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江晚渔歌律宗觉空

夕阳余晖洒在一望无际的江面上,波光粼粼,小小的渔船在蓑衣老翁的操持下,在晚霞里穿梭,坐在船头的渔家女放声高歌:

天是湖,

云是舟,

撒下丝网垂金斗。

云里游,

天上走,

画中人家笑声流。

渔歌当香饵啊,

鱼群追着走。

啊,

水上更比水中美呀,

笑声淌进花雨楼,

花雨楼。

染浓了,

笑声淌进花雨楼,

花雨楼。

在高亢嘹亮的歌声里,鱼儿时不时跃出水面,惊艳时光。

只可惜这一副安乐祥和的镜像被一声惊呼打破。

“阿爹,你快看,那好像飘着一个人。!”

……

了尘坐在江边的石头上,看着眼前的宽阔江面怔怔无语。

却说是上次了尘重伤晕倒,顺着斜坡滚下,就跌进了一个深潭里,这个深潭与漪澜江的支流苍水通过地下水脉相连,了尘顺着地下暗流,就这么稀里糊涂的飘到了苍水。

而后又从苍水被江流挟裹着汇入了漪澜江,一番巧合过后,却是跑到了觉远一行人的身后。

可怜觉远一番思量全做了无用功。

上次重伤之后,了尘被王伯父女所救,现已过去半月有余。

只不过这半个月却是了尘自修习佛法之后,心思最乱的半个月。

无他,只因上次重伤梦回,了尘记起了那些被遗忘的前尘往事,以及仇恨!

纵使了尘熟读释藏,小小年纪已是佛法精湛,堪与大德高僧辩法,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师傅啊,你能不能教教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咳…咳…”

了尘被觉远的指劲洞穿右胸,伤了心肺,即使现在伤势渐好,也时不时的咳嗽一两声。

“啪!”

了尘的脑袋被扇了一巴掌。

“师傅,你又打……”

了尘本能一般的抱怨起师傅来,却突然想起来,那个老和尚已经离开自己了。

“嘿,小光头,在这想什么呢?”

却是王伯家的闺女王柔娘过来坐在了了尘身边。

不想可知,刚刚那一巴掌就是她拍的。

以了尘的修为本也不至于被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近身还给了一巴掌,只怪当时了尘乱了方寸。

这几天都是王柔娘在照顾了尘,细心的姑娘也发现了这个小光头心情很低落,所以总是时不时的逗弄一下了尘,想帮他走出来。

小小年纪装什么深沉。

“姐姐施主,你能不能不打贫僧脑袋了。”了尘委屈的摸了摸自己的光头。

虽然这个称呼是自己和小光头定下的,但是每次听他这么称呼自己,王柔娘还是忍不住想笑,但是没办法,总不能让小光头和那些花花口的假和尚一样叫自己什么女菩萨吧。

“走吧,回去吧,阿爹今天打了一条三尺长的大鳝鱼,这玩意儿最是滋补了,给你炖好了,让我叫你回去呢。”

王伯父女知道了尘身上有伤需要滋补,每日打的渔获都会挑一条最肥美的给了尘留着熬汤,剩下的才拿去换些银钱。

起初王伯父女还担心了尘是出家人要戒荤腥不吃鱼,谁知了尘根本没这么多计较。

不过了尘担心这父女二人误认为自己不是什么正经和尚还是解释了一句:“都说出家人戒荤,不过这荤,与普通人认为的荤有所不同,在佛教中荤代表的其实是大蒜、葱、慈葱、兰葱、兴渠这五种气味比较大的蔬菜。”

在王伯父女二人的照料下,了尘的身体也渐渐好了起来,除了镇魔棍坠入倚澜江不知所踪,就连自己的那件被觉远洞穿的白色僧袍都被王家姐姐洗净补好了。

因为白色僧袍上沾染的血迹清洗不净,王家姐姐还在右胸前后各秀了一尾锦鲤,活灵活现煞是好看,而且锦鲤还遮盖了原本缝补的痕迹,端的是一双妙手。

给本来单调的僧袍平添一抹生机。

“噢,那咱们回去吧。”

说着就跳下了石头,低着头就往回走去。王柔娘赶忙也跟着跳下石头跟了上去,

“回就回,你这么急干嘛!”

回去的路上,两个身影一高一矮,高的是王柔娘,矮的是了尘,了尘现在也就十五岁的年纪,身高不过一米六多点,而王柔娘别看名字起的温柔,其实身量挺高的,得有一米七多。,而且眉眼之间很是英气勃勃,和传统意义上的娇小可人的美人不太一样。

“小光头,你是有啥不开心的事吗?和姐姐说说呗,没准姐姐能帮你开解开解呢。”

“姐姐施主有些事,旁人帮不了的,佛渡自渡者。”

“哎呦,你个小光头还和姐姐讲起佛法来了,你这屁大点的年纪懂什么啊。”

“真不和姐姐说说?”这边说完,一会儿又凑头过来问到。

了尘只当是没听见,自顾自的往回走。

“且,没劲。”

“真的不能说啊,况且师傅给的小册子里写了的,山下的女人是老虎,不能招惹的。”

了尘虽然是在小声嘀咕,但是两人实在是隔得太近了,王柔娘还是听到了点话音儿。

“你说什么呢,什么老虎老鼠的?”

