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冰眸

第七十三章 冰眸

“为什么!”

面对一个温柔的人对自己的怒吼,被机械铠甲包裹的七戒,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住颤栗。

他庆幸,对方看不到他的表情,看不到他愧疚的心。

闷在封闭的空间里,他感觉到自己的嘴很艰难地动了动:“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他再也答不上一句话,无论是撒谎还是坦白,都已经造成了伤害。对于无望的事实,他一向不知道该如何辩解,就像过去听到的那些对于他的污蔑和嘲讽,他习惯了默默吞咽。

习惯了,这三个字变成了他的人生观。

[“我喜欢你很久了,但是,我只是想在你身边默默地看见你,可能一辈子也不会让你发现我对你的感情。我怕你知道了,会逃走。”]

当初在离沃,那份感动还铭记于心,对于这样守护着自己的君文,他决定要好好珍惜,哪怕“爱”这个字在他心里已经变成囧囧,他依然想要去勇敢地爱。

他绝没有想过,他们俩会走到这一步。

而这,都是为了那个抛弃他,伤害他,让他心灰意冷,却难以割舍的虚伪男人。

[“你想要保全司徒空,就照我的话办……”]

[“司徒空的命很值钱,要救他,需要付出多少代价,你应该心里也有个底吧?”]guqi.org 流星小说网

如果把这件事全盘托出,君文情何以堪?或许,他连剩下的去面对的勇气都没有。

安全的避风港崩塌了,为了那个让他遍体鳞伤的男人。

是谁说过,守护爱情的高墙,是一辈子,而摧毁它,只需要一瞬间。

他和君文,已经无法挽回……

“你不说话,是因为不能告诉我吗?!”

听着带有强烈期盼的质问,上官七戒怔怔地看着朝他抬起的脸,那种陌生的表情,让他在以为自己眼花的同时,像身体被冰刃贯穿似的,背脊发凉。

那双以往温和的眼眸因为愤怒而充斥着血红,那嘴角已经分辨不了是痛恨还是悲凉,还是……

在笑……

君文,请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我想和你厮守到老,我想和你手牵着手在海岸沙滩上看落日,我想靠在你的怀里,听你说肉麻的情话,我想和你逛遍城南城北,一起坐缆车看雪景,在你身边快乐轻松地微笑……

我想听你说,你爱我。

可是我这种人,没有资格被你爱。

[“很简单,司徒空的身周聚集了威胁他的势力,分不清敌我,就把他以外的人全部杀掉,这样,司徒空不就安全了?”]

“说话!七戒……你说话啊!!”君文乙轩嘶哑的声音,将他脑海中浮现的温馨画面一一击碎。

他漠然地站着,内心冷笑。

这世界为什么要如此逼他,让他将已经触碰到的幸福亲手摧毁。

自己又为什么如此疯狂,在做出选择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可笑。

拯救一个,根本不需要别人去拯救的人,抛弃一个,绝对不能抛弃的人。

就因为,皇未寂那一句带着明显诱使意味的话。

[“他……只是一个人冷冰冰地站在高处。”]

司徒空,我很想看到你从高处掉下来的样子,想看看,是不是你也会有惊慌无措的样子。

yin霾的内心在冷笑,接下去的几分钟里,上官七戒虽然亲眼目睹着君文乙轩的变化,却没有用一丝一毫的力气反抗。

他已经将那颗心伤得支离破碎,又怎么忍心再对他的身体发肤下手。

他只知道,那个人不是“君文乙轩”,当他的头盔被扯下,能够直接用肉眼接触对方的目光时,他在那双邪魅妖娆的瞳仁里,看到自己被厌恶唾弃的脸。

真是面目可憎啊……

“你敢动狂一根汗毛,我就打断你的手脚。”那个人邪邪地笑着,妖气萦绕的双眼令他颤栗。

吏昂……

他们之间,如此相似……

竟唤起了他深入每一寸肌肤的恐惧……

重新整顿舰队的司徒空,注意力并不在太冀军上,而是对消失的红色ARE进行了全面搜捕。

半途收到1413舰队的支援信号,两军汇合后,得知戎逸舰队遭遇突袭,当他们赶赴现场时,已经是一片残骸。

被摧毁的战舰在风沙里静悄悄地迎接他们。

也就在司徒空马不停蹄地赶往左向朗的战舰,在刚刚走下白帝号甲板时,远远地看见了一个身影。

他像突然被装上了弹簧似的,疾奔而去。

他看到的那个人,是被担架抬出来的,身上几乎没有一片完整的布料,但却也不是囧露出令人想入非非的光洁身体。而是紧急缠裹的绷带上映出的斑斑红色,以及瘫软在担架上的姿势,让人怎么也无法觉得那个身体赏心悦目。

