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话 清谈夜话(4)

“师弟,你就听金宗主的吧,宴席上人多,今日你免不了成为众家的焦点,而且图氏那边说不定也会有人参加,两下相见,总是不好。”

“师哥,要不你去吧,这是你第一次赶上清谈会,去结交些新的道友,也是好的。”

“我去了,你怎么办,那种场合我也应付不来的。”

“你带我去呀。”阿忆突然间露着得意的微笑。

“师弟……”苏者心正欲开解阿忆,只见阿忆从腰间的锁灵囊中取出一块玉豆佩,仔细看是个莲子状的,原是他和金凌一人一块,口中默来咒语,只见那莲子顷刻间微观闪烁,升起在半空中。苏者心感觉自己在做梦,那玉豆居然会说话!

苏者心吓的面容失色,抓着阿忆的肩膀,透着颤抖的声音说:“师弟,你……你……你这是怎么了,是中了什么法术吗?你不要吓师哥,是不是图氏,是不是图氏用了什么……”

阿忆赶紧抱着他的胳膊,让他安心,然后把他的手掌撑开,嘴巴张动着,但声音却从玉豆处传来对他说:“师哥,你快先接着我呀。”苏者心赶忙抖着双手捧着胸前,让玉豆落在手心。

那玉豆对苏者心说:“师哥,你别怕,这是我的语灵和听识,就是我的嘴巴耳朵的功能,现在就附在这玉豆佩之上了,你带着玉豆去清谈夜宴,我就能听到夜宴盛况,也能和你说话,不过要小心点,被人听到可就吓到人了。”

苏者心看着手心的玉豆,眼睛因为巨大的惊异而发直:“还有这种法术,师弟,好厉害。”

“厉害吧,不过是个雕虫小技,改天我教你,师哥,你快去吧。”阿忆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着我这师哥真的是在云深不知处呆久了,真该去清谈会是见识见识,这法术虽然高超了些,但仙门中擅长之人不少,大多修行之人就算是不会施用,也大多听过或者见过,既然师哥不知道,也就没有告诉他若是玉豆损坏,自己的也就可能变成哑巴或者聋子了,省的师哥担心。

可是苏者心还是觉得不妥:“师弟,你还是快把语灵听识收回去吧,我总觉得不放心,我去了,你一个人在屋子怎么办,要是有人来了怎么办?”

阿忆握着他的胳膊又一次把他摇来摇去的嘟着嘴撒娇,他知道苏者心最受不了这招,玉豆对他说道:“没事的,师哥,我就躺在床上,把门关好就是了,大家今天都去夜筵了,就算有人过来也会当我已经睡下了,你就带我去嘛,好师哥,师哥~~”

苏者心实在是拗不过他,只好把玉豆小心的放在胸前的衣衫中,又把阿忆扶在床上,盖好被子。

“那师哥就先过去,师弟有什么事一定要马上叫我,知道吗?”

胸口传开一声:“知道啦,好师哥。”苏者心着实被自己的胸口吓了一跳,很不适应的低头看着胸前说道:“师弟还是少说话些,这还真是会把人吓一跳的。”说完,用手附在玉豆处,吹熄了烛台,关好门,独自一人往宴室的方向去。

宴会的布局与今日云澳台上很相似,蓝忘机还是一人独坐,左旁的席位依旧是空空的,蓝忘机往下安排的是蓝家宗老,蓝启仁首席,蓝启辰等依次,对面是宗主之席,依旧是聂怀上首席,之后是金凌,图罗果然没有来。女贵宾席位一律在宗主席位之后,安座的都是世家贵眷,按理来说这是蓝家做东的宴会,蓝家的女主人应该和男主人并席而坐,且蓝家没有宗主夫人,仙督夫人无论怎么算也要该和仙督坐在一起,但是那怎么可能。所以被安排在蓝家宗主席位之后,有几位蓝家家眷陪着,此情此景甚是落寞。

但仙督夫人可没有时间伤心,她很清楚自己是蓝家仙门宗妇,今日宴会的女主人,在宴会一开始便离开坐席,四下敬酒应酬,照应各位长老,安排宴会食品供应和音乐表演。他不是一个幸福的妻子,但绝对是一位合格的仙督夫人,说话做事端庄大气,即谦逊和蔼又不失大家风度,世家仙首名士无不高看她三分,她不是一个坐在自己夫婿身后的世家贵妇,而是真正叱咤掌控全场的唯一的女子。她的风度气韵,让今日多少成家的男子无不羡慕蓝忘机有这样一位得力贤惠之人在侧,即上的了厅堂,又把家事处理的得当,侍奉长辈,关键的是从不拈酸吃醋,使小性子,而且多年过去,花容依旧光彩照人。这些丈夫们三言两语的酸话出来,引得自己内妇们一个个眉心微皱,只奈今日场面大,不好发作,纷纷心下盘算等回家再好好算来今日的账。

宴会其他的地方设立一些散席,各家参会弟子皆可随意落座,侃侃而谈,苏者心在这种人多的场合本就手足无措,加上害怕暴露师弟,便寻了散席的尾座处,拘谨的坐着。身后是宴厅的雅间,一个个用帷慢隔开,单成一间,专供各家歇息说些本家事宜,或者几家相交甚好又许久未见说些知己话,不过现下多是贵妇们乏了,进来散漫的说些说些家长里短,也为家族间联络联络感情。

