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真凶

雍容男子和林老爷相视一眼,彼此都暗叹一声。

此事大条了。

三年前的那场纵火案,一旦被人把真相披露出去。

别说是他俩了,哪怕是背后的那位,也肯定难逃一死!

杀害二十多条人命。

这无论放在那朝那代,都是通天的大案!

是要记载于史册中的大案啊!

如果是在乱世,譬如五代十国那种时期。

这种案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那段时间,每天都在死人。

皇帝没有皇帝样,大臣没有大臣样,无论是宫中,还是宫外,凸显的就是一个乱。

隔三差五就有政变,将皇帝杀掉,自己成为了皇帝。

几十年的功夫,像是走马观花一样,换了好几十个皇帝,经历了十数个朝代。

但如今,天下大定,海晏升平。

勋贵和皇帝的权力,大大的被削弱。

哪怕贵为九五之尊,面对势力庞大的文臣,也不得不低头。

明朝的那些皇帝,为何动不动就缩在宫里,不过问朝政?

那是因为,明朝的内阁,直接就能将全国大事都处理好,无需皇帝批阅奏章。

就相当于现代的责任内阁一样,皇帝沦为了吉祥物。

但在明朝,皇帝的权力还是挺大的。

是可以随意的撤换首辅,还是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

但无论怎么撤换,明朝皇帝大权旁落的局面,是不可逆的。

纵然期间,出现了嘉靖这么一个心黑手毒的权谋皇帝,但也只是昙花一现。

哪怕嘉靖皇帝在位时期,也得依赖内阁处理国家大事。

不敢真的动了文官的奶酪。

否则,他的兄长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故而,明朝整体上,还是讲一些规矩的。

无论是皇帝,还是勋贵,亦或是那些掌握天下权柄的文臣,最起码表面上,都是一副翩翩君子,执法守法的好臣民、好皇帝。

三年前杭州纵火大案,已经被披露出事情的真相。

哪怕皇帝亲自下场,想要保护,也势必会被一群清流,怒骂回去。

弄不好,史书上还会对皇帝的这种举措,记上一笔,让你遗臭万年!

