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 容器

而此时,那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正在一群人的慌张注视下,在麦田中间满地打滚,肚大如斗,肚皮撑破了衣衫,呈现出半透明的粉红色,里面隐隐有东西在蠕动,巴龙捂着腹部,全身泛黑。

“巴龙!!”滕秀秀大惊失色,看着巴龙诡异的肚子,几欲昏厥,正想要冲上去时,却被重清歌一把拉住了。

“他这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重清歌看着滕秀秀。

这一问,滕秀秀开始支支吾吾起来了。

众人见状,也上来挡在滕秀秀的面前:“族长的事情,外人打听这么多干什么?”

重清歌也不啰嗦,直接了当:“我看这孩子还有得救,你不说清楚,我们连怎么帮都不知道……”

滕秀秀咬了咬嘴唇,一字一句:“你帮不了。”

话音刚落,巴龙一声哀嚎,整个肚子又涨大了几分,脸色陡变,开始呕吐起来,吐出的全是黑水,整个身体黑气弥漫,腥气扑面而来。

“还不说吗?你想看他爆体而亡?”重清歌语气急迫,眯了眯眼睛。

滕秀秀显然被刚才的场景吓得瞬间血色全无:“好好……他,他身体里……有蛊……”

果然!

重清歌一把松开滕秀秀,眼中愤然,言语犀利质问:“你居然在你儿子身上种蛊?”

“我……”说到这里,滕秀秀眼中升起一片水气,嗫嚅着,突然就大哭起来。

众人见他们族长这样,纷纷上前不给重清歌好脸色:“我们寨子里的事情,容你个外人来质疑吗?”

“族长是为了我们整个村子……”

“……”

重清歌看着巴龙越来越痛苦的样子,幽幽道:“看来已经不是第一次发作了,如果不处理,今天怕就会熬不过去……”

一只手死死抓住重清歌的手腕,滕秀秀面色哀求:“你,有没有办法救救他?”

溯玉在一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语气凉凉:“救了他,我们也没好处,你那圣器不都送人了吗?”

思思看了溯玉一眼,对重清歌说:“重哥哥,如果有办法……还是帮帮他吧……”

重清歌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思思,平时你都是公平交易,今天不觉得亏本?”

思思垂了眼:“只是这孩子……”

重清歌也没理会,飞身上前一把抱起巴龙,在他的肚子上轻轻抚探着,突然摸到了一个什么,瞬间指尖用力拿捏住,翻手拿出那个灵角,在众人的诧异中,吹了起来。

滕秀秀看到了那个灵角,顿时吃了一惊,但是细想之下,又是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些细节,也便觉得合情合理了。

随着号角声,重清歌的手捏着巴龙肚子里的东西一路往上,一个黑色的蛇状的长虫,最终随着一滩黑水被巴龙呕吐而出。

思思见状立刻把那根黑色的虫子装成了随身带着的小瓷瓶里。

重清歌看着思思熟练的操作,她拿这蛊虫做什么?

滕秀秀奔上前,抱着奄奄一息但脸色开始好转的巴龙,有些庆幸儿子可以捡回一条命。

“说吧,为什么要把蛊种在自己儿子身体里。”重清歌看着滕秀秀问。

滕秀秀却像是愣了愣神,又像是回想着什么,不着边际地说:“我早就应该想到,月白上仙是你的师尊,他那样清风霁月的人,这个圣器也按理会传给你……”

溯玉听到别人说到月白上仙好心里总是不舒服,一想到就是他那一剑青霜而让他灵力尽失的,一股火气冲上了头顶:“你别总是月白上仙月白上仙的,他现在都已经死了!”

“死了?!”

重清歌、思思、滕秀秀三人都转头惊讶地看向了溯玉。

“怎么会?”滕秀秀慌起来,毕竟月白上仙可是能够手刃了大蛊的人啊,而且还是修仙之人,怎么会短短十年就……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重清歌眯起眼睛,一步步逼近溯玉,一身威压惊得让溯玉连连后退。

而思思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两个,她不明白,重清歌不是与他的师尊一刀两断了吗?自从那次从流嵩山救了他,他也绝口不再提他师尊的事情,为什么,现在看起来,还这么在意?

溯玉慌得左顾右盼,半真半假的,忙对重清歌说:“我从前,都是五岳的人,自然是知道……如果不是他剿灭鬼族,怎么会遭受天罚,你看,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重清歌想到了之前刚到鬼族时,路人说到的月白上仙剿灭鬼族的事情,看来,溯玉说的也并不是假话,但是,这个人真的是自己的师尊吗?

溯玉看到重清歌皱着眉头,他不失机地又说:“当年月白上仙一身白衣,可是五岳中的佼佼者,子虚仙尊不是也说,那片衣料有修仙之人的气息吗?”

