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陶言开口后王凤以默认的姿态交出了话语权。

不可否认,王凤的商业礼仪真的做的很不错。从进门以来的对话节奏也会给别人留出空间。之前那些刻薄的话说的也是不疾不徐带着某种调侃的感觉。这是陶言很佩服的地方。

“李总是我的直属上司。她做事说话很多时候在我的认知范围里确实是越界了的。她更多的是属于一个商人吧!追求的是利益最大化。而我的人事关系是跟着她的,所以很多事情就她的角度而言,首要的判断标准是能不能给她带来利益,我只是一个保洁!如果我过多的去插手博物馆的工作出了什么错处她也许会承担连带责任。”

陶言说完,房间里安静了那么一会儿。

“只有你愿意,你们李总那里我可以去给她说。”王凤再度开口“重要的是你的态度,难道你就不为自己想想吗,就打算一直做保洁?你要知道,在博物馆工作和做保洁是两个概念。而且我也愿意培养你。明天开始你就可以和若娴他们一起来学习。”

王凤似乎又找回了自信,对周围的人说“在晋城我带了一个女孩做解说,她在好多比赛里面都拿了奖。现在她快毕业了。因为一直很顺遂,现在特别自傲。这次我过来前还在教导她了。我告诉她做解说只是这一行的入门,自己做的好不算什么,自己想要发展得知道怎么让别人进步。我走的时候给她布置的作业是让她带出一个和她一样的人。如果她做到了,我会给她写推荐信。”

王凤对着陶言继续说“自己强不算什么。我们做博物馆最大的愿景的是帮助别人变好。这才是文化行业的魅力。”

王凤顿了顿说“话说到这里,是觉得博物馆很高端大气上档次吧,可是也不。文化产业方面的工作,提供支持的其实更多的是热爱。我们的工作人员收入很低。韩莎莎你见过吧?”王凤继续问陶言,陶言点头。

“韩莎莎在我们博物馆快三年了,她跟着我学了很多。晋城那里的博物馆好多事都是她在处理。我要出去开会,要去拉投资,还要出去商谈一些合作关系。我们博物馆现在挂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科学普及基地那些都是我出去谈回来的。每多一条基地挂名就能多一笔收入,也会多一份工作。所以有很多事情就需要我在外面联系。博物馆里面几乎都是韩莎莎在负责。可是,大家收入真的很低。现在韩莎莎每个月也只有两千多块钱。”王凤很是惋惜的样子“没办法,现在社会的现状就是这样的。很多做博物馆的人甚至是负收入。我们业内人在一起聊天都说现在博物馆行业完全是燃烧自我的工作类型。”

陶言撇嘴,你家老爹那么虚荣你现在卖惨可打动不了我。即使是有付出型的博物馆,可也绝对不是你们。而且我家有亲戚在文物馆工作,关于收入多多少少知道一点。

王凤的声音还在继续“你如果过来上班我可以给你谈到五千,其它人我都不会这样说。”

陶言依然低着头心想你也知道你只是说,装模作样!有本事咱们来敲定合同细节啊!工作内容,工资成分,发展规划。说一堆没用的东西。

嘴里却略显怯懦的说“我没办法,毕竟我只是个保洁呢……”

“你是心里有什么顾虑吗?”王凤开始怀柔。

房间里的人分为两拨,老头和李叔他们在窗户旁边。王凤和陶言母女在床边坐着。整个房间也就十几平米,说话声音只要不刻意压低大家都能听见。“还是我父亲做了什么?”王凤继续说。

“没有啊!老馆长一把年纪了,肯定有自己的做事风格。我也不小了,知道怎么和人协作磨合。”陶言明显感觉王凤想给自己挖坑。

“我父亲就是个老顽童,不过他没有什么坏心眼。有时候说话也比较直接,可是人很好。你看他的网名是‘小男孩’就是我们给他改的,真的就是个小男孩。我的孩子才七八岁了都比他靠谱,经常还在教育他……”

王凤继续滔滔不绝,陶言悄悄看了看坐在角落的老头。他整个人似乎是团起来隐没在了阴影里,和平时纠缠陶言时的样子完全不一样,那种沉寂的感觉似乎都从身体里面蔓延出来了。再看看王凤那种高睨大谈的气势“我父亲也是艰苦年代过来的人,难免也比较节约。如果他做了什么让你不愉快的事情,你没有必要和他计较的。”

