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大事

第七十四章 大事

房里的一切,只让人焦头烂额。

尹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避开众人,将君文乙轩拖入白鲨号的舱内。

现在,也只有白鲨号还保有原貌地幸存下来,至于兰沐希上校等其他人是否获救,他无心过问。就连他的副舰长骆霖骸是否还活着,苍岚号上还剩下多少部下,他漠不关心。

他只关心眼前,如何让一个发疯的男人冷静下来。

当救援部队冲入他们的所在地,将上官七戒抬走时,君文乙轩就疯了似的想追上去,像吸铁石一样难以分开。

但是这一幕不能让一个人看见,否则,君文乙轩的命就没了!

尹正抱着拼命在怀里挣扎的君文乙轩,走出残骸时,诧异地看见司徒空将担架上的上官七戒抱走。

那个暴跳如雷的司徒空,恐怕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于是,他一边小心闪避,一边将君文乙轩带上白鲨号,关在房间里,两人手脚纠缠斗殴的情景让他心力交瘁。

目睹着君文乙轩把自己逼疯,他不停用将他压制在床上,而换来的,则是惊人的抵抗。

“冷静!小银!冷静点!”

“我做了什么……我对他做了什么……是我干的吗!……我干的吗……”

“不是!不是你干的!”

“为什么我不记得了……为什么不记得了……”guqi.org 流星小说网

“别胡思乱想,小银,冷静!”

“我把七戒……我把七戒……为什么我不记得!……为什么我会这样……”

君文乙轩抱着头,一会拼命挺起身体,一会又左右打滚,最后干脆平摊在床上冷冷地笑。

“你实话告诉我,你都看到了吧……是我干的吗?我怎么可能会那么做……怎么可能……”

尹正双肘压住君文乙轩的肩头,虽然精疲力竭,却一刻也不敢放松。

“不是你干的,不是你干的!别想了,不要去想!”他撩开披盖在君文脸上的杂乱长发,安抚着他直冒冷汗的额角,声音哽咽,“你别这样,小银,看着我!……那不是你干的,是我把他打伤的。”

“不是……”君文乙轩干涩地笑了一下,咧开嘴,接着是疯狂的笑,“是我干的,我知道,是我干的……因为他骗我,他有事瞒着我,为了那个家伙!他不说话,但是我知道,他是为了那个混蛋!每次提到那家伙,他就会回避!这次肯定也是!”

“小银!”尹正感觉到身下的震动,不得不用力压紧。

君文乙轩却仿佛意识已经与身体脱离般,双手扒着脸颊,癫狂大笑:“呵呵呵,七戒他果然喜欢那个家伙,我不是白痴,我能感觉到……为什么,那家伙那样伤害他,他却还是喜欢他……”

“我一直不想告诉他,不想让他发现我对他的感情,就是怕他排斥,怕他会逃走……”

“可是他接受了我……让我以为可以陪伴他走过一生,可以和他一起白头到老,可以让他慢慢爱上我……”

君文乙轩的声音渐渐沙哑,而这起伏不定的节奏让尹正的心也随着这种节奏隐隐作痛,吞咽着无力感,不由自主地逃避君文乙轩满眼思念上官七戒的摸样。

小银,你心里只有一个上官七戒。

“哼,我太自作多情了吧……他那么随风漂泊的人,我怎么留得住他。”合上眼,满目都是那含笑的碧绿色眼睛,可是就如眸色一样,如今七戒的一双眼变成了幽暗的紫,再也不会看着他。

“他不要我了,他选择了那个家伙!……我好想……好想杀了他们……把一切都毁灭掉!哈哈哈哈哈哈……”他疯狂地嘲笑,歇斯底里地大笑,那笑声就和夜里的孤魂野鬼一样。

尹正看他正有手指扣着脸上的肉,吓得心惊胆寒,连忙扒开他的双手:“别这样!小银,你别这样!你想杀谁,我陪你,我们以后有得是机会,你别伤害自己啊!”

“不……不……”君文乙轩声音忽然小了一些,被压住的双臂只是轻微地挣扎,双目空洞,“那个场景我见过……那样子的七戒我见过……我……我和我叔叔一样……他留给我的遗言,就是想告诉我,我们流着一样的血!”