其实,司徒空一路奔过去时,并不能确认那个伤员的身份,他并没有神通广大到能够心电感应,并且,满脑子里徘徊的其实都是红色ARE的样子。

可是当他看清了担架上伤痕累累的瘦弱身躯,不禁用力咬破了唇。

那个陷进担架里的残**体,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灰飞烟灭,但是为了不让它轻易消失,他下意识地抱起了那个身体,脑子里并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个身体是否能承受任何一丝外力的触碰和挪动。

他确认将那个身体抱在了怀里,却像抱着泡沫一般,没有踏实感。

“七戒!七戒!”唤了两声,看着那颗失去支撑点似的头颅软软地倒进怀中,他心头怒火中烧,“谁干的!是谁干的!!”

面对雄狮的怒吼,没有人敢出声。

司徒空更是没空理会他们,抱着上官七戒冲回自己的战舰。任一干人尾随与后,在狭窄的甬道里拖成长长的尾巴。

“统帅——”

“让所有军医过来!”

其实,他应该把上官七戒带去医疗舱,可是他却本能地冲入了自己的房间,在旗舰颇为宽敞舒适的统帅卧舱里,将怀里的人往床上一放,并不算小心翼翼,因为此刻,他没有太多余力去思考过于细节的东西。

放下之后,激烈地喘了几口气,愣愣地看着满身是血的上官七戒,一贯自负的冷静头脑竟出现了一瞬间的罢工。

他在床边踱了两步,然后往床沿一坐:“军医呢!怎么还没来!”

此刻,他其实连身边还有没有其他人也不知道,视线已经被满是创伤和痛苦神色的脸牢牢牵引住了,那微微颤抖的眉头,以及痛苦万分的喘息和呻吟,都像有一双手在撕扯他的心脏。

“七戒!……”他不由自主地抓住垂荡在床边的手,温柔却也很用力地握住,“七戒?!没事,军医马上就来了!”

他刚用手指轻轻安抚着上官七戒颤抖的眉宇和眼睫,却见他身子猛地一挺,口中涌出鲜血。

刹那之间,心脏也像同时被揉捏了一下。

他拼命地用手将那些血浆擦去,隔着薄薄一层手套,满手被温热的**浸染,却也顾不得军大衣被弄脏了。

扶着苍白的脸颊,弯下身子,不由得用双手捧住了挣扎摇晃的脑袋,不知不觉间,脱xia了手套,为了能直接用自己的双手温暖那有些冰凉的脸颊,“没事,你会没事的……”

一遍遍抚摸冰凉的肌肤,心情跟着那双挣扎痛苦的眉头起伏,看着那张因血色和苍白交替而显得份外妖娆美艳的脸庞,他觉得快窒息的是自己。

坐在床头的司徒空被一声不易察觉的细微呻吟惊扰,此刻,耳边的任何一丝动静都会让他极其敏感。

因为一直目不转睛地凝视,而渐渐感觉到酸涩的眼睛却再一次努力地睁大。

投去在外人看来或许过于冷静的目光,轻微地挤了一下眉头,这个看起来有些小心翼翼,并且不露声色的微小动作,对于坐在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人身旁,确实显得冷酷绝情了点。可是谁又知道,前不久他还像发疯了一般抱着床上的人,一副任何人赶阻挡他的路或抢他怀里的人,他就把对方碎尸万段的可怕模样。他只是,快速地收拾起激荡的情绪,此刻,又沉入一片冰海中而已。

不过,将一干闲杂人等轰出去后,在只有他与床上的少年两个人的房间里,他还是不经意地让唇角露出了一丝忧色,伸手握了握少年露在被子外的手。

少年的手,苍白得近乎透明,看起来比他左手假肢的肤色还要可怕。

他皱着眉头轻轻抚摸,像在深思什么,没多久,逸出一瞬即逝的苦笑。

在做恶梦吗,表情那么痛苦。有我在你身边,还不够给你安全感吗?

