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为莉莉丝设计的镜头非常精妙，只用细微的动作与极短的时间就抓住了莉莉丝的特质——长于思考，目的性强，不喜社交。
赛琳娜的表演也可圈可点。经过一个上午的磨合，基本已经熟悉了莉莉丝的动作习惯。她刚开机时很不适应格雷的强度，格雷比她曾经遇到的导演要严格很多。当然这对她自身打磨演技也有好处。
几个橄榄球队队员一边指着走进食堂的莉莉丝，一边推搡着詹姆斯，舔着嘴唇，无声起哄。
詹姆斯拿着一罐冷饮，冷冷瞥了他们一眼。
几个队员身形一滞，万万没想到詹姆斯竟然不为所……
“ gd！”格雷怒吼一声。“WTF！你们几个在干嘛？”
这可真是……气势汹汹。连林夜都被吓了一跳。
格雷和吉米（当然吉米更多只是个制片方的傀儡）一起设计剧本时，要求吉米在大量的动作设计上留白。这样才能为他调整影片走向留出更多空间。而吉米也乐得少一些工作——他并没有发现格雷的小动作。
这可苦了大多按照原著剧情理解人物的群演们。格雷一遍又一遍地指导，才算是让詹姆斯的几个朋友领略了自己的意图。
“A！”
詹姆斯拿着一罐冷饮，冷冷瞥了他们一眼。
几个朋友推搡着他，发出不屑的口哨声，甚至其中一个向他竖起了中指。
詹姆斯神色一厉，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过脸时还是吸了一口气，朝莉莉丝走来。
暴躁，冲动，如一头渴望证明自己地位的雄狮……而非原著里那只雄孔雀。
莉莉丝被一股滔天的气势淹没了。
詹姆斯看向自己的眼神里，不是简简单单的霸/占欲，而是一种急迫，一种渴/望，一种呼之欲出的野/性与暴/虐。
他不像雄孔雀那么肤浅，他有故事，他有自己的灵魂，他不是那么容易搞定的角色。
“ gd！”出乎意料的，这次格雷竟然没有发火。
“莉莉丝，你要匹配詹姆斯的强势。只有毫不相让，甚至云淡风轻，才能展现莉莉丝的精神力量。”格雷顿了顿。“我知道这不简单，但是你要尽全力。”
助理薇薇安给她拿来一瓶水，赛琳娜喝了一口，以掩饰心底难以抑制的慌乱。
那一瞬间，那是什么？
赛琳娜抬头看向面前的“詹姆斯”。他正笑得温和，湛蓝的眼睛清澈如水，刚刚的气势消失得无影无踪。
“Yu k?”他轻声说。“如果不适应，可以慢慢来。”
赛琳娜缓缓回忆起了这名演员的名字——诺克斯·英格尔。
那些在助理向剧组要来的简历上看来的信息也依次浮现在脑海——19岁，男，欧亚混血，百老汇夜莺剧团前首席演员。
即使上了这么厚实的妆造，当他出戏时，赛琳娜仍能回忆起那张俊美到难以置信的脸——看一眼就不可能忘得掉。
……
和他对戏时，赛琳娜只觉自己像在狂风中行走。稍有不注意便被冲击得七零八落。
格雷也实在严格到过分。他要求莉莉丝不只是能在狂风中稳住身形，还要对狂风视若无物。
简单的一个詹姆斯走来的镜头，赛琳娜NG了七次。终于在第七次时，得到了格雷的一个\”Gd\”：
詹姆斯迎着莉莉丝的目光走过来。莉莉丝看也不看他一眼，舀起一勺放了虾仁的浓汤，脑子里还在想即将到来的辩论赛。
“嘿。”詹姆斯在她面前坐下，手肘支在桌面上，身体前压，试图给她更多压力。“你叫什么名字？”
莉莉丝又喝了一口汤，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
詹姆斯的朋友们看到詹姆斯吃瘪，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詹姆斯恼怒地转头给了一人一个中指，又看向莉莉丝。
“我在叫你，四眼仔。”
莉莉丝终于被惊动了，抬起头来，惊愕地发现自己面前坐了一个人：“你说什么？”
詹姆斯的朋友们哄堂大笑。
詹姆斯忍住暴怒的冲动，一拍桌子，霍然离去。
……
“他简直是在针对你！”薇薇安给赛琳娜拿来一条毯子，盖在她身上。“他对别人都没有对你这么严格！”
薇薇安越说越气。“我去给西蒙打个电话。”
“等一下，薇薇安。”赛琳娜拽住他。“诺克斯为什么会没有拖车？”
薇薇安脸上慌乱一闪而逝。“西蒙想省钱……”
“我不管你干了什么，停手吧。”赛琳娜靠在沙发上，轻叹一声。