别小看明朝的这帮清流,这帮清流,整日就捉摸着,如何才能青史留名。

弹劾官员,为民作主,这属于小打小闹。

史书上不会对此大写特写。

毕竟,历史上只有一个包青天。

而骂皇帝,痛骂九五之尊,这么一件大事,绝对会记载在史书中。

特别是皇帝犯下了错误,你当面这么犹如醍醐灌顶,振聋发聩的一骂。踩着皇帝的脑袋,成全自己的青史留名,纵然危险比较大,会惹怒皇帝老儿,免不了一顿庭杖。

但自从明成祖以后,善待文官,成了老朱家的祖训。

基本上没有那个皇帝,敢当众打死文官。

最多也就是皮肉之苦罢了。

故而,明朝的许多文臣,都乐意骗一骗庭杖,好给自己积攒一个资本。

清流圈中,谁要是没有挨过庭杖,那只是假清流罢了,会被其余人鄙视的存在。

……

俩人都知道此事事关重大。

不仅牵扯到自己的身家性命,甚至妻儿老小的安危。

古代讲究的是连坐机制,许多罪不仅要追责本人,还会牵连到家人。

重刑之下,为的就是让你犯罪之前,想好犯罪成本。

看看你到底值不值得这么做。

所以,许多时候平头百姓,不是没有怒气,不是真的老实巴交。

而是在古代重刑之下,你要是敢不老实,不仅会危及自己的生命,甚至还会牵连到妻儿老小。

久而久之,奴性滋生,对待官府和官员,天生就会产生畏惧感。

所以,哪怕快要饿死,大多数百姓都不敢造反。

许多的农民起义,实际上是一小撮野心家,裹挟茫然无措的百姓,所形成的流民军。

遇到稍微硬点的军队,就是一冲击溃的局面,根本就不堪一击。

也就是明末那种特殊的时期,才让李自成这个庸人,占了明朝首都。

俩人商议到深夜,雍容男子起身告辞。

他没有走正门,也没有去后门,而是走密道离开。

豪门大户,基本上都会修建一条密道。

这条密道自然不是通往城外。因为这种工程实在是太大了。

而且官府也不会让你修。

如果这条密道修成了,将来你要是造反,直接就可以将城外的军队,带到城里来。

即便你想修,且不说能不能修成。

即使修成了,没等你到地方,就因为密道空气稀薄,窒息而死。

城池的四个大门,距离外城最近的民居,都有一个小时左右的路程。

中间空出来的,是瓮城、兵营等地方,为的就是防止,有密道连同到城外,威胁城防安全。

林老爷修的这条密道,实际上很短。

只有百余米的距离,从林府后花园一座假山,可以走到对街的一处中等规模的宅院。

这栋宅子,平时没有人住,隔三差五的会有一些心腹,过来打扫一二。

虽然荒废着有点可惜,但关键时刻,却足以救命。

然而,雍容男子和林老爷不知道的是,他们的一举一动,其实全都在袁天淳的掌握中。

他们自以为高明,却不知道,在非凡能力下,这种小聪明,就像是三岁小孩玩的计谋一样,不堪一击。

当雍容男子从密道里钻出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正要离去时,他猛地停下脚步,不敢置信的回过头,看着端坐在椅背上,隐没在一片黑暗中的人影。

雍容男子咽了咽吐沫,回首就是一枚飞镖射去,旋即想也不想的,转身就逃。

噗!

一声刀割般的声音响起,下一刻,雍容男子发出惨叫,他的一条小腿被截断,吃痛的倒在地上。

但却很硬气的没有大声痛嚎,任凭豆大的汗珠沿着鬓角滑落,脸色也瞬息变得苍白起来。

“说说吧,谁派你来的?”袁天淳一副玩味的姿态,端坐在椅子上,从始至终屁股都没有挪一下。

雍容男子迅速地冷静下来,来者应该就是林老爷说的那个人了。

雍容男子也是个武者,早年练武三十多年,虽说如今地位高了,人也老了,不复巅峰时期的状态,但是对付一般高手,不说手到擒来,但也能应付几招。

但对于袁天淳,他却没有一丝战胜的可能性。

从刚才的交锋中,雍容男子就知道,哪怕重回年轻,十个他也不是对方的对手。

这个人,太可怕了!

好像不是人类一样!

无声无息间,自己都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自己的一条小腿就没了。

见到雍容男子闭口不说,袁天淳又问道,“这样吧,我换个问题,三年前杭州府的那场纵火案,真相到底是什么?”

“阁下是何人?三年前那场纵火案,莫非与阁下有什么牵连?”雍容男子反问道。

“没有。”袁天淳摇了摇头。

“遇害的人当中,可是有阁下的亲朋好友?”

“我不是本地人。”袁天淳又答。

雍容男子听后,不禁皱眉道,“那阁下为何对此事揪着不放?”

“一是好奇,二是想要伸张一下正义、”袁天淳认真地说道。

“伸张正义?”雍容男子失笑一声,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玩的事情。

“这年头,哪里来的正义?游侠儿,那是多久以前的产物?唐朝?汉朝?现在早就绝迹了。”

古人尚武。

特别是在汉唐时期,无论是民间,还是所谓的文弱书生,腰间夸这一把长剑,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不像现在的书生,对武夫极其的鄙视。

认为玩弄刀兵的,都是一群没开化的粗鄙之人。

更有甚者,把娘化当做一种美!

