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断绝

蝉鹊呼来鲸族封地的蓝龙,宫中家宴来到四个成年子女,成婚的紫龙蓝龙还带来妻眷,请安祝酒十分的热闹。

觥筹交错间,小婵和弟弟们笑语盈盈,紫龙要和父君挑战酒量,金鳞君兴致勃勃的答应,招力士抬出千年佳酿,角落的蓝龙被妻子侍奉,安安静静。

蝉鹊抚摸隆起的腹部,注意的看独坐一隅的年轻白龙,白衣泛出清辉,仿佛宫墙中一抹柔和的微光。

红i龙公主笑向寡言疏离的白龙提起话头,“宁昔弟弟,刚才三弟的皇妃说在父君之后,如今水域龙族的第一美男子是你。”

蝉鹊笑:“无聊打发时间的闲言罢了,能评出这些事情来,看来水域中生灵生活惬意安稳。”

“说那闲话有什么用?凭他在女子眼中多俊多美也无用!”紫龙满身酒气,红通生须的阔脸哈哈笑,“二哥喜欢男子啊!”

此话一说,金酒杯从金鳞君手中掉落,铿锵砸落水晶阶。

宫中立时安静无声,只有金杯在地上滚动的声音。

醉酒的紫龙打出一个酒嗝,摇摇晃晃的过去揽住抬头的白龙皇子,“二哥!你怎么那么没用,一个侍卫也弄不到手?”

宁昔脸色比纸更白,出来跪下:“父君,儿臣并不了解天修罗公主,不能和她成婚!”

“断袖之癖?”金鳞君狞笑起来,转头看惊住的妻子,金目怒气腾腾,“这算什么?爱妻告诉我?”

蝉鹊料想不到,海珠儿面露悲然,扶额摇头。

她迅速撑起沉重的肚子,大声斥责紫龙:“紫胖儿说什么醉话!下去!”

紫龙打着酒嗝,醉醺醺不甘道:“母后以为我瞎说么?昨夜在姐姐花园后,二哥独自把白龙侍卫叫出去.....”

白龙苍白:“不,三弟!”

紫龙嘲笑,“二哥那副模样像要哭出来了!对姐姐的侍卫说....”

金鳞君一掌粉碎面前金桌,女眷尖叫,纷纷惊慌离去。

紫龙被这声暴响激得酒醒,瞪大眼睛不动了,手中酒壶掉落泼洒,蝉鹊尖声说:“海珠儿,着龙卫把紫胖儿架出去!”

她慌忙按住震怒的金龙,“小螭,好好说话!”

蓝龙回身看紫龙和震怒的父君一眼,和龙族妃妾们一同离开。

冒失胡言的紫龙被蝉鹊赶出去,只剩白龙红龙跪在殿下,小婵颤声说:“父君,我、我不知此事,怎会这样?是不是晚上三弟眼错误会?”

红i龙公主对宁昔急促的说:“二弟便接下修罗公主的婚事,向父君澄明清白!”

宁昔闭上眼睛,两颗眼泪流下去,落在地上。

“父君,母后,我与白龙哥哥从没发生过什么,和他无关。”

蝉鹊去拦捉金龙,金光一扫,高大的金鳞君已经出现在宁昔面前,一巴掌重重扇到宁昔脸上,白龙脆如薄纸,翻倒吐血。

她叫:“小昔!”

金鳞君气得发笑:“不爱女子爱男子?这等可笑的事!宁昔,你一再让本君失望愤怒!”

“海珠儿,带龙后下去。”金龙吼:“小婵,那白龙侍卫在何处?!”

海珠儿拉扯蝉鹊走,用惨不忍睹的表情不住示意她不要管,蝉鹊忧心含惧,挣扎不走。

小婵哭泣不安,“父君!”

宁昔嘴角流血,捂心辩解:“父君,是我一厢情愿,姐姐的侍卫无错。”

蝉鹊叫:“夫君,别生气伤害.....”

她被龙卫宫娥推出去,高广宫门轰地关闭,蝉鹊拍门,内官侍女在旁不住劝说娘娘去内宫避事。

宫内金龙啸吼,满堂破碎。

那天之后白龙侍卫消失,目睹一切的小婵战兢发抖,来后宫哭哭啼啼的扑到母亲怀中求安抚。

蝉鹊颤声问:“宁昔呢?”

小婵悲伤站惧的叙述,“父君当时说二弟...‘你这个背反叛逆的异类怪物,连老四都不如。’”

金鳞君冷笑:‘宁昔,金龙没有你这种儿子,滚出本君的水域!’

蝉鹊泪流满面,呆怔失言。

小婵安慰,“娘亲,以后可以去天界看二弟。”

“白龙侍卫,他....他还活着吗?”

小婵摇头落泪,“我劝不住父君,也不敢劝....白龙侍卫被父君....惩戒,远调去守深渊水牢了。”

红i龙女与母亲相拥哭泣,红i龙女被抚慰得从害怕中恢复,外面传来金龙脚步,小婵不敢与父亲争扰,垂泪脆弱的悄悄离开。

蝉鹊低声问海珠儿,海珠儿黯然摇头道:“娘娘,陛下已经把二殿下赶出去...断绝父子关系了。”

蝉鹊泪流自责,“是我的错!宁昔不喜欢在龙宫中,我为了避开天修罗女王,一定要他跟我回来...”

