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7章
许你十世诺言
“七万年了，蝴儿，你一直活着，原来你一直活着，为什么要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
空桑圣伛偻的身躯，不住颤抖，浊黄的老眼，如泉涌动。
“阿蝴，你太傻了，七万年前你为空桑圣而死，我很愤恨。”
“但我从未有过，让你为我而死的念头，从未有过。”
梦无觉的眼眸在滴血，哭声撕心裂肺。
“无觉，为了圣哥哥，我负你太多，对不起！”
老尼姑笑得特别柔和，对梦无觉说话，眸光却没离开过空桑圣的眼睛半刻。
“圣哥哥，如果我还可以拥有来世，你一定要透过轮回，在红尘中找到我。”
“我们，做一对平凡夫妻，生一对娃儿，相伴到老。”
老尼姑身上，摸着空桑圣的面庞，说道。
“好，好，蝴儿，我许你十世诺言，蝴儿，蝴儿……”
空桑圣老泪纵横，一口答应。
“空桑不三宿伽蓝，只怕留情。”
“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引晓穿朱户。”
“业识不灭，三界流转，因果循环，又岂是偶然？”
“只不过是，释迦畏因，众生畏果。”
……
老尼姑身影越来越淡，碎成光花飘散，眸光，自始至终都停驻在空桑圣脸上。
“吼～”
空桑圣痛不欲生，悲吼连连，声声带血。
和老尼姑一同碎灭的梦无觉，安详而满足。
“阿蝴，和你死在一起，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如果上苍垂怜，给我来生，我愿永世守护你。”
“他空桑圣，许你十世诺言，我梦无觉，愿守护你千生万世～”
梦无觉化成了一阵光雨，洒在光花上，把一瓣瓣光花，滋润地剔透晶莹。
“空桑圣，这么悲痛，何不与我们一起死，我杀不了你，你大可自己解决！”梦无觉目光转向空桑圣的时候，柔情尽敛。
面对宿命仇敌梦无觉的最后调侃，满嘴老泪的空桑圣，惨然苦笑，“我有使命，不曾完成。一切安排妥当，会去轮回中寻你们，梦无觉，你给我等着！”
铮！
空桑一仪剑抽回，空桑圣沾满血迹的手，拭去满脸泪水，紧咬牙关，跌跌撞撞，一步就消失在了远天，没有回头望一眼。
“吼！”
只有一声响彻整整一个神驰的悲吼，传遍天地，叫万物泪流。
“老天，你，为何要叫世间生灵，如此悲怜～”只看了一段结局，杜南便也潸然泪下，张开双臂朝空桑灵儿抱去，“小灵，我们要好好珍惜眼前。”
“滚，澹台月芝叫你淫…贼，太有道理！”
“要发…情，找你的小凤凰，芙白蕖去。”
空桑灵儿拭去泪水，绽开一丝笑颜，狠狠踢了杜南一腿。
“发…情？”
“宋琴琴那小娘，才一个夜晚，就把空灵超尘、飘然若仙、颠倒众生的小灵，渲染成这般很黄很暴力了，真是一个祸水。”
“嗯，也罢也罢，观瞻完塔内的壁画，咱们去苍州南墟凤凰古城，混吃混喝。”
杜南说道。
生死弥留之际，脑海里闪现的尽是芙白蕖，她的百态容颜，让杜南在绝望中固守坚持，无比艰难地从七级浮屠道则轮廓中活下来，像历经了一世轮回，恍如隔世。
尤其是看了空桑圣与挚爱的生死离别，杜南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浪潮，说出前去凤凰古城的意向。
古伽蓝寺的老塔，一共九层，每一层有十二幅壁画，正好一百零八幅，看在别人眼里，也许用处不大，但对于身怀种体天地神图的人而言，是一个大造化。
杜南和空桑灵儿，整整用了九天，才把一百零八幅壁画观瞻完，对空桑不败创悟的天地神图种体禁术，有了巨大明悟。
“怎么会这样？”
他们二人同声惊呼，当第一百零八幅天地神图被观瞻完时，所有壁画纹络，都化为了一阵尘埃，彻底消散，一点痕迹也找不到。
“它们的使命完成了。”
杜南自语一句，和空桑灵儿从塔中走出。
距塔不远处，有一处墓园，伽蓝寺为老尼姑立了衣冠冢，杜南和空桑灵儿走过去，准备行叩拜之礼。
墓碑上，“飞天狐焱龙?梦蝴”几个字，赫然入目。
叩拜之礼完毕，杜南弹指射出一束光，在空荡荡墓碑上，洋洋洒洒，写上了一段墓志铭：
风花雪月平凡事，笑谈奇闻说炎凉；
悲欢离合观世相，百态人生话沧桑。
看到空桑灵儿疑惑的眼神，杜南道：“这是空圣祖老最喜欢的诗句，有它相伴，梦蝴前辈，当能消减很多寂寞。”
“小圣奶奶，来世的来世，小圣祖一定能寻到你。”
空桑灵儿语气坚定。
两人离开后，一个伛偻的老乞丐，从墓园不远处的菩提树林中走出。
他抱着酒坛，一跌一撞，满眼浊泪，靠在梦蝴的墓碑上，独饮苦酒。
空桑圣！
山风扫来，落叶飘零，他显得异常落寞。
“根本不是错觉……”
“蝴儿啊蝴儿，你在这里等待了七万年，我怎么可以没发现。”
“你心里一定很恨我是吧？”
“其实，我们的一对儿女，我当年根本没有杀死，只是把爷爷封在我体内的印记碎片，移进他们，蒙蔽了生死而已。”
“直到三百年前，他们才出世，对不起你的是，没把儿子照顾好。”
老泪纵横的空桑圣，一边喝酒，一边哭诉。
“儿子空桑无涯，三年前殉道而亡了是吧？
“唯有女儿空桑无倾，尚在人世～”
无倾仙子，出现在了远空，脸上满是泪水。
真相，她知道了，刻骨铭心。
“当年，无涯师兄，突然对我冷漠，不是因为匕混卿儿，而是因为，知道我和他的血缘关系是吗？”
“父亲～”
无倾仙子哀怨地望着空桑圣，一双眸子，泪光莹莹。
听见“父亲”二字，空桑圣老躯一颤，点点头，满脸黄泪，无奈地道：“本以为，用你们曾祖父的封印碎片，植入体内，错开红尘七万年，命数会被改写，没想到，你们二人的三百多年寿元，终难逆乱。”
“我也只能活三百多年？”
“比起凡人一甲子寿元，三百多年已经很长，若是能和心仪的人，一起走完，多么美满……”
“对了，母亲，她年轻时候，长什么样？”
无倾仙子很坦然，倾世仙颜上，没有漾起一缕波澜，她早已经看透了生死。
“和你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空桑圣看着无倾仙子的老眼，浊黄中充满了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