君文乙轩忽然又剧烈挣扎,尹正已经不顾的下手轻重,疯癫状态的惊人蛮力让他即使压上全身,也难以控制住君文乙轩。

他制住的双臂,拼命扭曲又伸展,使他不得不死死扼住触感深刻的腕骨,一边用力,一边心里又恐慌不已。

“我居然会产生想杀了他们的念头……我和我叔叔一样,得不到的东西,好想毁掉……”

“冷静!你冷静点啊!混蛋……疯了又怎么样,就算你和你叔叔一样,又怎么样!你不会变,你始终是你!”

一阵热气冲上头,情急之下,他十指扣住那双挣扎不休的手,用强硬的吻,封死那令人心烦气燥的痴笑。

身下的人儿一下子就不动了。

他闭上眼,在表面宁静下来的同时,让彼此的唇齿间陷入真正的激烈与疯狂。

他没有料到,君文乙轩也闭上眼,热情地回应他。

这股难以想象的热切,吓得他连忙退开。

“小银……”

空洞的眼神失去生色地睁大着,冷冷地看着他,嘴角轻轻地笑:“不继续吗?你不是喜欢我吗,喜欢我就继续吻。”

尹正愕然张大嘴巴,眉头一揪:“小轩?!”

然而,那双褐色的眼睛里,却也不是妖娆。

只是冷冷地笑,很疯狂:“小轩?看来我真的疯了啊……那就继续疯下去吧。”

“喂!你清醒点!”尹正知道这不是“君文乙轩”的本意,他吓得想缩回手,却没想到反被对方的手指锁死。

“你对一个疯子说清醒?疯子没空和你讨价还价。要么,你抱我,要么……我杀了你。”

他主动地挺身,凑了上去,用双臂紧紧扣住了尹正:“抱我啊,抱紧我,如果你背叛我,我也会杀了你。”

疯狂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杀气,在尹正还没做出反应之前,就被汹涌的潮水推到。

仿佛依旧还弥漫着爱欲的空气,冷得刺骨。没有一丝声音的房间,就像停尸房一样,掏空了人的心,只剩下惧怕。

尹正翻动了一下疲软无力的身子,把头伸出被窝时,正好看到君文乙轩囧露的光滑背脊,银色长发从肩膀滑落。

“你到底是……”

君文乙轩转过脸来,空茫却锋利的目光,令他无法出声。

不过,他却浅浅笑了一下:“你醒了啊。”

不是温和,也不是邪魅……

尹正深吸了一口气,呆了很长时间,才犹豫地低唤:“小银……?”

“你刚才叫的‘小轩’是谁?”离开床的君文乙轩冷冷地问。

尹正抬了抬手,看着手臂上的齿印,很无奈:“混蛋……你到底有几重人格?”

沉默,持续了很久之后,被一个怅然若失的声音打破:“我是小银,被你叫成呆子的那个小银。”

尹正一愣,猛地瞪去,在那背对着自己的身影上反复摸索打量,怎么也不敢相信:“你是小银?呵,怎么可能,小银——”

“温和文静,亲切和善,烂好人一个,耳根子软又不会发脾气。不过你却认为,固执起来像头蛮牛。”站在桌前倒水的人,朗声清晰地说。

尹正这下可糊涂了:“你真的是小银?”

满了一杯水后,君文乙轩把它喝完,擦过嘴唇,才冷冷地看着前方,目无焦距:“是,按照‘小银’的xing格确实不可能发生刚才那种事……”他轻描淡写地一叹,转向尹正,“你不要紧吧?”

尹正全然呆住了,或许这时候换作任何人,都会哭笑不得。

他扶着疼痛的脑袋,挣扎了一下酸痛的身子,稍稍沿枕头蹭起来一些后,却感到下肢的虚脱,不由苦笑:“喂,你情绪稳定了吗?”

依旧是沉默,一点一点将人的耐心消磨遗尽。

难熬得就像凌迟,一片一片割着肉,却死不了。

回想着方才的缠绵……不,那并不是缠绵吧?那种往死里顶的力道……差点让他以为自己会死掉。

扶着冷汗直冒的额头,他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些害怕,同时又很浮躁。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比起自己身体的虚脱无力,他更心疼小银,看上去是宣泄,可其实,这又何尝不是自我伤害?

