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血不流尽不罢休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或鼓励或贬低的嘘声,据此可以得知决斗场上的两人正在激烈战斗,打得有来有回。

刀剑互相碰撞,光与火的交融在这里被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也许从来没有人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原始的搏斗技术在高科技的太空战舰上得以展现。

参宿六士兵们围在一旁,他们十分遵守规则,没有任何人为了胜利而作出舞弊的动作。

两人鏖战了已经快半个小时,但仍然没有分出高下。张凤梅利用太极剑以柔克刚的高超手法,一次又一次地化解对方凶猛的进攻。参宿六军官则感觉自己每次所下的狠劲都打在了棉花上。

终于,人群中爆发了最后一次欢呼,预示这艘母舰上唯一存活的人类将要消失。

张凤梅确信自己真的不能再站起来,一个刀痕从她的坐肩胛骨顺眼而下,直到腹部,透过暗红的血液,不难发现其中的森然白骨。这一刻,她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自身生命力正在毫无阻碍地流失,但却无能为力,她甚至连抬起手臂的力量都没有了。大脑的缺氧让她很容易出现了幻觉,围观在旁边的参宿六士兵像乱舞的群魔,观看一场杀戮盛宴后的狂热之情布满了每一名观众的脸上。

“杀了她! 杀了她!”呼喊声连成一片。

这名参宿六军官显然也受了伤,他随意扯出一条白布包扎伤口,又举起了那把沉重非凡的砍刀。

哪怕是落在这样的境地,没有会认得她,张凤梅手中依然紧紧握住龙泉的剑柄。仿佛在守卫原主人的尊严和实力。每一次简单的收缩,都会有细密的血珠从指缝渗出。

手起刀落,刀刃与地面碰撞的咣当声异常清脆。张凤梅早已闭上了眼睛,然而想象中的痛快并没有到来。

枪炮声适时响起,一阵扫射过后,无数道迅捷的身影从隐蔽的后方奔涌而出,不休不止的冲突又拉开了帷幕。

带队者是刘宏涯,他第一时间找到了张凤梅的位置并在其身前蹲下,脸色因为剧烈运动而微微发烫。

“喂,醒醒!增援到了。”他摇晃她的身体,这是才发现她的大动脉正在流血,急忙用手帮她捂住。

张凤梅只感到很疲倦,似乎有一个男孩在摇晃她的身体,不愿让她沉沉睡去。

“回去,告诉……首长,我们的任务完成,没有……任何一个……一个人退缩。”她终于艰难地说完了这句话。

刘宏涯着急地想要扶起她的身子,却发现沉重无比。张凤梅嘴角挂起微微的笑容,仿佛在笑眼前这个不争气的男人竟也会有慌张的时刻。

“队长委托你的事还没有办完,她要你在第七次前报道!”他喊叫着。

人为什么要死啊,安静地活着不好吗?

能活到现在,张凤梅已经很满足了。要是按照中的情节,她很可能会在刘宏涯赶到的前一秒就去世了吧。如果她正经历的这一切属于一部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她很感激作者为她的生命留足了时间。

悲痛过后,自然不会留下任何因主管情绪而产生的幻想。当身前的躯体逐渐没了温度,当远去的歌声中缥缈着虚无的执念,刘宏涯才确信她是不在了的。他站在她的左侧,却像隔着银河。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先前所听说过的任何一个爱情故事中男主或女主失去对方后的心情……

他很想跟随她的脚步走进黑夜,追随风的影子,但他更清楚地知道他不能这样做。眼前的战斗还在继续,必须直面残酷的现实。也许,当他好不容易从悲惨现实中走出来的时候,会意识到梦要比经历的一切要纯洁得多。

刘宏涯带来的支援足足有五万余人,这对于联盟太空舰队来说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庞大的战斗规模,但要是作为关键性力量对抗势如破竹的参宿六攻势,显然是不够的。

双方再次卷入激战的漩涡,一边是打胜仗之后士气高昂且装备精良的参宿六舰队,一边是为保卫联盟退无可退且立志要为队友报仇的联盟精锐,两支队伍的碰撞,注定会不平凡。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观点的正确性。这场原本只需几个小时便可结束的冲突,足足持续了两天,依旧是火热的景象。刘宏涯充分融入集体,亲身实践战法战术,带着他的士兵穿梭于炮弹之中。这两天,联盟士兵们的补给早已完全消耗,而后方的补给运输则困难重重。距离他们上一次有效补给还是在五个小时前,每个方队轮流着进行,食物很简单:每人三碗水、一块压缩饼干。

即使吃着最简陋的食物,这些将士们依旧充满了活力。他们像打了鸡血一般,看到敌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其致命处袭去。倘若对方还真有两下子,他们便会越战越勇,拿出此前从未有过的勇气与魄力与之展开决一死战。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将会成为一场令他们记忆最为深刻的战役。

母舰上大部分零件早已在战火中被毁坏,只有处于核心保护位置的发动机依靠着仅存的燃料,勉强维持运转。因此,原本二十四小时中可以看到九次日出与日落的母舰,现在只能看到两次。

经历长时间的搏斗,双方的损失几乎相当。这让参宿六部队感到不可思议,他们还是第一次碰见这样难缠的对手。依靠着更加强壮的躯体和非凡的体能,参宿六士兵的战斗力远远高于联盟士兵。肉搏战对于他们显然更为有利,加之天时地利,要是在其他地方,这场战争早就以他们胜利而宣布告终。但事实竟然是五五开,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迫于压力,参宿六舰队不得不向后退出了一定范围。他们暂时扯出了母舰了,盘踞在四周的护卫舰上。四面八方都是参宿六的人,想必他们正在商讨着如何迅速拿下瓮中之鳖。

当联盟支援部队赶到后的第二个日落来临时,刘宏涯顺理成章站在了队伍的最前方。此时的母舰甲板千疮百孔,像一个被遗弃多年的大工业生产基地。当表面的精致与优雅被战争的机器捅开无法复原的缺口,原始与粗狂的内在被彰显无疑。

看似胶着的双方,其实早已分出了胜负。刘宏涯转过身看向他的士兵,这些战友们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身上还在流血,但每个能站立的人腰杆十分挺直,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样的,坚毅的视死如归。

“我命令,把你们想跟家人说的话都在心里说一遍。”他的声音铿锵有力。

之所以让战士们把想说的话在心里说一遍,是因为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活着回去。刘宏涯的命令像是一种临危不惧的温情,更像是宣读审判书前的从容。

“没有吗,没有的话我们就又该出发了。”他看到了台下无动于衷的军人。

战士们当然不会再说什么,该说的早已在出发之前交代好了吧,况且,这时候不必多言,要相信后面的人会看到前面的人为他们所做的一切。

“很好,现在我代表火星与地球联盟向每一位坚守在自己岗位上的士兵下达命令。”他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句话,不再感到难以启齿,“全体都有,向前冲锋,血不流尽不罢休! ”

于是,参差不齐的方阵,缓缓向对面移动。至于后人会不会记住他们,那是后来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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