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都有点无奈了，此时他才明白，当一个皇帝不难，而要当一个好的皇帝，可太难了。
而且是一上来，直接就领导一个国家。
一个好的皇帝，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朱由检似乎是失败了，他陷入了沉思。
无论是皇帝，还是什么其他的人，都必须要学会团结周围的力量。
比如洪承畴，或许他是站在士大夫一边，但是这个人，真的不能用吗？
比如刘兴祚，这人明显是队友，就因为有一些误会，这个人就要被舍弃吗？
比如孙传庭，世受明恩，也是应该争取的对象啊，不能因为他是军户出生，而否定了他对大明的忠诚。
甚至是有的敌人，主要有利于大明，也应该尽量的化敌为友。
不然，朱由检感觉自己这个皇帝现在就是个独君，就算最后成功了，也将是无比艰难的成功。
而且，成功的可能性不大，更大的可能是失败。
独君，很危险。
是时候收纳一些盟友了，而不是独自前行。
……
想到这里，朱由检大笑起来。
“好！好！好！刘将军不惧生死，实乃我大明大大的忠臣！”
朱由检这一笑，都把刘兴祚笑懵了，这是什么节奏？
“陛下，这是何意？难道陛下刚才只是在试探臣？”
朱由检向前两步，掷地有声道：“君无戏言，朕说出去的话，是不能收回的，御驾亲征，就在今年，势在必行！”
“何以征辽？陛下，此时的大明，根本无力征辽，你知，我知，天下知！”暴躁的刘兴祚再次开启了狂吼模式。
“何以征辽！就以朕，以大明，以汉人！”
狂吼毫无用处，刘兴祚此时都有点无奈了，声音渐缓。
“陛下，不是用嘴说要征辽，就能征辽的；不是用道理就能获得胜利的！”
朱由检脸上露出从所未有的自信，一字一顿的说道：“刘将军，钢剑对青铜剑，谁胜？”
“青铜剑远不如钢剑。”对于朱由检莫名其妙的转移话题，刘兴祚猜不出这个脑回路是怎样的。
朱由检大笑道：“好！既然刘将军认为钢剑胜，那朕正在锻炼的，就是钢剑，而建奴，还在使用青铜剑。”
“钢剑何在？”刘兴祚这个问话，也是掷地有声。
“何在？在燧发枪，在你，在城外百姓，在朕，在大明的意志！”
刘兴祚想了想，这都是什么，竟然成皇帝的救命稻草了，刚准备回话，却被朱由检的话堵了回来。
“若无把握，朕也不会决意亲征。燧发枪，在朕的兵仗局！新军，正在炼！朕要炼一柄大明神剑！刘将军，朕有把握，炼成神剑，恢复辽东！你若是信朕，就帮朕一起铸造这柄神剑；若是不信朕，那朕只能将你兄弟下狱了，毕竟，此时消息还不能外泄，只能委屈将军了。”
刘兴祚终究还是想要辽东重归大明统治的，此时也冷静了下来。
更关键的是，此时他感觉，皇帝这回说话，应该是真算数了，自己若是不能参与其中，恐怕要真的被关监狱了。
“陛下，敢问这钢剑，何在？臣能否见识一下？”
朱由检笑了，看来驯服这头犟驴，又进了一步。
“随朕来。”
……
皇宫，内教场。
朱由检带着一众太监，还有刘兴祚七兄弟。
远远的，就看见有人在打靶，走到近前，发现竟然是宋应星。
看到这一幕，朱由检也十分好奇，若是李若琏，还好想点，没想到竟是他。
“先生，没想到你还亲来打靶。”
宋应星看到朱由检来了，也是连忙行礼：“陛下，你来了。”
朱由检微微一笑道：“先生在这，正好，这里有七位从辽东来的将军，想要见识见识我大明利剑。”
宋应星一想，这大明利剑，说的正是他手中的燧发枪，也是征辽的根本所在。
他微微一笑道：“几位将军，那就来吧。”
刘兴祚几兄弟看着宋应星手中那杆鸟铳，这不是人嫌狗憎的那种东西吗？
鸟铳虽然威力大，能破甲，但是更容易炸膛，射速还慢，不如弓箭远甚。
刘兴祚转向朱由检道：“陛下这是想让这位白嫩书生跟我比射击吗？”
听到刘兴祚叫宋应星为白嫩书生，朱由检眉头微微一皱道：
“不错，不知道刘将军几人惯常用什么武器？”
“臣等，所用皆为弓箭，长枪。”刘兴祚说着还斜眼看向宋应星，严重鄙视没有丝毫掩饰。
“不错，我等几人，弓马娴熟，于长枪之术，亦个个有成。”刘兴治也是十分看不起这鸟铳兵。
刘兴贤也帮腔道：“建奴之所以能战无不胜，就是因为他们弓马无敌，我等都以为，大明要胜，须举十年之功，炼就一直二三十万强军，再择一良臣统御之，以弓马，人数方能胜之。”
紧接着，刘氏几兄弟对视几眼，相互点头，这显然是他们几个在几年间效忠建奴和大明作战后得出的共识。
“事实怎样，还需要比过才知道。朕和宋先生，陪你们几兄弟玩玩。”朱由检微微一笑道，“王承恩，取七把上好的弓箭来，再给朕取一把最新的燧发枪来。”
……
没等多久，燧发枪和弓箭都到了。
刘兴祚一手持弓，一手拉弦，扯了扯，弓弦回弹，响声清脆。
