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幕后之人

杭州府,衙门档案室。

袁天淳如一个幽灵,进入了这间档案室内。

一缕缕阳光,透过窗户洒落进来。

将袁天淳的倒影,印在了面前的书架上。

袁天淳按照顺序,开始翻找三年前的卷宗。

三年的时间,过去太久了。

那场大火发生的准确时间,人们早已忘记。

故而,袁天淳只能挨个的,对三年前所有卷宗进行查找。

从早晨,一直到下午。

袁天淳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终于在一个卷宗里,找到了三年前,关于那场大火的蛛丝马迹。

卷宗上显示,三年前的那场大火,是一个顽童不小心的将烛灯,点燃了一个干草堆。

因为是深夜的缘故,等人们惊醒时,火势已经蔓延的很大。

再加上晚风的缘故,几乎是顷刻间,火势就覆盖了整个民居。

那片民居唯一的出路,就是那个胡同。

在无尽的绝望和哀嚎中,那片民居的人,全部死于那场大火中。

袁天淳看过卷宗,顿时蹙起了眉头。

按照卷宗上显示,当夜的风很大,导致火势蔓延的很快。

再加上烟雾的缘故,能见度很低。

许多人都被困在火场中,无法找到逃生的道路。

基本上,他们都是被烟熏死的。

在火势烧到他们身上之前,大多数人就已经被浓烟熏死了。

在火场中,最可怕的往往不是烈火,而是伴随烈火产生的浓烟!

吸入浓烟多的话,就会直接被熏死。

死前还会承受相当漫长的痛苦。

然而,卷宗上所写的时间,分明是夏季!

夏季,又地处温暖的江南,杭州府一年四季温暖如春,这大夏天的,夜晚哪来的强风?

没有强风的话,以杭州府的天气,火势不可能蔓延的那么快。

也就不可能,死那么多的人。

而且,关于这个案子,这份卷宗上只是简单的潦草几笔,并无详细的记载。

这又是一个疑点。

按理说,哪怕在命如草芥的古代。

封建朝廷,对于人命也是相当的重视。

到了明清时代,任何一个死刑犯,都必须上报刑部进行复审。

复审完毕后,交由皇帝进行朱笔勾决。

没有经过皇帝的朱笔勾决,任何人都无权处死他人,剥夺一个人的生命。

违者,当以杀人罪论处。

虽说,死刑勾决是皇帝的一种权力象征,是中央集权,大权独揽的展现。

但也从侧面描绘出,哪怕在命如草芥的古代,同样也是重视一个百姓的生命权。

对于死亡,心存着敬畏。

不敢儿戏。

然而,一场大火,死了二十多个人,当地衙门的卷宗,对这个案子的记载,却只有寥寥数笔。

这简直不正常啊!

而且,发生这种案子,必定是惊动刑部的大案。

若换做勤政点的皇帝,甚至直接会过问此事。

但刑部那边,肯定也得过问一二。

可这份卷宗上,却并没有体现。

实在诡异。

而且,袁天淳也打听到。

三年前那场大火发生后,杭州知府没过多久就高升了。

现如今,已经位列中央,成为了朝堂上的大臣。

短短三年,从一地知府,跨入中央,这升官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

要知道,在知府上头,还有一个布政使!

而布政使,是手握一省大权的封疆大吏,是实权派人物。

汉地十八省,十八个封疆大吏,可见其权柄。

许多封疆大吏,在这个位置上,干个四五年,直到致仕都没能调入中央任职。

他一个杭州府知府,背后若无贵人提点,不可能在短短三年,就被调入中央任职。

在联想到这场诡异的大火,由不得袁天淳不心生怀疑。

……

将卷宗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袁天淳正要离开。

忽然,门外传来了轻微的动静。

袁天淳眸光锐利,倏地隐匿在黑暗中。与四周的环境,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吱嘎……

大门开启的声音传来。

旋即,一个穿着夜行衣的男子,像是一只灵巧的狸猫一般,窜了进来。

他轻车熟路的来到那份卷宗的书架前。

将那份卷宗小心的拿了下来,打开粗略的扫一眼,确定是这份三年前的大火案卷宗后。

便将这份卷宗,揣入了怀中,打算扭身离去。

砰!

