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流充满腥臭味，附带强毒性，卡尔咬牙压下逃脱的本能恐惧，双手紧紧握住剑柄施展魔法，剑身冒出白色火焰灼烧粘缠着的肌肉。怪物发出怪异的尖叫，另外一只发育完整的巨手伸过来抓人。
少年放弃长剑，纵身后跃，落在地板上。皮肤上火辣辣的灼烧感不停侵蚀神经，他大口喘息，感觉连肺部也坏掉了。
怪物没有乘胜追击，仰头长嚎，喷出更多毒气，浓厚的绿色气体将它整个包围起来。
毒气比想象中的更恐怖，卡尔思量最好远距离攻击。
他张开双掌，举起双臂平直向前，低声念咒。
光点聚集在他的双掌之前，形成魔素漩涡，流动的光点轨迹划出术式符号。
咒语也是一种施法媒介，利用声音的节奏、震动调节魔力的流向，但在四元魔法中通常只作为一种辅助施展手段。
纯利用咒语刻录术式是一种高难度的技巧，需要极大的精神力，卡尔额头的冷汗大滴滑落，努力控制魔素的轨迹。
或者还能加个增大体积的后缀公式，他想念间，不自觉就如此做了，但立刻察觉自己心有余力不足，连忙擦掉未完的术式。
然后拼命画上完结符号，瞬间，有什么被抛离出去，他趔趔趄趄后退，差点跌倒。
半空中形成的火球射进毒雾之中。
轰隆声如雷鸣，掀起风暴，少年再三后退，远离抛离出来的毒气。
烟幕散去，怪物显现出自己的身形。
它总体超过10米，体宽约1米，没有头，没有眼睛，没有鼻子。
朝上一端的顶端，长着一张大嘴巴，花瓣状的牙齿密密麻麻，下面是花萼一般的六只触手，比它的身体还要长。
条形的躯干两旁长了十二对人类的手，大半没有发育成型，皮肤光滑油亮，整体是鲜艳的藤黄色，布满亮紫色的斑纹。
卡尔判定，这个怪物大概有剧毒。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怪物立起巨大的身体，仰天发出难听的笑声，再次被搅动的腥臭味与毒气在空中弥漫。
不知不觉间，少年也能无视这些令人窒息的气味了。
“嘎嘎嘎嘎嘎，你们全部去死吧！”这种状态下的亚玛流斯似乎还保有理性与思维，喊叫期间，舞动触手与卷起尘土与风，朝少年袭击而去。
卡尔掏出重剑，格挡攻击。
“铿！”
大剑与触手碰撞，发出铿锵有利的刺耳声响。
下一个瞬间少年跳跃而起，闪避冲着他双脚而来的另外一些触手。
利剑银光一闪，其中五条触手被砍断，但很快重新长出来。
这些触手的坚硬程度不同，主攻击的那条暗黄色触手最为坚硬，其余五条颜色浅一些的大概硬度也小一点。
交战中，卡尔逐渐靠近敌人，游走中抓住一个机会，跳上怪物的身体，在它挥舞的手臂触手中奔跑，最后一跃而起，剑刃落在坚硬触手的根部，削下怪物的小半口器。
整条深黄色触手被砍掉。
“抓住你了。”
以此为代价，怪物剩下的触手顺利将卡尔的脚卷住。
卡尔砍掉数条触手与手臂，终究赶不上对方的再生速度，整个人被缠上，包裹在触手中，他全身发痛，满脸涨红，喘不过气。
他尝试使用魔法，怪物察觉到魔力的聚集，加大缠绕的力度，魔法被打断。
少年无法脱身，难道要到此为止？半梦半醒之间，他的意识在下潜。
模模糊糊中，温润悦耳的声音在他耳边浮现。
“……同一种法则，可以有不同的表达方式。
元素魔法就是人类对法则的其中一种解析体系，对法则进行注释。术式像一个个的齿轮，可以一个个组合起来，通过此形式构建出可运行的下游法则细节。
二元魔法与元素魔法听起来很相似，但完全不同。
它的本质是知识，世界本身的构造，关键在于……”
是谁？
少年很快找到答案，声音属于一位英俊的青年。
自己穿越后，最初被隔离的那个星期，魔法师为自己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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述的这个世界的魔法常识。
