那个不明组织发起的,但现在很明显已经结束了,甚至一点东西都没留下。

黑兹尔对没有找到任何信息感到不爽,他的左轮已经饥渴难耐了,哪怕是几个脑子磕坏的家伙……

就像是回应他的期待,通道的不远处传来痛苦的呻吟声。

黑兹尔融入了阴影中,快步走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已经看到转角处摇摇晃晃的影子了。

对方似乎是早就知道黑兹尔的到来,躲起来想要偷袭,而黑兹尔只是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没有看对方一眼。枪直接对准那个身影,没有半分犹豫地扣动板机。

并不是血液,而是一种黑色的黏稠物质溅射出来,沾到了黑兹尔的皮肤,又极快地钻了进去,融入肌肤里。

“恶魔?”

黑兹尔意识到了不妙,这很可能是一个专门为他设的陷阱,不过问题不大,无论是什么,只要全部都干掉好了,这就是他一直贯彻的,浅显而直接的道路。

复而,黑兹尔望向了那个死去的恶魔,包裹外表的黑色物质已经褪去,失去活性的身体肉眼可见的腐烂,大体可以判断出是男性,破烂的白色大褂上别着名牌,上面写着“高级副主任医师:本·罗森”。

他的手向枯骨探去,发动权柄,意识逐渐剥离钻入这个身体残存的记忆,他很讨厌这个方式,因为人的记忆很混乱,他需要很久才能找到想要看的地方。

潮湿、闷热又有些狂躁的幻觉翩飞,挤压扭曲的视线,干扰的雪花噪点,凌乱破碎的记忆中,黑兹尔不断深入经历着本·罗森的一切,直到来到最深的地方,最后的记忆,疗养院的一切。

一群悍匪打扮的男人们冲进了疗养院,为首的是一个绿眸子长卷发胳膊纹着各式纹身的男人,他只是静静抽着烟,而周围的人都控制住所有的员工,那些痴呆的还没换裤子的老人压根没人搭理。

本·罗森也被抓住了,但这是无关紧要的,他经受的无用酷刑对黑兹尔造成不了任何痛苦,但是那些画面变得无色,遂而变成深不见底的黑暗。

再次清醒过来,一群警察被来自异世界的生物,接近章鱼触手但更加阴冷巨大的扭曲物体一下子拍扁了,就像踩死毛毛虫爆浆一样,血浆和肉块四溅,女士们的尖叫声响起,但又是更猛烈的施虐。

只剩下了一个,绿眼睛的人走了过去,似乎想要问话,恐惧扭曲了记忆,声音忽远忽近变得模糊怪异。

最后,那个警察抓住了自己的警徽,用一种无畏的表情看着对方,像是战胜了恐惧。

自我牺牲是压倒一切的情感,连欲望和饥饿跟它比较起来都微不足道了。它使人对自己人格做出最高评价,驱使人走向毁灭。

之后,一切变得清晰而明亮,像是要把此刻印刻在自己的海马体上一样。

“实际上,我有千万种方式折磨你来得到我想要的回答,让死者复生,这是我的权柄,无论是绞死、凌迟、车裂、炮烙……我都能让你体验一遍,这是人类无法忍受的至极痛苦,它会将你的脑子一点点蚕食,直到变成疯人。”

对方并没有恼羞成怒,只是冷漠地阐述着……事实。

“我尊重你崇高的精神,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但你年长的母亲和妻子将会被我后面那群色中恶鬼凌虐,而你的父亲将会代替你承受永恒的折磨,我会调查你的关系网,所有与你相关的人我会强迫他们互相厮杀,只有食人尸体才能够存活下来,最终的胜者会变成供人玩赏的猪猡。”

他并没有再嬉笑,而是用一种完全冷漠甚至尖锐的谴责注视着那个沉默的小伙子,像个完全的旁观者,看着别人痛苦而难以抉择的扭曲。

“啊啊……神啊……饶恕我。”

条子如丧考妣,最终生理本能驱使着他逃走,像是最狼狈的狗一样爬行,但不出几步就被一枪爆头。

“你选择了懦夫的道路,没有上帝这种东西存在。”

绿眼睛男人的面容变得扭曲难看,觉得不爽又补了几枪,然后视线转移到本·罗森这里,只是一枪,一切都失去了光明。

“嘶……”

黑兹尔深吸了一口气,将死的心脏重新跳动,他感到自己的背部在灼烧,像是耶稣基督的谴责,这是窥探人的逆天之为,也是他这个恶魔的力量。

教皇的养子是个天生的恶魔。

这是没人知道的辛秘,就连教皇本身,都不知道黑兹尔拥有的残酷权柄,仅仅只是因为不想再见到这个叛逆的恶种而流放边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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