“唔……”少年忽然抿紧双唇,身子轻微地翻动了一下,但是没有睁开眼睛。

司徒空冰色的眼眸也跟着闪动了一下,握着少年的手,一下子停止抚摸,却没有放开。

而是反过来,往自己怀里一揣。

“醒了吗?”他的声音夹杂着不满,或许听起来,还有那么一丝苛刻。

上官七戒慢慢睁开眼,一直挣扎颤抖的眉等意识恢复的此刻才微微舒展了一些,混沌不清地迷离在陌生的环境中,司徒空知道,他过了很久才看清楚自己的脸,因为在那一瞬间,他的齿间猛吸了一口气。

“怎么是你……”微弱的声音,传入司徒空的耳中,虚弱得令他内心为之一颤。

情不自禁地又开始抚摸掌心里冰凉的手,只不过当他侧头,视线转向床头时,脸上却可以轻而易举地浮现冷冷的笑容。

收放自如的眸神深邃而神秘。

“你希望是谁?”他一如既往的,意味不明地问。

上官七戒皱了下眉头,没有出声。

司徒空静静欣赏着,虽然知道他是因为倔强才保持沉默,可是那张面无血色的脸却让他怀疑他不说话,是不是因为伤口疼得开不了口。

心里萌生一丝愠怒和疼惜,两种情绪叠加在一起,他并不想避讳什么,双手捧住了七戒的手,按放在膝盖上,同时微微侧身,正对刻意别过脸去的七戒,眼底的温柔藏得极深。

“你每次都搞成这副德行,就那么喜欢玩命吗?我很佩服你能活到现在,但是你不会每次都运气这么好。”他轻轻叹着,声音比以往低沉,却不似以往那么充满威慑力。柔和的双眼坦诚地落在七戒脸上,看上去,像是很耐心地等对方转过头来。

他感觉到双手中,七戒纤细消瘦的手颤了颤,“你能……放开我的手吗?”说话的时候,始终是故意背对着脸。

司徒空笑了笑,淡淡的,似一池碧水中的映画:“如果我不放呢?”

他轻轻的一句,惹得上官七戒猛地转过头来,愤愤不平的眼神,真像是要撕碎他:“你想怎么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捉弄我!够了吗?!”

因愤怒而不由得挺起的胸膛,却在仿佛是拧碎了五脏六腑的剧烈疼痛下瘫软无力,上官七戒咬住牙齿不发出呻吟,却抑制不了喘息。

司徒空皱了下眉头,看起来是不动声色,心里却很想怒骂:伤成这样还嘴硬,非要疼得昏过去了,才会卸下攻击xing吧?

既然这么讨厌他,却又奋不顾身地用这么瘦小的身体去为他的战舰挡炮弹,英勇得实在有些愚蠢!

“还有力气吼是不是?那看来,伤得还不够严重了。”因为胸中不能压抑的生气,使他的声音不自然地变得尖锐冷漠。虽然,这并非他的本意。

上官七戒用力地想抽回手,却没料到司徒空会强制地拽在手心里,死不肯放。

“你干什么!捉弄我很好玩吗?我不是你的玩具!”他咬牙切齿地瞪着司徒空,司徒空却没有动怒,虽然心头被那双充满攻击xing的眼睛刺得一片凉意,但他却格外耐心地揶揄:“你到说说,我怎么捉弄你?在黑岛被你打穿手心那叫捉弄?在红野因为你断了只手,那叫捉弄?或者……在离沃把你接上飞船,那叫捉弄?”

司徒空眯着眼,淡淡的笑容看不出是何意图。至少在七戒眼里,它们很真,却让他充满怀疑。

的确,司徒空是为他做了很多事,如果可以这样认为的话!但是,他已经不敢再相信他了!

不敢相信他的话,不敢相信他的微笑,不敢相信他若即若离的,偶尔给予的一点点温柔!