他的目光汇聚在银发披垂的背影上,满心的疼惜沉淀在黑眸中,这一刻,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

君文乙轩捏皱了纸杯,那股狠劲令人战栗。“我和七戒已经玩完了,从现在起,我会留在你身边。”

一瞬间,他的脑子里拂过司徒空抱起重伤的七戒的画面,那画面,让他想用黑色的颜料狠狠涂抹掉。

尹正差点把手里的被子扯破。怀着矛盾投去震惊的目光,一边是悲哀,一边是心疼,他看着那双冷冷的眼睛转向自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不是想和周瑜了断吗?他肯定和皇未寂在一起。”

“小银……”他的心不停地往下沉,像陷入黑洞一般,没有尽头。

“想来想去,只可能是皇未寂救了七戒,七戒不说话,应该是和皇未寂做了交易。交易的内容么……”君文乙轩冷笑了一下,“大概和司徒空有关吧。能够使用‘阿尔法’,也只可能是听了皇未寂的命令,看起来,皇未寂好像唯独不想要我的命。”

如此冷静做着分析的君文乙轩不但让尹正感到陌生,而且害怕。

“狂,有件事希望你不要生气。”君文乙轩用冷漠的口吻问。

“什么?”尹正蓦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想利用小雨。”君文淡淡地道,“虽然皇未寂应该会来找我,但是我等不及了。我想,把小雨送回皇羽门,那样,他不得不来见我。”

小银,你知不知道,现在的你……很可怕。

可怕得,让人不敢靠近。

清理戎逸与兰沐希舰队残骸,搜寻幸存者的作业由左向朗负责调度,上报给司徒空的结果是充满遗憾的。

汇总两只部队的幸存者只有6人,包括身受重伤生死未卜的兰沐希,古渊,以及尽管只是受了点轻伤,却因为陪伴古渊而劳累昏倒的幺葬。

残下落不明。

戎逸死了。

看着这一系列报告,司徒空总觉得有什么疑点。不适应双子月的风沙气候,让他总是感到浑身不舒服,揉揉酸痛的太阳囧,捶捶涨涨的脑门,坐在办务舱内的椅子上,莫名的闷热,让他有点力不从心。

除此之外是因为烦躁,归根结底,这场惨重伤亡的造就者是七戒。为此,司徒空特地吩咐,让左向朗保密,“阿尔法”回收后,暂时由霍碧若和何席优保管,关于此次交战的过程,一概用“敌人踪迹不明”一笔带过。

霍碧若问及君文乙轩的情况时,司徒空只用“安然无恙”四个字交代,并且沉下脸色,严肃地告诫碧若有关此事不要追问。君文乙轩如今和谁在一起,他心里很清楚,也向幺葬试探过他和尹中校的事,不过就当时而言,他未曾想到,将七戒打成重伤的是君文乙轩,以他对君文乙轩的实力估量,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这个能耐和狠绝。

七戒用“红莲”几乎灭掉了一整只舰队,此事如果传出去,无论谁替七戒担保都没用,所以,关于这件事的任何细节,越少人知道越好。

就在司徒空衡量着事件始末的时候,左向朗求见,传进舱内,这个金发碧眼,xing子古怪的“少年”提着一只看似沉甸甸的包袱,往他桌上一搁。

“你现在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很拽地昂起头,盛气凌人的模样绝对不像是面对统帅。

司徒空瞧了一眼包袱:“这是……”

“哦,我看你一直不动手,就勉为其难代劳了。”左向朗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拍了拍包袱,里面似乎塞了很硬的东西,“双子月这地方我待腻了,赶快收拾了太冀军,让我离开这吧!往后,我跟你混。”

论直言不讳这点,深得司徒空欣赏,虽然接触不多,不过他到是很喜欢和这个“小屁孩”打交道,若是要欺负起来,也特别有成就感。

他一边用手指慢慢摸着下巴,一边寻思:“你应该是兰郁棠的亲信吧……”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就是想离开这,去别的地方闯荡闯荡。”左向朗坏坏地一笑,爽直地道,“你能给我这个机会,我当然跟你啦。呐,礼物我都带来了,你不收也得收。至于阿兰那边,我会跟他交代的。”

司徒空眯起眼,想这“交代”二字,用得到是暧昧。

而后,落眼于包袱,不露声色地一笑。

毫无疑问,包袱里是王淳余的人头,这的确是个难以拒绝的礼物。

没了王淳余,他就能自由行动,不管是痛痛快快地把太冀军赶回冰洋之外,还是用更省力的方式直捣黄龙,逼太冀政府退兵,总统已经威胁不到他,他可以按自己的意志大刀阔斧地让太冀以后再也不敢跨越冰洋。

