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鱼声再次响起，武嬷嬷叹息一声，继续道:“陛下与太子对这位公主极为上心，或许有些事情会不一样。”
不一样吗？
木鱼声陡然停下，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
“谁还不是闺中娇养的？我不还是被送到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
武嬷嬷并不震惊于王贵妃突然开口，反而习以为常，平淡道:“奴婢看着，小殿下是个难得的通透人。”
“能看得出那些人的算计，无力反抗，才是最悲哀的。”
小佛堂内，王贵妃神情悲怆，她道:“那孩子，许是要步我的后尘。”
“小姐，凡事要往好处想。”武嬷嬷神情微变。
“本宫不争，偏偏有人要本宫争，这是非要把本宫逼死不可。王家杀了赵家安排在满芳苑的宫女，赵家安排刺客刺杀小公主，这可真是有意思，都是在逼我啊。”
“小姐慎言。”
“慎言什么？真是笑话，那位暴戾的皇帝能容得下我，偏偏是母家容不下我，那些世家容不下我，他们要我争，本宫偏偏不争！”
王贵妃冷笑。
“那些人，还不如早些死了。什么祖宗基业，算什么东西！”
门外，武嬷嬷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又听王贵妃道:“这次的事情，若不是她有些武艺傍身，怕是不能善了。武嬷嬷教她些东西罢，总归也算养在窝膝下的。投胎在帝王家，是她的命，也是运气不好。这泼天富贵，哪里能比得过寻常人家活得安稳。”
武嬷嬷闻言愁眉不展，痛惜道:“小姐，您莫要如此想。”
翌日，麦芽儿刚睡醒，便有人来报周嬷嬷在外面跪着。
“她跪什么？”
“奴婢不知，周嬷嬷回来就跪在外面，问什么都不肯说。”
小姑娘刚睡醒，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发呆。
所有人都觉得她年纪小，有些事情不与她说，可什么时候才算长大呢？麦芽儿摸摸自己的脸，又捏捏小白夜的腮帮子。
嗯，还有个年纪更小的，顿时心理平衡了。
她道:“去问问，她要跪多久。”
侍女一愣，连忙应下，快步走出去。
“殿下今日要穿哪件衣裳？”另一名侍女笑着捧来两套衣裳 。
这两套衣裳，一蓝一粉，蓝色是赵妃送来的，粉色的是许家那位妃子送的。这两位家中权势最盛，无论小殿下选哪一套，她们这些做奴婢的都会得到赏赐。
侍女已经看到赏银向自己招手。
天气越来越热，衣服大多以清凉为主，薄如蝉翼的大袖衫，透气却不透肉，好看又得体，最重要的是凉快。
麦芽儿很嫌弃这样不方便行动的衣裳，她道:“我要窄袖的布衣。”
“殿下，送来的没有……”侍女笑容僵了僵，宫里头有头有脸的奴婢也很少有穿布衣的，小殿下怎么如此怪异。
“去找林悦姐，她那里有。”麦芽儿看到这一屋子侍女就烦，挥手道，“罢了，你们都出去，我自己去。”
“是。”
侍女们不敢多言，连忙退下。其中一个圆脸侍女正在往柜子上放箱子，看到同伴离开，连忙将东西放好，想要追上她们。
不料，脚下一绊，直接摔在了地上。
“好、笨。”小白夜拍手大笑。
麦芽儿一巴掌拍在小孩儿脑袋上，“不许笑，去把人扶起来。”
个人素养要从娃娃抓起，麦芽儿不想惯白夜这种坏毛病。
小白夜懵了，茫然看她。
“不许嘲笑旁人，听到没有？再有下次，把你吊在树上打。”
“疼。”
小白夜捂着屁股，似乎已经感受到挨打的痛楚，快步走到圆脸侍女身边。
圆脸侍女窘迫得几乎要晕过去，强撑着想要站起来，就见小白夜趴在地上看她。
“小公子，地上脏快起来。”
圆脸侍女努力笑出来，可身上的疼痛，让她表情有几分狰狞。
“丑。”小白夜实话实说。
麦芽儿拉起小孩儿，朝着他屁股重重拍了下。
“我看你是想挨打。”
小白夜捂着屁股哭唧唧，退后三步，抱住凳子假哭。
麦芽儿才不管他，这小孩儿哭半天挤不出来两滴猫尿，就没有一次是真哭的。
她朝圆脸侍女伸手，“起来吧，我记得你，是给计西东送酸梅汤的那个人。白夜顽劣，计西东木讷，他们做的不对，我向你道歉。”
圆脸侍女不敢碰她的手，连忙爬起来，改为跪姿。
“公主殿下折煞奴婢，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好。”她瑟瑟发抖，趴在地上，却又忍不住看面前只穿了里衣的小姑娘。
怯懦的目光对上一双如沉水耀石般让人看不透的眼，又连忙收回去，继续瑟瑟发抖。
“你叫什么？”麦芽儿问她。
“奴婢被嬷嬷赐名春红，小殿下可以重新赐名。”
麦芽儿想起陆夫子说过，富贵人家为奴为婢的那些人，很多连名姓都不能有。
她便问:“你以前叫什么？”
圆脸侍女抬头，目光茫然:“奴婢以前就叫春红。”
“你以前就叫这个名字？”这么巧吗？
侍女忙道:“奴婢是被送来做童女的，国师大人说奴婢天生愚钝，上天厌弃，不可以作为童女，所以被安排在行宫里谋个活路。行宫的嬷嬷给奴婢起名字叫春红，一起的还有夏荷，秋菊，冬雪。”
麦芽儿抓住想要溜出去的小白夜，无奈道:“我是说，入宫之前你叫什么？”
“入宫前……”圆脸侍女面露思索，不好意思道，“似乎是叫招娣。”
麦芽儿皱眉，这名字实在是意思明显。
她再次按住想要出去找糖吃到小白夜，摇头道:“罢了，你知道我原本的衣裳都在哪里吗？”
这几日许多莫名其妙的人，送来许多东西。周嬷嬷不在，那些侍女直接照单全收，屋里都是新东西，她想要之前的衣裳，竟完全找不到。
“奴婢知道，就在奴婢刚收拾的箱子里。”
圆脸侍女是个说干就干的，得了准许，便将刚收拾好的箱子搬下来，用帕子擦干净手，小心翼翼捧出麦芽儿要找的衣裳。
“你以前的名字不好，现在的也不好，自己取一个新名字罢。”
在麦芽儿看来，这个圆脸侍女的名字，实在起得不好。
修闭口禅的王贵妃:叽里咕噜，叽里咕噜
话唠一个