当初他说了多少甜言蜜语,当初他如何强行占有了他,当初他又如何绝情地将他推下万丈深渊,毁了他的梦想,改变了他的一生。

当初,司徒空不过是随心所欲地玩弄他,等享用尽了就一脚踢开。而他根本没有能力去向他讨回公道。

[“我对你的身体已经没有兴趣了。”]

他觉得自己只是被当成了玩物,随他高兴的时候就调戏一下,不高兴的时候就撒手丢掉。

“放开我的手!”他只能像一只被触怒的猛兽,对着司徒空撕咬,这样才不会让自己再受伤。

双手间的手脱离了出去,司徒空不悦地冷下脸,淡然的神情间是高深莫测的质问:“你认为,我司徒空想捉弄一个人,会让他过的那么太平吗?”

喉间摩擦得火烫,七戒忍住一丝绞痛,咬牙道:“我过得太平吗?!还是你觉得这样还不够?!你要什么,我能还你的我一定还!手心也好手臂也好,你要我这条命都没关系!但是……”他愤愤地喘着气,怒瞪司徒空,隐藏着心中的悲凉,嘴上是痛恨,“我能给你的就这么多,你最好不要太贪心,我也没什么可以给你的。”

头晕脑胀地骂完后,他别过脸去,其实觉得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连尊严都没有,不过那种东西早在一年前就被夺走了。一阵怒吼令他紧缩的肺腔疼得不堪忍受,但是他不愿在司徒空面前表露出一点脆弱可怜的样子。

再疼,也要忍着!

司徒空侧着脑袋,眼神隐晦得令人捉摸不透,似乎在认真地思考什么,沉默了一会后,用非常清晰的声音,一字字地说:“我要你。”

七戒一怔。

司徒空淡淡地微笑:“要你这个人。”

七戒倒抽一口气,徒然挺起身子,愤恨大吼:“开什么玩笑!”

司徒空利落地伸手托住他的身子,以给他支撑力,而不至于压迫受伤的胸腹和肋骨。

他的脸上没有以往弄虚作假的笑容,冷冷的表情,却格外认真:“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你认为我有必要在这里和你浪费时间吗?”

七戒狠命揪住司徒空的肩头,仿佛要捏碎般,冷笑一声:“哼,你不就是想让我为你卖命吗?原来还没死心啊……东方军司不放人,你就打算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吗?!”

他揪住司徒空的衣领,不顾浑身的阵痛,奋力直起腰板,狠狠地瞪着司徒空:“你只是对你得不到的东西耿耿于怀,所以这么死缠烂打吧?何必呢,你何必这么煞费苦心!我说过,我这条命都可以给你,当你的走狗又算什么?我为了保全你这混账的命,连对我最好的人都伤害了,如果他知道了真相,他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听了这件事,你是不是很高兴?很沾沾自喜吧?是啊!没错,我太傻,太蠢,把你这个人渣看得这么重要!不过,司徒空,一个人到了这种地步,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现在在你面前的这个人和你一样狼心狗肺,猪狗不如!我们不过是同流合污的人渣,你看中了我,算你有眼光!”

恨,恨不得将眼前的人剥皮抽经!悔,后悔自己如此弥足深陷!

欺骗一个深爱自己的人,抛弃一年以来一直照顾自己的人。自己是如此卑劣,若无其事地回到君文乙轩身边只为了和战舰上皇未寂安插在尹正部队中的卧底秘密碰头,而后瞒过所有人,启动“红莲”。

[“尹正是个很聪明的人,在他面前,行事一定要小心,不能让他发现你的破绽。”]

[“和君文乙轩走得很近的那个人,就是尹正,他是君文乙轩调去后勤部时的长官,你只要见到他,就会知道他就是尹正,他这个人很有特色,不会让人认错。”]

[“他,一定要死。”]

正如皇未寂所说,他第一眼就认出了尹正,可是,却无法动手。

因为他听见了君文乙轩在昏迷中念他的名字,就在他一开始就打算干掉尹正,速战速决时。

然后,他就被握住了手,越想挣开,对方就握得越紧。

明明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惊喜和担忧,却什么也不想解释,甚至在重逢之时,对于当时的生死别离没有任何寻问或关心。

他是知道的,知道君文乙轩一定会以为他死了,而陷入极端的消沉,他从君文萧瑟忧伤的眼睛里已经看出了他坠海后这段日子里的痛苦,可是,对于这样的爱人,他却不闻不问,心里想着绝对不可以再靠近的司徒空,却反而一再和他纠缠不清!