那时，他听得一脸惘然，还以为全部忘记，没想到还留有记忆。
自己为何会回忆起这些东西？此时此刻，他在战斗，频死状态中。
这就是潜意识对问题——怎样能脱离困境——做出的回答。
世界的记忆，他要得到关于世界的知识。
让其脱离现状的知识。
卡尔的意志由沉睡中觉醒，支配整个潜意识的世界，然后他看到无数的神秘符号，如同树木一般展开，分叉。
少年缓缓睁开眼睛，银灰色的眼瞳闪耀着雷鸣，强大的雷电从他身体中涌现，挤进怪物的肌肉，流向它全身。
怪物发出尖锐的怪鸣，全身被电得僵直。
它的触手被电刃撕裂，少年破旧娃娃一般脱出，掉落在地上。
尽管脱险，但他的身体状况反而更加糟糕。
他忘记了窒息的痛苦，身体的一切疼痛，只觉得脑袋发胀，有个宇宙在其中炸裂。
自己为何会在这里，如此痛苦，有必要吗？
痛苦从何而来，如何才会消失？
混乱的思绪中，他抓住唯一的理性，挣扎着站起来，要给予敌人致命的伤害。
怪物比他更早地舒缓过来，抡起手臂，如同锤子一般交替，全力拍打，企图将他钉入石板。
少年艰难游走，看起来摇摇晃晃，似乎一碰就倒，却完全避开了怪物的攻击，他捡回自己掉落的重剑，砍打乱舞的触手。
两者都身受重伤，在比拼精神力。少年一个恍惚，被触手拍中，炮弹一般落入广场的人头山之中。
黑色大山的一角崩塌，人头滚滚朝四方散开，被搅动的浊臭味随着冲击倒卸在整个广场。
卡尔埋在人头中，各种各样不适侵蚀他的六感，难以忍受的腐败腥气，身体断裂的疼痛，头胀欲裂……
他的知觉渐渐消失，本能却使他继续挣扎，扒拉着腐烂的人头，颤颤抖抖站立起来，摇摇晃晃人还没站稳，怪物乘胜追击而来。
卡尔被触手连续敲打，深深陷入污秽的肉泥。
模糊中，他期待能再次来一次雷电攻击，但表意识中只能捞起一些读不懂的符号与记忆片段。
“……二元魔法，也可以说是另外一种复杂的齿轮，插入插件，间接地控制推动法则的运行。理解世界，才能掌控法则。”
他开始理解什么是二元魔法，说得简单，做起来难。
就算已经构建出那样的知识体系，人类依旧无法理解、记忆那么庞大的知识，至少在百岁间是不可能的，人的精力有限。
埋在腐烂肉堆中的少年因为思考，脑子逐渐清醒过来。
他满身污渍，经筋疲力尽，脑袋昏昏沉沉，失去大半的思考能力。
自己再坚持一下，再来一次攻击就好，只要打倒那个怪物，事情就能完结。
灵感忽到，他记起最初遗矢的那把剑，被怪物吞噬了？他努力感知它的存在。
察觉危险，少年猛然用力跳跃，从人头堆中逃脱而出，闪躲穿刺而来的触手，继续与怪物周旋。
他压榨自身的精神力与体力，无视身体的疼痛，闪避怪物的攻击，一次又一次地将它的触手与肢体砍下。
同时逐渐接近怪物，他要以自己为诱饵，吸引怪物的注意力。
魔力在怪物体内缓慢流动，在少年丢失了的剑上悄然构成术式。
怪物张大血口，直接朝卡尔的上半身咬下。
正是此刻，白色的闪电从怪物的身体冒出，将其撕开成两份。
黑红色的液体淋了少年一身，但现在已经完全无所谓了，他跌坐在肉山上，如缺氧的鱼，大口呼吸。
少年脑袋嗡嗡作响，甚至没精力在意掌心摸到的腐烂眼珠。他的头发、脸，衣服、肢体满是不知名的混合粘液。
黑色污液沿着他脸颊流下，银灰色的眼睛半合着，看不清这个世界。
混浊的空气，如同浑浊的世界。
“全部停手！！”
“卡尔殿下胜利了！全部住手。”八足人金在人群中突起，大声叫喊：“这位大人是来自神国的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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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忽然如雷鸣一般响彻整个广场，又如闪电一般落在人群中，连他自己也大吓一跳。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继续演说：
