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穿着杏红色的裙衫，梳着丫髻，明眸皓齿，陈莲锦心想母亲说林老爷子是当年京都第一美男子，此话不假，林家的子孙个个都很俊俏。
如今林纨纨只十一岁，便出落的如此水灵。
陈莲锦马上道：“好啊，我也想看看你院中种的兰花。”
林纨纨便与长辈告辞，带陈莲锦出去。
看着两个小姑娘的背影，陈老夫人道：“莲锦在家中总是念叨林姑娘，把她当妹妹似的。”
孙儿已十八了，老夫人也在物色孙儿媳，这陈莲锦算是姑娘中颇为出挑的，闻言笑道：“我们家纨纨啊很少主动邀请别人去她那儿，下回我得问问，可是真想要个姐姐呢。”
林纨纨才几岁，这等大事竟要问她？陈老夫人心里想，老夫人也太宠这孙女了吧？
兰花是林首辅所喜之物，府中多处院子都有，花香飘入鼻尖只觉气味淡雅，别有特色。
陈莲锦弯腰欣赏。
都是些难得的兰花品种，陈莲锦心想也只有林家的花农才能养得，没有这种手艺，就算她花费数十两银子买来一盆，不过一阵子就枯萎了。林家这种富贵得益于宋国公府，又在林镜清手下延续。
看她目不转睛，林纨纨让绿芳把点心与燕窝端到外面来。
血燕羹炖的很是绵软，里面不知放了什么，芳香四溢，陈莲锦细细品尝。
林纨纨看她一眼，忽地问：“陈姐姐，我听说你有个堂妹是吗？”西红柿小说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m./
陈莲锦差点呛住，片刻后笑道：“是，今年才从成县过来，她性子内向胆小，故而不太出门……纨纨，你从何得知？”
再胆小，也没有见到哥哥就害怕，林纨纨吃着血燕羹：“听一个小丫头说的，我很好奇呢。”
陈莲珠是她二叔陈树楠的女儿，别看陈树楠没用，年近四十才做到个主事，生得女儿却很出色，不止容貌清丽，连一手字都比她写得好，陈莲锦内心很是不喜。
幸好祖母也不喜欢二房，祖母生二叔的时候险些丢了命，便觉二叔是个讨命鬼，加上他性子木讷又很愚笨，比起父亲差了十万八千里，祖母就更为厌弃，去哪家做客都不愿意带着二房。
陈莲锦也不想提，岔开话道：“纨纨，你说我画什么送与你姑姑，她可喜欢山水？”
她的姑姑林秀清是云阳伯上官鸿之妻，儿子上官凝是尚了嘉善公主的。
林纨纨歪头道：“你不如画孔雀吧，姑姑喜欢。”又问，“哥哥马上就要参加殿试，等殿试完，我想出来踏青游玩，姐姐可愿意一起？”
众所周知，林嘉言很疼爱妹妹，陈莲锦肯定不会放过此种机会，柔声道：“纨纨你想踏青，我当然愿意陪你……要不我们去月亮湖上划船吧？可以看到一群群白鹭。”
她想得到林纨纨的欢心，这样林纨纨在林嘉言面前就会替她说好话。
“好啊，把你堂妹也带来吧。”谁料林纨纨这么要求。
陈莲锦面色一僵，随后就听小姑娘道：“我没有姐妹，就连表姐表妹都没有，好生羡慕你，你们一定感情很好吧？”
她绝对不能说不好，这样会让林纨纨失望。
斟酌再三，陈莲锦心道陈莲珠毕竟一直生长在成县，看着小家子气，又没有好的裙衫穿，如何能越过她？不如带她出来丢丢丑，好让她知，光是会写一幅好字，在京都也混不开！
“二妹胆小，在家中时常与我玩乐，就是不愿意出门，既然纨纨你十分想见，我一定说服她出来。”
其实就哥哥中毒一事，她也不会太过责怪陈莲锦，毕竟不是夫妻，谁也不能强求谁深情，哥哥今世不娶她便罢了，但陈老爷与陈老夫人做的事可就过分了——逼迫陈莲珠来冲喜不说，在陈莲珠死后，竟还拿她做文章，好似林家欠了陈家的人情。
是，这人情是欠下了，但欠得绝对不是陈家，而是陈莲珠。
想到她临死前说的话，林纨纨心头一阵酸涩。
她借着看兰花，慢慢把那种感觉憋回去，抚着花瓣道：“好，那我就在月亮湖等着姐姐你了。”
从林家出来之后，陈老夫人惋惜：“林首辅不在，不然该把此事定下。”看向儿子，“很快就会殿试，林公子才思敏捷，又得皇上喜欢，三鼎甲中必定有他。”
陈老爷却老神在在：“母亲，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也不怕豆腐不翼而飞？”陈老夫人晓得他的意思，太过急切未免难看，可那是林嘉言啊，“你总归别太放松，”又叮嘱陈莲锦，“莲锦，你抽空要多去看看林姑娘。”
“已经说好下回去月亮湖上划船呢，”陈莲锦声音柔和，“祖母，我想带二妹一起。”
“带她作甚？”
“二妹整日闷在家中，我于心不忍。祖母，让她也出来透透气，结交下朋友。”