突然,潜伏已久的袁天淳发了难,直接一脚将他撂翻,旋即掐住他的喉咙,任凭后者怎么挣扎,就是无法从这只犹如铁箍一样的手掌,挣脱开来。

“我问你答,不然老子掐死你!”袁天淳冷漠地说道。

因为光线的原因,这个夜行衣男子无法看清袁天淳的脸庞,但从其轮廓来看,是一个身材健硕,比较高大的人。

脸色被掐的有些涨红,夜行衣男子求饶地拍了拍袁天淳的手腕。

袁天淳松了几分力,低声问道,“你是谁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小的,小的不过是一个小偷,是进来偷东西的。”夜行衣男子回答道。

“小偷?”袁天淳笑了,“你一个小偷,不去偷金银首饰,溜进这档案室,偷卷宗做什么?”

“我来错地方了。”夜行衣男子仍旧拒不交代。

袁天淳啪的一声,给了他一个巴掌,恶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你当老子傻吗?再不说,老子就先挖掉你一颗眼珠子!”

“我真是找错了地方……”夜行衣男子仍抱有一丝侥幸心理。

认为袁天淳不会这么做。

毕竟,他俩都属于私闯衙门,一旦被衙门里的官差发现,必定吃不了兜着走。

“噗!”

袁天淳用手指一划,夜行衣男子的左眼,顿时爆开。

他痛的想要发出一声惨叫,但声带像是被固定住一样,无法发出声音。

他痛的双腿挣扎,浑身乱颤。

冷汗浸湿了衣服,最后直接昏厥了过去。

当夜行衣男子在此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座破庙中。

而自己的左眼,也是钻心的疼痛。

隐约有一股肉焦味。

看着旁边升起一堆篝火的袁天淳,他脸上浮现一抹怨恨之色

“说,谁派你来的,再不说,我就把你给阉了。”袁天淳一脸冷色。

听到这句话,夜行衣男子吓得双腿夹紧,一副惊恐的样子,看着袁天淳。

“我说,我说!是城北的林老爷。是他委托我,来衙门,将三年前那场大火案的卷宗偷走。”

“城北林老爷?”袁天淳问道,“他和三年前那场大火案,有什么关系?”

“小的也不知道的,小的只是一个办事的,大人物的心思,小的那里知道。”夜行衣男子说道。

袁天淳起身,俯瞰着他,“我现在就去一趟林府,如果被我发现,你敢骗我,我必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袁天淳再度打晕了他。

直接用断魂线将他五花大绑。

又在周边,丢下了几个纸人负责看守。

熄灭了破庙内的篝火,趁着天还没有亮,袁天淳转道去了城北。

林府,在杭州府算是一个很知名的府宅。

林府的主人,乃是一个举人出身。

地地道道的书香门第。

早年曾在顺天府供职,因病致仕,回到了家乡。

致仕多年,在杭州府的权势依旧熏天。

毕竟,这是少有在京城里供职的大官。

许多同僚,仍在京城衙门里发光发热。

便是本地知府,对这位林老爷,都要恭敬的执晚辈礼。

内城,相比较外城虽说治安森严,哪怕凌晨时分,大街上也有官兵巡逻。

但是,这些普通人,根本就无法发现袁天淳。

凌晨三点,袁天淳潜入林府。

此刻,天已经蒙蒙亮。

林府的一些下人,打着哈气起床,替府里的主人准备早餐和热水。

袁天淳发现,在林府一间书房,仍旧有微光发出。

说明书房里是有人的。

呼!

