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太傅怎么不哭呢(26)

只见那半展开的白纸上,整整齐齐排列着行云流水的字体。

总得来说就是表示谢意,并告知了梁沅阑心心念念的“小泽”并不存在的事实。

白纸黑字在这里,清清楚楚写明白了“小泽”的性别。说她本来是男子,因为一些特殊原因需要化作女人去临味酒楼弹琴一月,并不是所谓的抚琴女。

安则其实和梁沅阑顶多是互相见过的程度,说过的话更是一个手掌都能数清。可即便这样,他最后仍旧记住了这个普普通通的卖艺女子。

算起来,除了她在酒楼里呆的最后一天,自己和梁沅阑其他时候可以说是几乎没有任何交流,甚至连个眼神对视也少之又少。

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附上谢礼和信一并找人送到他府上。

“大人,梁将军刚刚离席了。”

圆儿看见梁沅阑朝外走去,动作又急,以为是落了什么东西便追去问。许是隔的太远没有听见,梁沅阑只顾着走并没有回过头应她。

“另外,陛下派人往这边来了,应该是来找大人……”

“太傅大人可在?”

圆儿话刚刚说到一半,外面就传来了一阵比较尖细的音腔。

“公公找下官何事?”

大太监脸上挂着笑,半点不敢怠慢这陛下眼里的红人:“陛下叫太傅大人过去呢。”

贺辞昼正在一处人少的亭子喝茶,他周围不只有左相,还有一个气宇轩扬、样貌英俊的男子。

这男子以前还未见过。但他的五官看上去和贺辞昼颇有些神似之处,又能和贺辞昼相坐聊天,多半就是贺辞昼的六弟永安王了。

“朕可算等来太傅了。”

贺辞昼笑着朝安则这边过来。

左相见怪不怪,倒也没露出什么其他表情。

倒是永安王被这一幕惊得微微挑眉,心里有些震惊,主要是对于贺辞昼那个毒狐狸竟然也能温柔起来的不可思议。这惊讶没持续多久,很快就被涌上心头的志在必得取代。

看来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京城发生了不少事情呢。

这安则倒也是个狠角色,短短时间就把贺辞昼这老狐狸搞定了,他还担心贺辞昼看安则不顺眼,会多加怀疑……

现在看来,倒暂时不用太担心了。

“左相,怎么不见梁将军?”

贺辞昼拉着安则坐在他旁边。左相不过是看了眼外面人群喧闹,结果就这间隙中,耳边突然冷不丁传来了贺辞昼的话。

“沅阑应该是忘了拿东西,很快就会回来,微臣已经让人去催他了。”

左相知自己弟弟这是觉得待不下去,半路走人了。陛下也知道他弟弟脾性,向来都不会多说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就开始注意起梁沅阑来了。

想到这里,左相突然记起来前段时间的一件事。那时陛下刚刚得知梁沅阑最近返程,第一时间就是让他莫要传出去。

正好那时的左相也有此意。他主要是担心这来来回回闹得太大会引起些风言风语,而且对于像“安则”那样痴迷于他幼弟的人来说梁沅阑回来可是个大新闻了,隐瞒反而能更好地减少这些麻烦。

只是现在一看,陛下似乎可能或许并不是这个意思……

左相连忙打住自己乱飞的思绪,面不改色地继续接着永安王的话谈笑。

贺辞昼会有此意可不是考虑到梁沅阑怎样。他只是单纯不想让安则知道梁沅阑回来了,以此避免安则被梁沅阑勾得五迷三道的可能。

太傅是天子老师,自然应该呆在他身边才正常,而不是去和梁沅阑一个武将天天粘糊在一起。

如此有辱斯文之事,他自然不能姑息。

永安王心里咂舌。他虽然不太清楚这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听那些坊间传闻和贺辞昼流露的几丝关照,再傻也觉出了这些事里的不一般来。

本以为是坊间四起的谣言,没想到竟然确有此事。就是不知道这传闻里的同榻而眠、相拥而卧是否属实……

他看了眼安则。

短短一年不见而已,安则却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明明还是那张脸,气质却是半点都对不上。

“这岚域最出名的除了酒,还有一种药,制药人称是可治百病、解百毒。”

左相看贺辞昼似乎有点兴趣,便开口问永安王:“王爷可曾买来几粒?不知可否让下官一饱眼福?”

“这倒是有,就是这药不能打开盒子,一打开就必须早半柱香内用掉。最重要的是,这药的作用不单单是治病,还极容易催生孽念……”

永安王常年在外,又喜爱钻研这些稀奇东西。他这次回来就带了些域外珍贵的宝物献给贺辞昼,其中就包括这种奇药。

梁沅阑被叫回来时已是中午,他走路时有些踉跄,眼睛空洞,思绪不知神游到了何处,几次都差点摔倒。

他游魂一样从安则身旁擦肩而过,低着头走了大概几步路,才缓缓停了下来。

梁沅阑微微皱起眉,想起刚刚那股已经消失了的淡淡冷香。

这味道,好生熟悉……

贺辞昼当天晚上把安则单独叫来了河边,两人一左一右站着,下人们则纷纷退到了十几米远外的距离。

“朕一直有一句话想要对太傅说。”

“陛下但说无妨。”

贺辞昼声音很轻,轻得仿佛风一吹就会四散开来。

“太傅觉得,朕能够信任你吗?”

“或者说,太傅入朝为官这十余载,可有背叛朕过?”

安则抬起头。

暖黄色的月光映照下,贺辞昼一半脸流淌着玉一样的光辉,熠熠生辉;另一半脸却埋在黑暗中,阴郁暗沉,叫人看不真切。

“只要是太傅说的,我都信。”

贺辞昼低着头,手轻轻拂过安则肩上的长发。黑色的发丝从他手中滑落,缓缓搭在她两边肩膀上。

贺辞昼这次用的自称是“我”,态度自然仿佛两人只是面对面交谈的朋友。

有这个转变,气氛按理说似乎会更加融洽。然而事实上却是,周围的空气流速诡异地减慢,早已经因为这一句话而微微凝固起来。

有一瞬间,四周安静地仿佛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声。

这死寂一般的平静没有维持多久,安则开口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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