“卡尔殿下为抓捕罪神而来——亚图特及其同党在天界犯罪，逃脱到此，祸害人间。
因此，最伟大的创世神安，派遣众神前来，抓捕他们。现在亚玛流斯已经被殿下斩杀，随后天国神军即将到来，所有人立刻放下武器，否则将会被驱逐，镇压于痛苦深渊，永无法逃脱。”
坐在人头构建的宝座上，少年如同鬼神一般狰狞恐怖。
这个世界的民众本来就被洗脑，不敢对神明有任何不敬——有着天神肤色与外貌的卡尔轻易地说服了他们。
战士们一个接一个扔下武器。
眼看大团圆，意外突发。
人头山在颤动，恐怖的气息从其中心传出。
少年心咯噔一跳，下意识朝怪物的尸体看去，果然消失无踪。
只是休息了那么一会儿而已，不,是自己已经筋疲力尽，不能动弹，无能为力……
不是补刀不补刀的问题，难道每次战斗的最后都要碎尸，鞭尸才算合格？
少年最终没有为自己找到合理的辩解，他确实是愚蠢地忘记了补刀。
他推测怪物在吞噬尸体，进入三段式变身的最后阶段。
人头粘合起来的触手从肉堆中伸展出来，想将他拉入人头山之中。
不只是尸体，它连活人也吃？少年跳跃奔跑，竭力发出警示：“所有人，全部后退，离开广场！远离这里！”
此后其他人能否顺利逃离被波及的命运，不是他现在的脑袋所能思考的问题。
少年努力运转迟钝的脑袋，想在boss变身完成前干掉它。
他找不到自己的剑，尝试凝聚魔力制造出火焰的剑，失败告终。不知道是魔力不足，还是知识不够？
让整座人头山燃烧起来，他迅速制定计划，一个又一个的术式构建起来，包围着人头人，火焰将纠缠他的人头触手烧掉。
在使用二元魔法后，他更准确地理解了魔法的本质，连带元素魔法也熟练起来，但仅仅陷于低级魔法。
不是不想继续使用二元魔法，随着他的意识回归，知识越来越模糊不清，只记得一部分符号，并且大多数意义不明。
至于更高难度的元素魔法——他不知道。
随着人头山中的气息越来越强烈，空中的气压也跟随着变化起来，天空上的陆地，似乎坠落一般，充满压迫感。
少年大感不妙，脑袋却没有快速运转起来，高温火焰？球状闪电？禁咒？
极多的低级魔法叠加起来有没有可能构成大型魔法？
书到用时方恨少，少年发誓日后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大爆炸？聚集魔素怎样？
模仿身体吸收魔素的流向，或者就能构建术式，在人头山之下聚集魔素。
卡尔尝试构想，嗯？还真的成功了，魔素开始在地下聚集。
他觉得这与其说术式，更像魔法阵……算了，他完全不懂，放弃思考。
怪物察觉底下有东西与之争夺养料，但探查不到根源，它本能地加速吸收力量，涌出更多的触手缠上少年。
双方都在全力赛跑，怪物越是吞噬越是精神，身形越是庞大；少年却越来越虚弱，转眼被源源不断的人头吞噬。
此时倒下，所有人都会被这个怪物吃掉。
卡尔努力让自己保持意识清醒，有心无力，眼皮越来越重。
就在少年昏迷的一瞬间，火焰忽然剧烈地增大，将他自身以及人头山完全吞噬，巨大的火焰飓风，直冲向高空。
怪物发出嘶哑尖锐，金属摩擦一般的惨烈嚎叫，它本能地想逃离此地。一条条巨大的触手卷向人群与建筑物，溅落的火星造成惨烈的灾难。
没来得及远逃的人群更加沸腾，灼伤的人发出尖叫，在地上翻滚。
周边的建筑倒塌，燃烧起来。
众人绝望之时，黑色的锁链从地上冒出，将怪物捆了个结实，被锁在原地无法动弹。
大火整整烧了大半天，最后广场中仅存灼热的灰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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