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芽儿过来时，就看到这幅场面，几步就到了计西东身旁，直接夺了他的刀。
少年人眼中戾气丛生，恶狠狠看她，指着被人护着的霍元，声声泣血 。
“他、要、杀、你！”
这是今年计西东说得最长的一句话，完全不需要旁人去猜。
麦芽儿倍感欣慰拍了拍他的肩膀，拿出两块糖，分别塞给大孩子和小孩子，有种自家娃娃长大了的成就感。
“真是的。”
小姑娘转身，手握一尺短刀，颠了颠重量实在是不太满意，不过聊胜于无，勉强还是可以用的。
“你要杀我？”她看着被人护着的霍元，笑了。
“不是。”鬼使神差地，霍元很慌。
明明被父皇手下的顶级暗卫护着，他还有有一种吾命将休的危机感。
“你很奇怪，我只是想要知道你是谁。”他说出了真心话。
“你为什么叫灵希？”
麦芽儿颇为遗憾地捏着刀，“这是我的名号，出门在外总归需要名号的。”
霍元有些失望。
“你叫什么？ ”
“我叫麦芽儿。”小姑娘持刀立在月下，声音有些平，或者说是这声音里没太多感情掺杂。
霍元目不转睛看着她，从她身上看到了梦中那个绿衣女子的影子。这让他心跳加速，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你从哪里？”
霍元想知道这小姑娘的来历，想知道那个梦里的人是不是真的存在。那样渺小立于天地间，却能挥剑破开层云， 拦下千军万马的人，真的存在吗？
是梦中虚幻的神女，还是确有其人？
霍元的心很乱。
“山的那头有个黑水村，我是黑水村的孩子。”
“我知道黑水村，黑水村、下河村、二水村、三水村，六年前消失在了北通的铁骑之下。”霍元见过那封父皇珍藏的折子。
“是夜袭，我爹就是那时候死的。”麦芽儿说。
“黑水村那时候有个小学堂，我们几个都是小学堂的学生。那次侥幸逃过劫难，如今住在清河县里。”
麦芽儿没有说谎，止戈咸休有诛杀令，被他们称为主子的人，定然身份不菲。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说谎，很容易被识破。
“贵人不必怀疑我们的身份。”
小姑娘觉得有些无趣，手握钢刀却没法子动手，这违背了她抽刀见血的惯例。
霍元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他想问当年他们是怎么侥幸逃命的，毕竟清河县上报的是无一幸存。
那次父皇勃然大怒，增兵良多，粮草也是足额供应。至今吴指挥使说起来，都说那一仗打的痛快。打得北通数年不敢大动刀兵。
“你怎么知道地下迷宫怎么走的？ ”霍元问。
他怀疑小姑娘和国师有关联。
“人走过的地方都会有痕迹。”麦芽儿觉得很没意思，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来。
小姑娘有些懊恼，当孩子太久，她都差点真的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了。
霍元只觉得小姑娘气势大变，连目光都是拒人千里之外的。
“我们四个来历正当，清楚明白。这位贵人若是想知道，可以去查。我等乡下人，不懂规矩，还请勿怪。我们这就离开，只当没见过您。计西东我们走。”
被叫到名字，计西东看看还没喝完的羊肉汤，想了想还是抬步走过去。
“告辞。”
小姑娘说话平铺直叙，让人听不出情绪。可这话里话外，怎么看都是生气了。
霍元有些懊恼，动了动手指想要阻止，却又拉不下面子。
“药草你们留着，黑布条捆扎的用来驱蚊虫，止戈咸休身上有雄黄粉。”城中草木丰茂，并不缺水，蛇虫鼠蚁很多，这里是虫豸的乐园。
小姑娘说完这句话，直接带着人扬长而去。
黑衣少年亦步亦趋， 一步一回头看自己还没吃完的食物，被她拉着衣角快步往前走。少年这才不再留恋，专心跟着她走。
四下没有外人，小太监忍不住开口:“殿下，是不是对这几个孩子有什么误会？”
人家身世清白，反倒是小太子有些过于无礼。
从头到尾，这群孩子虽然戒备，却没真的动手，甚至还给他们食物吃。这荒城能找来食物很不容易，难得愿意分享，是几个老实憨厚的孩子啊。
小太监嘴里絮絮叨叨，霍元只当没听到，看着小姑娘离开的方向，心中极为烦躁。
“你们三个想一想，怎么把那小姑娘骗回去。”
“啊？”小太监大惊，“那小孩儿年纪是不是小了？还没及笄，不太合适。”
霍元冷冷看他，“收起你那龌龊心思，这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
到底是谁龌龊？
止戈咸休两人不敢说话，六六六小宝贝是殿前司的人，不是殿下想抢就能抢的。
至少，也要殿前司指挥使松口，或是陛下施压。毕竟诛杀令一千枚，能拿到的都不是什么尔尔之辈。
“怎么，孤使唤不动你们？”
“殿下您可知那小丫头的来历？”咸休没有办法，只能开口劝慰，“诛杀令一千枚，那小丫头得了一枚，这在陛下那边是有记录的。您要人，总归要经了吴指挥使或是陛下的手。”
霍元心中升起古怪之感，“不过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
“殿下，能从北通刀下脱身的孩子，哪里是什么没本事的？没本事的，都死了。”
咸休道:“属下看过脉相，那小丫头虽先天有失，轻身功法和武艺倒是扎实，走的是实战的路子。怕是陛下那边准备的人。”
他做梦也想不到，赵寻剑给麦芽儿诛杀令，不过给小姑娘个遮掩罢了。不指望她能办成什么事情，只想让她以后动手能有个由头。
名帖递上去，登记造册用的也是灵希这个名字，而非本名。
霍元不太确定道:“她，或许是孤的一位故人。”
“故人？”小太监诧异，“那小姑娘不像是认识您的样子啊。”
“闭嘴。”
霍元抬手揉了揉眉心，他觉得荒诞，怎么从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身上看到了那位梦中仙子的影子。
总不能这小丫头，是那位的女儿吧？
他有些不能接受，仙女姐姐怎么能有孩子呢？那么厉害的仙女姐姐，谁能配得上她？
就算是英明神武的父皇，怕是都比不过仙女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