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万？”林夜惊讶地看着合同上的片酬数字。“我记得《听无声》的预算才四百万吧，”他们能给我这么多？”
“显然他们认为你能够撑起这部电影的票房。”埃德蒙轻啜一口咖啡。“再说你背后站着贾斯汀，目前好莱坞最厉害的议价高手。与其压低价格给他一个大显身手的机会，还不如一上来展现出诚意，卖给你一个人情，也算是给贾斯汀的尊重。”
从试镜结束到电影正式开拍往往还要间隔几周到几个月的时间。这期间剧组还要进行制作筹备，招聘摄影师、服装师、道具师和化妆师，租借场地，搭建摄影棚，协调制定详细的拍摄计划，获得相关许可证和审批文件，对剧本作最后的修改等等。因此《听无声》还有两个月才会开拍。
像那种《嗜血黎明》詹姆斯的试镜结束后一周即开拍的纯属特殊情况——剧组准备工作都已经准备好，只差个詹姆斯。
因此现在林夜的任务只有一个——准备一个月后夜刀的试镜。因为有杰森的力荐，他不必参加初选试镜，可以直接进入终选阶段。
“初选结束了。”埃德蒙分享着他打探来的消息。“他们丧心病狂地把奥德丽请过去了。所有通过初选的人都被要求与她对一小段戏。”
“然后呢？”林夜问。
“无一例外，全部被压戏了。那个碧池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埃德蒙面无表情。“现场状况非常惨烈。”
“嘶……”林夜轻轻吸气。“那初选的那些人还参加终选吗？”
“全部被淘汰。”埃德蒙语气冰冷。“顺便一提，其中包括乔治。”
埃德蒙这句话，就像是对乔治命运的无声宣判，给了林夜一种宿命般的强烈预感——乔治在好莱坞的气数就快到头了。
“他在《嗜血黎明》试镜场装腔作势时就该想到如今的命运。”埃德蒙对乔治没有任何同情。“那可能是他这辈子最好的一次机会，却被他以这种滑稽的方式浪费了。”
“你知道吗？”林夜揉揉太阳穴。“你这话给我一种强烈的兔死狐悲感。”
“所以这一个月里你有的忙了。”埃德蒙说。“或许被奥德丽压戏的问题刺激到了，他们邀请了托尼·马歇尔参加最终试镜。”
“托尼·马歇尔？”林夜一愣。
年轻时以《怒火雄心》与《生死一瞬》等商业系列片闻名于世，收获全球大批粉丝，拥有极强票房号召力，如今转型演技派，已经收获两届奥斯卡提名的托尼·马歇尔——毫无疑问，论起咖位，他是少数能与奥德丽相提并论的。论起演技，他也与奥德丽不相上下，不会被压戏。
“现在他们把‘不被奥德丽压戏’在试镜中的权重大大提高了，反而对夜刀的外形不那么在意——他们打定了决心，即使进一步提高化妆师和特效的预算，也不能让演员被奥德丽压得这么厉害。”埃德蒙说。“这对你来说是一个不利的消息。”
林夜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想了一会，疲惫地说：“别告诉我奥德丽的行为和我有关。”
“难说。”埃德蒙的语气捉摸不定。“不过即使拼演技，杰森对你也十分有信心。他说如果这世界上有什么能不被奥德丽压戏的年轻人，那就是你了。”
“啊！”林夜痛苦地摔到桌子上。“他真的没有意识到夜刀这个角色有多么难演吗？”
“表演永远是演员的事。”埃德蒙毫不留情地提醒他。“制片人是不会和演员共情的，他只知道不合适就换人。”
“总之，我现在要开始平地起高楼，将夜刀这个角色设计出来。”林夜抱住头。“如果我真的成功，我感觉我就要上教科书了。”
……
这一个月里，林夜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设计夜刀的动作和微表情——如何在维持机械僵硬感的同时，准确表达夜刀的情绪。
虽然在《真红2》中，夜刀只是一个客串小角色。但夜刀的试镜实质上是整个系列的角色试镜，所以他必须在试镜上就抓住或部分抓住夜刀的精髓，征服天际线的试镜人员。
为此他甚至去报名了一个机械舞班——他首先需要将目前人类已知的所有有关机器人的表演全部吸收进脑海里。