薇薇安小心翼翼地坐在他旁边。“我还以为你不喜欢他。”
“我当然不喜欢他。”赛琳娜说话时眼神发直。薇薇安只能沉默以对。
过了一会，赛琳娜坐直了问道：“他来好莱坞多久了？”
薇薇安回忆了一下：“大概三周？”
“Oh Gd！”赛琳娜又摔回进椅背里。“我不敢相信他只有19岁。这个人让我寒毛直竖。你为什么要耍那些小伎俩呢？”
“对不起，对不起，赛琳娜，我，我还以为……”
“小伎俩一点意义都没有！”赛琳娜显得很激动。“你要做就做得狠，做得绝，比如干脆让他滚出剧组！”
“你的意思是？”薇薇安愣住了。
“现在就给爱德华的助理打个电话。”赛琳娜命令道。
……
“说真的，你应该留个长发。”蕾妮为林夜卸完妆后，笑着说。“你会美到不可思议。”
林夜取下头顶的金色假发。“我留短发就是为了容易戴假发。”
“那是化妆师的活。”蕾妮嗤笑一声。“这些事你交给我们操心就好。你太小看我们的技术了。”
林夜苦笑一声。“那是蕾妮你太厉害了。我们剧团可没有你这么厉害的化妆师，也没有这里这么丰富的道具。”
“别担心。你尽管把头发留长。”蕾妮信誓旦旦地保证。“无论你演哪部电影，我都会为你去做妆造。”
林夜没当真，笑着和蕾妮挥手道别。又回到格雷的拖车准备取走自己的东西。
“来看看你自己的镜头？”格雷指着电脑，对林夜说。
林夜走到桌前，看着格雷将拍好的镜头初步剪辑成可读的片段——对于小成本文艺片，本着省钱的原则，格雷经常兼任剪辑师。当然，这些剪辑只是为了更好地看清镜头的效果。还不到真正将它们剪成电影片段的时间。
“很显然她一开始匹配不上你的强度。”格雷说。“后来终于勉强跟上你。”
赛琳娜演得还不错。只是她的莉莉丝在那样暴躁的詹姆斯前显得不够深厚。她的酷只是偶像剧层次的酷，刻板而扁平，单纯在迎合那些经典作品中塑造的固有印象，缺乏内在的支撑，一冲就散了。
直到最后，她的酷劲才真正立体起来。
“这样真的没事吗？”林夜问。“用这种方式……逼迫她？”
格雷嗤笑着耸耸肩。“这是好莱坞。别看她才24岁，要是再不寻求演技突破，就等着一辈子拍偶像剧，老了就被新晋演员挤掉吧。”
林夜主要是担心赛琳娜找人给他或格雷施压。但看到格雷现在满不在乎的样子，他也觉得自己杞人忧天——要是真到了那一步，就等于彻底鱼死网破了，虽然自己可能会被逼出剧组，也意味着电影要重新拍。这其中浪费的成本是难以估量的。所有人的档期要重新调整，群演们的合同要重新签。电影也要跳票，无法按时上档，无疑会动摇粉丝们的信心，对票房打击是巨大的。
……
等到林夜回到埃德蒙的家中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这种疲惫不只是演戏带来的，更多是应付媒体，长时间的上妆等待，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和不同的人打交道所带来的。
他本以为这一天已经结束了。
埃德蒙回到家时，并没有过问他的拍摄情况，而是拿着自己的手机说：“你上报纸了。”
现在所谓的“报纸”，指的不再是五十年前那种已经被时代淘汰的纸质媒体，而是成了“新闻”的一个指代。虽然媒体形式已经发生了变化，语言习惯还是保留了下来。
另外也不像过去的报纸，总会定时发刊。网络媒体的新闻是即时的——有新闻了就曝。
林夜从沙发上蹿起来，瞪大眼睛。“上面说什么？”
“说什么？”埃德蒙差点笑出了声。“说什么的都有。无数家媒体提到了你。虽然大多是些三流小报，但谷歌上已经可以轻易搜到你了。”
“有的说你是爱德华和赛琳娜之间的第三者，还配上了一张你‘嫉恨’地看着他们握手的照片。但他们并不确定你的箭头是指向赛琳娜还是爱德华。”
林夜捂住脸。不用想都知道这张照片拍摄在哪一时刻。
“这家媒体说你隔空挑衅乔治·安德森。”埃德蒙已经上了瘾，看得出他现在心情非常愉悦。“噢！这一家说你自比汤姆·克鲁斯。”
“我只是……”林夜快气疯了。“我只是在那多站了一秒，一秒！然后后续的局势就完全不受我控制了！”
“你知道赛琳娜在片场表现得有多抓马吗？连爱德华都惊呆了！”林夜怒极。“我怎么可能忍住不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