苏者心选的位置本无人愿意去坐,坐在散座尾席,浑身都散发着失意的味道,估计此刻雅间帷慢里的尊贵的夫人们也没有想到近旁还会有人就座,不知不觉八卦渐起。

秦夫人用瞄着精细红蔻丹指甲的手握着茶盏盖子,翘着三根手指,用茶盖拨弄着冒着热气的茶水上的浮叶,悠悠的说道:“这仙督夫人还真是厉害呀,人前人后滴水不漏。”

秦夫人与仙督夫人年龄相仿,不过这些年过去,家事蹉跎,容貌早不复当初可以和林丹墨不上下的花开时刻。前任仙督夫人秦愫是她的族姐,所以自幼她就有一种使命感,觉的自己也应该做仙督夫人。当年魏夫人与仙督情伤负气出走,蓝家为蓝忘机娶亲自己也是很有希望嫁进来的,蓝家当年承诺即使蓝湛把魏婴找回来,后进门的夫人也会是‘平妻’,况且蓝氏双璧的盛颜冠绝天下,多少世家女子趋之若鹜。当年尚在闺中的秦夫人本以为自己可以一圆平生夙愿,怎奈因为金光瑶开罪仙门百家,金家一时势弱,和金氏同一阵营的秦氏自然也争不过明山林氏,且江、蓝两家因为魏夫人交恶,金家与江家是姻亲自然不愿秦家与蓝家结亲,这才让自己与仙督擦肩而过,抱憾终身。

其实秦夫人不知道的是,当时张罗给蓝湛娶妻的蓝启辰不是没有考虑过苍山秦氏,本也希望和金家相连的秦家入门后,魏婴能看在金凌是家主不好做的份上和‘平妻’和睦相处。可是细一打听,秦家是军戎世家,家风耿直火烈,先秦愫夫人宁愿当着众人的面自刎也不愿与丈夫苟且。忘机本就心上只有魏婴,这秦家姑娘要是真的入了蓝家,日后与魏婴共侍一夫,肯定不是个愿意相让的人,再三思量,还是择了医药书香世间出身的知书达礼、善解人意对忘机一往情深、不计回报的林丹墨。不知其就的秦夫人后来虽然嫁的也不错,但莫名对林丹墨有一种‘夺夫之恨’的情结。

“几年不见,这容貌依旧呀。”刘夫人拨弄着鬓间细发,指腹划过脸颊,托着下巴,她是这桌上最年轻的妇人,比仙督夫人也小了不少,不过刚刚出了月子,脸上还透着浮肿。

一只玉手拿起盘中精致的桂花酥,说道:“没有男人烦他,自然心思都在这表面功夫上了。”

秦夫人托起茶盏,浅呷一口道:“可不是吗,没有伤身劳心的生养,自然比我们这些为了生孩子鬼门关上打过几次滚的人鲜嫩。”

这话正说在刘夫人的心上,“秦夫人说的是,像我等这样每日要跟男人置气,还要教养孩子们,一日恨不得掰成两日用,那里还有心思把自己置办的妥妥当当,应付周遭。”

刘夫人的丈夫刘宗主比自己大了二十岁有余,风流成性,原配出身豪门与他置气半生,最后赌气和离,扔下一大堆和刘夫人年纪差不多大的嫡庶子女,天天找她麻烦。自己生养之后花容失色,刘老宗主的花花肠子又动了,这不才刚出了月子就缠着跟来参会,看着自己男人。

刘氏出身不高,但当年也是倾心含光君都痴情女子之一,当时蓝家还没有想出‘平妻’一辙,明山林氏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女儿给别家做妾。出身不高不会计较这些,但家世清白的刘氏自然是妾室是首选之一,本以为自己有幸可以相伴含光君左右,当个‘如夫人’也是开心的。谁知道世事弄人,自己也没有幸来这蓝家,后来说亲时不少仙门大家看她姿容出众,觉的既然她可以给蓝家做妾,自然也可以给自己家做妾,可是她刘之澜要做妾也只给含光君做妾,其他世家给座金山也不做。小门仙家看她一心只与世家说亲自然不敢上前,最后只嫁给这个年过半百风流成性、气走原配的仙门世家的刘老宗主做了嫡妻。

才听得两句,苏者心早就坐不住了,怎奈突然间一群图氏弟子一脸晦气的坐到苏者心眼前,若是现下想走必须要和他们借过。今日他们图氏的主子当众开罪仙督,现在没人愿意和他们一处,才做到这尾席,现下正是一肚子火的时候,苏者心今日和阿忆一起露了脸,图氏自然是认的出,想必自己孤身一人冒然上前一定没有好结果,怀中的阿忆若是听到必然会暴露与他们再起冲突。

怀中的阿忆此时好像正听的出神,闷了许久,今日又负了气,倒是听来这些仙门八卦很让人舒心,悄声央着苏者心不要走,再听一会。

苏者心两下为难,如坐针毡。只得任由这些酸言醋语灌入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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