汉唐的武风盛行,到了明朝时期,竟堕落如此,每当读到这段历史,都不禁让袁天淳感到痛心。

老朱家千防万防,防外戚,防宦官,防武人,防文臣,防宗亲……

到头来,却也只有二百多年的国祚。

比起汉唐,只少不多。

甚至比起武风盛行的汉朝,还少了一百多年的历史。

同样会灭亡,汉唐都是以强亡。

唯独明朝,是随着时间的流失,越来越弱。

到最终,甚至被异族夺了江山。

很有它的前辈,宋朝的风范。

“你笑什么笑?回答我的问题。”袁天淳厉喝。

“阁下,我劝你少打听,因为此事牵连甚广,我背后的人,是你绝对得罪不起的,一旦此事被你知道了,不仅我会死,就连阁下你,也难逃一死。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雍容男子沉声道。

其实袁天淳也有这个心理准备,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来,这幕后之人,不仅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而且还是手握实权,在朝堂都能搭上话的存在。

但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袁天淳不得而知。

“你尽管说便是。”袁天淳平静道。

雍容男子沉默。

“怎么,你是尝到的苦头,还不够多是吗?”袁天淳语气变得森严。

“反正左右也是一死,阁下还是给我一个痛快吧。最起码,我一个人死,不至于死后牵连到家人。”雍容男子叹息。

“你想死,一了百了。但你不要忘了,知情人并非你一个。”

“姓林的!”雍容男子瞳孔一缩,差点忘记这个人。

“你觉得,那个林老爷的骨头,够硬吗?”

雍容男子眼神阴沉,林老爷也是知情人之一,虽说了解的内幕,没有自己多。

但这幕后之人,林老爷也是知道的。

不然,雍容男子当初也无法说服,林老爷参与这么重大的案件来。

若是这后台不够硬,哪怕借给林老爷十个胆子,也不敢如此行事。

而以他对林老爷的了解,稍微刑讯逼供一下,这老小子肯定就全都招了。

毕竟,文人的骨头最贱。

满嘴的大义,正气凛然,可一旦到了关键时刻,膝盖往往都是最软的!

这一点,倒是很有孔老夫子后代的风范。

武人纵然有许多不是,残暴也好,粗鄙也罢。

但论气节这一块,从整体上来说,是完爆文人的。

雍容男子感到了绝望。

哪怕自己自尽了事,也无法阻止林老爷把此事说出来。

到头来,这幕后之人,肯定也会认为,是自己和林老爷一块出卖的他,自己的家人性命,同样得不到保障!

“说出来吧,不仅你能活命,你的家人,或许也有一线生机。反倒是你,现在理应和我通力协作,若是能搬到那个幕后之人,你和你的家人,不都可以幸存下来吗?”袁天淳循循善诱。

雍容男子脸色阴晴不定,最终叹息道,“好吧。我招。其实那个幕后之人,即非权贵,也不是大臣,而是一个道人。”

“道人?”袁天淳眸光微闪。

“是的,道人。一位来自杭州府灵犀山道观,深受陛下器重的道人!”

灵犀山……不就是自己要找的地方吗!

“那个道人,大概是五年前入的宫,自称可以炼制长生不老丹。这道人的确有一些道行,陛下身上的一些暗疾,经过他悉心治理,竟然完好如初,而且身子骨比起之前,更健硕了几分。

自此,陛下对那位道人更加的信重,竟然在皇城里,修建了一座规模宏大的道观,供给他居住。

并赐予他免跪,可在宫中自由行走等诸多特权。

要知道,这种特权,就连太子皇孙,都未曾拥有。

三天两头,陛下就招那位道人入宫讲法。

为了修仙,陛下连朝政都不管了,一股脑的交给了内阁。

……文官们心里许是欣喜的,但为人臣子,总不能看着陛下一天天的沉沦。

许多大臣曾上书劝诫,甚至当众怒骂,但却被陛下置之不理。

以往的庭杖,也没有心思打他们。

仿佛跟那位道长学道,整个人都变得平和起来,纵然你指着他的鼻子骂,都一概飒然一笑似的……

大约三年前,那位道长找上我,说要一些新鲜的灵魂,来炼制长生不老丹。

我当时听了他的计划,吓得不敢做帮凶,但以他当前的权势,便是太子殿下都要以礼相待,我一个小人物,又岂能忤逆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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