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旗开得胜,大将归来

丫鬟水兰挑起帘子,将一行人迎进了屋子里。

“我刚还让人去迎你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过来了,快坐快坐。哎呦,卿丫头也来了啊,快来外祖母身边。”老太太苏氏对待萧氏一向是和颜悦色的,只因这大儿媳妇出身郡王府,为慕家挣得不少体面。

唤了越浮卿到跟前来,越浮卿便照着惯例拿着美人锤,坐在苏老太太腿边,替她敲打起来。

“母亲,家兄递了口信,宁将军班师回朝了,定国公那从军的次子也回来了,如今他出了孝期,与椿儿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萧氏抿了口茶,一开口就是今日来的头等要紧事,并不避讳自家还未及笄的幼女和尚未定下婚事的越浮卿。

苏老太太眼睛一亮,身子略微向前倾:“大胜了?”

“是,大胜。”萧氏晓得老伯爷在御前并不得眼,总不比自家兄长,因此朝堂上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在第一时间给宁德院里送消息。

“胜了好啊,这下子咱们椿儿未来的夫婿也是有了军功的,不晓得圣上会赏赐些什么。”苏老太太笑眯了眼睛,心满意足,顺手拍了拍越浮卿的背。

越浮卿也笑弯了一双桃花眼,嘴上说着恭喜的话:“未来姐夫论功行赏,必然是殿上那一位眼前的新红人儿,也不枉姐姐蹉跎了三年多。待姐姐出了阁,这一辈儿要数我最大了。”

这一番话,说得屋里另外四个主子具是一怔。

苏老太太虽喜欢越浮卿,不是有意留着她,可到底是没刻意为她相看过。子辈里就一个姑娘,她当然是喜欢的,可到底不是嫡嫡亲的女儿和外孙女,多少事上都差了那么几分心思。

萧氏却是想到了慕棂,这两年慕棂也该相看起来了,不能叫一个嫁不出去的表姑娘累了名声。

慕椿斜斜扫了一眼越浮卿,有些恼羞成,脸上布满红晕,眼底却尽是不屑。

慕棂抿着唇,在心底幽幽叹了口气。姐姐心思直白,委实不堪大用。

“我的好孩子,外祖母心疼你,想多留你两年,你倒是酸上你表姐了。好了好了,你可晓得你母亲也是十八岁才相中了你父亲呢。我估摸着近日各家少不了宴席,让你舅母带你出去走动走动,也好看看。”苏老太太打着哈哈,半真半假地安抚越浮卿。

这身红衣,很容易勾起苏老太太对庶女的回忆,老太太明知道越浮卿在耍小聪明,也还是顺着说了下去。

到底是不是真心心疼她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最近可以随各位舅母赴宴了。

伯府表姑娘,身份说低不低说高不高,颇有些尴尬,她来伯府四年,鲜少出门赴宴访友。

“好了,既然人回来了,你要多费心准备着椿儿的婚事。”苏老太太又絮絮叨叨和萧氏说了些事,待到快要摆饭时,才让几人各自回去。

离开宁德院,越浮卿慢悠悠地在府里逛着,尽管天色渐暗,她却并不着急回去。

“哼,我还当是什么呢,原来是找祖母求姻缘去了。怎么,伯府这就待不住了,要着急嫁出去?”慕椿不知什么时候抄了近路,挡在了越浮卿回理棠院的路上,一步步逼近她。

果不其然。

越浮卿站定不动,任由慕椿靠近。

论个头,还是越浮卿高出一点。

等不到越浮卿答话,反倒是自己,就这么杵在她面前……

“哼,虽说祖母应了你出去,可你自己也不照镜子看看,就你这等身份,哪个愿意和你来往的?还相看呢,我看你啊,能许到人家就不错了。”慕椿用尖锐的嗓子在越浮卿耳边喋喋不休,越浮卿面色不改地听着,不搭话,也不生气。

慕椿说了一大顿,终于黑了脸,一跺脚,气呼呼地走了。

耳边清净了的越浮卿这才不紧不慢地迈步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回了理棠院,正巧碰上秋娘子归来。

