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随后的发展愈加奇怪。王凤不知道怎么想的,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自己多厉害,接待过多少人,知道多少事被怎么夸奖。

陶言则在悄悄的看手机,七点多了。母亲和李叔他们都还没有吃饭了,今天就是来看这个疯女人自我吹嘘的吗?

通过自我吹嘘然后妄图起到笼络下属的目的?

见所未见的操作!

“陶言,你不过只是一个保洁,我处的位置很多东西你不知道,我做的事情你也就无法理解。这就是差异”

王凤良好的自我感觉确实让陶言有点烦了。

“每份工作有每份工作的价值,你能撑得起自己的价值就好。同理,我也只需要能管好自己的卫生就行。”

“那是当然,你这样就只能在下面垫底,我根本就没必要接触你。我高高在上的,而你只能在泥里打滚。”

……

陶言确信这个人疯了。“馆长,我纠正你一件事情。我和你之间同样是工作,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如你所说,你高高在上,我低若微尘。而这件事情的本质只是在于距离!所以我们之间的距离很遥远。你可以看不见我,我同样也没必要看见你。大家各自安好就行。”

“什么距离?我高高在上当然看不见你,你确要仰视我!你只能看着我……”

在事件发展诡异的时刻李叔的电话响了,他起身说“不好意思,出去接个电话。”

估计李叔这适逢其会的来电打断了王凤发疯的节奏,她应该是冷静下来了。

安静一回儿后又拉着陶言的母亲问“陶言究竟是为什么不愿意在博物馆工作了?。”

“她上班的场所就在博物馆啊,不过是工作范围不同而已。”

陶言低着头,看着旅馆白色的床单发呆。由着母亲和王凤聊。

觉得王家父女真的很有趣,自己早早吃了晚饭把别人叫出来饿着肚子和他们鬼扯。

“陶言!”王凤叫陶言。

“嗯?”陶言看着王凤,眼神示意她有话就说。

“我说让你跟着博物馆做事也是出于一片好心。你不应该这样受了一些挫折就只会自己缩起来躲着,像小狗一样只会在角落里面。一有人靠近就怕别人伤害你。”王凤说话没有最初的平稳了,语速有点急促。可以明显感受到她情绪的不稳定。“你看,你现在完全就像小狗一样,看见谁都咬,只想着要怎么保护自己。你得学着成长,要不就会到处摇尾巴和乱咬人。”

陶言偏着头看着有点激动的王凤,想着,这个女人是在骂我吧?其实还是很厉害的。如果自己要骂人了,肯定比她看上去要激动的多。真惨!一边嫌弃我是个保洁,一边却想求着我帮忙做事。既想要自己高高在上,又还要下场骂自己看不起的人。

“你说,你这样是不是像只小狗一样,只会‘汪汪汪’的乱叫。”

陶言瞥了她一眼,继续低头,感觉那几声狗叫学的可真传神。李叔都走了,没什么兴趣和她说话了,而且失控后乱骂人对自己可不好,也没有意义。要不也能学学老馆长,呆呆看着她,也不知道她喜欢哪一种。

陶言一声不吭的听着王凤试图发泄情绪的胡言乱语。

李叔接完电话回来后开始对着老头他们说告辞的话“今天已经这么晚了,也打扰你们休息了。本来也就是随意聊聊的。我们当初和陶言也就只是在博物馆里认识的,原本想着大家都觉得陶言人不错可以相互间为彼此提供一些更好的选择是件皆大欢喜的好事呢,不过这些事情也得当事人愿意,虽然大家都是好心,可世事无常我们也只能尊重别人的选择。”

几乎全程沉默的老头这时候跳出来特别激动的嚷嚷“是啊!陶言人很好,她真的很优秀……”

……

“唉,是啊。可是我们也没办法勉强别人。你们这么能干,办博物馆也是有经验的。肯定会遇见更多更好的选择。”

“陶言真的很不错……”老头还在嘀咕。

很明显李叔已经发现自己被人设了圈套。毕竟这种事情怎么看都是不太可能被陶言拒绝的,说不定还希望给她一个惊喜来着。没有想到会发展成这样吧。

陶言此时也有点尴尬。跟在李叔身后告辞下楼。

不确定是不是该解释点什么,可是太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李叔……”

