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来……请你留下来吧……”
幽灵一般的声音飘进了宁靖等人的耳朵。夕颜虽会武功，但却最怕鬼怪幽灵，她全身毛骨悚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仅仅地挨着宁靖，向四处看去。宁靖虽然也吓了一跳，但毕竟经历了山洞怪人那件事，胆子大了不少，将身子挡在夕颜前面，叫道：“是谁？”
大圣上前两步，喝道：“快出来！别装神弄鬼！”
“留下来……留下来……”
“呜呜……迟了……太迟了……”
“……”
虚无缥缈的声音依然在瞻紫楼内回荡，昏暗中没有任何人出现。
大圣右手伸入怀中紧紧握住那把桃木小剑，观察了下四周的动静，然后慢慢移动脚步，在二楼内探寻声音的来源。他转了一圈儿，一无所获。那声音仍是断断续续、似有似无，不时地飘进大家的耳中。大圣退回宁靖和夕颜身边，偏着脑袋沉声道：“有点儿邪门儿，咱们得撤。你俩跟紧我。”
三个人移到楼梯口，宁靖当先，大圣断后，小心翼翼地往楼下走。三人下了楼，转到老子像旁，宁靖怪道：“你们听，那声音没了？”
“果然！奇怪，我再上去看看。”大圣想搞明白怎么回事，作势就要转身去翻那栅栏。
宁靖和夕颜同时拉住，道：“别多事了，赶紧走吧。”二人拽着大圣跑出了瞻紫楼。
楼外秋风骤起，山坡上的树枝被吹得上下左右不停地摇晃，耳边尽是“呼呼呼”、“沙沙沙”的声音。天上的云朵快速地移动，月亮在云朵中忽隐忽现，偶尔露出朦胧的身影，在风声的衬托之下尤显得诡异。
大圣眯着眼看了看天，转身又看了下瞻紫楼，楼门“砰”的一声关上了，供桌上的烛火也熄灭了，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的。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叫道：“天象有变，这路子不对。赶紧撤！”
夕颜和宁靖被大圣这句话惊着了，二人跟在大圣后面脚不沾地儿地奔下了山坡，一口气跑出了一里多地，直到看见客栈门前挂着的灯笼这才停了下来。
“我说，咱能不这么一惊一乍的么？跑这么快干嘛？没人撵你啊？我都快岔气儿了。”宁靖大口喘着气，回头看了眼瞻紫楼的方向，“刚才你不还挺能耐么？还要杀回二楼去，怎么出来立马就变了？”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俩的安全着想么？万一出事儿呢？”
“你发现了什么了？会出什么事？”夕颜有些担心地问道。
“具体会出什么事儿不清楚，但出了就是要命的事儿。”
“你甭卖关子了，赶紧说！”宁靖催促道。
“靖子，哥哥我是学什么的你是知道的。这是什么地方？三门峡！三门峡的人门、鬼门、神门，你们真以为就是三道峡谷啊？那是你们没开天眼。这里就是人鬼神三界汇集的一个入口。”大圣抬头望天，沉声道：“大家都说一年中鬼门关只开几次，寒食、清明和中元，但这都是瞎掰。我们暂且先不提这个，我让大家快走，一则这里是函谷关，从古至今战死在这儿的有多少人？心怀怨念的孤魂野鬼数都数不过来；二则今天恰巧又是满月之日，阴气本就极盛，七杀、破军、贪狼三星又齐齐出现，再加上今夜亥时鬼门将开，现在毫无征兆地起了大风。你们说，这几个因素都凑全了，我能不谨慎点儿么？”
“你的意思是……今晚上孤魂野鬼或者一些不干净的东西都会出来？”
“我又没开天眼，怎么会知道？”大圣道：“就算鬼门不开，这里也有不少孤魂野鬼。”
夕颜听到大圣这么说，再看看周围黑乎乎的一片，又不禁打了个冷颤：“你们别吓人啊。”
“怕什么？俗话说‘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再说，这都到驿站了，活人多，阳气盛，他们不会过来的。”大圣看夕颜居然也有害怕的东西，忍不住笑道。
“我说，你们俩到底是什么人呐？怎么自从遇到你们，就老是碰到这些古里古怪的事情？”夕颜半信半疑，瞪着杏眼看着宁靖和大圣。
大圣笑道：“不是早就说过了么？我们是大好人啊。遇着我俩算是你的福气，你就放心吧，小妖小魔的算什么呀？对我俩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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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鬼才信呢！净说大话！你要不怕你跑什么？”