虽然这也在他的计划中,不过得来竟比想象中还容易。

左向朗的作法既狠毒又利落,使得他不禁露出愉悦。

然而,这份喜悦却在不到两天内,被另一道惊世骇俗的消息摧毁。

就在司徒空与太冀大军再度交战,霍碧若和何席优的机动部队依然唱着绝对的主角,将太冀军打得阵脚大乱,司徒空在享受喜悦,以及谋划着自己的yin谋时,直接坠入谷底。

这一跤摔得极其惨烈,几乎让这个呼风唤雨的男人饱尝被风雨吞没的感觉。

消息自首都传来,以紧急通令的形式,告以全体本国士兵知晓:总统死了。

收到这个消息,司徒空当即将手里的玻璃杯捏碎,此举引得副官大为吃惊,急忙找来医药箱给统帅包扎。而司徒空冰冷的面容,像死神一般可怕。

他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是:中计了!

好一招“调虎离山”!

说是突发xing心脏病致死,可是司徒空当即就想到,肯定是父亲干的!

辉夜城主是总统的后继之人,这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事,老狐狸憋了那么多年,终于还是动手了!

竭力克制着内心愤怒的司徒空不得不承认父亲选择时机的巧妙。

其实,这是早就预谋好的篡位!

司徒静王向来都是以谨慎小心出名,做任何事必定准备了几十种方案,因此,掌控在他手里的事,不会有万一。

从某次在饭桌上谈论起太冀与本国邦交的问题,使得司徒空决定在演讲上提出此项开始,辉夜城主就在精心布好的每一亩方田中等待丰收之时。

让他代为参加军事会议并不是临时决定的,对于他出征北伐的事漠不关心也只是假象,甚至以逼婚的方式警告他远离上官七戒,这一切只因为司徒静王不但料到了总统的yin谋,也猜透了他的打算!

取得军权,参与指挥战役,以在军事上的远大抱负以及巩固权力作为理由,拖延婚期……

如果能拖个两三年,等他的势力再稳固一些的时候,他就能无所顾忌地与父亲翻脸了。

可惜,却又让父亲捷足先登!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来到双子月,是父亲故意将他调离边外,以便无声无息地让总统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那些坐山观虎斗的政客们或许正忙着赞美老狐狸如何沉得住气,等这一天王冠加冕,其最终结果必然是对司徒静王俯首称臣。而司徒静王一贯处事独断的作风,也足以收复那些胆小怕事的人。

这一系列的计划实施,外表素静心思缜密的司徒静王确实干得相当漂亮,甚至完美。司徒空气愤之余,骂不出一句话。

难怪父亲会拱手让出城主之位,因为在那时,他已经将王座攥入手中。

爸爸啊爸爸,您真是让儿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本就咬牙切齿的司徒空走入统帅房间,看到已经醒了的黑发少年坐在床头,面容素静,淡淡的眼如今变成了暗幽的紫,让忧伤似乎沉淀得更加浓郁了,一脸茫然地沉静在窗外的景致中,似乎在想什么想得出神。然而感觉到他的存在,在转过脸的刹那,眼眸漠然浮上一层冰霜,瑟缩着身子,用充满警惕并且带有攻击xing的目光看着他,这一明显的变化让司徒空更为光火。

好想把你身上的刺全部拔掉,你知道吗?

他拧住眉头,气势汹汹地大步走过去,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冷冷看着上官七戒。

七戒仰头瞪着他的目光,如刺一般扎人:“有话要说吗?”

司徒空微微侧了侧脑袋,看着神经紧绷的七戒,听他带有排斥的口吻,心火难消。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七戒紧抿双唇,死死地咬住牙齿,不说话。

司徒空本来就心情跌落谷底,被他的沉默激怒,更难消心头之恨。

一股从未有过的浮躁干,让他意识到自己必须克制。

于是,他还是冷着声音,尽量心平气和地说:“态度很强硬啊,有张漂亮的脸蛋,就算冷冰冰的也很好看。我看我应该把你供起来,就算当装饰品摆着也不错,每天三跪九叩,说不定你哪天肯笑一笑?”

“哼,”七戒忽然一声冷笑,充满嘲讽的叹息逸出口,而后,反而是无力的近似恳求,“司徒空,不用拐弯抹角,我不会傻到真的把你前天心血**说的话当真,你也不用烦恼,我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你玩够了,想走了,尽管走。”

司徒空愣了一下,冰色的眸笼上一片yin暗,半响说不出话。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七戒以为,他只是一时起兴调戏他,而现在又打算跟他挥手道别吧?