“今天还没吃饭吧?要不一起去吃饭?”李叔叔很温和的说。

“家里还有剩饭了”巧巧阿姨似乎不乐意的样子。

“我也没有想到他们是这样的人……”李叔淡淡感叹了一句。

“李叔,我把你当做很好的长辈,并不希望你误会我,所谓的我在博物馆里面上班有很多很多的陷阱。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因为很多事不能身处其中,说出来也让人难以置信,可是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他们不是值得追随的人……”陶言也开始乱七八糟的说胡话。

李叔叔也只是温和的笑着。巧巧阿姨确很是不高兴“不是我们说,一个保洁,和一个博物馆工作人员肯定是不一样的。我们当然不看重这些,可是不会有人愿意和保洁做朋友的。”

“我不是这种人哦!”李叔叔的驳斥来的很快,在陶言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出声了。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我们都不是。可是社会主流就是这样,不能否认……”

陶言似乎冷静下来的,巧巧阿姨的声音也不在那么重要了。

其实,这些就已经是善意了。在自己做着主流社会所唾弃的工作时人家愿意直接不表露出厌恶就是善意了。很多东西终究只是自己的事情罢了。

陶言感谢了两位长者的好意,也就告别李叔夫妻和母亲一路回去了。

“老头他女儿比他还要差劲,我最初以为她是想要对她父亲以前的事情表示抱歉的。”陶言和母亲讨论今晚的事情。

“不可能道歉!也不能道歉。因为始终是自己父亲,很多事,只能自己帮他收拾。而一旦道歉就承认他父亲做过很多不好的事情了。不过那个女儿估计也不具备帮她父亲处理问题的能力。老头还更能办成事。他们的处事模式估计是老头胡搅蛮缠,弄得别人烦了她就出去说几句漂亮话,骂自己父亲一顿。老头挺可怜的。”母亲说话的声音有点低落。大概都是为人父母,有物伤其类的因素吧。

“其实老头啥都不会,就只能坐在办公室里面问别人怎么办。人家交代下来的事情他的理解就是谁谁通知了我有什么事情,而后他们自己就会来做的。他们是真的需要一个把所有事情给他们做完而且还要能忍受他们愚蠢并且不要求收入和前程的人。”陶言看着母亲“说真的,你相信韩莎莎就两千多的工资吗?”

“很难相信,不知道她是怎么好意思说的出口的。两千多?那还不如你做保洁了,至少事情很单纯。”母亲不屑道。

“也不一定吧,同是两千多,但名声好听嘛。有面子。”其实陶言也不信,只是觉得如果可以接受这个收入那想要得到的肯定就是社会地位了。

“现在这个世道都是笑贫不笑娼了还面子?她爷俩是会给人面子的人?其他地方拿两千多人家老板还客客气气的了。她连自己高高在上看不见人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母亲真的很少那么直接的表现出不喜欢谁,可王凤父女两个母亲都挺排斥的。

“妈,王凤一直在问我为什么不去博物馆,还一直说她父亲。我觉得她真的就是想让我说她爸做的事情。”

“老头那种人,说不定在她们晋城就经常在胡作非为。估计他家里的人都给他处理这些事处理出经验了,就想着如果你说了这种事她们就好应对了吧。”

“我以前觉得老头特别讨厌,看着她女儿我还觉得他有点可怜了。”

“没必要可怜,他女儿怎样也是他教出来的。”母亲叹息了一下“她可以做博物馆馆长应该也是她父亲到处捡破烂得来的吧。看她的说话方法说不定根本就没有出去好好工作过。老头自己很多事不懂,不过也有一定的判断力。他看上你就很明确自己的目标。博物馆要找一个撑得起来的人需要花的钱不可能少。他们俩父女一年就得拿走差不多百万以上吧。找个便宜的不会做事,找个贵的,值不值不确定,他们肯定舍不得。就想用保洁的岗位套着你。最可笑的是还让你自己去买衣服,装作就是他们博物馆的人给他们长脸。那两个人真的是空手套白狼啊!”

陶言一下就笑了“妈,你说人的际遇真的不可描述哈!感觉好奇异啊。真的,以前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

“你看着王凤那样说话你怎么想?”母亲突然正色问陶言。

“怎么想?什么怎么想?没有什么想法啊,我根本不想理她。”陶言很不解母亲的用意。

“所以,做人不要太骄傲。她怎么还是一个博物馆的馆长,你了?自己以后说话做事谦虚一些……”陶言就在母亲的教育下一路走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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