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婆瞪着三角眼，气得脸红脖子粗。
“你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我哪一点说错了，你二叔就是比你爹有出息，等他考上功名我跟着享福，难不成还指望你爹这个泥腿子让我当成秀才娘吗？”
“要钱没有，你们要是再继续惹老娘生气，就都滚出去，我反正有二儿子，不指望你们这群东西。”
句句话就像是刀子一样扎进方大牛的心窝子。
难受啊。
心里压着一口气也终于忍不住开始了叫嚣。
“够了！”
方大牛猛地打断了老太婆。
这是方大牛第二次对老太婆发火，上次在古井旁老太婆直接给了他一巴掌，他的火也没烧起来。
可是现在她犯怵了。
因为方大牛这会儿脸色太难看了，莫名让老太婆从他身上看到了死去的男人影子。
她男人也是方大牛这样沉闷的性格，可若是把这样的人真的惹急了，动手比谁都狠。
老太婆深知不能再继续争执了。
“娘，钱你拿出来我去把地要回来，以后您也别打豆芽的主意了。”
那双漆黑沉闷的眼神看过来，老太婆下意识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你，你这个不孝子！”
她底气不足地骂了方大牛一声。
“你当真不管你弟弟了？那可是你亲弟弟啊！以后可都要指望你弟弟……”
“娘你别拿这个说事，咱家收支我清楚，家里应当能拿得出来一两银子给二弟交束脩。”
老太婆嘴唇有些哆嗦。
是能拿出来束脩没错。
可是她不想让到了嘴边的肥肉飞走了。
“你非得逼我吗？行，那今天我就撞死给你看。”
她做出了要撞墙的架势，可屋子里其他三人都没要拦着她的意思。
她盯着方大牛看了好一会儿，确定了方大牛执意如此，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二有他爹你看到了吧，他们就是这样对我的。”
她坐在地上哭着，方晴实在是懒得跟她掰扯，上前就要去床底下翻老太婆藏的钱。
老太婆疯狗护食儿般的扑过来。
“滚开，我自己拿。”
她撅着腚钻到床底下，从里面拿出来一张纸。
“还没卖，只是跟人说定了价格。”
方晴把证明从她手里抢过来，看过没问题收进了怀里。
“这是最后一次，以后若是再敢动我的东西我跟你没完。”
说完方晴拉着赵氏走了出去。
老太婆气的胸闷。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老头子你可看看吧。”
方大牛看着这样的老太婆想劝两句，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只能无奈走出了门。
因为这事闹的，晚饭老太婆挑三拣四，煎了一碗鸡蛋回里间吃独食。
晚上方大牛问了那两亩地的事情，询问方晴需不需要帮忙，让方晴敷衍过去了。
方大牛也就没当回事，他认为方晴不过是小孩子，怕没几天地的事也就扔到了脑后。
这晚上方晴睡得不是很踏实，来到这个世界她第一次做了梦。
那是她从来没经历过的场景。
梦里面先出现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蟒袍的男人，他席地而坐，神色冰冷地看着面前拿剑抵着他的男人。
“赵世安，你没想到你也有这一天吧。”
“哈哈，你为何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别真的以为我把你这狼子野心的东西当朋友吧？你刚刚吃的那盘点心放了鹤顶红，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方晴恍惚看着穿着黑色蟒袍，格外俊美的男人。
这是长大后的赵世安？
仔细看五官还是跟小时候有相似之处的。
这个梦太真实了，真是到方晴看到了赵世安嘴角慢慢沁出来的血。
他几乎吃人的眼神看着这个执剑格外嚣张的男人。
可他随后却笑了。
“你，你笑什么？”
执剑的人倒是慌了。
“自然是笑你们愚蠢，你们当真觉得我死了皇权就能回到你们皇家？”
“你什么意思？”
“这会儿我的死士已经出城，不出三日玉泉关将大开，你说，兵残马弱的朝廷，如何抗击北边十八部？”
执剑之人脸色瞬间惨白。
“疯子，你这个疯子！”
画面突然一转，眼前场景换成了血海尸山，战争覆灭了一个国家，士兵惨遭屠戮，百姓流离失所。
方晴看着呼吸困难，梦境里面呼救的声音越发真切，她猛地睁开了双眼。
方晴按压着胸口才平复了梦境导致的心悸。
“赵世安……”
他让一个国家给他陪葬。
那血腥的场景在脑海里面挥之不去。
这就是满反派值的赵世安？
太可怕了。
和梦里面重合的嘈杂声还在继续，而方大牛和赵氏都不在屋子里。
方晴隐约听到了“着火了”，她穿好衣服出去。
走出屋子就看到了外面火光冲天。
着火的是胡同最前边那家，这会儿附近的邻居们都拿着水桶水盆去救火。
方晴看了一会儿也帮不上忙，她站到了不碍事的角落。
突然间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是不是还有一个孩子没救出来”。
大火声和救火人嘈杂声把这话淹没。
方晴拧眉往这家人看去。
豆芽的记忆中这家一共六口人，户主是方小栓，和方大牛一样的年纪，媳妇是外乡的，有两个儿子。
除了一家四口还有两个男孩，一个十三岁一个六岁，是方小栓哥哥方大栓的孩子。
两年前方大栓因故去世，媳妇改嫁两个孩子就跟着他叔叔生活，大点的那个男孩现在县城做点零工挣钱，要隔好几日才能回来。
被救出来的应该是五个人，可这会儿只有方小栓的夫妻和他家的两个孩子，至于那个瘦瘦弱弱总是生病的小男孩，方晴并没有看到。
看看还在燃烧的房屋，方晴快步往方小栓媳妇那边走去。
“婶子，你家小柿子呢？”
那个病弱的小男孩就叫小柿子。
小栓媳妇抹着眼泪在哭着自己的房子，听方晴提到小柿子，她破口大骂。
“什么我家的，我家才没有这个扫把星！”
“我们家都这样了，他活着也是拖累，还不如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