秋娘子也是越星夫妇留给越浮卿的人手。

不同于自小贴身照顾越浮卿的落春和忍冬,秋娘子往前是在江湖上做游医的,嫁给了越星身边的人手,后来越星放了她丈夫去从军,秋娘子也跟着离开了。

到越浮卿八岁时,秋娘子独自一个人回来了,说是原本升做了先锋的丈夫战死了,她一个人又无依无靠的,便回来寻丈夫原来的主家。

不仅仅是因为无依无靠,还有那场战争……

“姑娘,都安排妥当了。”面容讨喜的秋娘子梳着干净爽利妇人头,眼神亮亮的。

“秋娘子辛苦了。”越浮卿朝秋娘子点点头,忍冬打了帘子,秋娘子随越浮卿进了里屋。待沏上两杯茶,落春和忍冬素手立在一旁,秋娘子则拿起一杯茶囫囵咽进肚子里。

“姑娘你说啊,大姑娘回回来找您的麻烦,又回回自己把自己气跑了,她图的什么呀?”忍冬想起回来路上的事体,觉得有些好笑。

“她呀,就是只河豚,迟早自己给自己气圆了。”越浮卿并不放在心上。

“大姑娘又拦咱们姑娘了?哎呦,那大姑娘就是个混不吝的!”秋娘子以前在府里也是见识过的,闻言只觉得头疼。

好好的伯府里,怎么养出了这么个没脑子的姑娘。

“秋娘子,过两天要麻烦你把父亲留下来的一些东西送到别院去。另外,要你帮我递个消息。”越浮卿放下汝窑的天青色茶盏,缓缓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秋娘子回来得正是时候,四人聊了一会,便叫了晚膳。

“咦,今日府里送了螃蟹?”摆桌子时,秋娘子惊讶了一声。

“中秋快到了,菊美蟹肥,也是设宴出游的好时节。”越浮卿刚动筷子,哪想白天来过的那只鸽子竟又落在了窗前。

落春屏退了外屋里站着的小丫鬟,伺候着越浮卿吃过两口,便亲自收拾了碗筷下去。

越浮卿坐在罗汉床上,取出格外长的信笺。

烛火明明暗暗地映着,叫人看不清越浮卿脸上的神色,屋子里忍冬和秋娘子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呵,也亏得他干得出来。忍冬,收拾收拾吧,今晚早些歇息,明天有一出大戏要唱。”越浮卿将信笺交给忍冬,摆摆手让她和秋娘子一起下去。

倚着窗,望着将将要圆的月亮,越浮卿的思绪一直延伸着。

当今圣上沉迷佛教与书画,朝政上一塌糊涂,奸臣当道,冗兵冗官,积贫积弱,萧墙起火,国家没有被侵占,无非是靠着一些并不得宠的武将镇守着边关。

只是,武将寒心,百姓反骨,这大庆朝,还能坚持多久呢?

“姑娘,铺好床了。”秋娘子过来,替越浮卿关上了窗户。

秋夜寒凉,晚风吹多了当心要着凉。

越浮卿停了思绪,进了里间躺下。

纵使一夜好梦,越浮卿也还是早早醒来了。

“姑娘。”听到动静,守夜的落春赶忙穿好鞋子,伺候越浮卿洗漱穿衣。

“姑娘,今日梳什么发髻。”落春拿着桃木梳子,将越浮卿浓密而顺滑的长发一下一下从头梳到尾。

“简单些的就好,不要惹眼。”今日不能太张扬,免得遭了无妄之灾。

“嗳。”落春应声,五指翻飞,一小会儿便落成了一个简单素雅的发髻,簪上木镶玉的簪子,越浮卿整个人看上去都是朴素的。

“落春你带秋娘子去书房将剩下的东西全部取走,换上这两年府里给的,今日过后,我怕她来闹。”越浮卿扶住落春的手,仔细吩咐她。

“姑娘。”待到越浮卿说完,打了个哈欠,一同进来的忍冬和秋娘子齐齐行礼。

“姑娘,宁德院里的姐姐来请您到宁德院去。”忍冬将宁德院来人的事说与越浮卿听。

“可晓得是什么事?”越浮卿估摸着来请的丫鬟是不会说的,不过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忍冬摇摇头。

“去了便知道了。落春,秋娘子,你们好生照看着院子,忍冬,我们走。”越浮卿稍一打量今日的衣饰,满意地点点头,吩咐好落春和秋娘子,便带着忍冬出了正屋。

来传话的丫鬟并不进正屋,只在门房上候着,见到了越浮卿便行礼道:“表姑娘,老太太请您过去,还请表姑娘脚下快些。”

“姐姐先请。”越浮卿谨小慎微,客气地回了一礼。

那丫鬟也就受着了,在越浮卿前面引路,步子又碎又急。

天气有些阴沉,早上的露水还未完全褪去,快到宁德院时,越浮卿额角毛绒绒的头发已经打湿了,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清晨的露水。

“啪!”清脆的瓷器碎裂声从屋内传来,接着又是萧氏愠怒的声音:“混账!跪下!”

引路的丫鬟肩膀一哆嗦,越浮卿背对着她,也不知她是什么表情。

“姐姐且进去禀报一声吧。”平常越浮卿是不用来宁德院点卯请安的,更不能随意进出宁德院的屋子,只是今天这日子特殊,苏老太太唤她来了。

那丫鬟暼了越浮卿一眼,硬着头皮打了帘子进去。

“浮卿来了,快些进来吧。”苏老太太尖利的嗓子有些沙哑,但到底还是打起精神来了。

屋内的丫鬟打起帘子,越浮卿快速扫视了屋内的情况,抬起右腿跨了进去。

这好戏,她也要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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