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埃德蒙双手在林夜肩膀上一拍，看向镜子。“你果然还是更适合黑色。”
镜中的少年穿着一身整洁利落的定制黑色西装，外面罩着一件直角肩的黑色羊毛大衣，领口露出一小片黑白分明的领带和衬衣。修长的身体在空中剪切出优雅的线条。
明知大战来临，他却并不怎么兴奋，神情反而显出几分无趣的倦怠。浓密如羽的睫毛几乎将瞳仁遮住一半，上挑的眼尾冰冷而勾人。
他的头发较三个月前长了不少，一道道纤细锋利的墨黑发绺垂到白皙的脸颊上方，在灯光下反射出黑曜石般的坚硬质感，与他身上的羊毛大衣相映成趣。
坚硬与脆弱，凌厉与柔美的鲜明对比，配合他慵懒淡漠的神情，构成无比强烈的视觉冲击，形成惊心动魄的锋利和凛冽——
时隔一个月，林夜终于初步完成了夜刀的建构。
“据说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试镜《泰坦尼克》时曾把一栋楼的女人都吸引过来围观。”埃德蒙久违地笑了一下。“让我们看看今天的你能否做得到。”
“我刚进入状态，不要打断我。”林夜面无表情，随意拨弄了一下额前的发绺，英伦腔冷冽如冰霜。
“走了。”他优雅地拽了下领结，磕了磕锃亮的黑色皮鞋，随意撂下两个字，仿佛埃德蒙是他的管家。
“别忘了墨镜和口罩。”埃德蒙在他身后笑着提醒。“不然你会引发车祸。”
林夜不答，戴起墨镜，纤白的指尖拾起衣架上的圆顶帽放在头上，利落地撑开一张白色口罩挂在耳畔，头也不回走出门。
……
夜刀的终选试镜可谓是大牌云集：A-list顶流巨星托尼·马歇尔与普林斯·加西亚(Prince Garcia)，新生代流量小生，咖位已经接近B-list极限就快进入A-list的爱德华·莱利与弗朗西斯·马丁，以及无数属于B-list或C-list却想凭弑神者系列打一场翻身仗的明星们。目前仍属B-list的乔治·安德森甚至在初试中就被淘汰。
何谓A-list？关于A-list的定义众说纷纭，有人说是根据片酬，有人说是根据粉丝量，有人说是根据代言，但业内有一条更简单的标准——如果你不需要通过试镜就能得到大部分自己想要的角色，那么你基本就是A-list了。
托尼·马歇尔和普林斯·加西亚都是当之无愧的A-lister。然而此时此刻，为了夜刀，他们都要放下身段，同一群B-lister和C-lister竞争。足可见夜刀的竞争之残酷。
为了不怠慢这群大牌，天际线决定将试镜场设置在华纳兄弟影视制片厂(Warne Facilities)内的试镜中心里。这是整个好莱坞最大的试镜场之一。
林夜开着车，用天际线几天前发过来的通行证进了制片厂，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属于试镜中心的建筑物。
地下停车场里已经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车，宝马已经是其中很lw的，一眼望去不是保时捷就是玛莎拉蒂——他们属于众多大牌明星、公司高管、导演与制片人们。
幸好这是个地下停车场，不然的话林夜还真的有点害臊，要不要开埃德蒙的这辆本田雅阁2050来。
说起来，埃德蒙的生活相对于他本人的财富来说过于清贫，林夜曾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继承了玛利亚一半的财产——直到他知道埃德蒙当年也玩过车，并在格伦戴尔有整整一车库已经失宠并打入冷宫里吃灰的豪车超跑（当然车库也是他的）。所以埃德蒙不是没钱，只是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而已。
这么一想，林夜只觉得身下这辆本田雅阁也充满了逼格——这可不是普通的本田雅阁，这是“The”本田雅阁，属于恶魔之王的那一辆本田雅阁。
林夜找到一个空位把车停好——他来得并不早，显然很多人已经上楼了，此刻地下停车场里静悄悄的，黑漆漆一片。
林夜摘下口罩，放在一旁，深吸一口气。
自从他从杰森那里得知夜刀这个角色以来，已经足足有一个半月了。随着弑神者企划逐渐泄露，整个好莱坞都陷入了疯狂。所有人都想搭上这趟新时代“复仇者联盟”的快车。
因此这一个月里，夜刀选角的局势一变再变，托尼·马歇尔强势入局，普林斯·加西亚紧随其后，连爱德华也准备来掺一脚，以及本就在局中的弗朗西斯·马丁，以及无数闻风而来，数都数不清的B-lister和C-lister们。
——原本从林夜的一枝独秀变成现在大牌云集，众星争霸的格局。就连天际线对夜刀这个角色的预期侧重点都变了。
连杰森这一个月内都很少联系他——很明显，连他也根本无法掌控现在混乱的局势。
只能说，这就是瞬息万变的好莱坞。或许原本他是风口浪尖的弄潮儿，下一秒他就被滔天的巨浪掀翻，淹没在波涛汹涌的历史大潮中。
既然杰森掌控不了现在的局势，那最终还是只能靠自己。他必须要在纷乱的浪涛中斩开自己的一条路。
幸运的是，经过这三个月的好莱坞之旅，林夜起码能够确定一件事——他有这个能力。
他摘下墨镜，面色平静，手轻轻扶在胸口，感受着胸膛中澎湃的心跳，轻声道：
“我们走，迪克兰。”
……
华纳背靠美国电信巨头AT&T，向来是不缺钱的，因此华纳制片厂的建筑都建得很矮，占地面积却很大，完全不在意地租的昂贵。