“我哪说大话了，自己怕鬼偏又要惹鬼。咦？你看，鬼都来了。”大圣用手指着夕颜的身后。
“啊——”夕颜怪叫一声，跳到了宁靖的背后。大圣呵呵直笑，夕颜见上当了，气得抬腿去踢大圣，大圣早有防范笑着躲开。
“大圣，你就别闹了。”宁靖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歪着头，道：“你们说那个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留下来……让谁留下来？”
“让我们呗。”大圣笑道。
“你确定？”
“不知道。这个你得问他去了。”
“说正事呢，老瞎扯。”宁靖把一连串的疑问提了出来，“说话的人是谁？妖怪？神仙？瞻紫楼是道教圣地，怎么可能有妖？但如果是神仙，那个境界也不像啊……让我们留下来？这也不对呀。如果是这样，我们怎么能这么容易跑出来？到底是让谁呢？还有他也说了迟了太迟了，那个神兽也说了，他俩说的都是一码事儿？”
大圣拍拍宁靖的肩，道：“想破脑袋你也想不出来，就省点儿力气吧。”
宁靖无奈地说道：“这一路处处都是谜团，头都大了。”
“头大了就休息，学学我。从来不为这些事儿烦，总会有真相大白的时候。”大圣摇头晃脑。
“哼，你这是没心没肺。”夕颜斜了大圣一眼。
“我这是乐观！夕颜，不开玩笑了。说真的，这鬼没什么可怕的，他怕人还差不多。我担心的是妖，妖比鬼可怕多了，我是怕它们趁着今夜也出来。不过我们身上带着吕祖给的桃木剑，多少能辟点儿邪。何况还有我和靖子在，小魔小妖的倒也不在乎。”
“亏得你还有正经的时候。”
“该正经的时候就得正经嘛。我们去长安还要多长时间？”
“刚才你也看到了，函谷小道又窄又险不好走。这样的路况有数十里，我们走不快，但两天之内肯定能到长安。”
“我还以为明天就能到呢。两天就两天吧，好在李怡他们还没动身，我们不用赶时间。”大圣伸了个懒腰，“晚上好好休息，养足精神，这一路不定又遇到什么怪事呢。”
“乌鸦嘴。”宁靖笑道。
夜里风势仍未见小，大风呼呼地刮着，窗纸也是哗啦哗啦地响个不停。大圣心宽体不胖，一挨枕头就梦周公了。夕颜躺在床上一直想着大圣刚才的鬼话，担心了半宿才迷迷糊糊地睡了。宁靖在床上辗转反侧，在回想这两天的事情，琢磨刚才听到的那几句话，最终也理不出头绪，索性坐在床边打坐用功。不知过了多久，宁靖觉得皎洁的月光照在自己的身上，灵台一片空明，眼前一团明亮，耳边呼呼的风声也停止了。一盏茶的工夫，寂静就被远处的黄河水在峡谷中奔流激荡发出的声响所打破。那声音由远及近、由小到大，逐渐清晰起来。似万马奔腾又似春雷滚滚，声如洪钟，近在身旁，但片刻之间又归于寂静。紧接着一阵“呜呜”声传入宁靖的耳朵，像是有人在更咽抽泣。
“留下来……留下来吧。”
宁靖全身一颤，睁大眼睛，声音倏地消失了，眼前漆黑一片。他用手拂去额头上的细汗，定了定神，下地穿好鞋打开了房门。
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歇止了，秋虫的鸣叫也停止了，四下里没有一丝声响，只有淡淡的月光穿过树梢洒在地上。宁靖走到隔壁大圣的门前，还未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轻轻地打鼾声。他退到院子中，踱了两圈儿，又看了看夕颜的房间，然后下定决心般走出了客栈。
宁靖独自一人走在漆黑的夜里，四周静谧得有些可怖，他加快了步伐向瞻紫楼奔去。他刚才想了半天瞻紫楼内那神秘的声音，觉得好像被他抓到了什么？影影绰绰地出现在脑子里，但始终未能清晰地展现，所以他决定再去现场打探一下。
上了山坡，瞻紫楼就在眼前，大门依然紧闭，里面不见一丝光亮。宁靖长吁一口气，用手推门。“咯吱——”他的手还未触及大门，门自己开了，楼内烛火明亮。虽然眼前的一切在他的预料之中，但他还是觉得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起来。宁靖站在门口向内张望了一番，视线之内没看到人影，他迟疑了片刻，便小心翼翼地跨进大门。