陶言悄悄拉住了自己的母亲,母亲也轻轻捏了捏她。

陶言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才开口说“小馆长多虑了,我尊重每一个人的习惯。如果一定要说是因为老馆长而不愿意进博物馆工作那肯定也是因为大家对工作的很多看法不一样。我担心自己配合不了你们。”陶言真的讨厌听王凤说话了。只要有个理由就行了吧。

“什么看法不一样呢?大家说出来探讨一下吧。”王凤的语气里满是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似乎在说:你怎么这么不识抬举。

“我什么看法不重要,毕竟你们是决策者。”陶言发现王凤说话的感觉真的很挑战自己的耐性。

王凤提高了声音,话语已经带上了嘲讽“你说大家工作方式不一样,给你一个机会说你还吞吞吐吐的。”

“哦,那小馆长一定要我说,我就挑一件小事来说吧。”陶言真的不愿意继续忍那个蠢货了“这件事也只是老馆长说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鬼使神差的陶言还是给他们留了一条退路,继续说“老馆长曾经说,董事长办公室总是有很多人排队等着商量事情。可是他去,就从来不排队,直接就过去了。就这样的办事行为,让人觉得和你们一起做事会很可怕吧。”

“不就是不排队嘛!这又怎么了?”王凤理所应当的应承了下来。“小事而已,根本就没关系。”王凤说话已经带有几分轻蔑了,有种你真的很没有见识的嫌弃。

陶言看着她理所应当的样子,感觉有点心累“馆长觉得没关系自然是没关系的。那就这样吧。”估计陶言话语里面也没能掩饰住你个大傻缺的意思。王凤明显不乐意了。

“你倒是把话说清楚,不就是个排队嘛?我排不排队又怎么了?”

陶言已经完全不想对着咄咄逼人的王凤装模作样了。环顾了一下周围的人说“话我已经说到这里了,懂的人自然就懂了。如果不懂,那解释也没有什么意义。”

“那你倒是解释啊!我看你可以说出点什么。”王凤明显感觉自己遭到了挑衅,之前的淡定从容完全不见踪迹了。

“你不懂吗?你完全不明白吗?”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草包,陶言也烦了。

“不懂!也没有人懂!”王凤一副看你能玩什么花样的样子。

“我相信总是有人明白的。”

陶言看了一圈屋子里的人,老头依然瑟缩在角落里,李叔两手撑着腿,身体前倾兴致勃勃的看着,对上陶言望过来的目光立刻撇清“我也不懂!”巧巧阿姨却明显完全在状况外的样子,东张西望的是真不懂。王凤则等着看笑话的表情。母亲坐在旁边很淡定一副你好好表演的样子。

陶言顿时有点悲愤了。

“你看看吧,没人知道你在说什么。”王凤一副看笑话的样子。

妈的,没忍住。

也是,谁会和没事去教傻逼了?只能自己扛了。陶言神经质的笑了一下,站了起来正对着王凤说“排队这种事是小事,可是体现的问题却是人与人之间的尊重。你们异地而来,理论上应该更加需要学校部门里面的支持与合作的。可是同样大家办事,大家都先后有序,你们确去插队。其他部门怎么想?你们的事情是事儿,他们的事情不是事儿?以后你需要他们帮忙时又会是什么情形了?再换一个角度看,你们对院系领导都这样,那会怎么对其他人了?”陶言本想停顿一下继续吐槽,可看着王凤有点蒙的样子还是闭了嘴。

这时候李叔开口帮了陶言一把“哎呀,真的没想那么多。陶言想得太多了!”似是感叹又似遗憾。

陶言坐了下来,心里还是觉得王凤是个神经病。正常人怎么会步步紧逼。好多试探都是点到为止。还好李叔在,太厉害了,双方都给足了体面。

王凤似乎也换过劲儿了。又来继续纠缠排队的话题“陶言,你终究只是保洁,很多东西你不清楚。”王凤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看了看周围几个人说“我们是从晋城千里迢迢过来帮他们做博物馆。里面的东西全是我们的。只要我不开心我拉上东西就能走。他们就没办法了。我和董事长是平等关系,我去找她根本就没必要排队。”

陶言又把头低了下去,不再想听那疯子的高谈阔论。所以就说了,大家想法不同,没办法一起做事。说了原因又怎样了?各自都有支撑各自理论的后续缘由。只要能过好自己的生活就是成功的,不去勉强别人的意志就是善良的。

彼此无法吸引,至少没必要弄得相互厌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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