重清歌的脑海里又想起那个晨光中一身白衣的背影,真的是那个人吗?可……

“子虚仙尊和我说了什么,你都知道?”重清歌盯着溯玉,顿时觉得当初他在阴沉湖底与子虚仙尊的问话,似乎被溯玉听了去,有些恼怒。

溯玉的脸色瞬间煞白,但又非常快地回答道:“流嵩山月白上仙的衣料,只要见过的,都不会认错……”

果然是他!重清歌咬牙,自己的师尊,居然灭了自己的全族,这仇,定然不共戴天!

“不会的!”滕秀秀的声音斩钉截铁,打断了重清歌的思路:“上仙那样的人物,定是有自己的苦衷,你是他的徒弟,你应该清楚的啊!”

可重清歌哪里听得进去,此时的头越来越痛,额间突突跳得明显,徒弟?他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个师尊?想必,他们之间的情义也就不过如此吧。

思思见重清歌的脸色变幻莫测,神色也渐渐痛苦起来,一谈到他的师尊似乎都会这样,为了不让重清歌继续下去,她一转话题,对滕秀秀道:“眼下,你儿子的蛊才是要关心的吧?”

滕秀秀看了眼在她怀里沉沉睡去的巴龙,向重清歌道:“多谢你了,保管好圣器,你们快走吧。”说完起身抱着孩子回到了寨子中。

溯玉自从看到重清歌拿出灵角开始,便有些得意忘形:“我们既然已经拿到了灵犀角,就不必久留在南疆了,早点去拿第三个圣器吧。”

重清歌想想也是,却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在出村的路上,看到整个寨子的人,突然全部都开始挂起了白布。

怎么回事?

重清歌诧异着,但是溯玉满不在乎:“他们寨子里的大事,我们就不用去理会了……”

重清歌心中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自己手中有着他们族长的东西,总不能对这些事情不闻不问。

于是找了个理由,转身悄然向寨子走去。

重清歌避开众人,伏在寨子的檐顶,向里看去,只见滕秀秀跪在地上,后面整整齐齐站着十几个小孩,每个孩子都腹大如斗,只是一个一个犹如傀儡一般,僵硬着身子不动也不说话。

重清歌看得真切,这些孩子的肚子里,都被种下了蛊,可为什么,这个村子要把蛊种在孩子的身体里?这么匪夷所思、灭绝人性的做法,难道是南疆的特点?

一个黑衣的老者坐到了主位,对伏在下面的滕秀秀就开始骂:“巴龙的圣蛊已死,整个蛊子都要重新种过,滕秀秀,又是因为你?!”

滕秀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那黑衣老者又说:“今天众人都看到了来村里的陌生人带回了圣器灵角,你为何让人走掉?”

这时滕秀秀说话了,声音不卑不亢:“那灵角本就是我的私物,我父亲在赠给我时,就许诺让我寻良人送出,我只是按我父亲的遗愿面做,有何不妥?”

“混帐!”黑衣老者情绪激动:“你父亲当年就是不听我劝,非要不再养蛊,可南疆毒虫之地,如果没有蛊的协助,如何自保,如何抵御外敌?”

“叔父!”滕秀秀站起身来,同样神色激动:“可你真的觉得养蛊好吗?你看看巴龙,他可是你的亲侄子!还有这些孩子,个个都成了蛊坛!如此下去,别说自保,别说外敌,我们这一村在南疆迟早要绝迹!!”

黑衣老者一拍桌子怒不可遏,整个桌子断成两半,他咆哮出声:“反了你!如果不是当年你把圣器送人,我们缘何到了这般田地?!”无广告网am~w~w.

“那位仙师于我有救命之恩,还可让我们免受蛊毒之害,我不后悔。”滕秀秀声音放柔了许多:“如果可以,我愿意替这些孩子承受种蛊之苦。”

“你?”黑衣老者冷哼一声:“只有处子之血才是蛊虫最喜欢的,你这样的,蛊虫在你身上都种不活。”

重清歌看得明明白白,原来,是因为没有了灵角,他们才把蛊种在了孩子的身体中?

看来,这些孩子最后的归宿都是会和巴龙的情况一样,身体承受不了,蛊虫就会把从孩子身体里出来,这些孩子的身体,就是养蛊用的容器。

这灵角?重清歌翻手拿出那个满是银饰的牛角,原来牵扯着这个村子所有孩子的命?

“谁?!”黑衣老者似乎感应到檐顶有人,一声断喝,重清歌惊了一跳,迅速把东西放好,从寨子的外墙上飞身而上,脚尖几个轻点,便闪身不见了。

重清歌内心很是茫然,有个声音在说,你得到了圣器就是要血流三界的,到时候死的人更多,这几个孩子算什么?

而另一个声音,则冷冷清清,温柔无比地说,要守护天下,守护家国,守护正道,只要你内心向善,就不会做出身不由已的事情来……

正在纠结之时,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叫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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