试镜中心第一层是一个小展厅，展示着多年来华纳影业的累累硕果。可惜林夜没什么欣赏的心思，稍微紧了紧身上的大衣，直奔四层的试镜场。
二层、三层……随着楼层增高，人也越来越多——林夜刚从扶梯上到四楼的一刹那就知道，无论能不能得到这个角色，他都必须搬家了——不然被人发现他和埃德蒙关系的几率就太高了。
天际线非常大方，竟然允许各个明星的粉丝进楼里来围观试镜，或许他们认为既然消息已经泄露了，那不如将错就错提高弑神者系列的关注度——然而这很显然是一个错误的决定，粉丝们把三层和四层围得水泄不通。
其中属于A-list巨星的托尼·马歇尔和普林斯·加西亚的粉丝明显是最多的。爱德华的粉丝和弗朗西斯的粉丝次之。以及其他B-lister和C-lister们零零散散的粉丝。他们穿着印着带有明星名字的T恤衫，手里挥舞着海报，将大厅里闹得沸反盈天。
萝丝双手插兜，百无聊赖地逡巡在人群中。她今年虽然只有22岁，却从15岁开始追星，至今已经混圈七年。对托尼·马歇尔、普林斯·加西亚这些大牌明星，她也曾有迷恋，现在却早已脱敏。至于新生代的爱德华·莱利和弗朗西斯·马丁，她更是一个都看不上——别说他们最拿不出手的演技了，连长相都比不上前辈们。
然而她却做了自己这辈子最疯狂的选择——从纽约连夜坐红眼航班赶来洛杉矶参观试镜（幸好她家较为富裕，不然老妈下辈子也不会给她买机票的）。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她对那个神秘的男孩——诺克斯·英格尔——太好奇了。
这对自诩早已脱离了中二期的萝丝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她说服老妈的理由更加荒谬——诺克斯可能是下一个玛利亚。
她至今仍记得妈妈当时见了鬼一样的表情——玛利亚·德尼罗在上一代人心中的地位简直是不可撼动的。所以妈妈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反驳，而是担忧——担忧她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接下来，妈妈给她买了机票，顺便也捎上丹妮，一起来见见这位新一代“玛利亚·德尼罗”，以便尽早脱粉，回复正常。
事实上，萝丝在飞机上就冷静下来了。红眼航班的疲劳更是让她叫苦不迭，连骂自己dumb like shit——一个连第一部作品都没上映的新人，超越玛利亚？
但是她和丹妮又不可能强迫飞机折返，只能等到了洛杉矶先在宾馆好好睡了一大觉，醒了以后还是决定来看看——毕竟诺克斯的长相还是无可指摘的。再不济，见一下托尼·马歇尔或普林斯·加西亚也算不虚此行了。
谁知现场竟来了这么多人。萝丝原本还想找找有没有诺克斯的粉丝，可在这种人流密度下，即使有也不是她能找到的。
“这人也太多了。”丹妮——一个棕色长发的白人女孩——站在她旁边抱怨道。“待会诺克斯来了我们也见不到。”
萝丝疲惫地抹了把脸。“要不我们回去吧。”
就在此时，闹哄哄的大厅忽然静了一瞬。
“Oh my gd！萝丝！萝丝！”丹妮死死拽着她的衣服，拼命往一个方向指。
萝丝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表情当场凝固在空气中。
一个人正站在四楼的扶梯口——人们一个接一个注意到他，停止交谈并看向他。安静就像波纹一样向外传递开去。
他是纯黑的——穿着一身直角肩的墨黑大衣，里面是一套整洁的墨黑西装，墨黑的圆顶帽遮住一半的脸，露出白皙的肌肤和鲜嫩的唇瓣。
或许是被密集的人群挡在扶梯口——总而言之，他什么都没干，就只是站在那里，然后人群就渐渐静下来了。
“那就是……？”丹妮感受到人群中那股无声的震骇，紧张地拉着萝丝小声问道。
萝丝嘴巴微张，轻轻点头。
下一秒，他摘下圆顶帽，优雅地贴在胸前——露出美丽到窒息的五官。
人群中响起了吸气声。萝丝听到了几声若隐若现的hlyshit和Jesus Christ.
他优雅地向人群鞠了一躬，用标准的英伦腔说：“原谅我，介意让我过去吗？”
人们像是被操纵了一样，紧张地、严肃地、甚至有些慌乱地向两侧让开，摩西分海一样为他闪出一条路来。
“Thank yu.”
他将圆顶帽放回头上，利落地迈开腿，脚下仿佛带着风，带起黑风衣的衣尾飘荡在空中。皮鞋鞋跟磕在地面发出“哒哒”的响声，在安静的大厅中清晰可闻。
他的脚步并不快，上半身完全不见左右晃动，优雅如云中行走的猫，从容如凯旋而归的王。
他走到那试镜场入口的登记处面前，将自己的演员工会ID卡递给同样目瞪口呆的工作人员。
“诺克斯·英格尔。”他说。
工作人员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为他登记。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登记处后，人群响起了窃窃私语，萝丝和丹妮才回过神来。
她们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萝丝轻轻喘气，双手捂住胸口，感受着心脏剧烈的跳动——
那一刻，他脚踏漫天星辰而来，驰骋无垠天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