老子依然端坐在正中央，手持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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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面露笑意。宁靖绕着塑像走了一周没有发现异常，心想看来还是要上二楼去。他转到角落旁的楼梯前，赫然发现木栅栏不见了，二楼上微微透着亮光。他手抚胸口，似乎要抑制住过快的心跳。平静了片刻，他轻声叫道：“请问，哪位仙人现在二楼？”楼上悄无声息，无人作答。宁靖暗道：“上面是人是鬼还是神，总要弄个明白，不能白来一趟。”想到此，他的好奇心战胜了恐惧，勇气倍增，一步一步走上楼来。
二楼的布置与刚才大同小异，但是中间多了一张长条案几。案几上点着两根红烛，红烛旁有一卷书。宁靖见二楼内并无旁人，便走近案几俯身看那卷书。“金刚顶一切如来真实摄大乘现证大教王经。”宁靖轻声念道。他伸手拿起经书，翻看了几页，“嗯？怎么里面是空白的？没有字？”宁靖心中纳闷儿。
“坐吧——”
“谁！”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宁靖浑身一哆嗦，手一抖差点将经书掉在地上。他后退了几步，紧紧握着那卷经书，警惕地四处查看。
“莫怕，请坐。”年轻的女子声音继续说道。随着声音落地，案几两侧凭空各出现一个方形蒲团。
宁靖狐疑地看着蒲团。
“坐下，你自然就会看到我。”
这次宁靖没再犹豫，他上前两步，撩起直裾，轻轻跪坐在蒲团上。
“很好。”案几对面的蒲团上出现了一个人影，淡淡的似有似无。刹那间，虚无缥缈的身影变成了一个有形的实体。二十岁上下的女子，面色红润，明眸皓齿，头上梳着双环望仙髻，一身玄色的衣裳，宛若仙女，端坐在宁靖的面前。
宁靖目瞪口呆，忘记恐惧，讶声道：“你是谁？”
“我是这里的主人。”女子朱唇微启。
“这里的主人难道不是文始真人和太上老君么？”
女子嘴角含笑并不回答，而是问道：“你去而复返又是为何？”
宁靖将书放在案几上，“留下来是怎么回事？究竟是让谁留下来？太迟了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说？”
“我们？”女子稍有些诧异。
“我们来瞻紫楼前，在函谷小道上，有一只全身长着白色的毛，脑袋像是龙又像是狮子的四蹄神兽，它也说太迟了。”
“没想到它又出现了……一百多年了，难道……”女子低头幽幽地说道，似乎很是感叹。她抬起头，看着宁靖，“自然不是让你们留下来，否则你们怎么能走得掉？你们能听到他的声音，可见你们也是有缘之人。只是你们刚才走得急了，否则你也不用再来一趟。唉……这么多年了，他还在此徘徊”
宁靖更加糊涂，不知道面前的女子在说些什么，正想接着问个明白，那女子看着案几上的经书，问道：“这本经书你看了？”
“嗯，为什么里面是空白的没有字？”
“密法没了，文字也就没了。文字没了，密法自然也没了。”女子盯着宁靖道：“一切皆因此而起。你不是笨人，应该能想的明白。”
宁靖心中郁闷：“我问了这么多问题，她和我打太极，一个都没正面回答。到现在我连她到底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女子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笑道：“看你这愁眉苦脸的样子，哪里像是少年郎？所谓知道的越多烦恼越多、执着越多，何苦像他一样？我虽不知你们如何来到大唐，但却知道你们为何而来。罢了，我今日有事有求于你，无妨透露些给你便是。”
“你知道我们要干什么？”宁靖虽知对面女子并非人类，但此时并不害怕，反而对她的话很是好奇。
“嗯。眼下你想知道周归真要八大明王金刚杵的原因，是不是？这不算什么秘密。我虽非佛门之人，但也知那宝杵能随心应化、妙用无穷。周归真不过也想长生不老、白日飞升而已。此等好事连我等也不敢奢求，凭他也配？哼！痴心妄想！”说到最后，女子的脸上满是不屑的神情。
“哦？原来是这样。”宁靖觉得好像哪里还是没太明白。女子忽然离开蒲团，盈盈拜倒，道：“小女子有一事相求，望小郎君应允。”慌得宁靖急忙欠起上身，想要伸手搀扶，又觉得不妥，忙道：“不敢，不敢，快快请起。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又在在下能力范围之内，在下自当尽力去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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