可是,却偏偏,在这种时候,他找不到立场反驳。

如果不顾一切,他们两个人很快都会粉身碎骨。父亲的眼睛时刻都在盯着他,并且就把刀悬在上官七戒的脖子上。

他深深锁眉,想了半天,却不禁暗自苦笑。只是这苦笑藏在心底,被他表面上的冷静掩盖:“呵呵,这是我的战舰,你躺的是我的床,却准备把我赶走?”

七戒猛地捏住了拳头:“我……求你了,放过我,好吗?我没有力气再陪你玩了。”

他低头,不敢去看此刻司徒空脸上的表情,怕自己动摇,又怕自己再度迷失在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

“我的身体不值钱,身上满是伤疤只会让你恶心,这样的身体,你还想要吗?”

“哼,我司徒空在你眼里,这么肤浅?”

听见对方冷冷的轻笑,他将身子缩得更紧,明知道心在动摇,却竭力地想将它裹住,不让它听信谗言。

他想让自己去相信,却又感到无力。

永远都无法知道司徒空在想什么,于是,就会永远忐忑不安,不断揣测下一秒是否是残酷的离弃。

对于这样的相处方式,他已经没有力量承受。

“我不能留在你身边……我不想时刻都去猜你的心思,迎合你的喜好。我也不会讨好别人,取悦别人……”

你吻了我,却让我更害怕去奢求你更多的吻。

我没有坚强到可以这样提心吊胆地留在你身边。

他不断地深埋头,合上眼睫的刹那,让泪滚落,是冰凉的触感滑过脸颊:“你当我不识好歹,没有这个福气享受你的……”

“爱”吗?那一个字,他含在嘴里,泪涌不断。

那一个字,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说出口,因为那是永远也不敢奢望的字。

他不想再那么难堪,像一年前那样在电话里祈求司徒空可以帮他。那种痴心妄想的小丑,他不想再当第二回。

是的,司徒空是什么人?凭什么以为他会爱他?甜言蜜语当初在床上听了很多,像司徒空这种风liu人物,大概对无数人说过山盟海誓吧?

而这时候,司徒空落眼于那紧缩的瘦小身躯,很想,把那一再往下埋的头抬起来。

他伸手想去抬,不料七戒竟有意回避退怯,气得他直接抓住七戒的手腕,将他拖回面前:“这什么意思?你是害怕,还是讨厌?”

七戒淡淡地苦笑了一下,举目,看着面前的男人,只是无奈:“你那么高高在上,我这种小人物真的高攀不起。你放过我,好吗?”

看对方这样心力交瘁的恳求,司徒空冷着脸,心里却反复不愿答应。

不愿放手是本能的意志,而必须放手,则是理智。

“你觉得,我是个不可靠近的人,是吗?”司徒空又稍稍在指尖加了些力道,“当初在红野,你知道我为什么赶你下车吗?”

七戒咬住唇妃,冷冷地等待答案。

司徒空笑了一下,淡淡的,“我是想警告你,让你远离我的目的不在于逃避,而是保护好自己。你有那么强烈的活下去的意志,为什么不再多为自己考虑一下?如果你的态度够坚决,我司徒空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非要你取悦我不可。”

七戒拧了下眉头,仓皇地把头别开。

“我不约束你想做的事,但是你不觉得,三番五次打破原则的人是你吗?每次都弄得差点送命,别说取悦我,根本就是在考验我的耐心吧?”

“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我的心不是钢铁做的,和你一样,一刀刺进去,同样会滴血,你要看看吗?”

七戒一声不吭,不断地回避司徒空的视线。

看他这样冥顽不灵的反应,司徒空吸了一口气,难以言喻的胸闷,让他头一次觉得自己语言匮乏。“废话不多,我只问你一件事。你刚才话说得这么坚决,真的有为自己的后路打算过吗?你现在,能去哪?”

七戒始终用头顶心对着他,将脸埋在凌乱的乌发下:“君文乙轩……在哪里?”

“你想去找他?”司徒空沉下嗓门,声音极具威慑力,“他已经有新欢了,你知不知道?”