大孙女就是大度，不似那二孙女沉默寡言，连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陈老夫人沉吟：“就怕她触怒到林姑娘，连累你。”
“不会，我会照看好二妹的。”
陈老夫人看她坚持，也就答应了。
二房一家都不讨喜，二儿子也指望不了，就算今年升为主事，在仕途也不会有什么起色，可孙女总是陈家的血脉，不能随便找个人出嫁，那是浪费她的一副好容色。
陈老夫人暗自打算。
很快就到殿试之日。
清晨，林纨纨来到哥哥院中，叫道：“哥哥，今日不能迟到的，快些！”
林嘉言惊讶：“你竟起得这般早？”
妹妹哪日不是睡到巳时的，会试时说要送他，结果一样睡过头，后来坐着马车急匆匆赶来，他已经走入考场。
“哥哥别小瞧我，今时不同往日了！”
她身量还小，怎么看都是个孩子，语气却是老气横秋，林嘉言忍俊不禁。
“好好好，不能小瞧你，”林嘉言看看天色，“先去给祖母，母亲请安吧。”
兄妹俩携手而行。
老夫人看到孙女：“纨纨，你这是要作甚？”
“我要送哥哥去殿试，”林纨纨道，“送到宫门口。”
老夫人皱眉：“纨纨，这等关键时刻你莫添乱，路上缠着嘉言，可是要让他分心？”
“不会的，祖母……”
不等妹妹说完，林嘉言道：“祖母，让纨纨去吧。”
她多难得才赶上。
老夫人：……
“祖母，我保证不会坏事！”林纨纨一脸严肃。
老夫人看这兄妹俩感情如此之好，便道：“罢了，想送便送吧。”
林夫人周玉真也叮嘱女儿：“纨纨，你一定不能胡闹。”
“是，母亲。”林纨纨答应。
二人坐车去往宫里。
殿试可说是群英荟萃，因通过会试成为举人本就是了不得的事，多少人终其一生都未必达成，而殿试选拔之后，入三鼎甲的更是人中龙凤。
林纨纨相信哥哥有此等才华，并不担心，她只是想陪着哥哥走这一路。
小姑娘靠在他身边，眼睛一眨不眨。林嘉言道：“最近为何总这么看我？”
妹妹的眼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情感，令他迷惑。
因为许多年没见着他了，林纨纨眨眨眼睛：“祖母说哥哥像祖父，可我一点不记得祖父的样子。”
林嘉言笑：“是有些像，”弯下腰来，“给你一次看个清楚，省得总这般盯着我。”
林纨纨噗嗤一声，扭头：“给我看我还不看了，”又问，“哥哥，你觉得太和殿上，皇上会出什么考题？”
林嘉言微怔，妹妹还会好奇这些，但还是道：“多半是要提到军政之事，我们大魏重文轻武，早些年觉察不出弊端，但最近别国多有壮大，不说远的，就是小小一个羯族，三万兵马竟都不曾拿下，想来皇上心里是有忧虑的。”
亮光在林纨纨眸中闪耀：哥哥果然是哥哥，一语就道出皇上所想，前世便是出了这些考题。
重文轻武……
林纨纨忽然想到了陆昭，看来他早早习武打仗也不是无缘无故。
确实，那是大魏的软肋，所以即便陆璟登基，他也挡不住陆昭的来势汹汹。
只是，他的兵马到底是从何而来？
思虑间，马车已到宫门口。
林嘉言看一眼妹妹，揉揉她发顶：“我去了，你自回家吧。”说罢起身下车。
林纨纨从窗口探出小脑袋，想目送哥哥离去，结果视线却被一道挺拔的身影挡住。
“知远，你怎的才到？”
来人穿着玄色锦袍，肩头绣有织锦蟠龙，阳光照耀下龙纹闪闪烁烁，仿若就要腾空而去，这一身打扮还能有谁？林纨纨极为惊讶，心道陆昭为何在此？但很快她就明白了。
因嘉善公主的关系，她与哥哥时常见到几位皇子，起先也谈不上与谁更为亲近，直到哥哥去世，她长大，倾心于陆璟，局势才分明了。现在哥哥与陆昭的关系尚是不错。
“见过太子殿下。”林嘉言躬身行礼。
陆昭托住他的手：“皇姐前几日叮嘱我，说你要来参加殿试，务必让我多加照顾……”说着感觉后方有道目光停留，他转过身，与林纨纨对个正着。
小姑娘还是那么可爱，白里透红的脸，灵动的眼睛，菱角似的唇红红的，他见到了就很喜欢。
可惜林纨纨总是没个好脸色，陆昭猜不透，但还是试探的问：“纨纨，要不要我带你去宫里玩？等会正好跟知远一同回去。”
“好。”林纨纨马上答应，从车里下来。
她穿着莺黄色花间裙，外面罩月白轻纱，好像个从天而降的小仙子，还是个很乖的小仙子，陆昭定定看着她，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暗想他要是有个这样的妹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