“没、没什么。”

“没什么你紧张啥。”王柔娘一脸一定有鬼的表情。

“咱还是快回去吃饭吧,要不然王伯该等着急了。”

还说着就一溜烟儿的跑了。

“这个小光头!”

……

用过饭后,了尘本来要求打坐做功课的,却被王柔娘强行拉到了渔船上,嘴里嚷着是去给王伯帮忙,其实就是想带了尘去江上散散心。

了尘一想也好,这段时日多是麻烦王伯父女了,是该给人帮把手,不然总是吃白食自己也不心安,而且他也确实想散散心。

换上了王柔娘找出来的王伯的一身灰色粗布衣裳,把原本的那件白色僧袍叠起放好,这才带着了尘上了渔船。

用王柔娘的话讲,穿着这身衣服就不像是干活的样子。

说干活那是真干活,王柔娘可没拿了尘这个小光头当客人。

下网、收网、分拣,了尘让小姑娘指挥的一愣一愣的,没办法,真没干过这活啊。

就这,王柔娘还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唉,你可真笨啊,这么简单都不会。”

“哎、哎、哎,都教你几次了,撒网还不会呢,我一个小姑娘都比你强。”

“该收网了,哎呀,早就叫你收网了,反应怎么这么慢呢,亏你还是练武的呢,跑了两条大鱼吧。”

还别说,听着王柔娘的念叨,了尘入定都没法沉下来的心,竟然慢慢的静了下来。

最近这段日子,了尘小和尚实在是被恢复而来的记忆洪流给折磨的不轻,直到这一刻才算是将脑子里的一团乱麻理出了一个头绪。

去金陵!

只有去到金陵他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疼爱自己的舅舅会对自己痛下杀手!

为什么舅舅要杀了自己的父亲,明明他俩宛如兄弟!

这些只有去到金陵才能知道答案。

了尘虽然是出家人可说到底也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少不了那一股子少年冲劲儿,既然拿定主意了,那就去!

只是这路怎么走却还是得问问王伯——了尘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哪啊,当日重伤坠江之后,鬼知道了尘随江流漂了多久。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而向王伯一打听,了尘却是傻了眼,自己现在虽然还是在漪澜江畔,却早已飘到了楚国境内,离着楚国都城都没多远了。

而此地距离大梁都城金陵何止千里!

……

先不说这边了尘在为如何去金陵烦恼,那边觉远一行人也是烦躁无比。

不为别的,就一个原因——了尘去哪了?

话说当日,觉远顺着漪澜江往下游追去,追了半个月却是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今天觉远一行人已经追到了楚国都城丹阳。

觉远到了丹阳之后,先是去了丹阳最大的佛寺白马寺,求助于白马寺方丈觉空大师。

觉空大师出自佛门律宗,只不过佛门五宗虽说因理念不同时有争端,但是终归是一宗分化而来,故而辈分都是一样的,觉远与觉空都是觉字辈。

白马寺虽说是丹阳也是楚国最大的佛寺,但是觉空依旧过着苦行僧一般的生活,打着赤脚,穿着麻衣,瘦骨嶙峋,一双寿眉几欲垂胸。

这却是律宗教义所致,律宗以《律藏》为根本经,其教义既是佛祖授弟子以戒,以之来约束僧众。

故而,律宗僧众最是讲戒律,各种戒律近乎严苛,包括要受戒点香疤,最早就是律宗搞出来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律宗僧众事佛最为虔诚,也是出假和尚最少的佛宗。

觉空与觉远一样在律宗也是律宗觉者(同禅宗世尊,为律宗掌门人的称呼)师叔辈的,只不过因与觉者不睦,故而带着门下僧人,来到丹阳创建了白马寺。

白马寺从无到有,从有到成为楚国最大的佛寺,皆是觉空带着门下僧众一砖一瓦亲手搭建的。

“阿弥陀佛”

觉远见到觉空大师显示唱了一声佛号,随即便将唯我宗门人再度出世且取走了镇魔棍并在自己手底下逃走一事告知了觉空。

觉空长眉一抖,不复之前淡然,毕竟封印魔刀之时佛宗还未分裂,佛门先祖的预言言犹在耳——魔刀现世,生灵涂炭!

更何况现在魔刀还到了唯我宗门人手中!

要说佛门五宗,对唯我宗意见最大的,一是唯我叛出的禅宗,另一个则非律宗莫属,甚至律宗对唯我宗的痛恨犹在禅宗之上!

律宗最重戒律,唯我宗的离经叛道在律宗这帮佛门卫道士看来就是邪魔外道,人人皆可诛之!

“还请师兄助我!”觉远双手合十,郑重向觉空行了一礼。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觉空回了一礼,“更何况唯我宗余孽凡我佛门弟子皆应诛之!”

“师弟稍待片刻,贫僧这就召集弟子,助师弟降妖伏魔!”

“多谢师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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