“好弓，不愧是宫里的东西。”
“不错，确实是好弓。”刘兴治几个也如法炮制，纷纷赞扬道。
王承恩接话道：“这些弓，乃是各地工匠进献给陛下打猎之用，无论干、角、筋、胶、丝、漆都是上上之选，这样的弓，制法分为制弓胎、下望把、勒牛角、铺牛筋、爬板凳五大步骤，实际划分下来，需要有两百多道步骤才能做好，自然是好弓。”
就连朱由检都不知道这弓竟有这样的来历，一把上好的弓，竟需要两百多道步骤，看来这弓的制作，繁复之处，远甚燧发枪，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不过既然准备全面转向燧发枪了，这弓箭就应该全面抛弃了。
“既然几位将军喜欢，那这弓就赠与各位了。”
正所谓，英雄爱美人，将军爱弓骑，刘兴祚几人听到这话，顿时大喜，几人纷纷跪下道：“谢陛下恩赐！”
这一跪格外真诚，甚至比第一眼见到朱由检还要真诚。
朱由检见此，方才明白，这武将都是怎么想的了。
“几位将军，若是你等能胜过我和宋爱卿，朕宫内御用宝马，你们一人一匹，随尔等任取！”
刘兴祚几人闻言大喜：“陛下，此言当真？”
朱由检却是没回话。
不一会，三十丈、五十丈、七十丈、一百丈的位置就被都被摆上了几个靶子。
朱由检这一两个月来，每天都会抽一点时间来练这火铳。
只见朱由检和宋应星熟练的从药囊倒出火药，又用长杆将子弹怼到燧发枪底部。
而此时，刘兴祚几兄弟已射出了三箭。
朱由检和宋应星才堪堪开火。
紧接着，刘兴祚几兄弟瞄向一百丈的靶子，瞄了好久，才射了出去。
朱由检和宋应星已经追上来了，也瞄向一百丈的靶子。
“砰砰。”两声巨响过后，朱由检有点意犹未尽。
“来一百五十丈的。”
刘兴祚几人瞪大了眼睛，这鸟铳，人所共知，威力虽大，但是射速慢，准头小。
就在几人吃惊的眼神下，朱由检和宋应星已完成了一百五十丈的射击。
“验靶！”
……
刘兴祚不可置信的看着靶子，三十丈、五十丈、七十丈的靶子上，弓箭稳稳的插在上面；而火铳所打的靶子上，却是穿透而过。
而且，准头上，火铳打的靶子上，一个空洞准准的出现在圆心。
弓箭插的靶子，却是偏了不少。
一百丈的靶子上，他们几个射击的，靶子上空空如也，竟然射脱靶了。
这也很好想，因为弓箭无法有效的控制风的影响。
而燧发枪打的靶子上，却依然不偏不倚的射在靶子上，虽然也没有射在圆心，按照环数来说，应该只有五环，但是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更让他们吃惊的是，一百五十丈，也就是近四百米的距离，皇帝和那位宋先生也射到了靶子的边缘上，两颗铅弹，稳稳的镶嵌在木板上。
面对这一成绩，刘兴祚久久的回不过神来。
“陛下，这是真的？”话语中充满了怀疑。
朱由检感觉自己已经是超常发挥了，也就是他是皇帝，每天不节约子弹的练，才练出这样的水平。
他看向刘氏兄弟几人，每个都面露怀疑之色。
这是不信朕啊。
也难怪，任谁的观念被打破，都不会第一时间相信，而是怀疑。
朱由检掏出一颗铅弹道：“刘将军，你可在此铅弹上刻一个字，朕就用这带字铅弹射击，让你见识见识。”
刘兴祚接过小刀，在铅弹上刻了起来。
原以为很快就能刻完的，没想到等了好一会，这字才刻完。
朱由检拿起铅弹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三个字：大明胜。
看看铅弹，再看看刘兴祚，刘兴祚眼神中充满了希翼。
看来，这刘兴祚比朕还想相信这是真的。
朱由检摇摇头，没说什么，而是熟练的罐装火药，怼进子弹，扣动扳机。
一阵烟雾过后，刘兴祚快速跑向那一百五十丈的靶子，很快，刘氏兄弟也跟了上去。
远远的，刘兴祚就看到那靶子上镶嵌着的子弹。
他用小刀小心又费力的将铅弹从木靶上抠了出来，激动的拿着那带着余热的铅弹仔细察看起来。
大明胜！
字虽然扭曲了，但是还是清晰可见，这，就是他亲自刻过的铅弹！
这时，朱由检也悠悠的走了过去，到了几人面前。
刘兴祚将铅弹传给几位弟弟。
“陛下，大明胜！”刘兴祚一撩裙摆，被朱由检跪下了，“陛下征辽，臣愿为前驱！”
刘氏几兄弟也跟着跪下道：“臣等，愿为陛下前驱！”
朱由检笑了，终于收复了这个犟驴。
“好好好！诸位，皆我大明忠臣，朕必用之。”朱由检又接着道，“此皆宋先生之功！”
朱由检视线看向宋应星，此时的宋应星没有半点的欣喜，仿佛这场弓箭对燧发枪的比试，是燧发枪输了。
朱由检不由得好奇的问道：“宋先生，为何而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