模仿机器人的僵硬感并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这就和那些名人模仿秀的道理一样——你用不着和被模仿的名人一模一样，你只需要抓住其中一两个存在感最为突出的特征将它无限强调，加深异人感。
林夜的表演天赋很好，三天后他就能够将机械的僵硬感强调出来——做动作时选取一个固定的速度，然后突然停住。
只是，当他把这种强调机械感的方式搬到脸上时，又遇到了一个新的问题——恐怖谷效应。
“你这样演真的很吓人。”埃德蒙站在林夜身后，看着镜子里他的脸。“观众会被你吓坏的。”
“是的，我也发现了。”林夜快抓狂了。“用肢体语言表达僵硬感毫无问题，但一旦放在脸上就会出现恐怖谷效应。”
恐怖谷效应(Uny valley)是指，机器人的外形与人类高度相似时，反而会招致人类的反感——人类可以接受与人类外形相差很大的机器人，但却难以接受那些和人类极为相似又有微妙不同的机器人。
“可是一旦我放弃面部的僵硬感——单用肢体表达僵硬感是不够的。电影里肯定有很多特写。”林夜挠挠头发。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就只能尝试另辟蹊径。林夜不得不翻出一大堆老电影，尝试在其中寻找灵感。终于，他翻到了一部三十多年前的《太空旅客》。
这部电影在当时评价不高，很多人骂男主角三观不正。当然林夜看的不是这些东西，而是影片中的机器人酒保——亚瑟。
他在影片中的表演和正常的人类没什么区别。但有一些展现出他是一个机器人的细节。例如他的下半身并不是人类，而是一根可以在酒吧中滑行的金属杆。例如他在被问到一些程序回答不了的问题时……脑袋会像短路了一样，突然跳一下。这个动作启发了林夜——
他不需要时时刻刻体现机械体的僵硬感，他只需要隔一段时间做一次小动作，让观众回忆起他是一个赛博格。
在面部上，一个极为微小的动作都会给观众很大量的信息。所以他不需要把动作做得很大——那样会让观众过于出戏，让他们觉得“哇这家伙是赛博格”。他要把动作控制在一个存在感刚刚好的程度，让观众觉得“哎对哦他是赛博格来着”。
接下来就是艰苦的训练时间。每天林夜要将大量时间花在对着镜子拗动作上。除此之外还有必要的体力训练。
说起来，在纽约时林夜每天都要做一定量的瑜伽。不像普通健身房的力量训练，瑜伽动作非常丰富，只要动作足够标准，就能精确地训练不同部位的肌肉。
到了好莱坞之后，因为生活忙碌起来，他做瑜伽的次数减少到了每周三次，就在自己的房间里，把桌子搬出去后，空间大小刚好足够。
当然，这其中也要穿插一些有氧训练。但让林夜在楼下的公共健身房跑步实在太危险——尽管林夜目前还没什么名气，但还是谨慎为好。于是埃德蒙买了一台跑步机放在家里。
除此之外，为了准备《听无声》。林夜也要训练唱歌。可惜埃德蒙这个小破公寓隔音性太差，他只能在晚上时出去找一间K歌房。
自从上次被各大媒体争相报道他挤掉乔治上位的消息后，诺克斯的名字基本就没在公众面前出现过。所以他的TGC论坛版块也渐渐冷了下来，粉丝数维持在一万多。只有少数粉丝在维持着活跃。其中就包括那位身为《嗜血黎明》剧组工作人员的粉丝。
“啊啊啊啊啊诺克斯向我抛了个wink！！！他认得我！！他知道是我！！诺克斯你在吗？cue我cue我啊啊啊啊！！！”
好吧，他真的是那个灯光师。反差感很强。
这样的平静持续到几天前。论坛内曝出乔治落选夜刀试镜，诺克斯即将参加夜刀的终选试镜的消息。
乔治八十多万TGC粉丝瞬间攻占了诺克斯版块，认为诺克斯就是彻头彻尾的关系户。最后闹得管理员不得不设置六级以上才能发言的版规。
老实说，林夜看到这寥寥几个粉丝在论坛上维护他，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但他也不可能注册几个小号加入这场大战——这样做无异于杯水车薪，万一未来某天被网络黑客扒出来这些是他的小号，更是得不偿失。
“网络永远是现实的反射，把握现实就能把握网络。”埃德蒙适时地提醒他。“你在现实中表现越好，你在论坛里的粉丝们就越有底气为你说话。”
所以最终还是要做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