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老太婆呢！我都六十多的人了还在这儿忙前忙后，你们小年轻的怎么睡得着的？还不赶紧起来！”
李季不敢多说，飞速地起床叠被洗漱完毕，赔着笑脸去接姥姥手中的扫把：“姥姥你歇着，我来，我来。”
“歇什么歇，中午不吃不喝了？”
姥姥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还是把扫把递给了她，自己进了厨房。
很快，姥姥就做出了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给李季盛了满满一大碗：“长个儿的时候可要多吃点！”
李季看了看小山似的碗，点了点头，狠狠扒拉了几口饭。
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她的口粮日益丰富，所有的娱乐活动也都变成了看书写作业，原本拖拖拉拉才能做完的功课在姥姥的监督下完成的飞快，还获得了老师的表扬。
而且，自从上次她揪下门锁后，班里找麻烦的人也稍微少了些，一来二去，开学已经三月有余，一切看起来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唯一让她担忧的是，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爸爸了。
“爸爸住院这么久，我也想去看看。”
这天夜晚，躺在床上的李季思来想去，还是对姥姥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请求：“我已经很久没见他了。”
她不是没想过自己偷偷去，但是医院那么大，她根本不知道在哪一栋楼哪一个房间。jiqu.org 楼兰小说网
“不行，你去了再染上病气怎么办？”姥姥一口回绝：“别操心有的没的，把成绩搞上来才是最重要的。”
李季小学时曾大病了好一段时间，病历加起来都快有三公分厚，还为此停学了一年，如今好不容易才把身子养好了一点，所以姥姥和妈妈都不愿意她再到细菌本就多的医院里凑热闹。
听着这语气，她知道是没商量了，悻悻地翻了个身，闭上眼佯装在睡觉，电视机高高低低的对话声像极了催眠曲。
没多久，她听见门外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小狗银银呜咽了两声——是妈妈回来了。
哼，姥姥不让去，妈妈总会让我去吧！李季想了想，正要睁开眼喊一声，却听见床边坐着的姥姥关切地问：“鸿山怎么样？”
是爸爸的名字！李季竖起了耳朵。
妈妈先是叹了口气，接着看了一眼睡在里边的李季，压低了声音：“情况不太好。”
很多年后，李季回忆那个夜晚时，想到的不是爸爸痛苦的脸，不是妈妈慌乱的表情，而是电视上放的电影。
慈溪八套每晚总爱放些恐怖片，当时为了方便看剧，电视就在床头右手的位置，只要头一歪就能看到。
当时，十四岁的她咬着被子角默默听完了姥姥和妈妈的对话，直到他们出了卧室才敢睁开眼。
泪眼朦胧中，电视里正好放到道士手中挥舞着桃木剑做法，他的口中念念有词，漫天黄纸钱与引魂幡纠缠在一起，梅花棺被徐徐打开，露出一张青面獠牙的鬼脸来，一旁的摆着的各色彩漆坛子与墓碑纷纷炸裂，凄厉的怪笑声萦绕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