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接过肉干，直接塞进嘴里，大口咀嚼。
“我才不吃这玩意儿，会拉肚子的。”泪水混着肉干的咸香入喉，他踢了踢地上的东西，最终还是没有丢出去。
“你们来北通做什么？”一直沉默的方见羽终于忍不住开口。
麦芽儿把水囊递过去，又从计西东那里拿了食物递给他。
做完这些，她才如实道:“擒贼先擒王。”
方见羽眼中的光彩忽然暗了下去，他啃了一口饼子，不再说话。
原来真的不是来找他的。
也对，怎么可能会有人千里迢迢不顾危险，只为了救他呢？方见羽有些失望，努力告诉自己，不应该有奢望，他一个丧家之犬，不值得别人救。
“早点休息，今天轮流值夜。”曹冬至笑嘻嘻开口，“我先，之后计西东，最后夺爷。快休息，有什么话明天说。”
止戈和他们不是一起的，曹冬至没把人算进去。
白夜年纪小，麦芽儿也不算，计西东值夜不合适，算来算去只有三个人值夜。
方见羽眸光闪烁，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这里距离叛乱的北通王廷驻扎地不远，只有三十里路的距离，他们回来时绕了些路，再加上这里地势偏高，看周遭情况一览无余，暂时还算安全。
躺在地上，甚至可以听到远处的马蹄声和乱糟糟的砍杀声。
方见羽枕着胳膊，茫然地看着天空的星星，这几年他做梦都想要逃走，换来的是一次次的失望，就在他要绝望的时候，竟然如此轻易地逃了出来。
他喉间发痒，捂着嘴低咳了几声。
忽然他看到一只手朝自己伸来，连忙警惕坐起，戒备地看着对方。他们躲在这里不敢生火，同伴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个个黑影。
通过黑影的轮廓，他勉强认出了对方是谁。
“计西东？”
计西东手里举着奶糕，看他没接，以为是不喜欢吃，又翻出一颗被糯米纸包着的，融化后又凝固的，卖相不太好看的饴糖。
“吃。”他说。
方见羽这才意识到他手里有东西，拿起来嗅了嗅，直接塞进嘴里。北通的糖很稀缺，他已经很多年没吃过这种味道了。
纯粹的甜，在口腔绽放开来，后味微酸，与奶糕发酵后的酸味完全不同。
“喝。”
方见羽接过计西东递过来的水囊，喝了一口，才发现里面泡了薄荷叶，清凉解渴。
薄荷水划过干痒的喉咙，他整个人都舒坦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对自己的获救，有了清晰认知。
“我活着出来了。”
闭目养神的止戈掀起眼皮，摸了摸腰间佩刀，又缓缓闭上眼。
一夜无事，或许是因为北通忙着内斗，竟然没有人找到他们。
麦芽儿睡醒，就见刘夺正在磨刀，昨日小白夜动手，匕首卷刃了，需要重新打磨。
止戈躺在地上握着刀闭目养神，曹冬至抱着小册子皱眉思索。
计西东啃着肉干发呆，他身旁坐着的方见羽也是啃着肉干发呆。再看白夜，小孩是抱着血液凝固后变得黑红的包袱发呆。
“别呆了，吃点东西。”
她坐到方见羽身旁，从计西东怀里抽出一个包袱，打开后摊开放在地上。
又从他身上解开几个水囊分给大家。
“吃饭。”
方见羽抬头看她，少女睡了一晚上，原本整齐的小辫子有些乱，小辫子毛茸茸的，看起来有几分可爱。
“昨晚那个人是耶律明光，北通王上的第二个儿子，他是北通大将萧猎虎的妹妹的儿子，为人疯癫狡诈，他可能盯上你了。”
方见羽提醒道:“必须现在离开。”
麦芽儿倒了一点水洗手，正捧着饼子啃，闻言抬头，认真道:“要不，我再回去杀个回马枪？”
止戈脸色大变，当即道:“不可！事情已经完成，还是现在走比较好。”在北通领土上多停留一日，就多一分风险。止戈再也不敢赌了。
“现在，交流情报，吃饱了我们直接走。”止戈决定，还是应该掌控主权，不能让这群半大孩子继续浪了。
于是，众人开始交换情报。
计西东没什么情报，他知道的曹冬至也知道，便坐在旁边发呆。
几人交流了一下情报，刘夺表示了离开的想法。
“要不，再努力一把？”麦芽儿还是想干掉耶律明光，如果早知道对方的身份，她就直接动手了，问就是后悔。
刘夺拆她小辫子的手顿住，扯了扯她的头发。
“动手还需要别人补刀的人，不要说话。”他后悔了，就不该带她出来。
动手倒是干脆利落，就是不知道补刀。
刘夺越想越气，伸手在她脖子上比划，“你的剑能每次刺入别人肩膀，就不能朝这里刺？”
动手不补刀，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坏毛病。
麦芽儿捂着脑袋，不让他拆头发，决定自己拆。一旁的方见羽默默拿起她的一缕头发，认真拆了起来。
“下次我帮你补刀。”他小声道。
麦芽儿无语，这些人真以为她杀人不补刀啊？
她只是不想下死手，前世习惯了师门任务，拿着证据动手诛杀，每一笔人命都算得一清二楚，有据可查，问心无愧。
如今名不正言不顺，没人兜底，她有些不习惯，下手都会让两分。重伤不致死，这也不算坏毛病，反正她笃定对方无法反抗。
怎么所有人都想着帮她补刀？
“直接走，这次走邙城。”刘夺直接作出决定。
曹冬至举着小册子默默开口道:“夺爷，有没有一个可能，顺路把这册子上的人都解决了？”
这话说的，专心拆辫子的方见羽都笑了。
刘夺瞪眼:“陆夫子说不可逞匹夫之勇，忘了？”
曹冬至:“……”
到底是谁逞匹夫之勇了？
能不能不双标？
在刘夺的强势镇压下，果断决定打道回府，几个人琢磨了一下路线，便直接出发。
众人踏上归途。
日落时分，方见羽看着麦芽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的野马群，陷入了深深困惑。
哪里弄来的？怎么这么快就驯服了？
“先去那里，水不够了，去补充水源。”少女坐在马上，指着一个方向，而后直接奔了过去。
野马没有马鞍，她却骑得极为安稳，方见羽眸光闪烁，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走了～兄弟这马你会骑吗？要不你带着我？”曹冬至实在受不了没有马鞍。
“试试？”方见羽有些迟疑，甚至有点怀疑人生。逃命怎么如此轻松淡定？
“小子，这脑袋扔了吧，都快臭了。”
抱白夜上马，止戈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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