着了魔的自己和人渣还有什么两样?!

两行清泪不能克制地涌流而下,他竭力想要控制在眼眶里,却还是无济于事。

他疯了似的,竟一次次在这个男人面前流下眼泪,一次次的示威都被泪水出卖。

只怪,他居然会爱这样一个人!

“我当然有眼光。”都被骂是人渣了,司徒空却依旧不动气,说不出是厚脸皮还是自负的笑容,不曾因上官七戒的任何话语而改变,“除了你,别人我都看不上。”

“妈的!混蛋!”他用尽全力揪紧司徒空的衣领,把他拽到面前,恨不得掐死。“你看中我什么?!看中我能把你从敌人手里救出来?还是看中我会像白痴一样相信你?哼,总不会是看中我这个男人的身体,要我陪你玩玩吧?!我是无所谓,就怕你玩不起,搞得身败名裂!”

“身败名裂也无所谓啊。”司徒空淡淡的眼眸,坦然自若得令他惶恐。

“够了!不要说让我容易误会的话!我很笨,很容易上你的当!你放过我好吗?!”

看他像一只惊弓之鸟般,在自己面前惧怕得颤抖,司徒空用手擦拭他的泪行,却被他用力地捏住了手。

那只手上,还有当时利器贯穿留下的伤疤。

忍住哽咽,上官七戒强硬地制止了这令人快迷失心智的温柔关怀,缓缓抬头,视线已经被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俘虏。他苍白的面容尽是不堪,只剩下嘴角轻扬的冷笑所维护的一点点尊严:“你记不记得,当时在红野,你把我赶下车……我在那里等了很久,痴心妄想以为你会回来,可是你没有……我这个傻子是不是很愚蠢,你司徒空是什么人,会在乎我这么个小兵?”

“你在等我回去吗?等了很久?”司徒空闭了闭眼,神情似乎是冷漠的,可是语气却温和得令他不敢去倾听。

他甩掉司徒空的手,“我在你面前已经没有尊严,你没有给过我一点希望,现在剩下的是恨!你知道吗!我告诉你,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如果你认为把我这个危险人物放身边还能安心睡着,我奉陪到底!”

他想要拧碎一切似的,揉捏转动着手里的衣领,却被对方从容不迫的表情逼得无言以对,只能奋力推开。

而也就在这一刹那,司徒空反而就将他往怀里一带,牢牢地抱住了。

“你恨吧。”司徒空轻柔的声音平静得令他难以置信,“确实是我让你变成现在这样,你有理由恨,我不介意。但是,我还是想让你留在我身边。”

“把你放在身边,我才能安心。你懂吗?看不到你……我才睡不好觉啊。”他深深地埋下头,唇受到了对方颈项的囧囧,想吻,但是却依旧控制了一些距离。

“放开!”上官七戒假装自己没有听到一切,怒怒地吼叫。

这一声,让司徒空清醒了些,但是很快又沉了下去,“为什么要我放手?你不喜欢被我抱吗?因为我把你弄得遍体鳞伤,你就故意气我吗?”他的唇还是轻轻碰了下。

七戒在感觉到脖子上的轻柔触碰,却像触电般,浑身颤了颤。

“我也是会生气的……大老远跑到离沃去接你,结果你却帮别人一起向我耀武扬威,我当时气得快吐血了……你说我为什么那么生气?”

“你老是凶巴巴的,见人就咬,我有必要陪着你一起胡闹吗?”

司徒空一反以往的温柔声音,以及嵌入发丝的手掌和环紧双肩的臂膀,让他失去了反抗的余力。

明明想挣脱,身体却完全不听意识的指挥。哪怕浑身被压迫得疼痛,却不想动弹。

这个怀抱,他等得心力交瘁,盼得肝肠寸断,哪怕是虚假,此刻,却只想将自己催眠。

“你……放开我……”无力的呻吟,他听出自己的声音已经做出投降。

泪,不住地淌下。

“既然你没有地方去了,留在我身边不好吗?”

