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笔白描的迎春，或独立一支，或簇拥成束；也有单独一朵，零星几片，又配上花鸟鱼虫的刺绣纹案，看起来无一处细节不精巧。
林悦也算天赋异禀，绣品如今都是自己画的样子。虽比不上那些金碧山水的飒沓磅礴，文人泼墨的肆意惜笔，却别有一股子生趣。
麦芽儿爬上椅子，趴在桌子上，托腮看她画画。
后知后觉，突然意识到阿夺今天对自己的暗示，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林悦姐，你看上二狗了吗？”
林悦刚蘸了墨汁，运笔突然停滞，一小滴墨水滴落晕染了几朵花瓣。
她颤抖着手，诧异抬头，就见小姑娘被火光照映的脸有种绒绒的感觉，一双眼亮晶晶正盯着自己看。
面对比自己年纪小一些的女娃娃，她敞开心扉道:
“对，我看上他了。”这一声倒是颇为干脆。
麦芽儿歪头想了想，严肃道:“他不是你现在看到的那样，二狗很凶的，真的不是一个温柔的人。”
林悦见她这样紧张，反而笑了，用哄孩子的语气道:“你都不愿意叫一声哥哥，他会伤心的。”
麦芽儿才不管闫行景会不会伤心，反正她是不太喜欢对方的。
趴在桌上看林悦画了一串又一串的的迎春花，麦芽儿终于熬不住，继续躺在床上睡觉。
第二天早上睡醒的时候，她才发现林悦一夜没睡，桌上摊了好几张宣纸，有用墨笔简单勾勒的白描迎春花，也有工笔和没骨的上色花朵。
白描工笔，没骨花鸟各有各的特色，一晚上的时间林悦倒是精雕细琢画了七八幅。
不得不说她在这方面很有技术，画得逼真。
让麦芽儿瞠目结舌的，尤其是那只没骨迎春，上面还有露珠，乍一看仿佛是真的。
“真好看。今天还要去上课吗？”麦芽儿问。
林悦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无奈笑道:“没忍住就画了这么多，等反应过来时，天已经亮了，你去吧，我今天就不去了。”
随后，又解释道:“今日的课上先生还讲双面绣，昨日我也已经听的差不多了。”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林悦这样的天赋，真要学艺偷师，倒也不用终日去。她如今用不着旁人教，只看看同行的作品，品一品其中意味。
这倒像是画艺入境，武学入流，再多的老师教导，都比不上自然万物的启发，比不上从旁人作品里自己琢磨出的精髓。
武艺也好，画艺也罢，刺绣与文章皆是如此。
真正的老师，反倒是春夏秋冬一年四季的自然意象，喜怒哀乐嗔与恨的人生体验，再加上那些或珠玉在前或各有千秋的今人前人作品。
总归是各有各的领悟，各自有各自秉持的道。用不着旁人教，只靠悟了。
听她这样说，麦芽儿也没有强求，洗漱后吃过早饭便独自去小学堂。
林家距离小学堂有些远。
她到课堂上时，人已经来齐了，陆夫子姗姗来迟，和她前后脚到。
课上麦芽儿偷偷给阿夺团小纸条，问他林悦和闫行景的事情。阿夺没想到她终于开窍了，便提笔写了一长串的话，偷偷丢过去。
麦芽儿展开看完，想了半晌，撕碎后塞进了小荷包里，准备回去销毁。这是她前世被师门派遣，干一些见不得人事情的经验，总归就是谨慎，不足与外人道。
陆放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等她把一堆碎纸片塞进小荷包，才停下讲课，拿起戒尺朝着她头上敲了一下。
“干什么呢？专心听讲。”
麦芽儿连忙正襟危坐，听那些她觉得好玩的故事。
陆夫子如今讲课越来越不死板了，每天上课都像在讲故事一样，所有人都喜欢上他的课。
除了计西东跟不上夫子的讲课节奏，听一会儿便昏昏欲睡，往往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趴在桌子上睡着。
陆夫子早就习惯他这样作态，干脆也不管了。
一上午时间飞逝而过，中午麦芽儿回去时，林悦才刚悠悠转醒。
周氏对林悦这样颠倒日夜的作息很不满意，吃过饭，便拉着麦芽儿偷偷询问情况。
“芽儿你说说，你林悦姐和那个二狗是什么情况？”
周氏倒是清河县里唯一敢跟着麦芽儿一起叫闫行景诨名的。
在周氏看来闫行景那样的人，绝非良配。可女儿这状态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担心。
麦芽儿认真道:“二狗不是个好人，他们两个不合适。”
这严肃的小模样，倒是把周氏逗笑，戳着她脑袋道:“你这孩子懂什么是合适不合适的？”
麦芽儿年纪小，接触的又大多是同龄的孩子。
周氏并不觉得她能懂什么，问她也不过是想要有个人，分享一下自己忧虑罢了。
家有女儿初长成，做父母的总归瞻前顾后，想要为其觅个好夫郎。期待、担忧、愁苦、不安……总归一切思绪缠绕在一起，让人心沉甸甸的。
周氏根本不知道麦芽儿是怎么有了这样结论，只觉得这孩子好玩儿。
麦芽儿却是认真的，又道:“二狗哥是上一任皇帝家的人。林直是那个狗皇帝霍炀的官，这家世隔着前朝旧恨，根本就不合适。”
周氏被这大逆不道的话吓了一跳，连忙捂住她的嘴，慌张左右打量，生怕隔墙有耳。
看着表情无辜的小姑娘，她一颗心脏砰砰乱跳，忙不迭压低声音道:“这些话可不能出去说，被人听到是会要命的。”
一口一个狗皇帝，也不知道这小丫头是从哪里听来的，听得人心惊肉跳。
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那新帝以前做太子时是不错的。”周氏面露怀念，解释道，“以前他还救过我的命呢。”
见小姑娘表情茫然，她便将一些往事说了。
原来当年，周氏的祖籍不在清河县，她的老家是在邙城。
那时她年纪比麦芽儿还要大一些，前朝的时候景朝皇帝软弱，为了避免争端，将邙城割让给北通。
北通那边向来烧杀抢掠，也有食人的。
她差点被那些人给吃了，还是当时跟着称王的父亲起事的太子炀，潜伏已久，拼着一口气将邙城的大部分幸存百姓救了出来。
这是一桩旧事，如今已经鲜少有人提及。
周氏:我家麦芽儿是个乖巧小娃娃
前世今生被某人打杀过的魑魅魍魉:？？？
ps好像有人对我没出息的老书感兴趣了，老母亲捏一把辛酸泪
前无法无天镇国长公主x非典型穿越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