一股风吹开窗户,令书桌上的烛光摇曳了几下。

半眯着林老爷被惊醒,看着被风吹开的窗户,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打着哈气,将窗户重新关上。

当他回过身,想要躺在摇椅上,歇息片刻时。

倏地发现,在屏风后面,猛地多出了一道人影。

“谁!?”林老爷惊道。

“别叫,我问你说。”袁天淳的声音依旧冷漠,“你今夜派人潜入府衙,偷三年前那场大火案的卷宗,所谓何事?”

林老爷瞳孔微缩,但还是很镇定的说道,“我不明白,阁下是什么意思。”

“还装?人家都已经招供了,要不要我把人带过

来,与你对质?”

“请便。我还是那句话,不明白阁下说的是什么意思。老夫乃致仕命官,是一个执法守法的人。老夫可以用自己的人格,甚至圣夫子的名义起誓,阁下口中所说,潜入府衙,偷取卷宗一事,与老夫无关。”

听着林老爷义正言辞的话语,袁天淳的神色,变得越发的冷漠。

“看来,应该是我找错人了。”然而,袁天淳却话锋一转,顷刻间,就如同鬼魅般,从房间里消失。

过了一会儿,林老爷小心翼翼的绕到屏风后面,发现屏风后空无一人后,这才瘫软在了椅子上。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缓了好久,这才大喝道,“来人!”

……

林老爷并没有报官,甚至此事都没有声张出去。

只不过,自从那夜后,林府的人手足足多了一倍。

无论林老爷走到哪,都至少有十名好手贴身保卫。

甚至他蹲茅厕,四周都遍布保镖。

不仅如此,林府还养起了二十多条猎犬。

家丁彻夜巡逻,就连女眷那边,也聘请了十多个身材彪悍的妈子。

若非招聘宦官实在太过张扬,怕传入朝廷耳中。林老爷估计会直接在内院里,安排上几十个宦官。

“出事了!”林府,书房内,林老爷接待一名气态雍容的中年男子。

“出什么事了?”雍容中年,看着林老爷一副慌张的样子,顿时皱起了眉头。

他是知道对方,是一个成熟老练老油条,如果不是发生了大事,对方是不会这么急切的通知自己。

毕竟,自从那件事情以后,就已经形成了约定,除非发生了重大的事情,双方此生都不会再相见了。

“昨夜我委托一个惯偷,潜入杭州府衙门,想要偷走那份卷宗,然而,却被一个神秘男子劫持,顺藤摸瓜的找到了我这里来。”林老爷说道。

雍容男子面色一变,“你是说,他已经找到了这里来?”

“不错,不过被我三言两语打发走了。”

“蠢货!他那是故意的!”雍容男子气的破口大骂。

林老爷平静道,“我也是这么觉得。”

“那你……”

“那件事,所有人都有份,我知道你们的手段,想要杀我灭口之前,还需要掂量掂量,你是不是也处于被灭口的名单?”林老爷冷眸相视。

雍容男子坐在椅子上,慢慢地恢复冷静。

的确,如果知道那个人见过林老爷,而且,只查到林老爷这一环节。

他背后的人,必定会杀林老爷灭口,一了百了。

哪怕林老爷曾经是朝廷命官,曾经在中央供职。

但对于背后的那个人物来说,依旧弱小的如蝼蚁般。

“嘿,好手段。不过,此事若是被那位大人知道了,不光是你,就连我也会陪你一块死。”雍容男子恨不得掐死林老爷。

但他也知道,以对方的老辣,肯定藏有什么后手。

他要是死了,自己也不得安生!

“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老兄啊,你我需要携起手来,共同进退才是啊!”林老爷语重心长道。

虽然恨不得想要掐死对方。

但林老爷这句话说的不错。

现如今,俩人时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离开不了谁。

雍容男子颓丧的坐在椅子上,继而起身踱步道,“他之所以没有对你动手,是想要借助你,引出幕后的人,显然,当我踏入这里时,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现如今,我们必须要知道,他,或者说,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来自哪里,是哪一方的势力?”

“是啊。”林老爷皱起眉头。

他们对袁天淳,甚至他背后的势力,一无所知!

仿若自己在明,对方在暗,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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