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冬至武艺稀松平常,只有轻功不错,是个逃命小能手。他拉着计西东左躲右闪,频频放暗箭,倒是收割了不少对手的性命。
手中小册子很快撕了一半,他兴奋地快速眨眼,努力辨别混乱中的队伍,想要继续找出小册子上有的人脸。
小册子是刘夺画的,当年他在清河县交手过的敌人不少,敌人队伍中有地位的人,都被他记录下来,汇集成册。
曹冬至再次发现一个人,指挥计西东动手,后者没有射箭,而是举了举空空如也的箭囊。
“这么快就没了?不过瘾啊。”
曹冬至暗叹一声,最终决定见好就收。
他拿起哨子,用力吹了两下,声音短促尖锐,震得人鼓膜发疼。
“风紧扯呼!逃命嘞——”
刘夺满头黑线地解决掉被麦芽儿贯穿肩膀的敌人,二话不说直接拉着她便走。
小队集合,迅速朝着某个方向逃去。
随着铃铛撞击的声响越来越远,营帐里,青年从小兵手里接过一枚铃铛,面上带着颇为古怪的笑容。
“倒是只有本事的小猫,可惜跑太快了……本王要去追杀小猫,先生可要一起?”
少年走出屏风,筋骨分明的手按在木色暗沉的屏风一角,衬得他肤色苍白,一双纯黑的眼睛,死死盯着伤口血流如注的青年。
“你追不上她,也杀不了她,耶律明光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
少年说的是标准的汉话,大盛那边的语言。
小兵茫然立在一旁,不知道这个俘虏来的汉人说了什么。可他明显感觉到,主子心情不佳。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青年,也就是耶律明光冷笑,“你们那里是这样说的吧?”
少年脸色苍白,垂眸没有说话。
显然,耶律明光不愿意放过他,继续道:“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没有认命?你们侍奉的君主,并没有将你们放在心上。方见羽,你该死心了!大盛那些懦夫,不会来救你,只有尊我为主,你才能活下去。”
“没人救我,那又如何,这不是我臣服于你的理由。”
方见羽捏着屏风的手越发用力,他嗅着空气中的血腥味,扯出一抹笑。
“就算是死,我也不会……”
他话还没有说完,忽然一道破空声传来,一支箭羽穿过厚重帐篷,最终斜斜刺入地面,入土六寸有余,这支箭,距离耶律明光不过两尺距离。
方见羽心中暗道可惜。
就在这时,一把剑劈开帐篷,伴随着铃铛相互撞击的声响,一抹身影闯入他的眼帘。
他倏然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去而复返的人。
方见羽忙道:“快走!有埋伏!”
回应他的,是来人骤然停下的步子。
“咦?”麦芽儿看到他,拉住和自己一起冲进来的刘夺,往后退了几步,而后直接抓住方见羽的衣领,转身就跑。
全程看都没看耶律明光一眼。
方见羽脚步踉跄,震惊地侧头看着面上带有薄纱的少女。
刘夺见他发呆,脚步也慢,直接把人扛在肩头,向外跑去。
在耶律明光震惊的目光里,他的追杀目标,带着软禁多年的俘虏,动作可谓是腾转挪移,几乎是眨眼间就消失在了视线里。
“噗——”
本就身受重伤的他气急攻心,一口老血喷出,直接晕了过去。
“主子!”呆愣的小兵总算回神,连忙查看耶律明光的情况。
“怎么这么快回来,没斩草除根?”曹冬至翻着手里的小册子,意犹未尽道,“还有一半人没解决呢。”
麦芽儿道:“解决个锤子,抢了个人回来,赶紧跑。”
他们本来存着杀个回马枪的念头,至少把那个主帐里的变态疯子解决掉,结果有个意外之喜。
一路奔逃,直接跑出去十里地,几个人瘫在地上大喘气。
计西东嫌弃的丢掉手里抢来的弓箭,这东西不好用,一箭射出去,弓就裂了,而且人没射中,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满心委屈地掏出肉干,大口撕咬起来,沉浸在悲伤情绪里,丝毫没有意识到抢来的人是谁。
“这人怎么这么眼熟?”
曹冬至一边大喘气,一边仔细打量抢来的人。月色还可,勉强能看出几分人形,他努力回想,却总差那么一点点距离,想不到对方究竟是谁。
方见羽趴在地上,按着因为紧张而痉挛的肠胃,怨念地看着曹冬至,最终忍无可忍,一把抓住他的头发。
“是我。”
“嗯,声音也熟悉。”
“行了,喘口气,快走。”刘夺看不下去这俩人卖蠢,猜来猜去,还不是个寂寞。
他道:“这不是那个……谁来着?”他一时间也想不起来。
麦芽儿从计西东身上拆下水囊,喝了一口,才道:“方见羽。”
“对,这小子不就是方见羽,走了,先离开。”刘夺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
继续往前走,麦芽儿发现一匹野马,连忙让计西东扯开她手脚上锁着的铃铛,追上野马,将铃铛绑在它四条腿上。
她扯下沾染血迹的面纱和头纱,全都绑在野马脖子上。
做完这些,她才道:“走吧。”
方见羽困惑看着那匹桀骜不驯的野马,不明白她是怎么让马听话的。
“去哪里?”
多年未见,再次遇到儿时的伙伴,方见羽很不习惯,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与他们相处。
“先汇合。”
刘夺脱下外衣,递给麦芽儿,率先朝前走去,他们要快些赶到集合地点。
土坡后,止戈心烦意乱地计算着时间,恨不得直接冲出去找人。终于,在他要按捺不住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总算放下心。
“多了个人,这是?”止戈问。
“方见羽,我兄弟。”曹冬至揽着方见羽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好似最开始没认出对方身份的,根本不是他。
止戈心中警惕,仔细打量这个陌生少年,可惜天色太暗,看不清对方的神情。
曹冬至从怀里翻出来一堆纸团,一张张摊开,兴奋地报告结果。
“这些都解决掉了。”
刘夺接过册子翻了翻,又把册子丢回去。
“不能再回去一趟了,他们不可能都在一处,没必要犯险。”
计西东坐在白夜旁边啃肉干,茫然地看着小孩儿怀里抱着的东西,血腥味浓重,他闻出来这是人血。
“不能吃。”他说,然后掏出一根肉干,递过去。“吃。”
再饿也不能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