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跑几步，来到刘老夫人身边，伸手把脉。
探明脉象后，当即怒道:“李老头，你就不知道给人看病的吗？”
烛台的光照亮小姑娘的侧脸，李御史看清楚人，顿时气得差点晕厥。
“你怎知我不给老妻看病？堂堂公主竟能做出大半夜翻墙的行为，欠管教！王贵妃就是这样教孩子的？管教嬷嬷就是这样教你的？”
李御史气得原地打转，指着麦芽儿的鼻子，一堆骂人的话，到嘴边又统统咽回去。
只剩下一句:“你这是欠收拾！”
“吃我的鱼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欠收拾？”麦芽儿拿下巴看人，从怀里摸出瓶子，倒出一颗药丸递给李老夫人。
李御史见状，忙道:“这是什么药？”
“补气的。”麦芽儿翻白眼，“天天给一个病人吃那些清粥小菜，你可真厉害。”
从脉象上，能看出李老夫人气血两亏，水土不服的病症倒是其次，主要是身体亏空厉害。
“小娃娃懂什么医术，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是在转移话题。”李御史时刻保持警惕，一双眼死死盯着人，生怕她跑了。
若是个蟊贼，跑了也就跑了，反正有侍卫巡逻。
一个公主，跑了，那就是麻烦。
李御史想不明白，一个小丫头是怎么大半夜越过巡逻，到了他这里，有正门不走，偏偏翻墙。
他不知道的是，麦芽儿哪里是越过了巡逻，她是跨越大半个行宫，出去送信，又折回来，顺路过来看一眼。
“唉，老奶奶你当年怎么能嫁给这样抠门的人？”麦芽儿又从怀里翻找出其他药瓶，选出来几样，倒出来递给李老夫人。
李老夫人一只手握着烛台，一只手掌心托着几颗丸药，看麦芽儿的目光柔和至极，想也没想就将药吃下肚。
“这种药怎么能吃！这丫头自己还要别人开药呢！”李御史气得跳脚，冲过来夺药，可惜那药质地极好，李老夫人不需要用水送服，就直接咽下了肚。
“你！你！！你！！！怎能如此顽劣！”千万般言语，到了气头上只剩下顽劣两个字。
李御史气得险些晕过去。
“老头，气大伤身。这瓶药给你，治跌打损伤的。”麦芽儿掏出一瓶药油塞给他，二话不说直接就跑。
她速度快，李御史这种七旬老者还真追不上。她单手上墙，上了墙头，又交代道:“不许和别人说我来过，不然就不给你鱼吃。”
“顽劣！”
李御史愤怒的目光几乎要凝成实质。
“竟是如此顽劣！你听听这算什么威胁？老夫是那种会告状的人？”
李老夫人感受着从胸中扩散开的阵阵热流，知道药定然是好药，只当没听到这话。
御史台可不就是告状的？御史台的李御史更是个中翘楚。
李老夫人目光柔和，笑道:“这孩子就是给我们鱼的那个？还真的活泼。”
入睡前，李御史脱了外衣和鞋袜，坐在床上对着烛火打量手里的药瓶，时不时问一句老妻有没有什么身体不适。
“一个小孩儿给的药，你也敢吃！”
李老夫人不想理他，吃了药浑身舒坦，不一会儿便沉入梦乡，呼吸也比平时平稳许多。
李御史没得到回应，盯着药瓶深思。
他打开盖子嗅嗅，倒在手心看看，没发觉什么问题，考虑再三后才下定决心，咬牙在后腰处用力揉搓。
“最好这药有问题，老夫定要参你一本！”
入睡前，李御史气得磨牙。
这世上果然最讨人厌的还是半大孩子。
麦芽儿回到满芳苑时，林悦还在绣花。她翻窗户进去，坐下喝了好几口水，才道:“外面有消息，边境打起来了。”
绣花针刺入指腹，血珠瞬间染红一片布料，林悦顾不上处理，抬头焦急看向麦芽儿。
她问:“哪里打起来？北通怎么敢？”
这些年清河县屯兵不少，不缺人，不缺粮，甚至在皇帝的授意下，开始通过其他方式让北通折服。
林悦唯一希望的，便是战场不在清河县。
麦芽儿放下水杯，低声道:“张长寿已经接到林直的消息，让他接应你爹娘。林直怕是存了一战到底的心思。”是清河县打起来了，只是在行宫她的消息不灵通，如今才知晓。
仔细想想，其实在皇帝爹让刘夺入伍时，已经有端倪了。
林悦睁大眼，泪水陡然落下。
“我早该知道的，他让小学堂的学子们离开，让我走，让你走，还让我劝爹娘一起离开。原来是存着这样的心思。”
麦芽儿盯着地面低声道:“收到消息称，萧玉跑了，闫行景也跑了。 ”
林悦双眼通红，怒道:“那些人根本不值得期待！”
心中那一点少女情怀，彻底消磨干净，林悦恨得直咬牙，她抓住麦芽儿衣角，追问道:“前朝余孽逃走，清河县大小官员是不是都要受牵连？北通质子跑了，兄长是不是要受罚？”
麦芽儿点头，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软禁与看管的人逃跑，主事人都会受罚。跑了一个北通质子，一个前朝余孽，追究起来，怕是问题有些严重。
若是能将功折过还好，若是不能……
“不要担心，这场仗一定能赢，清河不缺兵，也不缺粮草。有赵寻剑与方觅弓在，平边军也是训练有素，不需要担心。”
虽然这样说，麦芽儿自己心里也没有底气。
夏天正是牧草丰美的时候，按照以往的经验，北通绝对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出兵，他们会在这段时间休养生息，等秋收时大举进攻。
太不符合常理了。
是什么给了北通人勇气，让他们这时候进攻？
“那个云娘子，刺杀你的云娘子，是不是闫行景的人？是他要杀你！”林悦声音颤抖，无措地看着麦芽儿。
“一定是他，对不对！”
原本麦芽儿并不觉得这里面有闫行景的手笔，此刻有了新消息，心中也升起几分怀疑。
“杀了他，杀了他好不好？他会害死兄长，会害死你的。一定是闫行景知道你是陛下的孩子，所以让人刺杀你， 芽儿我们要找到他，杀了他。”
林悦浑身颤抖，抓着麦芽儿衣服的手极为用力。
“别怕，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