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芽儿看了眼被五花大绑的两个人，她没有心情再说什么。
“你们谈。”她说。
这是两个国家之间的事情，是边境的事情。她一个孤女，没资格插手的，也不想掺合。
麦芽儿意难平，可又能如何？国与国之间的事情，从来都是复杂的权衡。
少女径直离开，闫行景和阿夺也起身跟上。
人都走后，清河知县林直坐在小桌旁，将杯中还温热的茶水喝完，又独自倒了一杯。
紫砂杯内部上了一层白釉，可以看出茶汤碧绿澄澈。花果的芳香萦绕鼻端，哪怕不太懂茶，林直也知道这是好茶。
“这孩子……
”他知道尽管活捉了北通大将，麦芽儿的心情也并不好。泡茶的水温度都高了，明前的茶叶被滚烫开水冲泡。好好的茶失了五分色与香。
他问:“萧猎虎萧将军，醒了吗？”
早已苏醒的萧猎虎不再伪装，猛地坐起挣脱身上的绳索，抽出藏在身上的匕首朝着林直冲去。
“你死后，清河县会大乱。”
萧猎虎言之凿凿，林直听了这话面上的笑，不由真了几分。他清亮的目光盯着这位大将，说道:“将军不如试一试。”
萧猎虎心中郁气丛生，他觉得自己被蔑视了。
今日已经在那少女身上吃了苦头，他无法容忍自己再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嘲讽，当即握紧匕首，径直朝着林直刺去。
知县大人面上笑意不变，又独自倒了一杯茶。
就在萧猎虎以为自己能得逞的时候，尖锐破空声从身后袭来。他凭着本能闪躲这支朝着自己后心射来的箭矢，勉强避开后 ，只见那箭钉在了桌子上，震翻满桌杯盘，茶杯与盘子纷纷落地，紫砂壶四分五裂。
箭身没入厚重木桌，只剩下箭羽在半空微微震颤。这力道，未免也太大了些。
“可惜了这茶壶。”林直有些遗憾。
萧猎虎朝着箭矢射来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墙头，他手里握着一张弓，这弓格外长，箭矢也比寻常的长一尺。
少年一身玄衣，手长脚长，立在墙头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他的眼睛很黑，表情与神色没有丝毫波澜，两人目光对上，萧猎虎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目光像在看一个死人。
这绝对不是寻常人，萧猎虎终于发觉清河县内藏龙卧虎，他之前太轻敌了。
“还有点心吗？”少年问道。
不等林直回答，他便已经眼尖看到了扣在地上的盘子，点心都散落一地。
“麦芽儿呢？”他又问。
林直无奈道:“走了。”
计西东很遗憾这些点心，便道:“点心没了，我走了。”
少年来去如风，很快便消失在墙头。
林直越发无奈了，这群孩子对他没什么敬畏，反倒是对麦芽儿颇为拥护。不过想到那丫头特地把计西东叫来威慑北通猛将，他心中还是有些暖。
“抱歉，孩子顽皮。只可惜了这壶好茶和点心。”
这叫孩子？想到那少年的目光，萧猎虎头皮发麻，那支箭实在是让人惊艳，假以时日，那少年绝对是一劲敌。
有人衙役装扮的人过来，在廊下摆了新的桌椅和点心，奉上了茶水。又把满地狼藉收拾好，这才立在角落里不动了。
茶还是碧螺春，只是点心换了。换成了开花馒头、豆沙卷、小笼包子、三色马蹄糕、山楂云卷糕，另外还多了酥糖和油煎红薯饼等物。
几个衙役目不斜视静立在旁，那模样和衙门里的那些懒散家伙格外不同。
林直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那孩子再嫌弃，可还是做了些安排。他知道麦芽儿的心意，心情越发沉重起来。
“二位请坐。”
父子二人早就饿了，看到桌上的新鲜点心都有些意动。他们不是没吃过点心，只是清河知县摆的这一桌，未免太好看了些。
而且还有许多新鲜玩意儿。
萧猎虎几步上前，大马金刀坐下，审视这个过分年轻的知县。
前任知县是北通的暗桩，如今暗桩没了他们行事自然没有以前方便。只知道这位知县喜欢大兴土木，喜欢撒币，看起来有点傻的样子。
只是不知道清河县衙门究竟哪里来的银子，来办这些事情。
压下心中古怪，萧猎虎开口道:“绑我来，你就不怕挑起两国争端？”
“芽儿和你们说了吧？不过是想要谈一笔生意罢了。请喝茶。”
萧猎虎不知道他是何意，见林直端起杯子喝茶，便也端起来牛饮。
“这么小的杯子，没意思。”
他看不上这些文人小口品茶的架势，只觉得小气。
萧玉发现没人理睬自己，干脆偷偷用牙咬断绳索，试探着朝父亲走去。发现衙役们不管，便快步走到桌边坐下。
这次的杯子是普通白瓷质地，越发能看出茶汤的青绿澄澈。茶香扑鼻，萧玉不由好奇地端起来，小嘬一口。
入口清香回甘，令人通体舒泰。
“这是什么茶？”
萧玉从未喝过这样的茶叶，茶汤是绿色的，像城外那些春草和麦苗，让人心神摇曳。滋味更是他从未尝过的。
林直仍旧端着说话:“朋友送的春茶罢了。江南一枝春独早，采芽叶制雀舌，只当是经历了南国三月。”
萧猎虎琢磨不懂这些文人的念头想法，只觉得对方说话拐弯抹角，让人讨厌的很。
牛饮三杯，也没察觉出这东西好在什么地方，真要说起来，只能说是比较好喝了。
“尝尝这个。”
林直指了指面前一屉开花馒头，一笼屉有四个，两黄两红间色摆放，撒了桂花做点缀，看起来颇为好看。
父子二人见林直拿筷子夹起一个，这才也拿起竹筷。
馒头只有婴儿拳头大小，做的却精致。对武夫而言，一口一个就能解决掉。
“这开花馒头，黄色用的是面粉与红薯泥，红色的加了红糖和枣泥。桂花是去年那群孩子摘的。”
说起吃食，林直如数家珍，带着父子二人又一一品尝了其他茶点。
小笼包汤汁鲜美，肉馅劲道弹牙，竟然是加了脆骨进去。
豆沙卷面香与糖豆沙的滋味交融，还保持着红豆的本来样貌，却软糯香甜。
………
林直:总觉得自己被架空
萧玉:为什么大盛这么多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