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闺蜜

“周夫人真是稀客。”程夫人将大夫人迎到屋中。

“许久未出来做客,竟有些胆怯,也是如将军府这般的和气人家,我才敢走动。”大夫人笑道,又转头对了程欣儿道,“不过一两年没见,府里的大小姐竟长大了这许多,出落得亭亭玉立,真叫人稀罕。”说着,她从手上拽了一个玉镯子要戴到程欣儿手上。

“欣儿,还不多谢周夫人。”程夫人道。

说得几句,程夫人让程欣儿下去玩,将屋里的丫鬟婆子也谴走了,笑着道:“夫人下帖子,倒是让我大吃了一惊。生怕看错了。”

“冒昧打扰了。”

“何谈打扰,夫人能登门造访,我可是高兴还来不及。”

大夫人喝了口茶,才说明来意,“这两年闭门谢客,许多人情往来也疏远了,不知府上的大小姐,可曾订了亲?”

“欣儿?”程夫人脸色一变,失口道,“不是楚儿?她都十八了,只怕还在等着呢。”

大夫人又喝了口茶,才缓缓道:“虽说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父母也不敢乱点鸳鸯谱,也怕孩子不和睦,何况我家君儿也是个主意大的。越姑娘文静,程姑娘活泼,我都是喜欢的。”

她将话说的这样直白,程夫人便懂了,她迟疑道,“我楚越两家关系,与旁人不同,真亲如一家。夫人一出服,便来拜访,也是十分诚意,等我两府商议了,再给夫人一个稳话。”

大夫人吃了两杯茶,便告辞。程夫人白日里惆怅许久,到晚上程将军回府,将事情与他分说明白,叹气道:“你说这叫怎么回事?我都不敢去越家回话。”

程将军皱眉,“怎得如此?”

程夫人一边替他换了外衫,一边继续道:“少年慕少艾,咱们欣儿活泼喜悦,偏偏招人爱,又有何错?只说造化弄人。周公子一表人才,年岁虽大些,但是前程尚可,家中也简单,也是京中难得的佳婿。”

“不过二十一二,如何算得年纪大?”

“也是,大个几岁更知道礼让,欣儿还有些淘气,跟岁数相近的只怕容易闹嘴。你可要喝些茶水?”程夫人道。

程将军摇了摇头,“晚上喝多了,容易起夜。年纪大了,连尿都憋不住,真是老来无用。”

程夫人哀叹道,“你算得什么年纪大,我还比你大上两岁,哎,还是在战场受了重伤,没修养好,将身子亏空了。你若是渴了,多喝两杯,起夜便起夜,晚上点了蜡睡便是了。这般想,这周公子是文官,不用上前线打仗,一辈子安安稳稳的,比武官要好。”

程将军颇不以为然,“文官若是倾轧,动辄要人性命,做官的,就没有高枕无忧的时候。若图安稳,最好嫁农夫。看你这意思,莫非还有些心动?”

程夫人斜睨了程将军一眼,“看你这意思,莫非还有些心动?”

说完,夫妻两个忍不住大笑,程夫人惋惜道:“偏偏楚儿对他痴迷,若不然,我是真愿的。”

“你倒是糊涂,周家世家大族,周君宴小儿只怕野心不小,难道还不盼个嫡子嫡孙,光耀门楣?”程将军提了声道。一番话让程夫人泄了气,她黯然地上床,在被子里闷声道:“明日去越府吧。”

“小姐,小姐,想什么呢?”丫鬟对了程欣儿大喊道。

“哦,没什么。”程欣儿回过神,愣愣道。

“下回可别趴在夫人窗户外了,回来像丢了魂儿似的。”丫鬟认真道,“该小姐知道的,夫人自然会说,不该小姐知道的,小姐听了,只怕克化不了。”

“你啊,教训你家小姐倒是流利,也是本小姐平日太和善,纵得你都无法无天了。”程欣儿嘟着嘴道。

“小姐和气善良不假,奴婢也是忠心不二,希望小姐一辈子开开心心心才好。”

程欣儿将脑袋放在胳膊上,抿着嘴道:“谁能一辈子开开心心?我这十几年笑脸,都是没心没肺换来的。女人若是要嫁人,就没法子再天真快乐。”

“若是嫁个君子,既体贴和善,又知心解意,最好才貌双全,何至于不天真快乐?”丫鬟笑道。

程欣儿看她,好笑道:“也不是没有这般的好男儿,只是他便是上门求亲,你也不敢应。谁没个镜子,不知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小姐。”丫鬟惊呼,却见程欣儿回头朝她大笑,“别慌张,你小姐也是个好货色,绝无妄自菲薄之意。”