司徒空缓缓松开了臂膀,将脸移入上官七戒的视线中,应该是冷澈的冰眸,却温柔得让人心碎。

他抚摸了一下七戒裹着纱布的额头,眼底淌过一丝不易发现的柔情,淡淡笑了:“小笨蛋,这么折腾自己,你何苦呢?命只有一条,真的玩丢了,谁能再赔给我第二个上官七戒?”

七戒愣愣地看着司徒空,不能言语。

“皇未寂利用你,你还当真上了当。我司徒空没有弱到需要你来保护,结果你看,你把我的计划搅得一团乱,还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你啊……”

凭他的智商,以及掌握事情来龙去脉的敏锐嗅觉,很容易就能猜测出,皇未寂不但和他做了交易,还和上官七戒也有了交易。交易的内容,无非是让他成为一个杀人工具。

他不气,而是笑七戒太傻。

傻得惹他怜爱。

他微微地抬了抬头,轻轻将吻映上七戒的额头:“这么容易受伤,就不要再到处奔波了,外面的风风雨雨,有我挡着,用不着你操心。”

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来回轻抚着下眼线,凝视着紫色的双眼,不禁蹙眉。

“做我的人吧,七戒,做我司徒空的人,好吗?让我替你,挡住外面的烽火硝烟。”

指尖温柔地托起对方的下颚,司徒空谜一样的眼眸注满了怜惜,轻轻一笑,凑上脑袋,让双唇相叠。

他的舌尖灵巧地撬开了七戒的贝齿,俯身,就这样吻了七戒。

在惊愕之前,就已陷入了浓烈的深吻,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仿佛就和一年前那个荒唐的夜晚一样。

分不清是真是假,分不清是捉弄还是真心。

可是,这一次,上官七戒却感觉到了,拥抱的温柔。

这个遥不可及的男人,真真切切地在自己身边,用无法拒绝的方式,让他坠入他的世界。

我不知道,如果这一次再被抛弃,自己会怎么样。

我只知道,这个连做梦都不敢想的吻,我甚至愿意粉身碎骨来交换……

虽然很想顺水推舟,继续做点什么,不过面对一副半身不遂的残躯,他也不忍心下手。

何况七戒在他面前哭得快虚脱了,最后只能倒进他怀里,他要是这时候下手,就真把他给揉得粉碎了。

于是,费尽口舌总算是让七戒停止了哭闹,不然再哭下去,怕他身体吃不消,刚刚动完眼球移植手术,万一哭瞎了怎么办?

他把七戒按在床上,看似调情,却在恰当的时候收手,看着他闭上眼卸下防备的样子,忍不住又用手指轻轻抚顺沾了晶莹泪珠的睫毛,拨玩柔软的黑色秀发,虽然有些意犹未尽,很舍不得,不过还是吻了一下,离开床边。

哄七戒入睡后,在暂时还无人打搅的情况下,他独自坐在窗前,俯瞰舱外边界奇异的雾色,慎密的眸光一沉,开始思考皇未寂一系列举动的真正意图。

对于皇未寂,他并不比世人多了解多少,最多只是两人从很久之前就有过接触,知道皇未寂这个人独来独往,不与任何人结友,不与任何势力为盟。他掌握全世界情报和控制情报领域的神通广大没有人可以看透其手法,说得神一点,就如一个先知,置身事外,却喜欢将人事玩弄于鼓掌,而单纯为了取乐。

有野心的人都想与他结盟,那就等于拥有了半壁江山。没有野心的人,都避之不及,因为他的名号“妖孽皇帝”。而他从不驻留与任何一方,游历人世,笑看红尘。

他和皇未寂的第一次碰面,是在修罗竞技场,他们同岁,同样有着冰色的眼眸,同样在修罗竞技场的高塔上目空一切。从一见如故,到今时今日,皇未寂协助过的人换了又换,脱离了昔日培育他的皇羽门,变得更加飘忽不定,神风鬼影。

还记得皇未寂曾说过,这世上,他只有一个心愿必须要付诸实现,实现之后,他便退隐。

显然,如今那个“心愿”还未达成。

皇未寂用七戒的命和他交易,又用他的命和七戒交易,可是一旦将人质放出来,还有什么能胁迫他遵守约定?