金龙掀帘进内殿,先在外间卸下一把沾血的金剑,才沉步进屋。

蝉鹊在桌前抬头看他,满面泪痕。

金鳞君知道因为什么,也不言语,蹙眉擦拭妻子泪迹。

她刚说出‘宁昔’两个字,金鳞君翻脸厌恶:“休提这孽子怪胎!”

蝉鹊泪汪汪,“那是我生的孩子,小螭,这事要这样严重吗?”

金龙一拳捶裂桌案,“爱上一个侍卫,天龙族由他丢脸?!”

蝉鹊定了定,伤心的看金鳞君。

金鳞君收回怒容,反应过来慌张道:“爱妻,不是说你!”

“你可以,小白就不可以?”

金鳞君烦憎道:“那个孽子除了天龙之身,没有一处像我!”

蝉鹊挥拳打金鳞君:“不像你才好!不像你才好!小螭,收回驱逐他的话!”

金鳞君退步挨她软小的拳头手臂,说:“若不是刚才得知天修罗女王的女儿失踪,此事才算罢了。战神来天龙族要他做女婿,孽子不愿,天修罗龙族必有一战!爱妻身为龙后,忍心千千万万子民流血牺牲?”

蝉鹊停住。

不管怎样劝解,蝉鹊说得疲倦,金龙就是不讲认回宁昔。

金鳞君只道:“修罗战神的女儿若被寻回去,又来要宁昔,那断袖的孽子就会惹祸。”

“他未必全然是断袖,你根本没好好听他说话!”

金龙厌恶,“背反阴阳常道,对个侍卫还求而不得,真是丢人至极的笑话!本君还听前因后果?”

金鳞君接着来哄妻子接受,蝉鹊气得发抖,明白金龙心意已决,回忆过往,此时明白了他其实向来疏远淡漠宁昔,也并不想理解秀气文弱的小白龙。

“莫动了胎气。”金鳞君笑抚摸她的肚子。“里面还有两条小龙儿,爱妻,是为夫不好,别吓着它们。”

“我再不跟你生孩子了!”蝉鹊哭嚷,“你这贪图享乐的臭懒龙亲自教养过小白几时?毫不珍惜,把孩子当做掌心物件一般!想废就废,不喜欢了就丢!”

她气得头晕目眩,为白龙心疼得裂开,尽全力把金龙推得往后退了一步。

她拉起海珠儿的手,“收拾车辇,我们去天界!”

海珠儿看着金龙不敢动,蝉鹊揉头咬牙,自己振袖飞走。

金龙拧眉,女官只得心忧的叫一声‘娘娘’,唤起侍者护卫追去。

龙后和龙君吵架不和的消息很快传到红i龙大公主耳中,她面无表情的坐在碧玉车中,停在水域之底、漆黑的深渊裂口。

鲨鱼盘游下凶恶的阴影。

鲨兵持尖利的密齿枪驱着一个踉跄重伤的身影,手拿着锁链,链条另一端连在那个人手足上,沾着斑斑血迹。

深海裂口前地石不平,那个流放的人被镣铐牵缠,脚下流血,曾经侍卫的白衣破成血污布满的烂布条,布条后面是深利的剑伤。

小婵被侍女扶下车,柔软叫一声:“白龙哥哥。”

流放罪犯的士兵停下,不成人形的白龙青年回头。

白龙侍卫沙哑的开口,“公主。”

看到白龙血淋淋毁去的脸,流血的胸膛被烙上罪臣的烙印,公主近前两步,叹息:“白龙哥哥,父君生气那时,我阻止不了。现在来...为你送行。”

红i龙女命鲨鱼回避。

血水淌过眼睛,白龙青年注视她。

小婵柔声说:“白龙哥哥有话和我说吗?都退下。”

美丽的红衣公主和伤重的血衣侍卫相对,小婵面露忧伤和同情。

白龙和他千年前逃跑流亡,狼狈归族时仿佛一样,遍体鳞伤,满身血尘。

然而这次他连天龙的角也失去了,白龙族高贵少君的年少时光,再也不会回来。

白龙低沉的开口。

“你装作不知情,故意叫来三殿下在公主府玩乐,让他发现在花园中找我谈心的二哥。”白龙侍卫说,“二殿下只是对臣下讲了几句关怀之语。”

小婵眉毛一动,金色美目看他。

“公主,下一位出局的,是三殿下?”白龙侍卫继续说,“我以为那时需要我在身侧保护你,原来你此时就决定丢掉我。”

小婵被触动什么,眉头挑起来。

“若能保住白龙哥哥,我当然会做,毕竟你跟随我的功劳不小。”她直言而笑:“我不会跟最勇武的紫胖儿硬碰硬,你放心吧。”

白龙脸上是数道金剑划下的深痕,难愈合的伤口渗着血,他静静凝视美艳夺目的红衣公主,小婵弯起朱唇,盈盈得体的优雅微笑。

白龙侍卫哑声说:“纯血天龙在你手中沦落泥尘,殿下心里,好受些了?”

小婵动容,“你...知道。”

她说:“事到如今,你恨不恨我?”

锁链拖响,白龙跪地,向高贵的红龙公主磕下一个头。

青年沉声说:“请公主饶了我妹妹,她当年的冒犯失言,我已经偿还了。”

侍卫化成掉鳞露肉的断角白龙,满身金剑刺出的血痕,翻没入黑暗无底的深渊海牢。

小婵踩着白龙沿途流下的血迹走向漆黑如邪笑的深渊,金眸中愧疚了一瞬。

她从袖中取出疗伤的仙药,默默放在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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