隔日程夫人带了程欣儿一起去越家。她两家世交,都不须递帖子的繁杂礼节,提脚便可上门的。

“正好欣儿过来了,楚儿在捣鼓些胭脂口脂的东西,两个淘气丫头又能玩上几天。”越夫人笑道。

越慕楚去拉程欣儿的手,“欣儿跟我来,咱们做的是正经事,可不是玩。到时候好东西分给伯母,别的人,连一个指甲盖的凤仙花汁儿都别想。”

“我可不稀罕,一两银子啊,我就能在京中买到最好的蔻丹。也就吃完饭屁事没有的小姐们,才耗时却倒腾些有的没的。”越夫人笑道。

程夫人也道:“这些好歹也算文雅的,比上房揭瓦下海捞鱼要精致些。”

等两个孩子走了,程夫人才将大夫人来访说了。

越夫人听完,面上笑意落了,“这一等一的佳婿,与我而已,名不符其实。你只怕不知,我家老爷,可是下了大功夫打听了,他屋里有个丫鬟,宠上了天,成郡王妃拿过来的宫中的布料子,直接上了她的身,多名贵的首饰都敢往头上戴,周家一大家子却多见怪不怪。这狐媚子十一二岁就去服侍了,如今十二年了,也不知何时勾搭上的,两人苟且了多久,哪个主母敢随意打发?偏偏楚儿跟失心疯似的痴迷他,我都不敢给她说人家,就怕她胡闹,只能等周家娶了亲,她慢慢想开了,再谈不迟。”

她看程夫人一脸惊诧,着急道:“姐姐莫非以为我说谎不成?楚儿见了那狐媚子好几回,见一回病一回。”

程夫人连忙道:“我两相交多少年?难道我还不信你?我不过是不敢置信,这周家真是好大的本事,瞒得死死的,谁家的闺女嫁过去,只怕都得不到好。”

越夫人摇头,“我两家只怕不能,楚儿对他情根深种,不敢看他冷脸,只怕凡事都要顺他心思,欣儿也是为难。若是旁的人家,特别是闺女养的蛮横些的,先要将这丫鬟打发了,坏人父母先做了,然后再将女儿嫁过去好生培养感情,捂个三年两年的,便是石头都能捂热,何况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总之,对我两家不是良婿,我明儿就去周府回绝了。”

这边,越慕楚带了程欣儿来到自己院中,越家只她一个女儿,她住的院落是西厢阁改的,十分宽阔,种了许多花木,她搬了绣蹲,将丫鬟谴走,一边摘花儿,一边跟程欣儿闲聊。

“今日你们过来,可是有事?”

程欣儿看她一眼,笑道:“你这单相思,倒是单出心有灵犀了,却是为周公子来的。不过,你只怕不愿听。”

越慕楚苦笑,“若是我喜欢听的,只怕你早忍不住了,我心中早有预期,是杀是剐的,给个痛快便是。”

“周家并不打算来越家提亲。”程欣儿慢慢道。

越慕楚听了泪水涟涟,“果然,我的真情,于他一文不值。只是他一日不娶,我便等一日。”

“你从小便性格果决,何不让自己死心,要歪缠他做什么?天底下的好男儿多得是,今年又要大比,你再去瞧瞧今年的探花郎?”程欣儿劝道。

越慕楚摇摇头,“我也不只爱他骑高头大马,我更爱他受委屈不自暴自弃,在高门而敢受凄苦。世上的探花郎多,周郎却不多。每每见他都风姿俊朗,仪态可亲,叫我如何不爱?”

程欣儿听了越慕楚这般浓情蜜意,每每听了心中都有触动,她这般真心,为何得不到真意?

越慕楚道:“算了,不多说,说了只怕你看低。”

程欣儿连忙摇头,“我如何会看低你,没人比我更懂你。你一片真挚,又有何错?”

“你那般看我,可是周夫人说了什么?”越慕楚看她神色犹疑,好奇道。

程欣儿咬着唇道,“周夫人来府上,说周公子看上我,想娶我。”

越慕楚苦笑,“天下谁不知我苦恋他?竟想要娶你了,莫不是想要羞辱我?”

程欣儿看她眼泪止不住流,连忙拿出帕子给她擦泪,“别哭,别哭,只怕并不为是羞辱你,周君宴,只怕知道我的事。”

越慕楚止了泪,惊讶道:“你的事?”

“这天底下的纸难道还能包住火,他那宠妾藏在深宅大院,还不是叫我等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我这等事,说不得在闺阁中也传得沸沸扬扬,多少人偷摸摸讥笑。”

“不会,不会。”越慕楚连连摆手,“这等要紧事,知晓的本就不多,如何会传出去?他那丫鬟肆无忌惮,连书肆都敢追着去,如何藏得住?”

程欣儿摇头道:“别担心,我不难过。我有个想法,看你同不同意,你若是同意,我们一起去找我娘,你若是不同意,就等她们回绝了周家。”

“什么?”程夫人越夫人听了,惊得都摔了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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