难道七戒身上?!

司徒空猛地朝床上看去,但不久之后,却又镇定地收回视线。

七戒的身体他已经检查过,唯一可疑的,就是背部脊椎下方的【生化终端】,那是在红野就留下的,如今看来,或许当日七戒突然在军神要塞外失踪,和皇未寂或皇未寂的人有接触,他也曾怀疑过,俘获他的那群人可能是皇未寂派去的,只有他能轻易调度世界各个组织。

但,如果计划从那个时候就已开始实施,未免间隔的时间太长。

留在七戒身上的【生化终端】并不是为了威胁他的xing命,也不会给他的身体带来伤害,那只是一个“烙印”,他相信,留下它的人必定将来有一天会回来取。

至于那群运输化学武器的家伙们,俘虏他的目的应该只是为了当时他手臂里隐藏的“情报”。

皇未寂的目的既不是七戒,也不是他。

即使他现在在帮助连相柳,囧囧时事也不放在他眼里。

离沃的意义对皇未寂来说,应该只是替连相柳顺手完成的把戏,会将七戒放出来,就表示他有本事继续控制他们的交易,而他应该也能料到,七戒必定寡不敌众。

那么,在这一系列事件中,受到最大影响的人是谁?

皇未寂从司徒家族的研究室偷取了还在研发中的“零式系统”人形兵器,它的存在连东方军司都不知道,因此,当它被盗时,研究院方面竭力保密,连司徒空知道这件事,都是过了一段时日之后了。

然后,皇未寂向全世界发出了通告,并将它带到空岛后,玩了一场群雄逐鹿的戏码,结果,那台人形兵器现在又机缘巧合地出现在双子月,成为了看似整出戏的主角。

司徒空心里很清楚,这不是巧合。皇未寂对其中的没一环都进行了周密的部属,每一步都紧紧相扣,这并非常人能办到,但对皇未寂来说,却是惯用的手法。

司徒空想到此,微微蹙眉,目光在一瞬间锐利如刀刃。

把“红莲”带来双子月的人是谁?

“司徒空!七戒人呢?!”

听见一个泼辣的吼声,他不由皱起眉头,转过身去的同时,竖起手指放在嘴前,颇为滑稽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他睡着了。”虽然没有出声,不过他用无奈加责怪的目光表达了意思。

愣在门口的霍碧若不明所以地瞥了瞥最,身后冒出懒懒的何席优。

司徒空大步走了过去:“出去出去,统帅的房间是你们随便来的吗?”

“可是七戒——”

“你们会吵醒他的,这有我就行了,少当电灯泡!”他一边把两个不请自来的家伙哄走,一边按了按钮让门关上。

霍碧若愣在门口,冲男友猛眨眼睛:“你听到他刚才说什么了吗?”何席优慵懒地打哈气,抿嘴忍住笑:“大概……听错了吧。”

忽然,门又打开了,司徒空的突袭让霍碧若和何席优吓了一跳。

“碧若。”

“啊?”被点名道姓,霍碧若莫名其妙地瞪着司徒空。

总觉得今天的司徒空,不太一样……

就比如说,那轻扬的嘴角呈现的一丝嚣张——

“看到君文乙轩,告诉他,七戒是我的人。”

霍碧若眨眨眼,傻愣了半天:“司徒空,你——”

“不明白我的意思吗?”司徒空沉声,威严的样子有些可怕。

不过,霍碧若却想笑,拍着司徒空的肩膀,戏谑道:“听说你刚才抱着他没命似地跑,还把军医大叔们骂得狗血淋头,我当你穿越了呢。你那句‘笨蛋’我可记住了。不过——”她清清嗓子,恢复严肃,“话我不能帮你传达,君文乙轩是我一手带大的,我不能看着他受到伤害。”

司徒空清冷地笑了笑:“随便,我向来欢迎竞争对手,就怕他自顾不周。”

霍碧若警觉地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司徒空傲慢地抬头,眼底笑意诡异:“他自己也是走在钢丝上的傀儡娃娃,你就当我好心提醒他,摔下去了就是个深渊,恐怕他一辈子也爬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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