七戒浑身颤了颤,而后却纹丝不动。

等待得太久,司徒空失去耐心地托起七戒的下颚,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却被七戒狠狠甩开。

他生气地皱眉,却又同时被这股倔强逗笑了:“别告诉我,过几天让我看到你在街上流浪,你说,到时候我是收你好,还是踹你一脚,狠狠报复下你不识好歹?”

这一次,七戒用力地挣脱了他的手:“我可以离开这里了吗?”

司徒空眯起了眼:“你准备去哪?”

七戒攥紧被褥:“哪里都可以!”

司徒空本来应该生气,或者给这个不识抬举的家伙施以一点小惩罚,然而此刻,他却暗暗苦笑。

话题的持续本就没有意义,甚至现在连思考如何处理七戒都已经没有必要,因为对方根本不领情。

自己无法掌控的事,即使是心头之爱也必须割舍。

可是,这心头之爱,又怎么是说割舍就割舍得掉的。

他冷冷一笑,却将苦涩掩埋于心,保有着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深邃的眼不会让人看清他的真实。

“没有我,你在外面会更自由,是吗?”

即使再不愿意,也必须,狠狠一刀斩断情丝。

“好,我放你走。外面天大地大,你爱飞去哪都可以。不过你最好清楚一点,我放你走是因为你认为离开我能过得更好,如果事实不是这样,下一次,我不会再放你走,不管你愿不愿意。”

你想自由飞翔,我可以把整片天空给你,但是你一旦掉下来,这辈子我不会再放开你。

这一年,司徒空在双子月大败太冀军,他用机动部队的灵活及多变的攻击方式取得了一场漂亮而精彩的胜利,后世历史家将其与朱棣瓦刺一战并驾谈论。同时,美誉司徒空为“神奇小军师”。

这一年,司徒空得到了两位对其之后无论在军事还是囧囧上取得的成就有着极其重要贡献的心腹将军,一位是被后世史学家笑谈为“矮个子小野熊”的左向朗将军,另一位是有着“疯狂豺狼”称号,在战场上如同鬼神一般扫尽敌军的尹正将军,也就是后来受封为【御师】的尹元帅。

这一年还有两件大事被记入史册。

一件是司徒空在联合众议大会上提出的将离沃军事化的治理策略,此项议案在第二次评议会时,被正式确立。

另一件,就是司徒静王经过毫无悬念的投票竞选,为新一任总统,他在上任后的半个月内就将首都内阁大刀阔斧地整顿了一番,对此,却没有任何一方敢予以批驳。

将近年末的时候,东方军司特行一大队正式将某人记录为“死亡”,而隐贽有了一名新成员填补空缺,代号为【夙隐】。

也是年末的时候,辉夜城有了一位新城主,他雄姿英发,气宇轩昂,目空一切的迷人微笑中,仿佛是世间最神秘的领域。全世界都播放了他整个婚典和继任仪式,一身传统复古的华贵礼服将他称得威严肃穆,挽着新娘步上高高的台阶,登入辉煌的大殿,随着钟声响彻辉夜,接过象征城主权威的古剑及额冠,面对芸芸众生微微一笑,冰蓝色的眸颠倒世间,却也隐藏着最深的城府。所有人都喜欢叫他“空夜城主”。

这一年,对于君文乙轩,尹正,上官七戒,司徒空,四人都有着难以忘怀的深远意义,乃至多年以后,他们冰释前嫌,却依然难饮当时的爱恨情仇。

纷乱凡尘,你独自嫣红,

让我醉了,这世间最美的花容,

烟雨过眼,不及你回眸,

笑容碎了,美人不为谁停留。

谁与天比长久,

谁与君誓山盟,

千里烽烟,淹没了天长地久,

我放手,只为你自由。

想当初,

繁花纷飞,为你一笑,

山河丽水,为你倾城,

我停下一生的时间,为你沉沦,

却留不住你在身边。

只怕世界在此崩溃,

只怕毁灭一瞬间,

我没有机会,说要和你一起老去,

闭上眼,再也看不见你伤心落泪。

只怕分离就在眼前,

只怕转身一瞬间,

我没有看见,你独自承受了一切,

悄悄然,从此以后消失再也不见。

想当初,

烽烟花火,为你停息,

乱世天下,为你割弃,

我停下一生的时间,为你流连

却留不住你的视线。

——《红莲十二月》,JESEN,单曲碟,于2138年3月发售。

记,十二月,“红莲”开在子月之巅,整个世界都为它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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